被称为动画之王的皮克斯,如何被乔布斯招入麾下?

2015-02-28 08:36艾德卡特姆埃米华莱士
中国机电工业 2015年5期
关键词:皮克斯卢卡斯乔布斯

文 |(美)艾德·卡特姆 & 埃米·华莱士

被称为动画之王的皮克斯,如何被乔布斯招入麾下?

文 |(美)艾德·卡特姆 & 埃米·华莱士

在商谈中,卢卡斯影业一方的代表表现并不尽如人意,从而让整个收购过程难上加难。特别是首席财务官,他低估了乔布斯,以为他和其他年少轻狂的创业者没什么两样。这名首席财务官告诉我,想要在会议室中建立权威,就要晚些到会。他想通过晚到来表现唯有他才有让其他所有人翘首期盼的魄力,从而建立他“最强者”的地位。

孰料他的晚到只说明了一个问题:他从来没有遇见过史蒂夫·乔布斯这样的人。

1983年,乔治和妻子玛西娅离婚,而离婚协议书为卢卡斯影业的资金状况带来了天翻地覆的变化。虽然乔治依然野心勃勃,但资金状况的现实摆在眼前,乔治不得不缩减财务支出。也正是在那时,我渐渐发觉,虽然计算机部门的成员们都将制作动画长片作为首要任务,但乔治却另有打算。对他而言,电脑能对真人电影做出的贡献才是他关注的焦点。我们双方的梦想虽然有分歧,但也有重合的部分,可以在短期内维持相互扶持的状态。而今,在合并投资项目的压力之下,乔治做出了卖掉计算机部门的决定。我们部门最重要的资产就是我们使用皮克斯图像电脑打造出的成果,虽然我们设计这台电脑的初衷是为了处理电脑影像,但这台电脑出乎意料地展示出各种神通,无论是制作医药影像,还是为华盛顿特区那些简写清一色为三个字母的行政机构的图像处理设计模型。

接下来的一年,是我此生最暗无天日的一年。

乔治找来一支管理团队负责卢卡斯影业的重组,而这支团队最为关心的是公司的资金流状况。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们开始公开质疑计算机部门,觉得我们永远也不可能赢利。这支团队的两个领导姓异名同,我和阿尔维将他们戏称为“傻子二人组”,因为他们对我们所处的行业一窍不通。这两个人用企业咨询术语对我们狂轰滥炸(他俩特别喜欢吹嘘自己的“商业直觉力”,总是撺掇着让我们赶紧去找“战略伙伴”),但他们对如何招来买家或招来哪种买家就没有那么“洞若观火”了。他们把我们叫到办公室,让我们坐下,告诉我们让所有员工卷铺盖回家,等到部门售出后再商量是否把他们招回来。这对员工感情造成的伤害自不必多言,更重要的是,我们部门真正的“卖点”,即迄今为止能吸引到潜在“追求者”的原因,其实就是这些我们积攒起来的人才。这种做法最让我们头疼的地方就在于此。没有人才,我们何以立足?

因此,当这两个臭味相投的“傻瓜”让我们列出下岗人员名单时,我和阿尔维只给出了两个名字:他的和我的。这一计让我们得以暂时维持,但随着1985年的临近,我越发迫切地意识到,如果部门不能尽快卖出去,就随时会面临关闭的命运。

卢卡斯影业希望能带着1 500万美元的现金一走了之,但有一个小问题:我们的计算机部门附带着一纸商业计划,要求买方为部门再投资1 500万美元,将部门带入市场,推出产品,并确保我们有独立生存的能力。被卢卡斯影业寄予希望的风险投资者们,通常不会在并购公司时出这么多的血,因此,这一纸计划与他们的意愿相悖。卢卡斯影业将部门推销给20家不同的购买方,结果无人出价。这一招无效后,又接洽了一系列制造公司,仍然没有结果。

漫长的等待之后,我们的团队终于跟通用和飞利浦公司达成协议。飞利浦公司是一家荷兰电子工程产业集团,之所以对皮克斯感兴趣,是因为我们用皮克斯图像电脑研发出的处理大量数据的技术,可以与电子计算机射线断层扫描技术和核磁共振效果相媲美。通用公司看重的是我们在模型建造方面的领先地位,他们觉得这一点可以在汽车设计上有所应用。但只差一个星期就要签合同时,计划又泡汤了。

此时此刻,我的心中既有绝望又有欣慰。与通用和飞利浦的协议很可能会让我们制作第一部动画长片的梦想破灭,这一点我们早有准备。无论买主是谁,我们的梦想都无法存活:每家投资商都有自己的盘算,而为了自保,我们不得不放弃自己的梦想。直到今日,我依然对那次合约的破裂心怀感激,因为它为史蒂夫·乔布斯的出场搭好了舞台。

