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星级男闺蜜(四)

2015-05-14 11:23红枣
桃之夭夭B 2015年1期
关键词:阿林阿成鸭子

红枣

上集精彩回顾:文音回国,正在家里弄party,声音嘈杂,气氛热烈,却并不是文学的世界。她打电话约阿成出去散心,大半夜的他竟然戴了个墨镜,恍若有一种“逆风的方向,更适合飞翔”的不羁感(……)。文学对他倾吐了自己幼时被拐卖,且叫张彩凤的事。

对于过去种种,尤其是张彩凤这个名字,都是我避之不及的,我从来没想到真有一天有人管我叫张彩凤,我会是这种心情。

我以为我会惶恐,会怒不可歇,会急于躲避,甚至崩溃,但当阿成调侃地喊我时,似乎这只是个很平常的瞬间,就像他只是给我起了一个可爱的外号。我除了出于形式主义的抗争下,便接受了。

从前的每一次,只要文音回家,我总是觉得压抑而且闷闷不乐,想着办法躲开,唯独这一次,我和阿成告别,回到家里,看到仍旧进行得如火如荼的派对,竟然是相当平静的。

“所以昨晚文音开派对你根本没参加?还和一只鸭子进行了一场愉快的精神交流?”第二天阿林见了我,得知昨晚发生的事,显然很无法理解,“你真是伤了我的心,我本来以为每次文音出现,你都是需要我在一边安慰你的,谁知道你竟然和一只鸭子好上了!我竟然还比不上一只鸭子!”

“你乱想什么。”我一边整理课堂笔记,一边拿眼睛瞟她,“我怎么可能会和他在一起?门当户对的爱情才能长久。”

“但你们怎么就能合抽一支烟?”阿林拿笔记拍了拍我的脑袋,“你这里在想什么呢?他是只鸭子,鸭子!合抽一支烟简直是间接接吻啊,你根本不知道他是不是有那种病!”

我愣了愣,才反驳道:“是我先抽的,他才拿去抽。何况现在高级鸭子不都是有安全保证的吗,就像现在虽然有禽流感,但也有绿色生态有机鸭啊,不能一棍子打死不是?”

阿林大大地呸了我一声:“就算你没和他有唾液接触,你这么纵容允许他把你抽过的烟拿去抽,也太过亲密了。现在这种男公关都很有心计的,人家都不会主动和你提钱,都像贴心的小棉袄一样,你心情不好的时候开解你,你哭的时候给你抹眼泪,你饿的时候人家还能露一手给你送爱心便当。把你能哄得服服帖帖的,就是他不提钱,你也能上赶着掏出来,还觉得这才是真爱,这才是绿色生态有机鸭的境界。”阿林说到这里,横了我一眼,“我那天pool party看到他,就觉得此鸭岂是池中物,一遇恩客便化龙啊!你看他那骨子里的傲气,怎么会安心做一只普通的鸭?看吧,到现在人家都入侵你生活了,你还巴巴地觉得他是好人,命运不济才委身做了鸭。其实只是他演得好,哪里能刀山火海浑不怕,甘心为你做烤鸭啊。

“我和你说,文学,这些人不是和我们生活在一个世界的,离远些好,和他消磨消磨时间可以,但你得和他保持点距离,也算给他的讯号,不然他早晚爬到你头上。”

一番话,我听得心里翻江倒海。

以利相交者,利尽则散。这个道理我不是不懂,只是从来没有把阿成和这个挂上钩,如今阿林一提点,我才幡然醒悟,他这么对我,莫非也是为了我的钱?

一旁的阿林还在拍着我的肩膀游说:“我教你个办法,你昨晚把人家找出来,倾诉了一番,也算是欠了个人情,那就立刻还清,给他买点他急需的东西,你知道,男公关嘛,出台的时候总要有些压得住场抬身价的东西,手表啦,钱包啦,总能找到他用得着的。你给他买了这些,他自然知道你心里明镜一样,不会来和你玩感情牌了。”

我点了点头。

想起阿成顶着那张可以算得上祸国的脸蛋对我笑的样子,没来由地就心里一紧,然而思前想后,我还是觉得阿林确实说得对,我和他已经走得太近了点,这不安全。

然而给他买什么还人情倒是把我难住了。手表我已经给他买过,至于钱包,我留意过,他一次掏出来的,是连我都要思考一下是否要买的全球限量版款式,大约是哪个财大气粗的女客人给他买的。在想他周身穿着用度,似乎也真的不缺什么。

好在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一天以后我就选好了满意的人情礼物,给阿成快递了过去。

签收短信之后不到两分钟,他便打来了电话。

然而我不仅没能听到想象中他感谢感动的声音,反而劈头盖脸被他骂了一顿。

“你送我这个是什么意思?!”他在电话里叫嚣,“你这是对我的讽刺吗?”

