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骚》的诞生

2015-07-18 20:48侯永刚
时代报告·中国报告文学 2015年5期
关键词:文学

侯永刚

自从贾治龙、这位《黑骚》的作者病了以后,我会隔三岔五地去看上一回,我除了见他愈来愈苍老病弱之外,感受到更多的是他对文学的热情依然未减。谈起文学来,他混浊的眼睛会陡然亮了起来,人也精神了许多。以前,他曾对我口述过,他还有很多的人和事要写,还有计划中的好几部书要写要出。今年以来,他很少提及出书的事了,他跟我交流较多的是庆阳文坛的动态和大家的写作情况。据我所知,之所以没有提写作的事,是因为他除了右手不能动弹之外,眼睛也有了麻烦,看东西几近模糊,一篇文章根本看不下去,得别人替他读。这就意味着,他的写作面临着极大的难度,他曾说过:上天让我手脚不能动了,能不能多少怜悯一点,请保留我的一双眼睛吧。因为在这个艰难的世上,他似乎已没有多少可留恋的了。他只是请求上天给他保留一点写作的权力!说这话时,我们都有些心酸。这便是一个文学信徒多么朴素而可怜的祈求啊。可现在,上天连这一点都不能为之保全,大打折扣了,我们真是扼腕叹息,唏嘘不已,感慨世事的无常,人生的维艰。尽管这样,看得出,他还是颇乐观幽默的,譬如,他对他的学生王天宁在电话总戏谑地叫王主席,说王主席你好啊!这几天忙什么大事哪!见你真难见呀!王主席贵体无痒啊等等。他爱在电话里听对方那种无奈地伸冤辩解而自己偷着乐。有时候想起来,这种幽默乐观是多么的重要,它在一定条件下会变成延续生命的最好良药。

十月份的一天,我又去看他了。这次是他开的门。他把我让进了他的睡房,他坐在了床边。当我顺了顺从六楼爬上后喘得有些粗了的气后,再仔细瞧他时,突然发现,他明显的瘦了,头发也几乎白完了,胡子乱糟糟的,人像是老了许多。不知为什么,我竟有些心酸。以前那么个活蹦乱跳的人,就这么老了,并且被病魔控制在了床上,我更加觉得了人生的如此短暂无奈。

我和他谈着话儿,不觉过了一个小时,他有些累了,我扶他躺在了床上。他让我为他揉揉胳膊,活动活动血脉,我为他揉了。他躺着,我坐着,我们继续聊着。从谈话中,听得出,他还有许多心愿未了令他很纠结。这就是他心中许多该倾吐的记忆还没有倾吐出来,该写的故事还没有写出来,这对于一个感情世界非常丰富的人来说,是一件多么焦急而遗憾的事啊!而这个人恰恰又在病魔的严厉拷问之中,可想而知,这种倾吐不出的压抑对这个人的摧残是多么的沉重。

其实,每个人都得面对死亡,该怎样认识呢?说到惧怕,这确实是一件让人惧怕的事儿,他会使你瞬间沉入无底黑洞,万劫不复。说不惧怕。也就是那么一回事儿。因为这是一个自然规律,谁都躲不过这一劫,不管是伟人还是凡人。普希金49岁走了,莱蒙托夫27岁走了,卡夫卡37岁走了,鲁迅52岁走了,路遥43岁走了,邹走安46岁走了,他们走的时候都很年轻。我们身边的很多人走了,有的比我们年轻,有的比我们年老,他们都匆匆在这个世上谢幕了。而我们这些活着的人又能怎样呢?只能尽量地在生前完成自己的一些理想和心愿,然后去面对死亡。是啊,如果生前一些心愿未了,人多多少少还是有遗憾和抱恨的!贾治龙就有这样的心境。

每每和贾治龙谈起来,这个小个子男人说他还有许多写作计划不能完成时,他就露出了难过的神色。我就赶快劝慰他说,一个人的生命有限,精力有限,如果人一生能做成一件像样的事儿,就很了不起了。你不是有一部《黑骚》吗?这就够了,不要强求了。这时候,他才稍许得到了宽慰。那天,那个下午,我陪他聊了几个小时,临走,他还有些依依不舍。贾治龙总是这样,我们聊起来,总是没完没了。可惜,大家都忙,时间不允许,如果允许,他会和你聊个昏天黑地。我想,这一是除了病中的他太孤独外,主要我们谈的话题都是文学,对他的胃口。

