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美丽的错过

2015-05-30 10:48王玉梅
参花(上) 2015年6期
关键词:迟暮牡丹花瓣

◎王玉梅

一场美丽的错过

◎王玉梅

想来,我与牡丹是有缘的,三月到五月之间,就有两次与它们的擦肩。可是,我与牡丹又是无缘的。第一次擦肩而过,是因一个临时计划的改变,害的我好几个枕着雍容牡丹的幽梦成为碎片,连带接下来的几个夜晚都失去了月色,梦也不再散发牡丹花蕊似的清香。第二次的擦肩,计划是没有改变,可计划本身却与牡丹王国里的辉煌失之交臂,当牡丹王国里的娘娘公主竞相争艳,将种种我无法想象的美表现得淋漓尽致活色生香时,我和计划却都各自沉睡,并不知道在不久的将来,我们之间会发生一些接近或者走远的故事。

尽管如此,我还是觉得我与它们有缘。也是,想来,天底下哪一个女人不愿意和一朵美丽的牡丹发生些关系呢?

我与南娱的满园牡丹会面时,正赶上牡丹向这个季节告别。牡丹的告别是深情的,因为它们几乎就统一了绿色服装,整齐划一地向着游人行注目礼。没有纷杂,没有迷乱,没有对谁的诱惑。那凋零的花瓣,那沉静的叶片,从色彩到神态,都是一种空灵意象诗歌的走向,留白是有的,思绪驰骋的想象空间也是有的,可是,它们却远离一座又一座豪华的城堡,远离一个又一个美丽的故事,只和某一刻你心灵的抖动有关,只和夜晚你遥望星空时某缕悠远的思绪有关。

南娱,是娱乐的世界。南娱,又是心灵的伊甸园。

我与一朵洁白的牡丹对视时,她已近暮年。花瓣是素心的白色,花蕊是精致的黄色,花瓣底部是由下而上渐变的紫色。她独自地开放在牡丹植株的整个枝桠上,那枝桠上所有的叶子都没了,在我的眼前,就只剩下了一大朵牡丹。牡丹的暮年不同于女人的暮年,女人到了暮年脸色就黄了,身上就浸着凡俗世界里的杂味了,目光就和黄土高原刮的风一样浑浊。而牡丹的暮年、韵致、颜色、味道、灵性、通透性,都和谈情说爱的时段一样,她的暮年,是用花瓣外缘的弯转曲线写意出来的,是用柔软深情的优雅舞蹈曼妙出来的。如果不是一个计划的错过,我相信我一定不会见到一朵如此深情的牡丹。她每一片花瓣的曲卷走向,都是一种意味悠长的打动,每一个随风而起的舞姿,都是一次轻柔而真诚的抚触。你的心有过麻木、苍白和伤痛吗?你的日子有过清冷、孤寂和无助吗?那么,你可曾邂逅过一次美丽的错过,聆听过南娱一片迟暮牡丹的花瓣?

迟暮的牡丹,才是真仙子。她用深情的舞蹈迎接死亡。她用永恒的素洁对峙世界。

我曾不止一次地遥想过在盛开的牡丹园里沉醉,却没有想到,竟然情不自禁地陷入了和一朵暮年牡丹的爱情。

和一朵牡丹谈恋爱,这多好。首先,我也是一朵雍容华贵的牡丹了。我须是那世间万千女人艳羡嫉妒的对象了。我须是古今画家文人心间笔下那一抹无意言状的冲动了。我会和大唐、长安、杨贵妃等好多镀上岁月金边的事物发生关联。然而这些都不重要。最重要的是我就是想象中的我了。

我素洁,如纱、如月、如玉、如雪。我高贵,出声即乐、落印为诗。我美丽,倾国倾城,男人爱慕,女人嫉妒。我摇一摇花瓣,众多蜜蜂就来了。我滴一滴眼泪,山河就伤感着沉默了。借助于和一朵牡丹的恋爱,我和我的梦融为一体,和我无边无岸的潜意识融为一体。完成了一些超越,丰富了一些想象,和一朵牡丹谈场恋爱真好。