难道阿成也觉得我送他这样贵重的礼物反而是亵渎了我们之间纯洁朴素的感情?!

我按捺住心跳,平静地解释道:“没有,只是我觉得你会需要这些,我只是考虑到你的身体。”

可没料到他听到这句简直是气疯了。他毫不犹豫地冲我嚷道:“行啊,张彩凤,原来你就是这么看我的,原来在你眼里我就这么不行,好,绝交吧。你不要再来找我了!”

说完他就把电话挂了,弄得我碰了一鼻子的灰,苍天啊,那一大包的鹿茸牛鞭可是我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托了熟人才弄到的珍品啊,我自己偷偷含过一片鹿茸,当天就流了一个晚上的鼻血呢。他什么意思?

而没想到阿成说到做到,之后竟都没有再联系过我。我觉得我只是想和他保持一定安全距离,并没有想要彻底打发走他,这样的发展显然辜负了我那价值不菲的鹿茸、牛鞭啊。

“你这蠢货,你送他那些东西,这不讽刺他那方面不行需要进补了吗?”阿林听了我的抱怨,一脸不屑,“驭人之道在于恰如其分投其所好。又要顾及情面,还得拿出物质性的诚意。”说罢她掏出了两张门票,递了给我,“拿去吧,这是我上次抽奖中的两人一日游高级豪华旅行套餐。你邀请他和你一起去吧,也给他打点感情牌。”

我拿过阿林的门票一看,是临市一片原始保留景区的套票,还包了乱石区的漂流,我听学院里去过的同学评论过,都说刺激,不错。

反正只是一天,陪陪他也不是什么问题。

阿林说阿成这段时间不理我是晾我,不伤大雅地作一作,明着看是把我往外推,但实则像放风筝,线他可一直没打算松手呢。而仿佛是为了印证阿林的说法,当我打电话给阿成邀请他一起去漂流的时候,他拿乔着扭捏了一下,便顺水推舟地答应了。

他在电话里是这样说的,他说:好吧,既然你这样诚心诚意地低声下气道歉了,我就大发慈悲地原谅你吧。

那语气,确实如阿林所说,像个不受宠却还要傲娇一番的小媳妇似的。

唉,算了,他讨生活也不容易,兜兜转转弄这些小心思,我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和他计较了。

第四章 都救命恩人了,还不以身相许

我周一没课,便和阿成一起去了临市,天气倒是不错,不热也不冷。他的兴致倒也挺高。

“哎,哎,你快给我拍一张照。”他穿好了救生衣,站在出发点摆出了个迎风耍帅的姿势,“我还从来没体会过这种漂流呢,之前一直没有机会来玩。”说罢,他指了指我们漂流要坐的皮艇和皮艇下游明显湍急的流水,“一看就很刺激!”

大概对于运动,男性都天生有热情吧。而我就不一样了,我戴好了安全头盔,动作慢悠悠地套上了救生衣。昨晚熬夜赶一篇论文,严重睡眠欠缺,现在暖洋洋的日光一照,我便不停地流着眼泪打哈欠。

“喂,在那边磨蹭什么呢,赶紧上来。”此时阿成已经跳到了漂流的皮艇上,他把手伸给我,皱了皱眉头,“发什么呆呢,这个皮艇马上要满员了,快上来。”

我看了看他身后三个含情脉脉看着他的女孩子,她们看上去也是结伴出游的学生,此刻已经和他打成了一片,阿成全程一直非常雀跃,从一开始就荷尔蒙全开,几乎全场的异性目光都兜兜转转从他身上逡巡过。如今他身后这几个女孩中的一个就顺着阿成向我伸出的手,抱着胸冷冷地看着我。我学着她的样子也从头到脚打量了她一遍。肤白、腿长、眼睛大,整个一唇红齿白,打扮得很精致,如果不是胸太平了点,简直堪称完美了。

