吸毒者

白玉堂

这天下午，林阴市公安局刑警队长肖飞领着几个下属来到市郊区派出所。该所辖区有个男青年溺死在一口水塘里，不知是被人谋杀还是跳塘自尽，原因不明。

来到案发现场，那里一张草席盖着一具湿漉漉的尸体。这里很偏僻，只有几个群众远远地看着。

肖飞问刘所长：“谁最先发现死者？弄清死者身份了吗？”

刘所长说：“发现死者的是一名路人。死者身份还不清楚，只待你们勘查完，我就让人来认尸。”

肖飞点点头，开始小心翼翼地翻检死者的几个口袋。很快，他从死者的上衣口袋里翻出了两张纸，竟是两张化验单，上面的字迹已经模糊不清，不过依稀还能辨认出“罗奋进”三个字。

法医说：“这是我市第二人民医院验血和验尿的单子。咦？看这诊断结果，这是个吸毒者呀！”

半小时后，尸体检查完了。一会儿，刘所长领着一个群众过来，他认出死者是附近富康药材加工厂的一名工人，名字叫罗奋进。

姓名对上了，看来这两张化验单就是罗奋进的。一个打工者居然是个吸毒者，而且还溺死在了水塘里，这里面一定有问题。

下午4点，刘所长领着肖飞他们来到了该厂。

一个西装革履的胖子迎了出来，对刘所长笑着说：“刘所长大驾光临，有失远迎，失敬失敬。”看来胖子和刘所长很熟。刘所长厉色道：“老应，别贫嘴了，找你有点事。”他又对肖飞说，“这是药厂老板应富康，咱们先进去吧！”

肖飞一边走一边看，只见中间的场院立了一排排半人高的铁丝，刘所长走过来悄声对他说这些铁丝是用来晾晒药材的。

见应富康跟上来了，刘所长对他说：“这是市公安局来的几个同志，他们想参观一下你的药材厂，没意见吧！”应富康连连说道：“欢迎欢迎，请随便看。”

这时，肖飞一眼看到一间房里有几个民工正在锅上煮着什么。应富康介绍说这是“凉茶”。

肖飞好奇地问：“你们天天喝凉茶？”应富康说：“我们这里湿气重，要喝点去湿的凉茶，也不是天天喝，隔一段时间喝一次吧！”

下属小赵看到一旁有几个瓶子里装着乳白色的液体，好奇地问一个民工：“这里面装着什么？”

民工说：“牛奶。”

应富康接过话说：“这是我给他们改善生活的。”

肖飞点了点头，没说什么。

几个人又走到另一个房间，房间里堆满了药材，旁边有一台简陋的封口机。肖飞随手拿起一个装满药材的袋子，只见上面印着“清补凉肺清热去湿”的字样。

应富康麻利地撕开封口，把里面的东西悉数倒在手掌心里，说：“这是淮山，这是党参……我这里的货都是正宗的，量也很足。”

几个人参观了一圈之后，肖飞开始进入正题：“应老板，你厂里是不是有个叫罗奋进的工人？”

应富康点点头，疑惑地答道：“有，怎么了？”看情形，显然他不知道罗奋进已经溺水而亡了。于是肖飞再问：“他人呢？”

应富康说：“他好像病了，今天看病去了，现在还没回。”

肖飞又问：“他患了什么病？”应富康思忖着说：“好像是感冒吧！出了什么事吗？”

肖飞拿出一张刚拍的死者照片，说：“你认识这个人吗？”

应富康只看了一眼，就惊讶地说：“这是罗奋进！他怎么……”

肖飞这才簡单扼要地说了罗奋进溺水而亡的事，然后请应富康介绍一下他的情况。应富康说：“大概是半年前，罗奋进和他的哥哥进到厂里，一直干到现在。我可从没少过他们一分钱工钱，不知他何故会走上这条路。”

肖飞当即让应富康把罗奋进的哥哥找来。很快，应富康领着一个黑黢黢的汉子走了进来，说这就是罗奋进的哥哥罗宪法。

肖飞询问罗宪法：“你是哪里人，和罗奋进是什么关系？什么时候来这里打工的？”

罗宪法说：“我是他哥，江西人，半年前来的。”

肖飞问：“罗奋进身体怎么样？他是不是吸毒了？”

一听这话，罗宪法不由瞪大了双眼，连连否认：“没有，我弟弟怎么可能吸毒！”

肖飞再问：“他现在干什么去了？”罗宪法说：“他病了一段日子了，老是没精打采的，今天去医院看病了，难道发生了什么事？”

肖飞又拿出那张照片。罗宪法低头一看，惊得一下站起身……

傍晚时分，肖飞一行人才从富康药材加工厂出来。

第二天，肖飞等人来到了医院，依照化验单很快找到了看病的万医生。据万医生介绍：“昨天上午，罗奋进脸色蜡黄地来看病，我经初步检查没有什么明显的病症，于是让他去检查。半小时后，他拿了检查结果过来，我一看才知道他是个吸毒者。他还问我什么时候能治好，我不客气地说他这病全世界也没有能治好的地方。他好像还不明白，反复说他没吸过毒。我有些不耐烦，把他轰了出去。”

听完介绍，肖飞有些震惊，照此说来，罗奋进不知道自己吸了毒。看病以后才发现自己染上了毒瘾，最后他怀着惊恐和绝望的心情，跳塘自尽了。这样的推理很合乎逻辑。可是，一个经济并不宽裕的打工者，诱骗他吸毒的人是谁？

一时间，肖飞陷入了深思……

几天后的一个晚上，药厂的工人们又开始了每月一次的加班。就在他们干得如火如荼的时候，几十名警察悄悄包围了药厂。

当肖飞出现在应富康面前时，正在厂里指挥工人制药的他吓得目瞪口呆。经检验，此时工人们生产的药材属毒品的一种——冰毒。

审讯室里，应富康不解地问肖飞：“肖队长，你是怎么怀疑上我在生产毒品的？”

肖飞说：“是你自己的好心暴露了你的行径。你给工人们喝牛奶和凉茶，而我知道轻度的吸毒者只要多喝牛奶，再喝些清热去湿的中药，就可以解毒。可问题是，为什么其他工人都没有染上毒，偏偏罗奋进染上了呢？是罗宪法提醒了我，他说罗奋进闻不惯牛奶味，一喝就吐，每次会把你发给他的牛奶都给他哥喝。我这才断定罗奋进因为没有及时解毒而被动吸上了毒。罗宪法还说你对别的药材根本不关心，只对每月一次夜里加班生产的‘白药特别关心。至此我知道那些‘凉茶只是你的幌子，你的真正目的是生产白药。于是，我安排了四个干警盯着你的药厂，看你哪天晚上组织生产，果然不出所料，今晚让我抓了个人赃俱获……”

听到这儿，应富康颓丧地低下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