初遇乔布斯是在1985年2月,当时他还担任苹果公司董事长一职。苹果的首席科学家艾伦·凯得知我和阿尔维正在寻找投资者以脱离乔治的掌控,便促成了我们和乔布斯的会面。艾伦是我在犹他大学的同窗,又是阿尔维在施乐帕克研究中心的旧识,他告诉乔布斯,如果想要体验电脑制图的尖端科技,就应该来我们这儿看一看。我们会面的地点是一间会议室,屋里架着一块白板,摆着一张大桌子。乔布斯还没坐上几分钟,便站到白板前为我们画起苹果的收支图表来。

乔布斯的果断自信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他不爱寒暄,而是一个劲儿地提问:你们的目标是什么?你们的方向是什么?长远计划呢?他用“好得令人发狂的产品”来描述能让他信服的东西。很明显,乔布斯不是那种坐听汇报的人,没过多久,我们就把签合同的事提到了议事日程上。

老实说,当时我有点儿不喜欢乔布斯。他的个性很强,我却不然,因此我觉得很受他气场的压制。我虽然总在重申要在身边安排比自己聪明的人,但乔布斯的强大是如此与众不同,我甚至不知道该如何去描述。当时,麦克塞尔磁带公司正在主打一支广告,广告的主角后来成为一个标志性的形象:一位男士深深地坐在一张真皮镀铬的勒·柯布西耶沙发中,长长的头发被面前的立体声音响“震”得往后飘飞。和乔布斯在一起的感觉就是这样的。他就是那台音响,而其余所有人都是坐在音响前的那个男人。

初次会面后过了大约两个月,我们没得到一点儿回应。

我们有些摸不着头脑:乔布斯在会面时明明显得情绪很高啊。后来,我们终于知道了原因:5月底,报纸上刊出了乔布斯和苹果首席执行官约翰·斯卡利决裂的消息。原来,关于乔布斯鼓动董事会“政变”的流言不胫而走,于是斯卡利鼓动董事会免除了乔布斯麦金塔电脑部门负责人一职。

这场“鏖战”的硝烟落定后,乔布斯又一次找到了我们。他希望寻找一个新的挑战,而我们或许就是他的新挑战。

一天下午,乔布斯来到卢卡斯影业,参观了我们的硬件实验室。和上次一样,他以“不得答案誓不罢休”之势进行了一番打探:皮克斯图像电脑有什么功能是市面上其他电脑做不到的?你们对这台机器的用户的定位是什么?你们的长期计划是什么?看起来他的目的并不是要理解我们复杂精巧的技术,而是希望能通过与我们辩论来锤炼自己的观点。乔布斯盛气凌人的个性简直令人瞠目结舌,我仍然记得他转向我,平静地告诉我他想让我把职位交给他时的情景。他解释说,一旦他顶替了我,我就能从他身上获益良多,这样一来,我只需要两年时间就可以具备独立管理公司的能力了。其实,当时公司本来就是由我独自管理的。但他这种肆无忌惮的作风还是让我深感佩服。他不但打算顶替我执掌公司的领导大权,竟然还想让我甘之如饴!

乔布斯做派强硬——说是冷酷无情也不为过,和他聊天,话题总会被他引向你意想不到的地方。你不仅要警惕设防,还必须全情投入。我逐渐意识到,单单这一点就很锻炼人。

翌日,我们一行人驱车到乔布斯在伍德塞德的宅邸与他会面,这片社区毗邻门罗帕克市,风景十分怡人。整座房子里只有一辆摩托车、一架三角钢琴,还有两名曾经在潘尼斯之家餐厅工作过的私人厨师,除此之外,空空如也。乔布斯坐在草地上,向远处眺望着他那7英亩大的草坪。他向我们正式宣布,决定买下卢卡斯影业的制图团队,还给我们展示了新公司的组织结构计划图。随着他的说明,我们渐渐意识到,他并非是想建立一间动画工作室,而是想要孕育出新一代的家用电脑,与苹果一争高下。

这样的想法已经不只是偏离我们的愿景了,而是完完全全的背离。因此,我们礼貌地拒绝了乔布斯。我们又一次回到了寻找买主的老路上,可时间已经所剩无几了。

几个月就这么过去了。《安德烈和威利的冒险》公映周年庆离我们越来越近,而我们心中的忐忑——一种生存难保却举目无援的窘迫——也渐渐爬上了面容。天无绝人之路,或者不如说,“地”无绝人之路:1985年的计算机图形图像特别兴趣小组年会恰好选址在旧金山,顺着硅谷旁的101公路就能到达。我们在展销区域租了一个展位,展出我们的皮克斯图像电脑。会议第一天的下午,史蒂夫·乔布斯前来造访。

我立马就感觉到了变化。上次与我们会面之后,乔布斯成立了一家名叫NeXT的个人电脑公司。我觉得,乔布斯不再像上次那样急于证明自己了,或许是这家公司让他对我们的心态发生了转变吧。他参观了我们的展位,然后表示我们的电脑是整间展厅里最吸引人的东西。“我们一起走走吧。”在他的建议下,我们绕着大厅随意溜达起来。“你们的情况怎么样?”