阿成的手还是朝着我伸着,但我却反而不想去握他这只手了。他那只皮艇上那么多女人,待会儿漂流遇到激流,一定一片尖叫,聒噪死人,我才不稀罕和他们同乘。

“不了,我待会儿坐下一只皮艇好了。”我朝他懒洋洋地摆了摆手。

阿成本想继续劝说,但他身后那个个儿高肤白女孩把他的手拉了回来,她朝着他说话的语气非常温柔可人:“马上要出发了,快坐好吧,千万别还没出发就已经被溅了一身水。”

我转身坐进了下一个皮艇里,再回头的时候阿成已经没有看我了,他们的皮艇已经开始下水了,他的注意力也全被眼下的一切吸引走了。那三个女孩子笑着围着他,似乎很是欢欣雀跃。

我撇了撇嘴,心里颇为不屑,哼,不知道这群花痴女如果知道眼前这位皮相优质的男性其实是一只货真价实的鸭子会是什么反应。难道还能像现在这样倚着鸭子的手臂来一句“鸭子哥哥”吗?

很快我的皮艇也下了水,离阿成的皮艇距离其实并不远,他们在前,一路上我的耳朵里便全充斥着他们那船的各种“娇喘”。

我这皮艇上倒是没有那种为了显示自己柔弱的虚弱尖叫,除了我,我们整船都是些老头老太,如果鸭子他们那皮艇叫“青春号”,那我这艘明显是“夕阳红”,我正好搭上了一个老年旅游团。但整船的老头老太都兴致高昂,拼命划动着皮艇上的桨,动作幅度还特别大,有几次皮艇经过乱石区,水流很急,动荡很大,他们却也相当镇定。

这种不过分的上下颠动加剧了我的睡意。

“哎,那两位老先生,不要站起来拍照!赶紧坐下!这一片很危险!要保持好皮艇的平衡!”

朦朦胧胧间便听到我们皮艇上的护漂员在高声喊叫。接着还没等我反应过来,突如其来的一个身体不稳,我又被身边的人猛烈地撞了一下,还没等我开口惊叫,便被甩出了皮艇。船上的人开始大声叫救人,有人想用船桨把我弄上来,可是水流太湍急了,我一下子被冲击地漂出了好长一段,而皮艇也没法在这样的水里停留,而大约是我这一掉下去引起了骚动,皮艇上的老头老太胡乱晃动之下,整只皮艇在我面前翻船了。一下子水里就漂满了五颜六色套着救生衣的“夕阳红”军团。

“同志,我不会游泳啊!快救我!”

“小伙子,救我啊!我儿子是搞房地产的!现在市中心最贵的别墅就是我儿子的工程!你快救我!”

“救命啊救命啊!!我没买保险啊!我不能死在这里!”

护漂员大概也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事,我看他费力地在水里妄图救助离他身边近的老人。看来我是指望不上他了。

我一边扑棱着缓着被呛岔的气,一边妄图抓住身边的石头,但除了把指甲弄断了之外毫无办法,而背上却因为撞击在沿途的石头上已经生疼生疼。

场面一团糟,前面皮艇上的人也终于注意到后面的情况,我看到阿成跟着他们皮艇的护漂员一起站了起来,他的表情有些阴沉,直到在水里找到了我,才缓和了一点,然后我看到他被护漂员拉住,似乎是被劝阻,但是阿成甩开了他。

我又呛了一口水,感觉鼻子里酸酸的,眼泪都要流下来了。

鬼使神差地,我开始扑腾着大喊。

“阿成快救我!快救我!”

