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手,齐步走!

2015-04-28 20:57肖晗
户外探险 2015年5期
关键词:游艇帆船航海

肖晗

你曾经有过航海梦吗?你曾幻想过像约翰尼·德普一样征服风浪吗?你曾惊诧于《少年派》里种种奇幻的海洋场景吗?

我都有过。但是,我没想过这一切竟有机会得以成为现实—在我还没成为富豪,而只是一个工薪阶层的时候。无论是旅行成本还是花费时间,对于我来说都颇为奢侈。但是,当你有机会成为一名水手的时候,你还犹豫什么呢?

于是,管他什么工作KPI,管他什么信用卡还款日。海洋,我来了!

走出这道门

这道门几乎没有什么“阻拦”的功能。款式近乎古老,最普通的木质材料,简单的门锁几乎也没有防盗功能。但是我们的全部生活似乎都被它框住—它限制了你的作息时间,限制了你的行动范围,更限制了你的思维空间。在门里,要考虑的是别人的要求,要满足的是别人的标准—你睡眠不好,肠胃也可能有些问题,甚至还很有可能有颈椎病。是的,我就是这样的无数个办公族之一,跟你一样,也被这道门框在里面—直到一位生活潇洒的大哥发来一份旅行邀请。

这位“潇洒哥”是一位不折不扣的成功人士:早已获得了享受生活的资本,常年周游世界并钻研各项户外运动,在国内是横跨户外、越野、滑雪等多个圈子的“大拿”。邀请很简单—元旦期间去普吉岛进行帆船航海,在海上跨年。这是一项极具诱惑的邀请,在考虑经济和时间问题之前,我不禁又看了一眼那道门。我决定跨过去。

于是事情变得很简单。给“大拿”回复两个字:“我去”;快刀斩乱麻整理好手头工作;从久未开启的抽屉里翻出护照;买好合适的机票,在2015年还有六天就要到来的时候,我同“大拿”及另外几个伙伴一起揉着朦胧的睡眼,同许多穿着羽绒服的同胞一起挤在了闹哄哄的普吉国际机场到达厅。又过了一个多小时,我们就坐在一辆右舵的丰田花冠出租车上了。尽管是凌晨,尽管我们来自寒风料峭的北京,出租车司机仍把冷气开到最大。如果你仔细观察的话,会发现这些车都没有暖风的配置。

就这样,我走出了这道门,在10小时不到的时间内来到了这样一个全然不同的地方:没有高楼大厦,没有地铁公交,没有打卡器,没有那道门。

这里是普吉岛,泰国的最南端,气温是29℃。空气质量,优,心情,特别好。

带着所有的幻想入睡

终于来到了码头。我们租了一辆丰田Fortuner越野车用来运载我们的所有物资。是的,我们有很多物资—我们有八个人,要在海上待八个日夜,所要消耗的淡水、食物和其他生活用品可不是件小事情。

帆船,是早就在网上定好的。帆船航海对于欧美人来说是一项非常成熟且简单的旅行体验,甚至比我们租车自驾游还要方便。租船的码头叫做Yacht Haven Phuket Marina,翻译过来就是“普吉游艇天堂”,一家法国公司运营这个码头及船只的租赁业务。租金其实并不贵:一万欧元,一艘双体帆船,还带个“司机”—一名老船长。

码头对于我们来说是新奇的。国内的码头我也见识过不少,在太湖、青岛、深圳或是三亚,码头上也停满了富人的玩具—大小不一的游艇,上面往往印着企业的名号。这些游艇常年停在码头上付着昂贵的维护费用,在有需要的时候载着一船的美女或商务贵宾沿着海滩遛上一小圈。不过,在我们的“游艇天堂”,一切有些不一样。

我们抵达码头已是傍晚,然而这里仍然很繁忙。码头的体量并不是很大,但是停泊的船只可不小,多的是大小不一的帆船和几艘巨型游艇。光着脚丫的泰国年轻人在码头前后跑来跑去,忙着为刚进港和即将出港的船只进行养护和补给,几条帆船—包括我们的帆船边上堆积着成堆的淡水和食物。每个人看上去都春风得意,大概是大家都很期待自己前所未有的水手属性吧!