晚上回到家中,我又想到了这个小个子男人,想到了见到他的情景,想到他的那部《黑骚》。是啊,虽然这个人病得那么重了,那么苍老了,那么的孤立无助,但这个人留恋的依然是文学,而这个文学的圣徒晚景却又是如此的凄凉?我不禁问:人一沾上文,为什么都那么悲凄呢?从“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的杜甫到身后欠了几万元债的路遥,那个人人气旺过?尽管他们为世人奉献了那么多精美的精神食粮!也许旺的只是那些伪文人罢了。如今,贾治龙病了,这个《黑骚》的作者,躺在病床上的老人,看望他的只有一些文朋诗友,穷酸秀才,他已完成的《野骚》想出版也因无钱也搁浅了。我们整天喊文化大繁荣大发展,对于这样一个文学主将,弃之如敝屣,真让人心寒。

话说回来,我们的文坛毕竟有《黑骚》,有这部甘肃庆阳迄今为止最重要的长篇小说,《黑骚》毕竟是在庆阳这块土地上诞生的,这就够了,我想,若干年后,热爱精神生活的人们会更加认识到它的民俗价值、美学价值、人性价值、史学价值、艺术价值、神秘价值的,《黑骚》也会给他们带来不同凡响的阅读愉悦而使他们记住《黑骚》,记住这个身世坎坷的小个子男人。为此,对这部作者倾注了无数心血和情感的长篇小说,我又来了兴趣,我们似乎有必要了解它的诞生前后的一些事儿。择日,我和贾治龙再次聊起了《黑骚》。

1995年,对于贾治龙而言,是一个不寻常的一年。这一年,刚进入春季,他的内心和身体已开始不安地躁动起来。他不停地在房间里走来走去。嘴里念念叨叨,给人感觉他是个发出呓语的疯子或是一个行吟的诗人。总之,他给人的感觉和往常不一样了,他的脑细胞常常处在兴奋狂躁之中,行为举止跌三倒四,让碰见他的人以为是他脑子出了毛病而后怕。这个小个子男人想干什么呢?人们猜得不错,他真的想干点什么了,而且干的是一件对他来说这一生不寻常的一件大事儿。这就是他要写一部小说,而且是长篇的。对于这部长篇小说,他在心里已酝酿了好几年了,腹稿也不知打了多少回,只是到了1995年年初,这个腹稿在他心里才基本定型。现在,他要着手下笔了,他开始有些兴奋,有些激动,有些悲喜交集。这正像一个产妇在临盆前的阵痛一样,既有阵痛中的恐惧、不安,又有婴儿诞生前的喜悦、好奇。

是的,多少年来,古宁州,这片沟梁塬峁、河流山川汇集、被黄土充斥的地方,这个曾被狄仁杰、范仲淹青睐眷顾过的地方,这个留下多少美丽的神话传说、孕育了多少可歌可泣的故事的地方,时时撞击着这个小个子男人的心灵,使他寝食难安,击节而歌。他早有一个理想,用手中的笔,状写这块黄茫茫的黄土地,状写这块土地上人们的生存状态,弘扬这块土地上人们有血有肉的人性,礼赞他们生生不息、百折不挠的旺盛的生命力。

打从小时候他枕在奶奶的臂弯上,听奶奶讲先辈们为了生存与天斗、与地斗、与人斗的惊天地泣鬼神的故事起,他的记忆中就留下了这块土地上人们悲壮的不屈情结。稍大后,他常去的一个地方是他的舅舅家。他的舅家在梁平的店头堡。那是个依山傍沟的古堡,地形险要,易守难攻。这个故堡经岁月磨砺,古色古香,古朴典雅,造型非常奇特。古堡里有街道、店面、有叫卖各种杂什的小摊小贩,这俨然是一个封闭的世界又是一个不受外界干扰的繁华祥和世界。他常撒开两条小腿,捏着舅舅赏给他的几枚铜钱,跟前跟后,缠着那些在古堡里转来转去的小贩买糖麻花糖胡芦吃,吃得津津有味。古堡的街面上常有小花狗小花猫溜达,他追着玩,试图捉住它们,它们哧溜一下溜了,像是故意逗他似的,害得他两手空荡荡的晃着,快要哭了。他在古堡的日子充满了欢乐。他舅舅是大户人家,是这个古堡的主人。他的表哥有两大木柜书籍,他发现了,就缠着要读书。表哥看他爱读书,就破例把那些书让给他读。那些书里面有很多是文学书籍,有四大名著,有《七侠五义》、《小五义》、《封神演义》、《隋唐传》等,还有鲁迅、郁达夫、梁实秋等人的书籍。他整天沉湎于这些书籍而难以自拔。可以说从小时起,这些阅读唤醒了他最初的文学细胞。外奶也是讲故事的高手,既给他讲精怪神鬼故事,也给他讲杀富济贫、惩恶扬善的绿林好汉们的故事,他听着听着,就陷入了幻想之中。大了后,他才明白,宁州,这是一块血性的土地,这块土地上的生灵之所以不管是天灾还是人祸,不管是战乱还是瘟疫,能一代一代的繁衍下来,并且创造了这么多的灿烂文化和民俗礼仪、陈式陋习、美丽传说、物华天宝,这是因为这块土地上的人们有黄土一样厚重的生命力,有传承生命的不懈毅力和意志,这便是这块土地上的人们生生不息的缘由所在。多少年以来,这块土地上那些有血有肉,为了生存在这片贫瘠的土地上挣扎拼搏的形象时时在他的脑海里闪现,让他激动不已,心潮起伏,促使他想用笔状写他们的生存状态,弘扬他们的人性,礼赞他们的旺盛的生命力。这个念头由来已久,直到1995年开春刚过,他觉得各方面的准备已经成熟,他才着手动笔。

