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尔迪厄对身体政治图式概念的建构

2015-03-26 13:06伍小涛
湖北行政学院学报 2015年5期
关键词:习性布尔场域

伍小涛

(中共贵州省委党校,贵州贵阳550028)

布尔迪厄对身体政治图式概念的建构

伍小涛

(中共贵州省委党校,贵州贵阳550028)

布尔迪厄身体政治思想博大精深,主要包括四个方面:场域、习性、区隔、资本。形成其身体政治思想的理论基础主要是梅洛·庞蒂、福柯和萨特等人的身体现象学;马克思学说、韦伯的特定生活风格及界定地位群体的荣誉属性或耻辱属性;涂尔干的符号形式、分类与表征的社会起源和功能。其身体政治思想具有一定的深度和广度,但也存在一些不足。在当今社会,充分发挥布尔迪厄身体政治思想合理因子,可为国家治理体系下身体治理服务。

布尔迪厄;身体;政治思想

DOl:10.3969/j.issn.1671-7155.2015.05.003

皮埃尔·布尔迪厄是当代法国最具国际性影响的思想大师之一,是当代西方最伟大的思想家之一。法国总统希拉克曾评价布尔迪厄说:“布尔迪厄是积极力行的思想家,也是推动思潮的积极分子,此双重形象永远铭记在人们心中,他为饱受苦难的人们所作的努力将成为历史上最深刻的见证。”[1]为此,学术界对布尔迪厄的思想进行了深入细致地研究。据笔者对知网收录文章的统计,国内研究布尔迪厄思想的文章有500多篇,这些研究大多是针对布尔迪厄的文化思想和社会思想进行解读,鲜有从身体政治的视角进行的研究。正如布尔迪厄1985年4月在与奥尼希等人的访谈时所说的:“我所从事的观念性的现实政治的实践,并不是没有理论导向的,这一理论导向使我得以避免纯粹的简单的折衷主义。”[2]布尔迪厄的理论导向就是身体政治。“布尔迪厄的社会再生产理论的核心要旨,就是关注作为符号价值之载体的身体。身体在布尔迪厄看来就像埃利亚斯所认为的那样,是一种未完成的实体,与各式各样的社会力量结合发展,也是维护社会不平等的不可或缺的要素”[3](P121)。因此,笔者对布尔迪厄的身体政治思想进行论述,不仅可以拓宽布尔迪厄思想的研究范围,也可以对当前身体的开放、规训、生产、统辖和治理提供经验借鉴。布尔迪厄身体政治图式主要围绕场域、习性、区隔、资本等几个关键性的概念展开。

一、场域:身体的物理空间和社会空间

按照马克思主义的观点,空间是身体不可缺的存在,尤其自然界。马克思指出:“在实践上人的普遍性正是表现为这样的普遍性,它把整个自然界——首先作为人的直接的生活资料,其次作为人的生命活动的对象(材料)和工具——变成人的无机的身体。自然界,就它自身不是人的身体而言,是人的无机身体。人靠自然界生活。”[4](P161)自然界不但是人生产生活的空间,而且是人的无机身体。

布尔迪厄认同马克思的上述观点,他说:“作为身体和生物学个体,我跟万物一样处在一个地点,我在物质空间和社会空间中占据一个位置。我并非无立足之地,漂泊不定。”[5](P151-152)身体在物理空间的同时,还有一个社会空间,而且社会空间是身体最重要的空间。布尔迪厄的社会空间理论,与马克思的身体社会性非常相恰。马克思认为:人是社会的产物,人的真正天性只有在社会中才能发展。判断人的天性的力量,应当以整个社会的力量为标准[6](P167)。从某一程度上讲,布尔迪厄的社会空间理论是马克思身体社会性的承继与发展。

