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第五位相亲男的意外情节

2015-09-10 07:22木雨
伴侣 2015年2期
关键词:甜筒小凡咖啡

木雨

 深秋的夕阳懒懒的,照在手中这本微微泛黄的日记簿上,仿佛能阻止光阴的流动。喝完最后一口咖啡,程奕凡正要开电脑,却被一个愤怒的声音震得有些发愣。

 她在心中默默计数:一,二,三。

 “砰”,门被毫不怜惜地推开。门口,一个中年妇女正一脸杀气地看着自己。

 果然。程奕凡眉头一耷,“唉,从您说话到出现在我房间前后才花了三秒钟,我说皇额娘,怎么一提到我相亲的事您就这么积极呢。莫非,我当真是充话费送的?”

 程奕凡其实一点都不愁找对象,用闺密宁晴的话说就是该凸的凸,该翘的翘,看来看去就剩一个缺点:这么好一个美人胚子偏偏不食人间烟火。

 以她的条件自然追求者排满几大街,可偏偏还是走上了相亲这条路,这原因旁人不解,她心里却清楚:是因为萧扈。

 她与萧扈处了有多久,连她自己都忘了。

 想到萧扈,程奕凡的嘴角不经意间扬起了一丝微笑。她取出一封开了口的信,是上午刚收到的:

 “小凡,我到过若尔盖了,现在在旅馆的客房里给你写这封信。

 我们一路从成都到汶川,到川主寺,一路向着草原,那个纯澈的地方。这里的天很蓝,很宽,就像你的眼睛,让我一眼看过去,想象不到它的边际在哪里。小凡你知道吗,这儿有个好去处,叫黄河九曲第一弯,那河水晶莹剔透,自在空灵。我们相距千里,却共享一条河流,小凡,你用心听听家里的滴水声,我在河边许了个愿,你能听到吗?

爱你,萧扈。”

俊朗的字体,干净的纸张,还有那淡淡的香气,错不了,这就是萧扈。他现在是个自由撰稿人,常年在外旅行,每到一个地方他就会给自己写一封信。这是今年的第三封了,程奕凡轻轻将信贴在自己的心口:萧扈,这辈子就是你了。

                   二

 相亲的地点是自己安排的,在离家不远的咖啡厅。路上程奕凡掐指算了算,算上这个,已经是第五个了,她摇了摇头无奈地叹气,“可真是我亲妈呀。”

 “老板,两杯蓝山,一杯多加糖,一杯不加。”来到约好的位子,程奕凡淡定地坐下。

 端咖啡时程奕凡有意瞥了一眼这次的男孩:五官倒是不赖,身板儿也算结实,头发嘛,看得出来是刚刚洗过的,不过头皮深处仍旧可以看出些许头屑。皮肤粗糙,表情紧张中带着木讷,笑得不自然,牙齿上有烟渍。不用说,一看就是资深宅男一枚。久经沙场,程奕凡现在已经能单凭第一印象就将一个男人看得八九不离十。下完这番定义,程奕凡冲对方机械般一笑,“你也坐。”

 “你叫什么名字?”“额,我叫王云,白云的云……”

 “身高?”“额,有一米七八、七九的样子吧。我听说你……”

 “工作呢?”“哦,我是个公务员,平时做……”

 “有房吗,有车吗?”“其实我……”

  “有还是没有?”程奕凡抿了一口咖啡。作为一名老将,她也总结出一套规律,想把对方吓跑,越是直接而露骨的问题往往越是有效。王云抓了抓脑袋,“怎么说呢,我刚工作,房子还在……”

  “那就是没有。”程奕凡眉头轻轻一挑,继而换上一副公事公办的笑容:“我们互留个电话,我还有事儿就先走了。对了,咖啡的钱我已经付了。”说完她转身就要离开。

 “喂,程,程同学。”

 程,同学!程奕凡险些被嘴里咽到一半的咖啡呛住,她扭过头,盯着眼前这个一脸茫然的男人,“还有什么事吗?”

 “你衣服忘拿了。”王云冲她憨憨一笑。

 程奕凡在原地站了几秒钟,王云也跟着她呆呆地站着,她忍住笑:“那你帮我拿一下啊。”

 “啊?哦,哦。”王云伸出手在她的大衣上碰一下,缩回来,又碰一下,挠了挠脑袋回头冲她又是一笑,捏起衣服胡乱塞到她手中,一张脸腾得一下红了个透,像个做错事的小孩一样低着头。

 “噗,哈哈哈……”憋了半天的笑终于没忍住,程奕凡忽然觉得,在萧扈离开的这段日子里,自己好久没这么开心过了。

                三

 这几个月里他们断断续续又约了几次,都是王云主动,然后自己出于礼貌性地回约。不频繁,也不生疏。

 萧扈来过一封信,说的是自己最近安排了几场旅行,现在正在印度体验生活,还给程奕凡发了几张那儿特色小吃的照片,却没有说多久回来。

 期间,程奕凡因为一次重感冒引发肺炎在医院住了一段时间,王云隔三差五会拎些水果、炖点儿汤来看望她。床头的花儿每天都会换一种,虽然不是什么殊品,可那花香却让自己每天心里都快活许多。

“我看呐,王云还真是蛮喜欢你的。”宁晴拨了拨床头新换上的月季,“小凡,不是我说你,你也老大不小了,别到时候孤芳自赏无人怜怪咱没提醒过你。”