你见过晃动的月亮吗?你听见过水的声音吗?你感受过漂浮的梦境吗?在船上的第一夜,虽然跟另一个爷们儿挤在一张小床上—我俩都很尴尬,不过睡得都很安稳。

一位老船长

我们的船长值得单拿出来一小段专门来介绍一下。这是一位50岁左右的中年人,名字大概叫做“阿隆”或“艾伦”,总之,无论我们叫哪个他都会答应。这个年纪的中国人,不是在权力或财富上进行更高的追求就是已经安稳地等待退休了,他们应当是这个社会最具影响力的阶层。然而我们的船长大叔可不是这样。

船长很瘦小,脸上的皱纹多半是由于没有肉导致皮肤失去了弹性,而并不是真的衰老。虽然船长并不需要什么体面的衣服,不过阿隆总是干干净净,显得浑身清爽。他在任何时候都带着一丝调侃的微笑,虽然语言有些障碍,不过他用非常简洁直观的方式就教会了我们最基本的掌舵和扬帆技巧—当然,这其中我们的队长、上文中提到的那位“大拿”功不可没。不过,这并不是我所要说的,一位老船长的故事。

阿隆已经50岁了—这50年中,有30年的时间是在航海。他并不是一名全职的游艇公司的雇员,这30年的航海经历胜过任何一部讲述航海的好莱坞大片。

30年前,也就是阿隆20岁的时候,他通过打工积攒下了小小的一笔钱。这“小小的一笔”可能不值一提,但足够买一艘在当时就有30年历史(也就是说到现在已有60年历史)的二手(或N手)单桅帆船。那是一艘30英尺长的小船,而且是最原始的工艺和操纵方式,甚至没有方向盘式的舵—替代方向盘的是一根左右拨弄的把手。

于是,20岁的阿隆离开了家乡—我们无法断定在那个起航的早晨他是否也像我们一样兴高采烈,而码头上送别的亲人们又是什么心情,因为,那其中的大多数此后再也没有见过阿隆。总而言之,这个20岁的法国小伙子开着一艘比他还要年长10岁的破船开始了自己环球航海的旅途—这一出发就是30年!30年中,他只回过家乡两次:一次是母亲去世,另一次是回国接受免费医疗(在国外没钱看病)。此外,他的生活中就是一级一级的风、一层一层的浪、下一场暴风雨和下一座码头的风花雪月。我们得以认识他,是因为他实在是捉襟见肘了。这样的时刻于他经常发生,每当这时他就到当地的帆船俱乐部或船厂打打零工,挣下一点路费就换成最实惠的食物和必需品,然后继续环球航行的脚步。

他遭遇过很多惊心动魄—死亡海域的滔天巨浪、孤舟飘零等待起风的整整一个月、孤身在荒岛上被虫蛰感染,整只腿都要烂掉(就是第二次回国的原因)……当然,他也见识过海豚结队护航、会发光的水母照亮海洋、成群的飞鱼蹿出水面,还有诸多描述不清的奇异景象。

这些故事,我们听得目瞪口呆,阿隆却不以为然,端着咖啡,就好像在讲一件儿时不值一提的小事。他是不惧生死的—而且他坚信他不会死。

也许,波澜壮阔的航海故事对阿隆来说就像我们开车上下班一样平常吧。也许,让他来到北京他才会寸步难行。他是一个真正的流浪汉,一个老光棍,一个无产者,一个英雄。

仰面晒太阳

有些人会想当然地认为船上的时间是枯燥无聊的—四周皆是茫茫大海,新鲜感很快就散去,接下来的时间多难熬?

实际情况并不是这样。对于懒人来说,躺在甲板上晒太阳就是一件永远也不嫌枯燥而且还很有意义的事儿。离赤道比较近,虽然北半球的攀牙湾日光并不毒辣—但晒掉你几层皮还是轻轻松松的。好在我并不在乎这个—疼痛是短时的,阳光带来的美好心情是永久的。当然,如果你不像我这么固执的话,涂上几层防晒油就可以肆无忌惮了!