由于社会空间注重社会关系及其作用,因此,布尔迪厄把它称为场和场域。所谓场域,就是一种关系网络,或一个构型。正是在这些位置的存在和他们强加于占据特定位置的行动者或机构之上的决定性因素之中,这些位置得到了客观的界定,其根据是这些位置在不同类型的权力(或资本)——占有这些权力就意味着把持了在这一场域中利害攸关的专门利润的得益权——的分配结构中实际的和潜在的处境,以及它们与其他位置之间的客观关系(支配关系、屈从关系、结构上的对应关系,等等[7](P134)。

1.场是一种系统和结构,有自己的逻辑、规则和规律性

布尔迪厄以体育场为例,体育场“这一系统包括公共的或私人的‘体育协会’,其功能是代表和维护从事特定体育活动者的利益,制定和施行标准,用以管理体育活动、物品(设备、工具和特殊衣服等)的制造者和出售者、进行体育活动所需要的服务人员(教师、辅导员、教练、体育医生和体育记者等),以及体育娱乐和相关物品(T恤衫、明星照片,等等)的生产者和出售者”[8](P327)。也就是说,行动者为了体育场域中的特定利益聚集起来,他们为了夺取场域中的支配权而发生直接和间接的交锋。因此,每个场都以追求一个特定目的为特征,这个目的能够支持在拥有符合要求的配置(比如求知欲望)的所有人(也只有这些人)身上的纯粹投资。

2.场又是一种游戏

布尔迪厄认为这种游戏是潜在的、敞开的,其界线是一种动态的边界。决定游戏的是场的内部斗争。通过游戏,身体化历史与客观化历史有机地融合在一起[5](P3)。因此,布尔迪厄进一步指出:游戏意识是流动空间客观结构的产物,是一种意谓和一个存在理由。它来源于游戏经验。因而,对参与游戏并因此而承认游戏投注的人来说,具有一个方向,一种倾向[2](P150)。从一定程度上讲,游戏感就是实践感,对游戏的逻辑或内在必然性的把握,就是对意识的控制和话语之外的把握(比如说,以身体技巧方式体现)[9](P101)。这样,身体、社会实践和游戏有机地统一起来了。

3.场是一种力量

布尔迪厄指出:“处于一个特定的场的行动者(知识分子、艺术家、政客、或建筑公司)从来都不是直接承受来自外部的决定的,外部的决定只有在被重新构造以后,通过场的特殊形式和力量的特殊调解以后,才会影响到行动者身上。”[10](P61)这种力量就是权力。

4.事实上,布尔迪厄的权力是一种资本和社会力量

他说:“权力(也就是资本、社会能量)支配客观上呈现给每个游戏者的潜在性,他的可能性和不可能性,他的支配程度,他的存在强度,同时还有他的权力欲望,他的权力欲望是非常现实的,大致与他的“权力”相符。提早而持久地进入由权力的一种确定程度决定的一种条件,倾向于通过对这种条件提供或拒绝的可能性的体验,在身体中持久地建立由这些潜在性(倾向性地)衡量的配置。”[5](P255)也就是说,身体通过权力进一步社会化。同时,权力只有通过场才能实现和表现,可以说,权力以看不见的和不公开的方式,通过表面上混乱、但实际受到结构限制的行动者和制度的行动和反应发挥作用,行动者和制度被纳入既互相竞争又互相补充的场中,比如经济场和学校教育场中,并且参与合法化交换的程序,这种程序越来越久,越来越复杂,因而在象征意义上越来越有效[5](P115)。因此,场又是身体权力实施空间。场兼具身体的社会性和物理性。

二、习性:身体的历史存在与现实存在

布尔迪厄认为,场域与习性密不可分。考察分析场域,必须分析行动者的习性及不同的性情系统。习性,首先指明了一种姿态,即一种以特殊的“逻辑”(包括暂时的“逻辑”)建构和理解实践的明确态度。其次,习性是在实践中获得的,并不断地发挥实践性的作用[2](P168)。从其概念可以看出,布尔迪厄的习性具有历史存在性和现实存在性的特征。从历史存在性来说,习性作为性情的一个开放系统,是历史的产物。且以一种加强或改变结构的方式不断受到体验的影响[2](P180-181)。习性有个人习性和集体习性或阶级习性之分。