1995年春节假满,一上班,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请假。他满怀复杂的心情走进了当时庆阳地区文联主席张改琴(现任中国书协副主席)的房子,坐在了沙发上,品了一口张改琴递给他的茶水,向他汇报起他的写作计划来。张改琴听着他的故事梗概,渐渐来了兴趣,脸上也有了喜色。她打住了他还要讲述下去的故事说,老贾,你这人可真是个怪人怪才,连编排故事也编的和常人不一样,好,你这写作计划我同意了。你需要多长时间?贾治龙说,得七、八个月到一年。张改琴说:行,你可以班不上,可到时给我要拿出一部好小说来,拿不出来,我唯你是问!贾治龙说,我拿不出来,你怎样处理都行!他当着张改琴的面,算是立下了军令状。

假请下了,该怎样动笔呢,该用怎样的手法创作这部小说呢?他琢磨起来,显然,用传统的现实主义手法来表现这么一部宏大的叙事题材,很可能落于俗套平庸,不能更深层次地透析人物的心灵、庞杂的人性游移及描摹悲怆的故事背景,因此首先在手法上得有所突破。其实,贾治龙在他的先前的作品中,在创作上是很有探索性的,手法也是比较新锐的,所以,大家认为他是个有个性的作家。这次,他决心在这部小说的技法上做一次大的实践尝试。

关于这部书的名字,他已想好了,那就是《黑骚》。黑,有潜伏与不易觉察之意;骚者,情欲也,此乃生命之源。这符合本书的旨意。

“一切的感觉如蒙蒙的触丝,感觉得来那些活着的或死去的,都是一种不灭的精灵,仍在归于宇宙间安谧恬静之中,超乎时间与空间之上,不安分地骚动着,顽固地表现着永恒的生命之存在。那种神秘,那种肃穆,那种玄妙的不可思议,使我依然彷徨于欲望的缄默和探求中。啊,生命……”这是贾治龙对生命的感言。从这一刻起,他试图用自己的渺小来彰显生命的强大与永恒。

对于写作这部小说,他给自己定了一个创作原则,就是:努力获取自由的创作心境,纯然地表现生命的意义和形态,构建个性化的艺术世界。

萨特说:作家用想象介绍世界。是的,没有想象就没有艺术,没有张力,没有感染力。现在,贾治龙小时候听爷爷奶奶、外公外婆讲故事、沉湎于奇思妙想中的想象翅膀派上了用场。那些山塬、那些沟壑、那些古堡、那些梢林、那些野狐野尸、那些自然环境中动来动去的芸芸众生、凡夫俗子无不成了他想象的空间和物象,无不成了他赋予的另一种生命概念。他可用以想象的翅膀飞翔到任何一个地方,而让这些看似平常的物象、看似平庸的生命灵动起来,给我们营造一个精彩的生命之舞、自然之舞、人性之舞,而让我们感受到生命的意义和自然的幽深。

且看:“你像生有翼翅,在青青苍苍的天空中飞行,踏过一涌一涌的云翳,爽得生庠的清风从你耳畔飒飒地飘过,似乎轻轻奏一种音乐。”“你的脚下,黄土山像一群老瘦的牛,卧在苍黄迷茫的雾霾里,朦胧而又神秘,有着泥塑般的冷峻和深刻……”从《黑骚》的开篇中,贾治龙已把想象、暗喻、拟人化等意识已融入了本书的创作之中,是啊,这些黄土山都成了一群老瘦的牛,如果让这些老瘦的牛都动起来,这些黄土山又有多少故事给我们要讲,有多少神话的奇异要抖落?

