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吴宽与茶陵派之关系

2015-05-30 19:51孟诗杨
艺术科技 2015年8期
关键词:李东阳

摘 要:吴宽是成化、弘治年间文坛上一位著名的文学家,与李东阳等人颇为交好,他们在诗文内容及理论等方面也有接近的地方,故被人认作茶陵派一员。但二人的文学理论并不能够一概而论。李东阳师法盛唐,吴宽偏爱晚唐,且二人对于同一诗人会持截然相反的态度;李东阳贬斥宋诗,吴宽则是借鉴;对于元诗,两人所欣赏的作家也不尽相同。故吴宽可以说是自成一派,不能完全算作是茶陵派的一员。

关键词:吴宽;李东阳;茶陵派

1 吴宽及其诗歌特色简析

吴宽(1435~1504),字原博,号匏庵,又号玉延亭主,苏州府长洲人。明成化四年乡试第二名,且成化八年会试、庭试均为第一,授翰林修撰,侍讲于孝宗东宫。成化九年,进太子右谕德。孝宗即位后,迁为左庶子,预修《宪宗实录》,进詹事府少詹士兼侍讲学士。弘治八年,擢吏部右侍郎,丁忧,服满还任后转为左侍郎,兼翰林院学士,入内阁。弘治十六年进礼部尚书。晚年因身体多病,欲辞官还乡,孝宗慰留,最后于弘治十七年病逝,年七十。因念吴宽功绩,孝宗特赠太子太保衔,赐谥号“文定”,并授予其长子奭为中书舍人,补次子奂为国子生。

吴宽有《家藏集》七十七卷,又称《匏庵集》《匏庵家藏集》。集子原本为七十卷,由吴宽自订,后由其长子奭编订,赠补遗文七卷,合为七十七卷,于正德三年刻成。《家藏集》内包含诗三十卷,不分体制,以年月先后为序。文四十卷,分体汇载。

关于吴宽的文学成就,《四库全书总目》评价道:“宽学有根柢,为当时馆阁巨手,平生学宗苏氏,字法肖东坡。缣素流传,赏鉴家至今藏弆。诗文亦和平恬雅,有鸣鸾佩玉之风。”[1]李东阳赞其:“其为诗,深厚浓郁,脱去凡近,而古意尤存;其为文,典而不俗,畅而不泛,约诸理仪以成一家之言。”[2]可见,吴宽的文学创作自有一番特色,以下将就其诗歌的艺术特点进行简要分析。

在诗学对象上,吴宽采集众家之长,其艺术风格也颇为多样。吴宽的诗歌不仅有唐诗的深韵,也富宋诗之理质。

1.1 唐诗之特质

吴宽虽身居官位多年,最后也于任职期间终老,但其自身却对功名权职等事不予重视。虽然在京为官三十余载,但吴宽始终心存隐逸之志,其诗《雨后》云:“池上积雨余,惟闻芳草气。我亦爱韦郎,赋诗工五字。新蝉为谁鸣,老鹤作人跪。吏隐真自兼,悠然亦高致”,诗中明确说明了自己追求的是一种“吏隐”的生活。正因此,吴宽淡泊名利,心态平和中正,宠辱不惊,超逸于功名利禄之外。

在这种心理的影响之下,吴宽对于诗歌艺术的欣赏,就更偏向于冲淡、闲适的一面。故唐代韦、柳等诗人的一些清婉之诗得其喜爱与学习。吴宽借鉴了韦、柳诗歌对于山水田园之乐的展现方式及闲雅诗风的塑造方法,其诗作大部分都是体现对自然的热爱与隐逸的渴望,形成了一种自然平淡的风格。例如,《秋日闲居》:“委巷寡人迹,杳无尘俗侵。虚窗对高树,日午落疏阴。玄蝉响方断,好鸟复一吟。俯首阅陈编,直窥古人心。抱冲世味薄,处寂佳境深。凉风满衣袖,自起弹吾琴。琴声和以畅,永日有余音。”诗歌语言自然朴质,无人工雕琢之感,全诗从侧面烘托出一位出尘高逸的隐士形象,亦是吴宽内心深处志向的体现。

另外,吴宽出于对唐代诗人白居易的欣赏与学习,作诗也不时表现出乐天体浅近易晓的特点。例如,《咏甘菊》:“秋来有佳植,种类繁且奢。灼灼满庭院,其名为菊花。世人重颜色,称号何其嘉。一种花甚小,丛生只山家。不假人修饰,婆娑任欹斜。味甘而不苦,色正而不邪……”全诗语句自然浅切,不重典故,如随意吟哦而成。