就个人习性来讲,身体内化于历史。习性是身体历史存在的产物。同时,社会、教育和实践感也形塑了个人习性和个人身体。布尔迪厄指出:“实践感,离不开反复灌输和据为己有的工作。习性则是这种工作的产品,它形成于将它的特殊逻辑施加于身体化,行为人则通过这种身体化使自己从属于制度中客观化了的一种特殊历史。因此,习性能使行为人生活于制度之中,在实践中占有制度,从而使制度保持活力、生机和效力,不断地使它们摆脱无效和衰竭状态。”[9](P87)

从客观现实来说,习性是一种社会化的主体性,这一主体性就是身体素性。而身体素性是具体化的、身体化的,成为恒定倾向的政治神话学,是姿势、说话、行走,从而也是感觉和思维的习惯[9](P107)。

1.习性是社会结构的产物

布尔迪厄如是说:“构成该习性的生成原则获自于社会结构(集体、性别或年龄段之间的关系结构,或社会阶级之间的关系结构)的一致性;习性生成的原则是社会结构的产物,并趋向于把社会结构嵌入一个象征关系系统之结构中,从而以一种变样难辨的形式再生产这类社会结构。”[9](P149)因此,在这类社会结构中,女性的身体习性与男性的身体习性是不同的。在女性习性生成中,在它现实化的社会条件中,一切都促使把女性的身体经验变成“为他人的身体”的普遍经验,这个身体不断承受他人目光和言语所实施的客观化[11](P92)。

2.习性又是社会制度和社会秩序的产物

实践信念是一种身体状态,不是一种“心理状态”,也不是对制度化教理和信条大全的信从,“原始信念就是这种在习性和习性与之适应的场域在实践中建立起来的直接信从关系,这种由实践感带来的不言而喻的世界经验。实践信念来自于原始习惯的反复灌输,而原始习得是依照典型的帕斯卡尔逻辑,把身体当作备忘录,当作一个“使精神只动不思”的自动木偶,同时又将其当作寄存最可贵价值的所在”[9](P105)。因此,也就是说,习性的现实存在就是身体的现实存在。

三、区隔:身体的性别界限与阶级品位

布尔迪厄指出:“与社会状况相关联的社会调节倾向于将与社会世界关系,铭刻到持久的、一般化的与个人身体的关系中,铭刻到掌握一个人的身体、显示给他人、移动它和为其制造空间的方式中,由此赋予身体一种社会性外观。身体习性作为社会取向感的一个基本维度,是经验和表达一个人的社会价值感的切身而实际的方式。”[12](P468)这充分说明,一个人的身体性别与一个阶级的身体品位是不一样的。这种不一样,就是布尔迪厄所称的“区隔”。

就性别来讲,男子,是“作为力量、英勇的本质,名誉问题(鼻子)、保持和扩大名誉的原则,至少暗中与生理上的男性气概密不可分,尤其是通过性力量显示——破坏未婚妻的童贞、子孙满堂等”[11](P11)。而女子,“被视为一个否定性的实体,仅仅由缺陷来确定,其德行本身只能通过一种双重否定来得到确认,表现为受到否定或被战胜的罪恶或微小的邪恶。因此,整个社会化作用倾向于对女人实行限制,这些限制全部与被定义为神圣的身体有关,应被纳入身体的配置之中”[11](P35)。这种生物学的性别差别,植根于男性统治女性的关系中。社会秩序认可了这一关系。男性秩序被纳入事物之中,也通过默许的命令进入身体之中,这些默许的命令包含在劳动分工或集体或个人的常规中。社会也由此区隔为男性统治下的男性身体和女性身体。