从1995年的4月份伊始,贾治龙就把自己关闭在原庆阳地区文联东楼二层的那个房间里,沉浸在了《黑骚》的艺术世界里,或哭或笑或喜或怒,这时候的贾治龙,已不属凡夫的贾治龙了,他完全被艺术同化了,成了艺术的贾治龙了,亦神亦人,亦阳间亦阴间,思维的想象空间已达到了极致。

北楼艺术馆二楼住的是画家马衡麟,贾治龙写困了,就踱出房子来到二楼,和马画家聊《黑骚》,聊故事中的人物,聊三世脱生,人的轮回,聊宁州大地上那些过去发生的怪异事儿。马衡麟也被这个小个子男人奇妙的构思和对人性的多变描述吸引住了,不停地打问这些人物的命运如何?结局如何?你怎样安排他们的未来?每每这个关键时刻,贾治龙就打住了,诡异地笑着说:无可奉告,且听下回分解。他就赶紧跑回了房间,执笔写了起来。那些人物的人生起伏就在他的笔下潺潺流淌了出来。等到下一次见到马衡麟,他才把本书这一章的内容告诉他。当马衡麟又要问后来的发展时,贾治龙又不说了,就又跑回他蜗居的那个斗室埋头写了起来,写完了,又转到马衡麟处才告诉马衡麟本章的内容,让马衡麟一直对下一步的情节发展留着悬念。

在创作《黑骚》的日子里,贾治龙基本没有步出自己那间斗室,除了吃饭或者有特别重要的事之外,他都把自己封闭了起来。他这不是闭门造车,这实际上是一种井喷式的宣泄,一种厚积薄发的体现。《黑骚》基本上是他一气呵成的。后来,我们读这部作品时,一点也没有感觉人为的造做或斧凿的痕迹,它很自然流畅,一切都像它应该就是那样,就像水到渠成、瓜熟蒂落一样。也从中感觉出它是一部饱含激情的作品,它会把你的情绪调动起来,处在亢奋之中,没有阅读疲劳。贾治龙之所以能把这部作品打造得如此丰满、有血有肉、富于感染力,是因为他对这片土地爱得深沉,对这片土地上的人充满情愫。多少年来,这片土地,这片土地上的人和事,这片土地上的喜怒哀乐、风雨沧桑,已在他心里打上了铬印。所以,他创作起这部作品来,能左右逢源,一点也没有晦涩的感觉,这就是生活积累对他带来的裨益。

《黑骚》终于在1996年前季杀青了,贾治龙也像从炼狱中逃脱出来一样,人也失了成色。望着这个城市的楼群、街道、熙熙攘攘的人群、高原上空的蓝天,他终于舒了一口气。整整八个月,这个小个子男人最终还是承受住了历练,为陇东这块大地交出一份答卷。择日,他把用蓝色水笔写成的一厚沓书稿,交给了文联主席张改琴,让她审阅。几天后,张改琴把他叫到了她的办公室,对他说:老贾,看不出你还是个奇才,你给庆阳文坛献上了一份厚礼,我代表文联感谢你!完了,你赶快联系出版事宜。贾治龙这才放下了心,他立的军令状总算在文联领导面前得到了兑现。