阿成听到我的喊叫,动作称得上是粗暴地推开了那个护漂员,毫不犹豫地跳下了皮艇,水流的冲击力很大,他非常艰难才能保持不被水流带着冲走,缓慢而坚定地朝着我的方向游过来。

阿成皮艇上的人发出了一片尖叫,他们已经行进到一个转弯处,水流特别大且急,皮艇被高高地抛起又落下,激起了相当大的水花,非常惊险,大概也很刺激,但我知道,如果我再不能阻止自己的顺流直下,迎接我的也是那个转弯,被高高抛起后迎接我的应该是直接被拍死在乱石上。

阿成跳下水后,我已经看不到他在哪里了,我的速度太快,他根本追赶不上,我开始疯狂地在水里拨动,拼命地往石头上攀。大概我命不该绝,我被冲击着一路漂下去的命运是被阻止了,被往下冲的时候我被卡在了两块石头的缝隙中间。但这样,上流的水势便全往我身上冲击而来,我被迫喝了很多口水,而且已经有了力竭的趋势,现在张开双臂还能把自己卡住,但继续被水流冲击下去,被冲走只是时间问题。

“文学,你给我撑住!”

在我快要昏过去之前我终于看到了阿成,他的头发完全被水打湿了,在水中显得非常狼狈,但眼睛却紧紧盯着我,我能看到他离我越来越近,然后他的手终于够到了我。

水流太急,他也累得气喘吁吁,他拍了拍我的脸颊:“张彩凤,你给我醒醒,振作点。”他一边说着一边把我往外拽,“你也使劲。”

可惜我此刻已经几乎完全脱力,全靠着阿成。

“还好你够胖,能卡在这个石缝里。”等我终于被他拽了出来,他一手搂了我,语气是大松了口气的感觉,可正在这时,上游却有一个大的水花打了过来,是另外一条皮艇下来了,水流太大,直接把我和他两个人都淹没了,眼看着我又要被冲击而下的当口,阿成竟然没有放开我,反而抱紧了我,护住了我的背和头,一路和我一起被水冲了下去。下游的乱石更加多,激流也更多。

我在他怀里,听到他背部撞击在岩石上而发出的闷哼。

他其实可以独善其身的,刚才他站的位置能借身边的岩石缓和水流的冲击,只要他放开我,他完全可以借着石头爬上岸,也就不用受现在这些苦了,但是他没有。

经过这一路漂流,阿成也是体力透支,但他一直没放开我这个大号累赘,等他把我一起拖上岸,我们两个都筋疲力竭,模样狼狈。

他的手臂和后背已经被划破了,拉开了好长一道血口子,虽然不深,但是伤口里夹杂了很多细小的沙粒,阿成把我安顿在岸边,就一瘸一拐地去河边清洗伤口。而我和他相比,仅仅是背部有些淤青,脸颊上有些微擦伤,实在微不足道。

他一边洗一边有些担忧:“如果留疤,以后我的身体岂不是‘白璧微瑕了,不完美了!”

然后他转头看我,“张彩凤,我的手机刚才应该掉在水里了,你看看你的还能打电话吗?赶紧联系外面来把我们弄出去。”

我手忙脚乱翻出手机,可惜进水太厉害,完全没法使用了。再转头一看,哎,我们这都在哪里啊!货真价实的原始保留景区,放眼望去没有一点现代化的迹象。

阿成看我手机没法用,也有些丧气,但他随机拍了拍我的头:“别急,你们的皮艇整个翻了,所有人都落水了,护漂员一定会在之后清点人数叫搜救队的,我们等等就能出去了。”

然而等到了太阳落山,竟完全没有人来搜寻我们的迹象。虽然衣服已经差不多干了,但此刻晚风一吹,也难免瑟瑟发抖。

阿成注意到我抱着膝,把我拽了怀里。

“过来靠着我吧。”他颇为不可一世地抬了抬下巴,“特殊情况,给你特殊待遇吧。抱一次打九折。”

然而这特殊待遇也没能持续多久,比起寒冷,饥饿总是更折磨人,我在他怀里靠了不多时,就听到他的肚子欢腾地叫了起来。

“这是、这是我肚子里发出的声音?”鸭子似乎有些惊疑,“是不是刚才在水里撞到石头把我内脏也撞坏了?都发出这种声音了?”