1.2 宋诗之特质

严羽在《沧浪诗话》中评价宋诗的特点时,总结宋诗是“以文为诗”、“以议论为诗”、“以才学为诗”,虽然其立场是批判宋诗,但不可否认,这三句话也恰到好处的说明了宋诗的特质。吴宽师法众家的对象,除唐代诗人之外,还有许多宋代文人,其诗歌也不可避免表现出宋诗的特色。

例如,宋诗以议论为诗的特征可以从吴宽的《新制方竹杖》中看出一二:“紫玉新裁恰过肩,斑斑四面带湘烟。病躯藉尔能扶直,巧手烦渠莫削圆。世事固知方则止,时人应道曲能全。此生得免模稜誚,晚节相依尚挺然。”诗作开头先写竹杖的外形,进而从竹杖的直与曲联想到人生世事的原则,说明为人处世之道。再如《盆池养鱼》:“雨来水面似跳珠,幸免□鱼得共濡。只尺洋洋犹自乐,不知盆外有江湖。”吴宽描写盆池中的鱼安逸于方寸之地,暗讽其目光浅陋,坐井观天。

此外,吴宽的部分诗歌也有“以文为诗”的特点,如《代白须答》:“颔下濈濈如,美哉映眉发。倩盼未足夸,于我或有缺。此阉偶蒙幸,彼妇徒称哲。久喜得子依,过眼岂云瞥。子今自衰老,感怆何忽忽。白也我既宜,岂好为容悦。置之勿复言,处世口需呐。”吴宽在诗中使用了不少虚字,如“哉”、“此”、“彼”、“岂”等。虚字的使用本是散文写作的一种手法,应用于诗中,可以使诗歌更加流畅、生动,诗句也更加接近于散文句式。

2 吴宽诗歌创作与茶陵派的关系

吴宽的诗作之所以呈现出如此特点,与李东阳等茶陵一派不无关系。茶陵派的一些理论主张的或与吴宽一致,或被吴宽接受,进而影响到自己的诗歌创作。

吴宽与李东阳两人在诗歌内容、风格以及师法取向上有一致之处。两人都提倡诗文复古。李东阳《怀麓堂诗话》继承严羽《沧浪诗话》的理论,将唐诗的地位提到了一个空前的高度,以强化自己的复古主张。李东阳在其中对古代诸多诗学理和诗作论都做了点评,以优化自己的理论体系。而吴宽自小就厌倦科举时文而学习古文辞,少时笔下便有老成之风。在诗歌方面,他也自觉学习唐人优秀作品,在《家藏集》中有不少对唐代诗人诗歌的拟作和追和之作,可以看出其对古文辞的喜爱。

此外,李、吴二人都重视诗歌言情的本质。李东阳认为“诗言情”是诗家必守之准则,言情与诗歌的长短并没有直接关系。他评论道:“《大风歌》止三句,《易水歌》止二句,其感激悲壮,语短而意益长。《弹铗歌》止一句,亦自有含悲饮恨之意。”[3]李东阳以言情与否作为诗歌的评价标准:“月到梧桐上,风来杨柳边,岂不佳?终不似唐人句法。芙蓉露下落,杨柳月中疏,有何深意?却自是诗家语。”[4]李东阳认为后者优于前者正是因为后两句诗中寄蕴了强烈的情感。

吴宽《中园四兴诗集序》中也表达了类似的理念:“古诗人之作,凡以写其志之所之者耳。或有所感遇,或有所触发,或有所怀思,或有所忧喜,或有所美刺,类此始作之。故诗大序曰:‘诗者,志之所之。在心为志,发言为诗。后世固有拟古作者,然往往以应人之求而已。嗟夫!诗可以求而作哉?吾志未尝有所之也,何有于言?吾言未尝有所发也,何有于诗?于是其诗之出一如医家所谓狂感谵语,莫知其所之所发者也。”[5]吴宽强调诗歌应该是从人的兴怀感发而来,应为人抒情写意服务,不该一味地写作那种缺乏真情实感的应求之作。

另外,李东阳与吴宽都强调文章与德行的关系。李东阳在《王城山人诗集序》中说:“夫诗者,人之志兴存焉,故观俗之美与人之贤者必于诗。今之为诗者亦牵缀刻削,反有失其志之正。信乎,有德必有言,有言者之不必有德也”。吴宽在《家藏集》中也说道:“夫圣贤之学,本也,学者之所先也;辞章之学,末也,学者学之而不汲汲焉者也”。[6]