就阶级品位来讲,无产阶级与资产阶级是不同的。按照布尔迪厄的解释,品位界定为“一种转变成自然的阶级文化,体现于身体……它是已经被融合的分类原则,主导着一切融合形式,选择并调整身体在生理上和心理上吸收、消化并同化的一切东西”[12](P124)。也就是一些实际根植于物质约束的生活方式,但个体把这些过程挪用为自愿选择和偏好。换句话说,品位从必需中制造出优点。人们逐渐培养起对于自己可以利用的东西的偏好。品位的培养是习性的自觉展现。它体现于身体,并深刻影响着人们对于其身体的取向。

布尔迪厄认为,作为客观条件产品的个体,拥有共同的习性。社会阶级是与同一或相似的生存条件所形成的阶级分不开,他们拥有共同的习性,这些共同的习性就是指所有个体共同的生活性情的体系[13](P101)。因此,从一个人饮食习惯、生活起居和口音等日常方式可以看出一个人的社会文化身份。品位影响身体,并在以阶级为基础的物质定位上培养起来。布尔迪厄的区隔理论,拓宽了马克思阶级划分的思想,从日常的身体仪式,看出了阶级的差别和行动者在社会空间的不同地位。

四、资本:身体的符号价值与累积劳动

按照布尔迪厄的定义,资本是一种物化形式的累积性的劳动或具体化、肉身化形式的累计性劳动。这种劳动具有私人性和排他性,它被行动者或行动者小团体占有。同时,这种劳动(资本)使他们能够以具体化的形式占有社会资源[14](P241)。资本可以分为经济资本、文化资本和社会资本三种形态,它们都可以被制度化。

由于文化资本具有具身性,因此,文化资本在基本状态下与身体相联系,具有某种实体性、具体性特征。文化资本的积累通过文化、教育、修养的形式由投资者亲力亲为。经济资本、社会资本与文化资本可以相互转换,因此,经济资本、社会资本也有具身性,即经济资本、文化资本和社会资本都是身体资本的外在表现形式。

由于一个人和一个阶级的经济资本、文化资本和社会资本的不同,其身体资本也不一样。以工人阶级为例,布尔迪厄指出:工人阶级生产出的身体形式所构成的身体资本,其交换价值要低于支配阶级所发展出的那种资本形式。……工人阶级将身体资本转换为其资源的努力往往会有较高的风险和机会成本。教育场域、运动场域及社会中的其他场域的结构安排方式,一般都不会给赋予工人阶级身体的那些价值提供很多机会。与此相反,社会中的支配阶级往往拥有价值更高的机会,将身体资本转换为其他物质资源,并且不用承担工人阶级所面临的那些风险或机会成本[12](P131)。

因此,社会对身体资本价值的评价指数有很大不同。如布尔迪厄所说:行为人对自己和他人在社会空间中所占位置的表象(以及他们通过自己的实践活动或资产自觉或不自觉地给出的对上述位置的表象)产生于一个感知和评价图式体系,而这一体系本身则是某种条件(亦即在物质资产和象征资本体系中占据一定位置)的身体化产物,其依据不但是集体评价指数,而且是被该集体评价考虑在内的、在分配中实际所占位置的客观指数。即使在“社交界”——极佳的象征交易游戏场所——这种极端情况下,个人和集体的价值并不像普鲁斯特所暗示的那样(“我们的社会人格是他思想的一种创造。”)仅仅取决于交际策略[9](P224)。身体资本价值的评价,既要考虑主体,又要考虑客体;既要考虑空间,又要考虑时间。