人饿得急了肚子就会叫,这难道不是常识么?他不是刚才在水里叫石头撞坏了脑袋就是又开始装傻充愣卖萌了。

我抬头看了他一眼,然而他的脸蛋上是一本正经的严肃表情,确实带了疑问和不解,倒不像是刻意开玩笑的。

“啊,我以前从来没遇到过肚子叫的情况,原来饿了竟然还会这样。”听完我的无奈解释,阿成竟然还天真地回道,“那饿到发出这种声音真是太不文雅了,得在饿之前吃东西才是。”

这番话恍然让我对有一种“何不食肉糜”的错觉,问题说出这话的主角还睁着一双大眼睛看着我,眼里似乎满满的都是“我只是一只娇生惯养、贫贱马上移的鸭子,怎会知那人间疾苦”。

我张了张嘴,但想了想,还是咽下了嘴边的那句话,而是说了另外一句。

“你身边还有打火机吗?”

阿成从他湿漉漉的外套里掏了掏,拿出一个zippo的打火机,打了一下,还能出火:“刚才倒忘记找打火机出来生火取暖了!”

我大松了一口气,阿成虽然是卡地亚A货爱好者,好歹还不至于是个zippo A货爱好者,总算在关键时刻有个经得起折腾的正宗货。

“把你外套给我。”

他愣愣地把衣服递给我,然后便很好奇地看着我拿着他的外套走到了河边,走进河中,把他的外套沉进河水里。

他显然想发问,我对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这片果然是原始景区,河流里也没有被污染,刚才我就注意到离河岸近的河水中便游动着不少小鱼,现下我站在水中,静止不动,便有不少小鱼朝我游来,这些河中的野生小鱼因食物稀少,故多有啄食人腿上细小皮屑的习性。 待它们游进我放置好的外套里,再快狠准地拽住外套的四个角兜起来,多多少少能抓到些鱼。

我来回如此抓了三回,便弄到了十来条小鱼。

阿成在一边看得称奇:“张彩凤你真是居家旅行必备良品啊!太能干了!”

他屁颠颠去捡了些枯枝叶,就准备点火。

“先别, 你那样点火,鱼才这么小,肯定全部会烧焦。”我制止了鸭子,起身去附近的林子里走了走,摘了片大树叶,把鱼都一股脑儿地包了进去,然后在地上刨了个浅浅的坑,把东西放进去,用土盖好。

“行了,现在把这些枯枝放上面点火吧。”

阿成对这一切显得非常新奇并且兴奋。

“我在电视上看过,好像叫花鸡就是这么做的,也是把鸡埋进土里!天哪,我觉得我好像在经历荒野生存!果然人类进化到食物链的最高层不是没道理的,这么艰苦的环境也能找到吃的活下来。”

“能在野外求生的是我,不是你。而且荒野生存可吃不上熟鱼,真正的荒野生存,人家可都是拿着又大又白还在蠕动的虫子生吃的,吃完还赞一句这虫子吃起来有鸡肉味,嘎嘣脆呢。看你对食物的要求都降低到什么档次了。你这是跟着我才有肉吃。”我撇了撇嘴,看了眼阿成,他十分钟前还在因为我用他的名贵外套抓鱼而抱怨,此刻却仿佛在城市里受尽考试压力被额外放风的小学生一般手舞足蹈。

因此他对我的冷嘲热讽毫不在意,接过了我递给他的鱼便狼吞虎咽地吃起来,不一会儿就吃得一嘴油,光看着他吃好像就能让人有食欲。

我以前被拐卖到山区,仅在雨季时候几里路外的小沟渠里才会有些水,这时候便会有些小鱼或者泥鳅被冲到小沟渠里 。山区实在食物稀缺,每每此时,家家的孩子都要拿着个篓子或者破布出来抓鱼,也不管这些鱼多小,只拿水煮一煮就吃,没有任何作料。一大碗水里就漂浮着两三条小鱼,彼时年幼的我却觉得这“鱼汤”是我这辈子吃过最美味的东西。之后被接回了城里,也算尝了不少珍馐,然而即便早就忘记了当年“鱼汤”的味道,可却觉得再也没有体会到那种美味的感觉了。可很奇怪的,这一刻,和阿成一起“落难”,一起在河边狼狈地吃着鱼,倒是又觉得嘴里的东西是最好的东西了。

阿成倒没我这些兜兜转转的心念,他此刻终于吃完了鱼,非常状若优雅地抹了抹嘴,似乎要和刚才手抓着鱼就塞嘴里的自己撇清关系。

“刚才那样吃真是太不文雅了。”他虚伪地感叹道,“如果被外人看到,我一定会名声尽毁的。”

