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秘的堂嫂

张恒

乡下的一个本家侄子今年参加高考，他母亲，也就是我的堂嫂陪其一道进城，并住在了我家。堂嫂是个俭朴的人，或许是舍不得几个住酒店的钱。当然，堂嫂家经济状况也不好。

我住的地方虽地处城边，但离考点不远，而且环境不错。屋后有一片小竹林，竹林旁边有一口小池塘，清静幽雅。侄子考试回来可以在此小憩，呼吸一下清新的空气，松弛一下紧张的神经，做些自我调节。堂嫂和侄子住下后很是满意。

堂嫂和侄子是六号上午来的。七号、八号两天高考，他们提前一天来是正常的。熟悉熟悉环境，适应一下城里的气氛，对考试有好处。果然，半天下来，我便感觉侄子原本拘谨的神态自然多了。

可好景不长，到了晚上我便感觉有些不对劲。我突然发现，堂嫂的行动有些诡秘。

晚上，约莫十一点多的时候，我们都睡下了，忽然外屋门“吱呀”响了一声。尽管响声很轻，我还是感觉到有人出去了。是谁呢？我揣测不是侄子就是堂嫂，因为家里其他人的生活习惯我很清楚。是要上厕所吗？可家里有卫生间啊。是怕热吗？可这两天温度不高啊，我睡在屋里感觉很凉快的……我克制着阵阵睡意在等，想等出去的人回来。可一直等到朦朦胧胧地睡去了，也不曾感觉到出去的人回来。

直到第二天早晨天蒙蒙亮我微醒时，才听到外屋门“吱呀”响了一声，声音依旧很轻。这回我注意跟踪声音的方向，知道出去的人是堂嫂。可我不明白，堂嫂不好好在屋里睡觉，夜里偷偷地出去做什么？莫不是这一出去就是一宿吧？

堂嫂要陪侄子一道去考场。临出门的时候，我看她的神情明显有些疲惫。我想关心问一句，可话到嘴边又停住了。我不知道那是不是她的隐私，不便和外人说。我怕问出尴尬，叫她脸面上过不去。

望着堂嫂微驼且瘦削的背影，我只能在心里装满大大的问号。

晚上，我便有意注意起来。到了十一点多钟的时候，外屋的门再次“吱呀”响了一声，我清楚地感觉到堂嫂又出去了。我的心便不安起来，莫非堂嫂真有什么不可告人的隐私？是什么呢，是那种手脚不干净的行为吗？不会的，我了解堂嫂，她是个极守本分的人，在老家口碑好得很。我转而又想，堂嫂是不是有梦游症的毛病？可细一想也不可能。这才十二点不到啊，她应该还没有睡熟吧？那她这么晚究竟出去做什么呢？我百思不得其解。很想出去看个究竟，但又怕撞破堂嫂的秘密，生出尴尬来，只好作罢。

屋外很静，出奇的静。这种静谧好像和以往的夜有些不同，可我一时却想不出这不同到底在什么地方？我似乎是第一次感到自己的住处是如此的幽静，住了这么多年竟然没能体味到它的美妙。这么静的夜躺在床上睡觉多好啊，从屋后池塘和小竹林漫过来的凉爽让人睡意绵绵，不想睡怕是都克制不住的。我那位考试看书累了的侄子此时一定是睡得很香甜。可堂嫂却不晓得享这清福，这么晚跑出去不知道干什么？想着想着，我便又在这般胡乱猜疑中沉沉睡去了。

又是在天蒙蒙亮的时候，我被外屋门那轻轻的“吱呀”一响惊醒了。尽管脚步比昨天更轻，但我还是感觉到堂嫂回来了。我很惊诧，莫不是堂嫂又在外面待了一夜？这回我忍不住了，起身下床，打开房门假装上厕所，迎着堂嫂走过去。实际上我是有意要和堂嫂打个照面，想看她怎么解释。

这时候堂嫂正要进自己的屋，看到我，疲惫的脸面上更加不自然。那头上的毛发湿润润的，像淋了雨一般，脚上的鞋帮也是沾满了露水，一些草屑粘在了上面……我忽然想起了什么，恍然大悟，心里的谜团瞬间解开，随即，心底一热……

八号下午考试一结束，堂嫂和侄子就要回去了。我挽留说：“是不是在我这里住着不习惯啊？”堂嫂连忙说：“习惯习惯。”侄子也说：“习惯啊，这地方很清静，晚上睡觉一点都不感觉到嘈杂。”我对侄子说：“你可晓得，这清静是你妈妈给你创造的？”侄子不懂我的意思，疑惑地望着我。我用眼神牵引着他的视线说：“这屋后的小池塘里有几只青蛙，一到晚上就呱呱地叫，吵人得很，习惯了倒也无所谓，可乍听肯定是很吵的。你妈妈怕你睡不好，这两晚她都是整宿没睡，在池塘边给你赶蛙呢！”

我注意到，侄子的眼眶里这时湿润润的……

（发稿编辑/苏 朝 插图/卢仲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