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应缺席的传统戏剧教育

2015-11-07 01:40周春伦成都报道
时代人物(新教育家) 2015年1期
关键词:新科东升川剧

本刊记者_周春伦 成都报道

不应缺席的传统戏剧教育

本刊记者_周春伦 成都报道

东升小学将国学经典与川剧结合,设计出经典吟诵篇目《三字经》的川剧唱腔和乐曲

中国老百姓爱看戏,这一点仿佛与生俱来。中华大地上大大小小的剧种,浩如烟海。北方有京剧、豫剧、河北梆子、晋剧、吕剧、评剧、秦腔;南方有越剧、粤剧、川剧、汉剧、黄梅戏、花鼓戏等等。有老百姓的地方,就有戏,就有戏台。

戏台的位置,往往是一个村、镇、城的中心,就好比北京的王府井、成都的春熙路、重庆的解放碑。当然,不同的是,前者更近于文化中心,后者则是商业中心。逢年过节、酬山赛会,戏台子就搭起来,敲锣打鼓,唱念做打,一连几天好戏连台。鲁迅和萧红都曾在作品中描绘过这种盛大场面。

在《社戏》里,年幼的鲁迅在外祖母家第一盼望的,“却在到赵庄去看戏。”这里的戏是年年都要演的,每次戏还未开唱,“近台的河里一望乌黑的是看戏的人家的船篷。”萧红在《呼兰河传》里花重笔墨描写了丰收之后唱野台子戏的盛况,“眼看台子就要搭好了,这时候,接亲戚的接亲戚,唤朋友的唤朋友。”十里八里外的人,大家都聚在一起,东家长西家短。这里的“戏”已经远远超出了其本身的含义,台上是戏,台下也是戏,分不清戏里戏外。

川剧

川剧源自民间,有三百多年的历史,是我国四大剧种之一。川剧中的经典人物形象大部分都来自历史故事、民间传说和现实生活,表演形式又是民众喜闻乐见的,一经传唱,便家喻户晓,妇孺皆知。

比如老剧目《战洪州》一则,讲述了穆桂英挂帅引丈夫不满,穆桂英则晓以大义,动以深情,最终夫妻同心破敌;《刺目劝学》讲述的是李亚仙为使恋人施展才华,百般温存劝导,勉励其立志进取,勤奋攻读的故事;《踏纱帽》一则讲述明嘉靖时,兵马侍郎周仁丢官,严嵩的管家许诺复其官职,但令其献嫂。在归家途中,周仁心中矛盾、权衡。这些都真实地再现了现实生活的方方面面。不仅如此,剧中的是非曲直、榜样人物更具有教育意义,是中国传统文化道德规范的直接体现,比如川剧的“五袍”(《青袍记》《黄袍记》《白袍记》《红袍记》《绿袍记》)、“四柱”(《碰天柱》《水晶柱》《炮烙柱》《五行柱》)等。川剧的语言生动活泼,幽默风趣,充满鲜明的地方色彩。同样,川剧的文学性也高,但受用者不只是文人,即便是目不识丁的平头百姓,也能哼上几小段,对戏剧情节、典型人物,讲得头头是道。无形之中,戏剧滋润着人心。

东升小学川剧作品展

东升小学“川剧园子”

双流县东升小学的学子就浸润在这样的一个文化氛围中。川剧进校园,在东升小学,最初是为解决问题而来。从2005年编写出第一套国学校本教材开始,东升小学一直专注于传统经典文化育人,《三字经》《对韵歌》《增广贤文》《诗韵》《美词》《古文》,不同年级有不同内容。如此进行到2009年下半年,校长唐容弘开始思考:“如何将单一的国学吟诵转化为特有的学校课程。单一的吟诵总给人单调之感。并且,长此以往,学生会产生餍足感。”

2010年3月,成都市教科院李萍老师到东升小学调研艺术教育,她给唐容弘带来了启发:“中央电视台曾经有过将国学与音乐表演结合的节目,你看到了吗?”国学诵读与艺术教育结合,再加入四川地方文化艺术元素,唐容弘立马想到了川剧!

于是,从2010年4月份开始,川剧开始走进东升小学。在成都川剧院和首届川剧梅花奖得主晓艇的支持下,学校设计出经典吟诵篇目《三字经》的川剧唱腔和乐曲——用川剧高腔曲牌《耍孩儿》为曲子,以板凳为道具,将舞蹈和诵读、吟唱相结合。当俏皮活泼的川剧因子,遇上孩子热情、天真的嗓音,立马唤醒了经典的活力,像一道阳光,照进了校长唐容弘和所有师生的心,“我很自然地想到教育的‘阳光’性隐喻,于是提出了‘阳光育人’的核心理念。”

成都市高新区新科学校,清音社团的孩子们正在排练传统曲目《布谷鸟儿咕咕叫》

东升小学的川剧极富校园特色。《皮金滚灯》是川剧小丑剧中的经典之作 ,讲述的是书生皮金迷恋赌博,其妻怒其不争,惩罚他把点燃的油灯顶在头上,做各样高难度的动作,而不能让灯掉下来。戏中用小丑的滑稽表演和绝活,引观众捧腹、惊叹。这一剧目进入东升小学之后,改头换面。小丑于小范是一个性格内向、成绩平平、缺乏自信的孩子,但他很有演戏天赋,在刻苦学习川剧绝活“滚灯”之后,成长为一名自信、阳光、品学兼优的学生。这一角色的成长经历,恰恰也是该角色扮演者五年级学生熊鑫宇的成长之路。