“不过你做的鱼真的不错,比我以前吃过的那些名贵的鱼都香。”他充满了回味意味地说道,然后他转头对我展颜一笑,“这种荒郊野岭,能做出这么好吃的鱼让我不饿着,我决定好好感谢你。”

我吃完了鱼,正在收拾灭火后的那些灰烬枯枝,却见眼前伸过来一只白皙细致的手。

他另外一只手叉着腰,正居高临下地看着我:“那这样吧,赐给你最高荣誉,允许你亲吻我的右手。”

“别在那里演了,赶紧过来一起收拾。”我一把拍开了他的手,阿成啊地叫了一声,充满了委屈。

“你怎么打人呢你。”他抽回手,蹲下身,“张彩凤,我可是认真的,别人可不是随随便便能碰到我的手的,我也不随随便便就吃别人东西,这都是源于良好的教养。”

经过这么些天的相处,我发现阿成似乎有一些表演人格,比如他喜欢装一装少爷做派,标榜自己是一朵高岭之花,怎么说呢,大概就是有些人人生里缺乏什么,他们反而要在那方面充门面,在虚荣这方面,他和我多多少少是有些共同点的,而满足虚荣的最好办法就是顺着他一起演。

“是的,能和你吃饭我也觉得十分荣幸,吃东西也有劲了,走路也更矫健了,连眼睛也明亮了起来。”

这番话果然像给猫咪顺毛一样让阿成很是受用,他像个名贵猫咪一样眯了眯眼:“话说回来,今天我身姿英勇地跳下水救你时,你有没有很感动?你是不是打算以身相许报答我?”他说到这句,似乎有些忧愁,“以前我可没做过这么见义勇为的事,但稍微一些小恩小惠,就总是有女人要对我以身相许,对于那些毫不熟悉的女人,我总是无情地断然拒绝,但是你毕竟给我做了鱼,我也勉为其难吃了,这样我们就有了感情基础,万一你也要以身相许,我很难做人啊。而且这荒郊野岭的,我们孤男寡女,我又受了伤,你该不会对我霸王硬上弓吧?”

我木着脸听他说完,觉得有些时候人还是不能过于善良,遇到表演人格的,应该狠狠打击,势必让对方回归现实才好。

他没等到我的回复,显然有些不满:“我这么一番真情表白,你怎么就不表示表示。赶快说,对于我的救命之恩,你打算怎么报答我?”

我懒得理他,把地上一片枯草整理了一番,决定躺下睡觉。这么一番折腾,我其实脑子已经晕晕乎乎了,所以对于阿成此刻的不依不饶,我话不经脑子就脱口而出。

“那我以后不叫张彩凤了,叫张爱鸭,以报答你的救命之恩,你看成吗?”

这么一句下去,我才有些清醒过来,看我都干了什么事!虽然我和阿成对于他的身份都心知肚明,但这样明目张胆地把“鸭”字挂在嘴边,一定狠狠挫伤了一颗青葱鸭子心。

阿成果然愣了愣,黑夜遮住了他的表情,我有些忐忑,对于他会难受这件事,对我的影响似乎比我想象的大,我伸出手,但又缩了回来,我不知道如何去安抚他,也不知道是不是应该去安抚他,阿林说的话还在眼前,这次旅行本来就是让他看清和我之间距离的。

“你还是继续叫张彩凤吧,彩凤这个名字比较喜气,像村头村长家里养的五彩芦花鸡,到底和鸭子不是一个品种,还是别爱鸭了,跨越种族的爱情都是没有好结果的,物种隔断生不出后代来的。”

阿成果然受刺激了,竟然来这么一段这样含蓄又哀怨的暗示!

我慌忙道:“你别这样,鸡鸭是一家,方便你我他。”说完又觉得有些不对,似乎把我自己也骂了,张口结舌之下越描越黑,只得愣愣地看着阿成。

阿成的表情变了变,然后把头凑过来:“张彩凤,我知道你想说什么,那我只问你一个问题,你说以后万一我做错什么事,但没有恶意的,比如骗人之类的,你还会不会接纳我?”