在我的日常生活中,就算某天艳阳高照,天气晴朗—你会有时间或者有心情找到一个宁静的地方躺下来享受阳光吗?出入写字楼的我们可能都没有这样的条件,全北京能找到懒洋洋晒太阳的也都是依在红墙下的老奶奶了—可红墙大多数也都被拆了。在航行或抛锚的帆船上,时间变得一点也不重要。不需要手机,不需要网络,明媚的阳光足以替代所有的考核、任务、报表、营销……太阳播洒到皮肤表面的温暖直接渗透到内心里去。你无所事事,可以在这躺上一整天。你甚至不必睁眼,虽然攀牙湾的景象神奇而美丽,无数奇幻的岛屿和颜色不同的海面值得你目不转睛,然而闭上眼睛你也能感受到阳光带来的同样的美好。如今一项叫做“辟谷”的行为成为了潮流—在海洋中心,太阳照耀你躺在甲板上,脑子里什么都没有,这直接就是辟谷的最高状态。

当然,在船上不是没有一点责任的。驾船和扬帆是个技术活,我们目前没有能力去独自驾驭,不过“值日生”的分工是谁也逃不掉的。任何形式的航行对于水手都有这样的分工,就是几个人一组负责当日船上的瞭望、检查、炊事、卫生等全面的工作。对于我们这些“二把刀”来说,能做到的也就是做饭和打扫卫生了。别管是家里的大少爷还是久不动手的老总,都得为自己当值的每一顿饭和每一处垃圾亲手操作。这时,晒太阳的时间就没有了,你要前后转上一整天—十分充实。没经历过暴风雨和晕船,叫什么水手!

这是一名水手的必修课程—虽然我是来打酱油的。如果海面上有雨的话,它很容易就会被发现。远远地,你就会看见一片黑黢黢的朦胧,如果不是龙卷风的话,那必然就是下雨的区域了。

我们的船很快就到达了那片区域—那是我们的必经之路。阿隆已经操作帆船沿着暴雨的边缘切过,目的是停到一片礁石的后面,据说那片海湾会比较平静。哪里有礁石?我们压根儿看不见,那是阿隆的宝贵经验—通过微乎其微的水流变化和浪花高度,他就能正确判断哪片水域更加平静。此时,雨水倾盆而下。海洋中的雨同陆地上的雨完全不同—它是不加修饰的自由落体的水的原始状态,雨水来自于海洋又回归海洋,就像一个倒置的喷泉让海水循环不竭地喷涌而出,而且水压强劲,让人睁不开眼睛。当然,在我瞠目结舌地见证着恐怖的黑云越压越低、雨滴打在身上越来越疼的同时,我们的帆船飘摇在海上真正显得渺小而无力。它随着海浪大幅地晃动,桌面上的各种物品掉了一地,然而谁也不愿意伸手去捡—除了仍面含微笑但紧握方向盘的阿隆、被奇异景象吓呆了的我和那位见多识广的“大拿”,其他人都横七竖八地倒在船舱里人事不省了,甚至一位美女倒在了从马桶边到床边区区不到两米的距离内,她已经没有力气爬上床了。“这对你来说是小菜一碟吧,阿隆?”我努力转过头说出这句话,因为风雨大得让人张不开嘴,脸上也不知道是鼻涕还是雨水。“当然”,阿隆一脸的得意:“这才是正经航海的样子嘛!”

回归

对于“游艇天堂”这个出发的码头,我们每个人的心情同阿隆都不一样。一对情侣在海洋上定了终身,一位大哥燃起了购船的欲望,一位金融美女舒缓了濒临崩溃的高压力工作状态,对于“大拿”来说这样的旅程不过是锦上添花的旅行,对我而言则是打开了另一扇生活之门。而对于阿隆,他微笑着拥抱我们,我们不过是他之前30年的航海生涯和之后30年的航海生涯中转眼就忘了的一些闯入者—他属于海洋,他的生活一定要飘着。而我们,则必须回到北京,回到这些有电梯的大厦中,回到“门”里,觊觎着、伺机着,下次有机会再走出这道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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