“滚灯”属于川剧中比较难的动作,基本功练习很苦,很费时,需要不断克服障碍,同时需要对角色有深入理解,表情动作才能自然而然生成。在表演当中,角色在表演者心中内化,育人的过程不动声色。熊鑫宇和于小范走了同一条路,从毫不起眼,变为活泼自信。校园中还有无数个“于小范”,他们也在看、在听、在受影响,在不自觉地模仿。这也正是东升小学对川剧传统剧目进行改编的目的。不仅如此,《滚灯》还从正面肯定了以人为本、尊重生命、多元发展的素质教育理念,对老师、家长都有启发意义。

现在的东升小学更像一个大戏园子,川剧味儿浓重。校园中随处可见孩子们演出的剧照,川剧文化角、川剧文化小广场,连空调的防护栏都经过专门设计,呈川剧脸谱状。川剧在东升小学,随处可见、可闻。川剧也已正式走进学校课程。学生爱唱、爱演,诸如“于小范”之类的经典角色,是学校很多孩子的努力目标。在“德、忠、孝、礼、义、仁、智、学”的办学九要义之上,川剧带给东升小学的是向上的生命力。

“车灯王”夏曼云

车灯,是四川省汉族戏曲剧种之一,其前身为民间流行的“车车灯”,又叫“车幺妹”。车灯调朴素明快,尤其适合叙述故事,唱词通俗、灵活、有趣味儿,可以即事而成。演唱时,由一二人或数人,两手各执兰竹板自打节拍,亦舞亦唱,极具热情。车灯对艺人的要求非常高,不仅嗓子要好,而且身段、表演都要好。随着年代的推移,老艺人慢慢被淘汰,现如今,车灯已濒临绝迹。

夏曼云是四川车灯唯一的传承人,自1958第一次接触车灯,她一唱便唱了几十年。2014年11月30日上午,在成都郫县某农家乐,17岁藏族女大学生达娃央宗递来茶杯,身着一身红衣的夏曼云微笑着接过。依照四川曲艺界的传统礼仪,达娃央宗向夏曼云老师行叩拜礼。夏曼云很高兴,非常乐于和人分享这一消息,这是她收的第一个少数民族徒弟。

12月12日一早,夏曼云又来到成都市高新区新科学校,指导这里的学生进行车灯排练。明年是第五届国际非物质文化遗产节,她准备带领孩子们参加,“《中小学文明礼仪歌》这个节目的曲子各方面都是原创,应该算是第一个校园车灯节目。”夏曼云已过花甲之年,但精气神十足,声音清亮,跳起舞来身段轻快,这或许正得益于几十年来表演车灯的经历。眼见有人观看,她随即唱起来:“今天客人来咯哟喂,我们大家多高兴哟哦……”孩子们哈哈一笑,也跟着和,整个教室瞬间被欢乐填满,这正是车灯热情、有趣、亲民特点的体现,遇到一件事,立马便能编了曲儿唱开来。

新科学校,孩子们正在排练原创车灯节目《中小学生文明礼仪歌》

四川车灯唯一传承人夏曼云(左二),她定期来学校,指导车灯社团的孩子们练习;左一:车灯及清音社团负责人之一何艾蔬老师

新科学校和传统戏曲

成都高新区新科学校的校训是“守正出新,弘文崇科”,“弘文”即弘扬传统文化艺术,自建校以来,学校便将民族音乐定为校园特色文化来发展。开展车灯教育,即是本着传承的态度而来。2009年10月,学校成立清音社团,其后,2013年10月,学校开始在学生中组建车灯社团,并特意聘请夏曼云老师做指导老师。

车灯与清音不同,清音唱腔轻盈,细腻婉转,唱而不演。车灯则集唱、跳、打、演于一体,考验表演者的综合素质。车灯的曲目叙事性很强,比如传统曲目《懒汉和鸡蛋》,讲述的是一个懒汉,在路上捡到一枚鸡蛋,于是他便想入非非,做着发家致富的白日梦。内容带有喜剧色彩,也有很强烈的批判意味。高新新科学校对学生的学习曲目做了选择和创新,从孩子们熟悉的内容开始,比如诗词。学校创编了曲目《朝辞白帝彩云间》,原本熟悉的诗句,唱出来之后就变了一种味道,让人耳目一新。

车灯社团人数最多时达60余人,均为四、五年级学生。学校每周一和周五进行训练,刚刚开始打基础的孩子,从练声开始,包括练习车灯独特的、说唱结合的演唱方式,以及学习车灯板、舞姿等等。仅车灯板的训练,都需耗时半年。因此,看似简单的动作,也需要扎实的基本功。这一练习过程对孩子来说是磨练意志的过程。车灯的精髓在哪里?夏曼云说,车灯传递的实际是一种精气神儿,是对现实生活的一种豁达态度。表现在面上的,比如,练习车灯的孩子都很活跃、自信,表现能力极强。并且,车灯表演通常人数众多,需要相互配合,长此以往形成的合作习惯和合作能力,对孩子的长远发展是有益的。如今,新科学校正在探索将车灯正式纳入课程体系,从而面向更多的孩子。

无论是川剧、清音,还是车灯,这些在现代教育中缺席的民族特色的音乐艺术,都包含强大的内在生命力,当它们与孩子相交的那一刻,便在孩子心中播下了一颗艺术的种子,为孩子将来进一步领略更多艺术打下基础、提供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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