我松了一口气,当即答应道:“你这是善意的谎言嘛,而且人生在世谁不骗骗人,撒谎本来就是生活的一部分,只要不害人不包藏祸心就行了。”

阿成得了我这句允诺,竟然笑了起来:“哦。这话可是你说的。”他笑得露出了一口白牙,在夜色里看起来倒有点阴恻恻的算计感觉。

我看了眼夜空,繁星点点,情不自禁道:“对了,你看到过流星吗?”

他摇了摇头:“难道你也期待看到那种东西吗?你们女的就喜欢这些虚无缥缈的,什么‘流星划过天空,仿佛我坠落的爱情,又是你喜欢的那个‘白丁写的,真不知道你们女的都在想什么。”

我笑了笑:“你没听过如果趁着流星划过天空许愿的话,愿望会成真吗?我从小到大憋了一肚子的愿望,却没看到过一颗流星。”

阿成愣了愣:“原来是这样,那我当你的流星吧。我给你三个愿望,送你三颗流星,你可以许愿,只要不伤天害理,钱、名声、权势,随便什么,我都可以给你办到。向那种转瞬即逝的星体许愿还没有向我许愿来得灵验呢。”

我知道他又开始入戏了,但即便他没法兑现这样的诺言,有给我这样三颗流星的心意还是让我感动的,已经很久很久,没有一个人愿意好好给我一个能实现愿望的许诺了。

“什么都可以许愿吗?”

阿成想了想,郑重地点了点头:“什么都可以。”

我笑了笑:“你可以多给我几颗流星吗?”

“多了不就不值钱了,而且我从来不给人愿望的,你还是第一个呢。一次就给了你三个愿望。”阿成对于我的贪心显然有些气呼呼,“要被其他嫉妒的女人知道了,你都活不过今晚。知足吧。”

我们有一句没一句地说着话,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睡着的。这一片是没有任何雕琢的区域,自然没有人声,只有隐约的虫鸣,身边又有鸭子,我倒并不害怕,只觉得静谧而安宁。

然而天还蒙蒙亮,一向浅眠的我就被身旁阿成的脚步声吵醒了。

于是索性便迷迷糊糊爬了起来。我活动了下有些僵硬的手脚,此时天已经有了浅浅的亮色,哎,这不太阳都还没出来呢,都只听说公鸡会打鸣,谁能料到现在的鸭子也身兼数职,担负起来叫早服务呢。

而被我怨恨的阿成正在河边,他听到我的声音,颇惊讶地转回头来。

“啊,你怎么醒了?”

我带着严重的起床气,决定不理睬他,只气鼓鼓地走到河边拿冷水洗了洗脸。

阿成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我的身边,然后往我的手里塞了一把东西。

是一大把还带着清晨露珠的野花,颜色杂乱,品种繁多,没有馥郁的香气,但带了一种自然而坦荡的生机勃勃。

他有些扭捏:“我就是睡不着了顺带到处走走,看到有花就采了。你要不喜欢就扔了吧。”

此刻河对岸山脉之上的云层深处渐渐有金色铺展开来,然后很快地,那种光线穿透云层,像是在一瞬间笼罩了大地一样。我抬头看阿成,他也被眼前的日出吸引住了目光,只露给我一个侧脸。我看到他的睫毛在这种金色的朝阳里颤动,像是蝴蝶的翅膀,上面还沾染了清晨的露水。

其实昨晚临睡前我纠结了很久,最终决定听阿林的话,这次之后必须要疏离他,他太危险了,总仿佛又一种引力,把你往他身边拉。可不久前才凝聚起来的这股决心,在眼前这番景象面前却溃不成军了。我望着他在阳光里仿佛淡淡发光的脸和那样柔软的睫毛,几乎是一瞬间就颠覆了昨晚的决定。

他清晨出去吵醒我,也不过是去采花了而已。

下集精彩预告:为了救文学,阿成受伤住院了。在医院偶遇阿林后,阿林激动得大吼:“什么?!年纪轻轻都流血了?我以后再也不阻止你和他来往了,他也是个可怜人!太令人心酸了!这么年纪轻轻的英俊小伙子,竟然为了生计这样作践自己!”

文学瞅了瞅阿成住的临时病区滚动的电子屏“关注肛肠健康,幸福您的他”“手术无痛、一秒治疗、随治随走”好像懂了点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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