造成上述身体资本符号价值与评价指数不同的原因,主要是身体的累积劳动的不同。这一累积劳动,布尔迪厄把它称为社会生产与再生产。它主要包括实践、教育与资产。布尔迪厄指出:“在结构化时间和空间中完成的一切行为都直接获得了象征资格,作为结构练习发挥作用,而这些结构练习导致对基本图式的实践掌握。社会纪律表现为时间纪律,全部社会秩序通过一种特定的方式来调节时间的使用、集体和个体活动在时间中的分配以及完成这些活动的适当节奏,从而把自己强加于最深层的身体倾向。”[9](P149)因此,身体资本又是变化的。正如有学者所言:从事各项职业运动的人们收入会有涨有跌,而各项运动的价值也会有升有降。时尚场域的变化可能会影响言谈举止、穿着打扮的特定风格所具备的符号价值。这就意味着,一种颇具价值的身体形式在某个群体或阶级中最初的生产并不能确保其交换价值的延续。附着于特定身体的价值会因时而变;随着社会中的各个场域发生变化,它们所推崇的那些身体资本形式也会改变[12](P133)。

由于身体资本的价值与劳动不同,产生了一种权力关系。一般来讲,身体资本价值越大,其权力越大,支配程度越高。社会日益分化为统治阶级与被统治阶级。

五、布尔迪厄身体政治图式概念构建的知识学底色

正如布尔迪厄自己所说:“那些作者(如马克思、涂尔干、韦伯等等)垒起了建构我们理论空间的一块块里程碑,垒起了建构我们对这一空间的感知的里程碑。”[2](P38)他以马克思的观点关注经济基础和社会再生产,以韦伯的视角关注伦理道德对社会群体的影响,并界定地位群体的荣誉属性或耻辱属性,以涂尔干的立场关注社会结构、社会功能、符号形式、社会分类和社会表征,他塑造了自己特有的身体政治概念图式。

1.布尔迪厄所处的时代,是一个身体现象学凸显的时代

在法国,先后出现了萨特、梅洛·庞蒂和福柯等著名身体政治研究大师。布尔迪厄身处其中,不能不受他们的影响。布尔迪厄曾这样说过:“我在50年代作学生时,现象学正处于巅峰时期,而且正呈现出存在主义的多样性。我很早就读过萨特的《存在与虚无》,然后又接触了梅洛—庞蒂和胡塞尔。”[2](P1)因此,在具体研究中,吸收萨特、梅洛·庞蒂和福柯等人的身体政治思想,塑造了习性、场域、身体资本、身体社会再生产等身体政治概念和身体政治图式。正如他自己所言:“面对世界准备(好)的身体,暴露给世界,承受感觉、情感、痛苦等,也就是说介入世界,交给并参与世界,在同样的情况下,身体也面对世界和世界上可被直接看到、感觉和预感的东西;身体可以对世界产生一种合适的反应,从而控制世界,掌握世界,将世界作为一种工具来利用(而不是辨别它)[5](P167)。

2.布尔迪厄接受了马克思主义

在很早的时候,他就读过马克思的《费尔巴哈与德国古典哲学的终结》,后来“又重新阅读了所有马克思的以及许多其他人有关这个问题的作品(这可能是我读马克思作品最多的时期,我甚至还读了列宁对俄罗斯的全面评述)。我还研究了马克思的相对意志自由的概念,并把它与我开始对艺术进行的研究联系起来”[2](P7)。因此,布尔迪厄以马克思的观点和方法来研究他的身体政治。有人认为,布尔迪厄在习性、资本和实践场域三个方面继承和发展了马克思主义。在习性方面,改造了habitus这个拉丁原词,赋予它新的意义:它不是单纯属于行动者主观意识或情感的范畴,也不是单纯指客观的外化力量,它是一种贯穿行动者精神和身体运动的内外。这与马克思身体体验是主体对客体的反映的观点相符合;在资本方面,把马克思的资本概念,引入到经济、文化和社会等场域,发展出经济资本、文化资本、社会资本和象征资本等身体资本形式。在实践场域方面,赋予实践以多重建构[15]。从这一点讲,布尔迪厄身体政治学是对马克思的复写。

