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夜星空不寂寥

□ 齐 锐

秋夜星空不寂寥

□ 齐 锐

随着秋分时节已到，秋季傍晚的星空也与盛夏有所不同。在夏夜的星官代表——牛郎和织女星的带领下，曾经描绘了“天上的桃花源”（见本刊2015年第6期文章）的北方七宿中的“斗、牛、女”3宿星官，逐渐偏向西方，沉入暮霭之中，而余下的4宿——“虚、危、室、壁”正式登上了秋夜星空的舞台。

尽管这几宿中的星官不甚明亮，比起热闹非凡的夏夜银河繁星来，它们点缀的秋夜天空显得有些清冷，不过关于它们的故事，却依然精彩纷呈。这一期的中国星空，就从北方七宿中的这后4宿讲起。

图1 北方玄武七宿

图2 “神龟”与“灵蛇”

“神龟”与“灵蛇”

伴着日落后的阵阵秋风，让我们抬头仰望南方天空，沿着黄道自西向东，把目光从女宿移向东北方不远处，会看到5颗较亮的星组成一个大大的五边形，那正是北方玄武的代表星官——虚宿2星和危宿3星。西边沿南北方向的那两颗星就是虚宿星官，其他3颗则是危宿星官。如图3所示。

图3 清冷的秋季南天星空

我们知道，组成东方七宿的星官，恰似一条飞腾于天空的巨龙，有角、有身、有尾，十分形象。然而北方玄武，传统的形象是指龟与蛇的合体，那么天上的龟和蛇到底在哪里呢？这一直是一个谜。

其实，虚宿2星与危宿3星，正好组成了一个大大的五边形，这与东方苍龙之尾宿中的星官“龟”5星所组成的形状十分相似。可见这5颗星就代表了北方玄武的龟。

近年来在西安交大出土的东汉墓中的星象图上，就用虚、危两星官组成了一个五边形，在这个五边形中画了一条蛇。可见，虚、危二宿代表北方神龟，是有道理的。而就在危宿的北方天空不远处的银河之中，确有“腾蛇”星官，它属于北方七宿中的室宿。尽管这个星官最早是在《晋书》中才出现的，但是将它理解为龟蛇合体的另一半，似乎也无不妥。

自古逢秋悲寂寥

虚宿星官在上古时就已相当著名。周代的《尚书•尧典》中所记载的古人“四仲中星”法中就提到虚宿：“宵中星虚，以殷仲秋”。这说的是，在仲秋时分的傍晚，虚宿会出现在南方中天。古人利用这个星宿就能知道一岁中的秋季。

由于岁差的缘故，如今初秋季节傍晚，虚、危二宿正高悬于南方天空，占据着秋天夜空舞台的中心位置。不过那片星空中除了它们外，并没有其他亮星，显得冷冷清清，真有些“虚空”的意味。

在汉语中，“虚”通“墟”字，有大丘之意，即大的土山。古代的城邑，往往是以土丘为基础修建的，当城邑毁灭后，丘就改称为“墟”。因此，虚宿也有故地及虚耗的意思。由于虚宿傍晚中天之时，正是万木凋零的秋季，清冷的夜空下，更凸显了故地的衰败景象。更有甚者，在危宿中，还有“坟墓”星官，以及代表故人陵园的“虚梁”星官，甚至就在虚宿的下方东西两侧，竟然有“哭”星和“泣”星，更加烘托了悲伤的气氛。

在虚宿诸星官中，位于虚宿2星的东北方，有高低错落的四个星官，它们分别是“司命”、“司禄”、“司危”和“司非”，每个星官都是由两个距离很近的星组成，尽管它们亮度并不高，但是两两成对，在夜空中比较容易找到。据古代星占学记载，这些星官都与人生命运相关——“司命”2星主管处罚曾经犯下的罪过，“司禄”2星主管福禄和寿命，“司危”2星主管行为的端正，“司非”2星则主管是非功过。然而，当我看到虚和危2宿下的这几个星官时，常常一瞬间联想到的是“居安思危”这个词。

秋风中“无边落木萧萧下”，此时仰望这些星官，你的心中是否会升起对时光易逝的怅然，对人生无常的感叹？不过，秋天还意味着收获与回望，意味着为来年春天所做的酝酿。在这个季节仰望星空，还自然会引发对人生的反思和道理的参悟。难怪刘禹锡说“自古逢秋悲寂寥，我言秋日胜春朝”。