综上可以看出,吴宽与李东阳及其所领导的茶陵派对于诗文理论的观念有共同之处。吴宽与李东阳同为朝廷重臣,在中进士之前得到过李东阳的赏识和推荐。任职翰林院之后,吴宽同李东阳以及谢铎等“茶陵”成员唱和不断,保持着密切的交往。因此,有学者便将吴宽列入了茶陵派别之内,如《四库全书总目》说“以之羽翼茶陵,实如骖之有靳。”四库馆臣认为吴宽为“羽翼茶陵”,暗示了吴宽为“茶陵派”成员。但若对相关诗文理论进行细致分析,其实不然。

3 吴宽与李东阳诗文理论差异比较

尽管吴宽对李东阳的文学主张表示支持,并在一定程度上有所借鉴,但其自身对诗文创作艺术的理解并非与李东阳完全一致。

首先,虽然两人都提倡诗歌复古,崇尚唐诗。但在具体学习对象的问题上,两人的观点并不一致。李东阳主张师法盛唐诗歌,欣賞盛唐时期慷慨激昂、豪放矫健的诗歌风格:“五七言古诗仄韵者,上句末字类用平声。惟杜子美多用仄,如《玉华宫》、《哀江头》诸作,概亦可见。其音调起伏顿挫,独为超健,似别出一格。回视纯用平字者,便觉萎弱无生气。”[7]他欣赏的是超健且有生气的美。

相较之下,吴宽更为崇尚中晚唐诗歌,崇尚韦应物、柳宗元。吴宽于《跋子昂临義之十七帖》中说道:“书家有羲、献,犹诗家之有韦、柳也。朱子云:‘韦、柳中来,终无以发萧散冲淡之趣。”吴宽欣赏韦、柳诗作,认为其浑然天成。而塑造这种自然诗歌意境的必要条件,是诗人心中须有高趣。吴宽说道:“论诗者必曰‘唐人、‘唐人云,抑唐人何以能此?由其蓄于胸中者有高趣,故写之笔下,往往出于自然,无雕琢病,如韦柳又其首称也。世传应物所至焚香扫地,而子厚虽在迁谪中,能穷山水之乐,其高趣如此,诗其有不妙者乎?”

对于诗人白居易的态度,两人也是截然不同。

吴宽推崇白居易,并学习其闲适诗。与吴宽同为吴中文人的王鏊也习白诗,两人经常就白诗相互唱和赠答。如《夜读白乐天诗集二首》其一:“何物灯前消夜长,一编入手坐焚香。俚言却许朱弦和,真味似将玄酒尝。前辈任他为李、杜,近时知已得王、杨。从今谢绝闲宾客,晤语惟容白侍郎。”在诗中,吴宽明确表示了对白居易俚俗、平白风格的推崇。此外,吴宽也有很多对于白诗的拟作,以表明对白乐天的推崇。

相反,李东阳推崇浑厚劲健的诗风,故而对白诗质朴俚俗的风格并不认同。他评价道:“作山林诗易,作台阁诗难。山林诗或失之野,台阁诗或失之俗。野可犯,俗不可犯也。盖惟李杜能兼二者之妙。若贾浪仙之山林,则野矣。白乐天之台阁,则近乎俗矣。况其下者乎?”[8]

再者,两人对于宋元诗歌的看法也并不相同。李东阳虽不否认宋诗的价值:“汉、魏、六朝、唐、宋、元诗,各自为体。譬之方言,秦、晋、吴、越、楚之类,分疆画地,音殊调剂,彼此不相入”,[9]但态度上是排斥的。他认为“言情”是诗歌之本质,而宋诗偏重于技巧锤炼,疏于情感内蕴,与其观点背道而驰。故其诗话曰:“宋诗深,却去唐远。元诗浅,去唐却近。顾元不可为法,所谓取法乎中,仅得其下耳。”[10]基于此,他评价苏轼:“伤于快直,少委曲沉着之意,以此有不逮古人之诮”;批评黄庭坚“熊蹯鸡跖,筋骨有余,而肉味绝少。好奇者不能舍之,而不足以厌饫天下”。[11]

与李东阳不同,吴宽对于宋诗的态度则温和得多,甚至将一些宋代诗人作为自己的学习对象。

在宋代文人之中,吴宽对苏轼可谓是推崇备至。不仅在书法上以东坡为师,诗文观念上亦是如此。王鏊在《家藏集序》中写道:“独念公生颇好苏学,其于长公每若数数然者,及其自着,乃独异焉”。吴宽在诗学观念上受苏轼影响极大。吴宽喜韦、柳等晚唐诗人之作,是因为觉得此二人之诗有“清婉和畅”、“萧然有出尘之意”之感,此类诗之美自然天成,无雕琢之感,可为诗家楷模。