3.布尔迪厄又吸收了韦伯、涂尔干等人的社会结构理论

“在涂尔干对原始宗教的研究中演变成了一个认识论的问题,而在我们身处的社会(例如,在我们的教育制度中)却演变成政治问题;我们不会看不到分类的形式也就是统治的形式,同样我们也不会看不到有关知识或认识的社会学,同时象征统治的承认和误认的社会学是不可分割的”[2](P30)。因此,布尔迪厄的身体政治从结构入手。如他自己所说:认识结构不是意识形式而是身体配置、实践模式,我们对国家命令的服从既不能被理解为对一种暴力的机械服从也不能被理解为对一种秩序的有意赞同。社会世界充满了对秩序的呼唤,这些呼唤只对那些预先倾向于觉察它们的人才这样发挥作用,而且如同遇到红灯刹车一样,引发了深藏的、无需经过意识和算计的途径的身体配置。对法定秩序的服从是集体历史(系统生成)和个体历史(个体生成)纳入身体的认识结构与认识结构适用的世界客观结构之间协调一致的产物:国家命令的明证性只是因为国家规定了它被感知的认识结构才得以如此有效地推行[5](P207)。另外,布尔迪厄对维特根斯坦和索绪尔等人的理论也非常感兴趣。这样,布尔迪厄的身体政治理论融合了许多大家的思想。与梅洛·庞蒂、福柯等身体政治思想家相比,其身体政治的广度与深度都达到了一定水准。

六、布尔迪厄身体政治思想限度分析

由于布尔迪厄思想杂糅了许多学说而不能融会贯通,因此,其身体政治存在某种局限。

1.布尔迪厄过于强调社会结构而忽视了社会变迁

尽管布尔迪厄分析了身体在场域所处的位置、习性和品位的肉身轨迹、身体资本的形成和社会再生产,但是意味着身体基本上只是外在结构或文化符号的载体。有学者指出:“布尔迪厄尽管让我们细致观察了特定社会中的身体形式、身体外表与身体消费,却无法充分阐述身体上发生的那类历史变迁。”[12](P140)

2.布尔迪厄的身体实践没有目的性,必然性和逻辑性

尽管布尔迪厄强调实践“具有肉体和精神双重生命,过着社会文化生活的‘人’所特有的社会活动”[16](P187)。但是他又指出:“实践的逻辑以一个客观上内在一致的生成和组织图式系统为基础,作为一个常常是并不精确但又不乏系统性的选择原则在实践状态下运作。因此,实践逻辑既缺乏那种逻辑的逻辑之严密性,又没有其恒定性,而逻辑的逻辑能从一个公理体系的被明确控制和系统化的明晰性原则中推理出理性行为”[16](P102)。这就说明,布尔迪厄的实践感(逻辑)是非目的性、非连贯性和非总体性的。

3.布尔迪厄尽管展现了社会不平等的身体基础,但对于身体基础产生的原因及转换缺乏深入细致地分析

布尔迪厄只看到两性身体的不平等,但对于两性不平等的社会基础和历史渊源没有进行深刻探讨。如他指出:“倘若性关系表现为一种社会关系,这是因为性关系是通过主动的男性与被动的女性之间的基本区分原则形成的,而且这个原则建立、组成、表达和支配欲望。其中男性的欲望是占有的欲望,是色情化的统治;女性的欲望是男性统治的欲望,是色情化的服从,或者严格来讲,是对统治的色情化的认可。”[11](P26)因此,布尔迪厄的身体是一种兼具生物性和社会性的现象,并没有聚焦于现象背后深刻的原因与动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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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冯俊,高宣扬.后现代主义哲学沉思录[M].北京:商务印书馆,2003.

(责任编辑 张娅)

伍小涛(1967—),男,湖南祁东人,博士,中共贵州省委党校党史党建部教授,主要从事政治哲学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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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71-7155(2015)05-0014-05

2015-07-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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