和一朵暮年的牡丹谈一场恋爱更好。梁祝、罗密欧与朱丽叶,那些经典爱情故事里渗透出来的美,丝丝缕缕地发散出来,擦拭着,碰触着,弹奏着些什么。每一个女人的心底都睡着一朵牡丹,它属于自己,也属于别人。此刻,那岁月镀在它花瓣上的吻痕,清晰,又模糊,惊喜,又哀伤。在这样的背景里,一切的任性、刁钻和不可理喻都娇羞地藏起来,只有两只紧握的手,在夕阳的光亮里摇曳,在如墨的海水中漂荡。没有欲望就没有失去,不会失去就永如初见。这就是一朵迟暮牡丹对我的呓语。一影目光涉过千山万水和另一影目光相遇,它们相互祝福着,乘坐上那只叫做永恒的船。

今夏,我被一场错过的美丽所醉。我被一朵迟暮的牡丹所迷。

我偏偏与迟暮的牡丹相遇。这是机缘巧合还是有意暗示?

牡丹的迟暮并不伤感。

夏天到了,百花竞相争艳。那朵牡丹却要走了,她的灵魂要浅睡在百花相容的芬芳里,留下满园的回忆。

夏天到了,酷暑即将来临。那朵牡丹要走了,她满身素洁的清香,定要远离那流火的七月。

连带地,南娱也跟着这朵迟暮牡丹的风骨留给人们永不凋落的回忆。

我也是迟暮女人。我也要和一朵迟暮牡丹一样,亲历一生中唯一的凋零。热烈的青春尚未走远,近旁一株低眉的垂柳,依然在回味着滚烫的往事。可是,与当下走远,是一朵牡丹永恒的命运,也是和我一样所有迟暮女人的命运。这命运划出的清晰线条,有些无奈,几分悲凉。最终通向叫做归宿的字眼。一朵迟暮的牡丹不改初心,以一曲柔舞迎接生命的凋零,表达对真情的祝福。一个迟暮的女人将生命如花般绽放,用结晶的理性调制醇美的红酒,让绢丝的空灵点缀纷杂的世界。

清晨,南娱牡丹园,一朵迟暮的牡丹用愉悦的眼神看看我,欲言又止,我无语,又激动。

我忽然发现,牡丹园内,一段铁质围墙的周围,同时盛开着好些朵迟暮的牡丹。她们傲视着蓝天,她们的华贵依旧令万物失色。她们用独特的气质打开精神世界的内隐层面,她们用独特的语态引出魅力南娱的另一个品赏角度。她们静静地在那,各自沉静于自己的世界,又从相互的凝视里探触着独属自己的明天。也许,在她们清亮的目光里,会有一片飘零的花瓣在翩然,会有一个清晰的面孔在消失。也许,会有一滴泪水在时光的骨头里留下刻痕,会有一个怦然的心痛划破那片蓝色的海域,可是,依然有一种美,顺着一朵牡丹花瓣的凋零轨迹在曼妙,依着一点牡丹花蕊的轻盈弥散而律动。

时光是慢节奏的暴风雨,总会让一切的鲜活归于凋零。时光又是默默敞开的多情大手,总会为一些美设置永恒的暖色背景。

在时光的笼罩里,迟暮的牡丹与迟暮的女人接受着各自走远的命运。留下来的,只是故事,只是爱与美的琐屑细节与精彩定格,它们仿佛不属于这个世界,却偏偏又占据着这个世界的全部。

有暖流在心中暗涌。却又不像是暖流,像一粒坚实的种子。却又不像是种子,像一缕摇摇欲坠的晨光。

我知道这不是幻觉,而是那个植根于我心底的牡丹之魂。

(责任编辑 刘佳玲)

王玉梅,女,大学本科学历,自二十世纪九十年代涉足文学创作,先后在《散文世界》《西部作家》《燕赵文学》《西部文学》《千高原》《作家选刊》《中国地理杂志之魅力乡村》《南方农村报》《善行河北》《武汉晚报》《秦皇岛日报》《海韵》等国家省市级杂志、报纸发表散文、诗歌、报告文学等作品百余篇。有多篇作品辑入各种专集。著有散文集《我的名字叫月亮》(白山出版社)。现供职于河北省昌黎县委宣传部,并负责《碣石风》《昌黎文化研究》的编辑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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