这种理念与苏轼文艺理论中的“自然观”十分相似。苏轼认为文学主题应该回归于自然,在自然中感悟人生,抒写情怀。苏轼在《书黄子思诗集后》中写道:“至于诗亦然,苏、李之天成,曹、刘之自得,陶、谢之超然,盖亦至矣。而李太白、杜子美以英玮绝世之姿,凌跨百代,古今诗人尽废;然魏晋以来高风绝尘,亦少衰矣。李、杜之后,诗人继作,虽间有远韵,而才不逮意。独韦应物、柳宗元,发纤穠于简古,寄至味于澹泊,非余子所及也。”[12]对比两人的诗文观念,可以看出,吴宽吸收了苏轼的观念,两人都主张作诗应“天成”、“自得”、去除雕琢,且都对韦、柳二人较为欣赏。

在元诗方面,两人欣赏的作家也不尽相同。李东阳认可的诗人有虞集和刘因,他说:“极元之选,惟刘静修、虞伯生二人,皆能名家,莫可轩轾。”[10]又如赞赏虞集说:“虞伯生《画竹》曰:‘古来篆籕法巳绝,只有木叶雕蚕虫。《画马》曰:‘貌得当时第一匹,昭陵风雨夜闻嘶。《成都》曰:‘赖得郫筒酒易醉,夜归冲雨汉州城。真得少陵家法。世人学杜未得其雄健而已失之粗率,未得其深厚而已失之臃肿,如此者未易多见也。”[13]吴宽则对倪瓒的诗歌颇为赞赏。他说:“予尝爱云林诗能脱去元人秘丽之气,而得乎陶柳之法。然世之知之者尚少,特以其隐处山林之下耳。”[14]

4 结语

吴宽作为明中期一位重要的作家,四库馆臣评价其:“盖成弘之际,正文体极盛之时,有杨士奇等以导其波澜,有李东阳等以为之推挽,而宽之才雄气逸,更足以笼罩一时。明代中叶以还,吴中文士未有能过之者。”[1]其文学观念与茶陵派所遵从的理论虽有相似之处,但也不可就此判定他就是茶陵派成员。就其诗文艺术来说,可自成一家。正如李东阳的评价:“原博之诗,醲郁深厚,自成一家,与亨父、鼎仪皆脱去吴中习尚,天下重之。”[15]

参考文献:

[1] 纪均(清) , 等.《家藏集总目提要》 , 《家藏集》卷首[M].台湾商务印书馆景印文渊阁四库全书,1983:2.

[2] 李东阳(明).《家藏集序》 , 《家藏集卷首》[M].台湾商务印书馆景印文渊阁四库全书,1983:2.

[3] 李东阳(明).怀麓堂诗话校释(第25则)[M].李庆立,校释.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2009:90.

[4] 李东阳(明).怀麓堂诗话校释(第17则)[M].李庆立,校释.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2009:63.

[5] 吴宽(明).《家藏集》卷四十[M].台湾商务印书馆景印文渊阁四库全书,1983:358.

[6] 吴宽(明).《家藏集》卷三十一[M].台湾商务印书馆景印文渊阁四库全书,1983:241.

[7] 李东阳(明).怀麓堂诗话校释(第78则)[M].李庆立,校释.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2009:203.

[8] 李东阳(明).怀麓堂诗话校释(第87则)[M].李慶立,校释.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2009:225.

[9] 李东阳(明).怀麓堂诗话校释(第66则)[M].李庆立,校释.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2009:179.

[10] 李东阳(明).怀麓堂诗话校释(第8则)[M].李庆立,校释.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2009:33.

[11] 李东阳(明).怀麓堂诗话校释(第81则)[M].李庆立,校释.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2009:214.

[12] 苏轼(宋).《东坡全集》卷九三[M].文渊阁四库全书第1108册,第506-507页.

[13] 李东阳(明).怀麓堂诗话校释(第57则)[M].李庆立,校释.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2009:163.

[14] 吴宽(明).《家藏集》卷五四[M].台湾商务印书馆景印文渊阁四库全书,1983:495.

[15] 李东阳(明).怀麓堂诗话校释(第114则)[M].李庆立,校释.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2009:271.

[16] 马亚芳.李东阳文学理论研究[D].厦门大学,2009.

[17] 焦晓静.吴宽及其文学研究[D].西南大学,2013.

[18] 司马周.茶陵派研究[D].南京师范大学,2003.

[19] 周驰靖.李东阳诗歌及诗学理论研究[D].湖南科技大学,2007.

[20] 苏羽.对茶陵派与复古派关系的三点认识[J].延安大学学报,2008(3).

[21] 魏青.略论茶陵派在明诗史上的地位[J].萍乡高等专科学校学报,2002(3).

作者简介:孟诗杨(1991—),女,甘肃人,上海大学文学院中国古代文学专业2013级硕士,研究方向:明清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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