不久,甘肃省电视台文艺部主任高戈来到了西峰,他把书稿拿出来让他看。高戈在宾馆连夜一口气读完了,第二天一早就兴奋地告诉他:太好了!太绝了,你写了一部好书!感谢你!能得到这位甘肃文学评论方面权威的认可,贾治龙真的很幸福。不久,贾治龙带着书稿,来到了省城兰州,他想让省城的文学前辈们再看看,然后联系出版的事。他把书稿先交给了省作协主席王家达,让他把把关。王家达几天后给他打电话说:治龙,你这部《黑骚》是一部东方的魔幻现实主义杰作,你看过马尔克斯的《百年孤独》吗?贾治龙说:听说过,但没看过。王家达说:你尽快看一下,你这部作品和《百年孤独》有异曲同工之妙!说真的,贾治龙确实没看过《百年孤独》,书中也没有一点模仿的痕迹。但《黑骚》中的亦人亦神,亦幻亦魔的娴熟魔幻创作手法确实令人震惊。后来,贾治龙又把书稿拿给杨文林、张书绅、李老乡等他的老师看了,他们均认为是一部妙书。王家达说:治龙,你写的书是给文人看的,我写的书是给老百姓看的!经过文学老前辈们的把关,贾治龙放心了,他在兰州联系出版事宜。经过洽谈,一家出版社同意出书。正准备开始排印。当时,中央对文艺界有一个讲话,这家出版社有了顾虑,把出版的事停了下来。贾治龙有些沮丧,但也没有办法。要知道,全国像《收获》的主编巴金那样的人又有几个?当年《收获》敢发表《大墙下的红玉兰》、《男人的一半是女人》这样的作品,别的杂志敢发吗?无奈的贾治龙又联系了几家出版社,他们均认为作品好,但就是不敢出版,因为书中牵扯到性、人性等描写的敏感问题,这是出版社缩手缩脚不敢出版的主要原因。现在看来,这些描写纯属正常,人们早已见怪不怪了。

直到2002年,贾治龙北京的一位朋友帮他联系上了辽宁民族出版社,这家出版社在看了书稿后,说书中的人性描写是人的正常行为,不牵扯政治问题。况且,这部书是一部探索性的长篇小说,有新意,他们出!这样,《黑骚》最终在2002年后季问世了,高戈写了序,宁夏评论家贾羽写了“我看《黑骚》”一文,作了解读。首印5000册,一售而空。

《黑骚》问世后,好评如潮,各种奖项扑面而来,先后获得甘肃敦煌文艺奖二等奖,全国长篇小说评奖一等奖。2003年后季,省作协的有关领导、作家、评论家读了这部长篇小说后,都认为《黑骚》在甘肃文学史上是一部具有探索创新样式的作品,文联领导决定由省作协、《飞天》编辑部为这部作品举行研讨会,展开讨论,进一步认识它的价值。2003年7月份,贾治龙带上庆阳作家李致博、王天宁、李安平一同上了兰州。在省城举办的研讨会由王家达主持,参加研讨会的有柏原、李老乡、邵振国、张弛、阎强国、高凯、李本深、杨光祖等人,庆阳的有李致博、王天宁、李安平。研讨会上,大家展开了热烈的讨论,最后达成了共识:这是一部探索性的魔幻现实主义的力作。会后,省城多家媒体对研讨会作了报道。《飞天》、《甘肃日报》、《兰州晚报》、宁夏《黄河文学》发了评论文章。2008年,宁夏人民出版对《黑骚》进行了再版。

现在,距《黑骚》杀青到首版,也十几年过去了,但《黑骚》的艺术魅力还留在我们心里。我私下认为,《黑骚》这部书还是宣传推介没有到位,没有在全国引起注意,这是一件很遗憾的事。我想,随着时间的推移,人们还是能记住《黑骚》的,记住这个小个子男人的,因为真正的好作品只有时间才能证明它的价值,证明它不能代替的独特的艺术魅力的。

我说过,一个人的生命有限、精力有限,《黑骚》也许是贾治龙殚精竭虑的心血之作,是情感积攒经年后井喷式的宣泄之作,因此,他的情感是不是已经枯竭了?还能否再写出超越《黑骚》的作品吗?这个我们不得而知,但我还是要说,作为贾治龙本人有一部《黑骚》就够了。人啊人!一生太短暂了,不是吗?

这就是我关于《黑骚》诞生前后知道的有关该书的一些事儿,顺便发了一通感慨,记录下来,供文朋诗友们及同道谈论。

补记:贾治龙先生于2006年因脑梗偏瘫后,改用左手相继完成了长篇小说《野骚》、《红骚》。2013年3月16日,甘肃省作协、甘肃省当代文学研究会、庆阳市文联、庆阳市作协联合举办了《野骚》研讨会。与会者认为,《野骚》是一部具有探索性质的长篇小说,厚重而又现代,延续了贾治龙小说惯有的风格,有较高的文本价值。同时,大家也认为,这次研讨会作品之外的意义更为重要。在文坛价值取向低下、功利思想严重的当下,一个文学老人在病中对文学不离不弃的坚守、对精神宗教般的膜拜,值得我们认同和弘扬。甘肃省作协主席邵振国说,贾治龙是陇东文学的一棵大树,是甘肃文学的一面旗帜!

2013年9月9日,身患重病、卧床多年的文学老人贾治龙先生去世。

责任编辑/彭中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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