天帝的离宫与东壁

目光越过虚、危二宿，继续向东北，就来到了室宿和壁宿。它们组成的秋季四边形，是秋季星空中最为醒目的标识。

室宿是几乎正南正北方向的两颗亮星，与赤道垂直，这两颗星在古代又名“定星”和“营室”。

南宋著名的理学家、思想家、哲学家、教育家、诗人朱熹在研究《诗经》时所撰写的著作《诗集传》中说：“定，北方之宿，营室星也。此星昏而正中，夏正十月也。于是时可以营制宫室，故谓之营室。”古代每当黄昏时分，室宿2星位于南方正中天的时候，就是夏历的十月，正值秋末冬初的农闲，天气又不是很冷，是营建宫室房屋的大好时机。

不过此时天上建的宫室可不是普通的民居，而是天帝居住的宫殿。在室宿2星的周围，分别有两两成对的六颗星，名为“离宫”。离宫是专门为天帝在紫微宫外巡游而设立的宫室。这里就连专门负责土建和材料的官员都有，那就是室宿西南部的星官“土公吏”。

在室宿东边不远处有壁宿2星，它们的亮度和间距都与室宿2星十分相似，只是排列的方向稍微倾斜了一点，又称“东壁”。这2颗星与室宿2星，构成了一个大的正方形，现代人叫它“秋季四边形”，在夜空中十分醒目，很像一个方正高大的宫殿。建造东壁也有专门的官吏负责，那就是壁宿2星下方的“土公”星官。

明代的星占著作《观象玩占》中说：“壁二星曰东壁，图书之府。”意思是东壁是藏书的地方。不知道在古代帝王宫殿中，图书馆是不是建在了宫殿东边的房内。

万岁羽林军

在北方七宿的虚、危、室和壁各宿的南部，有一些星官组成了一个宏大的战场画面。参见图4所示。

在这个战场上，有长长的“垒壁阵”12星，这一串小星连缀成一条直线，那里正是天空中的黄道所在。它的东端有4颗小星，组成一个小小的长方形，那是阵地上的敌楼。向西望去，直到虚宿的下方，有另一个小小的长方形敌楼，这里是阵地的西端。

在这个营垒中，在垒壁阵的南方广大天区中，有中原军队主力，它们是45颗“羽林军”星官。羽林军一词，自汉代出现，代表古代最为著名并且历史悠久的皇家禁军，军士忠诚，作战勇猛。

在军营的后方有“天纲”星官，它指的是用绳索帐幕搭起的军帐，是专为天帝驻军时所使用。由此可见，这个战场是天帝御驾亲征。难怪明朝诗人何景明在《驾出》诗中唱到：“九重玄武仗，万岁羽林军。”但也许是为了避开敌人的注意，天帝扎营的天纲星官并不是很亮。

那么这个高规格战场的敌方是谁呢？

在虚宿的南边天空，垒壁阵西端的下方，由13颗小星组成的圆圆的“天垒城”星官。在古代著名的巫咸氏星占体系中，“天垒城”代表了北方少数民族匈奴、丁零。

匈奴是两汉时北方最大的强敌，汉朝曾联合丁零等少数民族击溃了匈奴，自那时起北方匈奴逐渐消亡。而丁零人早期生活在北方的贝加尔湖附近，自汉打败北匈奴之后，逐渐开始南移，与中原的汉人交往。在4世纪末至6世纪中叶，继匈奴、鲜卑之后，丁零人活动于中国西北广大地区。他们中在北方的一部后来成为新疆的回鹘。

可见，这里的星空战场就是描绘了当年汉朝军队大败北夷匈奴的场景，因此可称星空中的北方战场。

既然战场规模宏大，战事旷日持久，投入兵力众多，那么后方的补给则至关重要——在“羽林军”星官的南方，有“北落师门”一星，十分明亮醒目。“北落”是北方之意，而“师门”就是军门，可见“北落师门”指的就是通往北方军营的大门。经过这个大门，来自后方的兵源和补给，源源不断地投入战场。

严明的军纪是胜利的保证。在“羽林军”中，“天纲”星官的近旁，设有“钺”2星，它又名“斧钺”。斧和钺是两样古代兵器，在这里指代战场上执行军法的刑具。在“北落师门”星的东南方，还有“八魁”星官。史书认为它是用来捕捉禽兽的罗网，也可以理解成在战场上专为敌人设下的陷阱。

到这里, 秋夜已深，我们的视线也接近南方地平。北方七宿星官的秋季漫步之旅也在尘土漫天的战场上结束。也许明日黎明时分，前线就会传来胜利的好消息。

图4 组成北方战场的中国星官

（责任编辑 张恩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