我坦白回答:“不大乐观。”我们仍寄希望于从外部寻找一位投资人,但我们已近乎捉襟见肘了。听到这儿,乔布斯提议重拾上次的商谈:“或许这次我们能商量出结果呢。”

我们正聊着,碰巧遇到了太阳微系统公司的创始人之一比尔·乔伊。和乔布斯一样,比尔也是个聪明绝顶、争强好胜、能言善辩的强势之人。这两个人谈话的内容我已记不清了,但两人谈话的方式却让我永生难忘。他们面对面站着,离得很近,背着手,身体重心从一边换到另一边,且步调惊人地一致。他们完全沉浸在谈话中,对周围的一切浑然不知。过了好一会儿,乔布斯才抽身去与别人聊了起来。

待乔布斯走后,比尔转脸对我说:“天啊,这人可真够自大的。”

又过了一会儿,乔布斯回到我们的展位,对着我评价起比尔来:“老天啊,这人可真够自大的。”

两个泰坦巨神交战的时刻让我至今难忘。两人都能看到彼此的傲慢,却觉察不出自身的强势,真是挺有趣的。

几个月又匆匆过去了。1986年1月3日,乔布斯终于开口表达了收购的决定,并且开门见山地提到了最让我揪心的问题,也就是他之前坚决要求执掌公司和管理运营事宜的问题。他说,他不仅愿意在这个问题上后退一步,还同意让我们将电脑和图像制作结合起来,看看能做出些什么。会谈结束后,我和阿尔维觉得乔布斯的建议和态度都是可以接受的。但摆在面前的未知数,是我们并不知道和乔布斯做合伙人会是怎样一种境况。大家对他难以相处的名声都早有耳闻。而他是否“名副其实”呢?只有等时间给我们答案了。

这期间有一次与乔布斯会面时,我很礼貌地问他,如果别人与他意见不合,他会如何解决问题。我的言下之意是,如果在我们俩的合作中出现意见分歧,他会如何来处理。而乔布斯似乎没有意识到我的话外之音,只给出了一个泛泛的回答。

他说:“如果我和别人意见相左,我会耐心向对方解释,让对方知道什么才是正确的选择。”

之后,我把这番话向卢卡斯影业的同事们复述了一遍,他们虽然被逗笑了,但笑中也带着不安。记得乔布斯的一位律师曾告诉我们,如果他的委托人决意收购我们公司,那我们最好做好搭乘“史蒂夫·乔布斯过山车”的准备。但当时的我和阿尔维正身处水深火热之中,因此决定坐上这班车。

在商谈中,卢卡斯影业一方的代表表现并不尽如人意,从而让整个收购过程难上加难。特别是首席财务官,他低估了乔布斯,以为他和其他年少轻狂的创业者没什么两样。这名首席财务官告诉我,想要在会议室中建立权威,就要晚些到会。他想明确告诉我的是,他想通过晚到来表现唯有他才有让其他所有人翘首期盼的魄力,从而建立他“最强者”的地位。

孰料他的晚到只说明了一个问题:他从来没有遇见过史蒂夫·乔布斯这样的人。

谈判当天的早晨,乔布斯和他的律师、我和阿尔维及我们的律师、卢卡斯影业的律师以及一位投资银行家全员准时到会,唯有这位首席财务官迟到了。早晨10点整,乔布斯环顾会议室,发现首席财务官缺席后,竟然不管不顾地开始了谈判!凭借这一举动,乔布斯不仅挫败了财务官将自己摆在众人之上的计谋,还抓住了谈判大局的掌控权。之后的几年中,乔布斯就是用这种强硬的策略为皮克斯保驾护航的。一经合并,乔布斯便成了我们的保护伞,无论保护对象是我们还是他自己,他都会用铁拳全力出击。最终,乔布斯花了500万美元解除了皮克斯与卢卡斯影业的关系,之后又承诺再投资500万美元作为公司的运营资金,而公司股权的70%归乔布斯所有,30%属于公司员工。

1986年2月,一个星期一的早晨,双方终于达成了协议。屋里的气氛倏然缓和了许多,因为大家都被这谈判拖得精疲力竭了。我和阿尔维签完自己的名字后,乔布斯用双臂揽住我们,说:“无论未来如何,我们都要彼此肝胆相照。”我觉得他之所以这样说,是因为被苹果罢黜的伤疤仍在隐隐作痛,尽管如此,这句话仍让我永生难忘。经历了充满艰险的孕育阶段,皮克斯这家生命力顽强的小公司终于破茧而出。

(《创新公司:皮克斯的启示》,作者:(美)艾德·卡特姆&埃米·华莱士,中信出版社。)

猜你喜欢
皮克斯卢卡斯乔布斯
拿开以后
创意“入侵”
没有他就没有乔布斯的苹果美学
改变乔布斯的一句话
我们只有120只了!
乔布斯的青春哪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