 “谁稀罕那个呆瓜啊,笨笨的!”话虽如此,可程奕凡却不得不承认,宁晴的话让自己心动了。

  “萧扈,最近都好吗,在国外一个人要知道照顾自己,按时吃饭,按时休息。我这边一切都好,我妈又给我谈了几门亲事,有时候我发现相亲也蛮有意思的,面对不同的人,听着不同的想法。你知道吗,可逗了,跟我相亲的第一个人,为了夸我漂亮把莎士比亚的台词都给背了下来……

 我最后遇到的一个人叫王云。这个人可傻气了,怎么说呢……”

 程奕凡忽然停住笔,看着窗外难得一见的清朗星空。是啊,王云,怎么说呢。她随手拉过一只抱枕,就这么呆呆地想着,竟没有注意自己的嘴角已悄悄然攀上了一抹笑。

                四

 “萧扈回来了。”

 程奕凡这句话把宁晴呛得在雪地上打了个趔趄,她瞪圆了眼睛:“怎么可能,他不可能……我是说,萧扈不是在国外吗,你说他这次要留在那儿很久呀。而且,你都跟王云在一起这么长时间了,怎么,还把人家当备胎呐?”

  “萧扈说他放不下我,还有,他想见见王云。”程奕凡朝一脸惊恐的宁晴投去了不屑的一瞥,“怎么了嘛,咱天生丽质让人家牵挂惹你嫉妒了?”

 宁晴笑得有些勉强,“至少,你应该提前跟王云说一声。”

  “我偏不,我还要让他带上自己的朋友,如果他真的喜欢我,我前男友在场不正好给他表现的机会?”程奕凡笑得有些神秘。

 酒桌上,王云依旧腼腆,程奕凡却大咧咧地牵着他的手到处敬酒。看着王云那些朋友羡慕嫉妒恨的目光,宁晴的目光满是欢喜,却也有一丝说不出的忧虑。

 酒过三巡,程奕凡忽然在一人身旁停下来,“萧扈,这就是我跟你说的那个王云,我男朋友。”

 一时间,喧闹停止,那人有些尴尬地摆摆手,“小程,你认错人了吧。”可他随即发现程奕凡这句话并不是对他说的。

 “萧扈,你说句话啊。”程奕凡牵着王云的手,端着一杯酒,怔怔地对着一张空椅子自言自语。半晌,她转身向着王云一笑,“他就是萧扈,刚从国外回来可能有些不适应。”

宁晴悄悄地在王云背后一戳,使了个眼色。王云先是一愣,接着想对那张空椅子笑一笑,却发现自己的笑也是在脸上拧出一个极不自然的神情。

  程奕凡却似乎并不在意,将一杯酒一口喝干,“你们知道吗,萧扈他是个作家呢,打小那会儿就追我……”

 她滔滔不绝开始讲萧扈的故事,桌上其他人先是莫名其妙,接着仿佛明白了什么,各自借故匆匆走了,走前看向程奕凡的目光又是怪异,又是冷漠。一场喧闹,转眼悄无声息。

 王云将脸埋在手掌中,有一杯没一杯地喝酒。

 完了,这下全完了。宁晴抱着喝醉了的程奕凡在一旁坐下,泪流满面。

                五

“小凡她命不好,小时候她父亲就去世了,她那时候才十岁,受了不少刺激。”宁晴抱着怀中熟睡的程奕凡,轻声说:“萧扈这个人,就是那个时候出现的。那一阵子,她几乎天天都跟别人说萧扈的事情。开始的时候并没有人注意,以为是她新交的朋友,后来才发现,这世上根本没有萧扈这个人,那些信也都是她自己写给自己的。她妈带她看了好多次心理医生,法子试了不少,她是从丧父的痛苦中缓和过来了,可萧扈,她却始终忘不掉。”

  王云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宁晴朝他看了一眼,笑得有些苦涩,“我理解你。她之前也谈过几次恋爱,都是因为她心里这个萧扈而分手的,有一个都快订婚了,可到底还是接受不了。你想走就走吧,我留下来陪她。”

 王云转过身,一滴泪在眼里滚来滚去。

  “萧扈……”后面传来程奕凡的梦呓,“萧扈……王云……王云,你去哪儿了?”王云一震,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牵过程奕凡冰冷的手,“我在,别怕,我在。”

 程奕凡醒了,怔怔地看着屋外已经打烊了的西点店,轻声道:“王云,我想吃甜筒。”

 屋外,大雪满街。

 后来,程奕凡自然和王云在一起了,用她自己的话说,有时候,所谓情不过是自己杜撰出的苛刻而完美的假象,它离于生活,离于本心,更离于那份更加真实而温暖的爱。

 许多年后的午后,程奕凡依在王云的心口,“哎,我问你,你向我求婚那天,那个甜筒是从哪儿弄来的呀。我记得那家店早关门了吧。”

 王云只是轻轻地搂着她。她不知道的是那只甜筒的皮是北京烤鸭店的馅饼皮,里面白白的,松松的,不是奶油,而是雪。她不知道她的丈夫为了这只甜筒跑遍了大街小巷,就为了一张馅饼的皮,也不知他为了自己在风雪交加的夜里站了一个小时,就为了把最干净的雪盛在“甜筒”中。而王云呢,他也不知道程奕凡的病已经好了,那只甜筒是一直存在程奕凡心中的一个执着的梦,在那场梦中,她的父亲与她有一个儿时的约定:小凡,以后只要你想吃甜筒,无论在天涯海角,爸爸都会给你买到……

 他们也不需要知道,因为有时候你只需要知道你爱他,他爱你,一辈子就这样慢慢老下去,就已经足够。

                     责编/樊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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