蘋果三星纏訟4年專利保護與反壟斷的平衡難題

朱景瑞

案例重現

蘋果公司因為三星第一代Galaxy手機與iPhone的相似程度極大，2010年10月，蘋果向三星發出專利授權要約，在專利授權要約遭到三星拒絕以後，蘋果將三星告上法庭。

2012年8月，美國加州地方法院做出一審判決，稱三星電子侵犯蘋果若干專利，須向對方賠償10.5億美元，後調整為9.3億美元。對此三星表示不服，並提起上訴。2015年5月18日，美國聯邦巡迴上訴法院駁回了2012年的起訴案，稱蘋果與商標相關的產品外觀無法得到保護，這使得早先的賠償額因為這一重新考慮要減少最多3.82億美元，與蘋果最早在訴訟中所要求的25億美元的索賠額相去甚遠。

三星和蘋果的「專利大戰」耗時4年，花費數十億美元，橫跨4個大陸，寫下百萬頁文書，還有數不清的官司，這是一場令看客都身心俱疲的專利戰。究其原因，雙方在專利大戰上博弈，不只是為了爭個輸贏，判決結果可能會對雙方的市場份額、供應商、用戶選擇產生影響。而蘋果與三星之間的專利大戰，更是整個手機設計領域關注的焦點。

專利戰波及多方

眾所周知，蘋果公司認為三星第一代Galaxy手機與iPhone的相似程度極大，2010年10月，蘋果向三星發出專利授權要約，願意以30美元每部手機、40美元每部平板的價格成交。如果三星願意拿出自己的專利組合進行交叉授權，蘋果還可以給三星20%的折扣。在遭到拒絕之後，蘋果起訴了三星。根據蘋果的測算，這類交易2010年將為蘋果貢獻2.5億美元專利授權收入，蘋果選擇了向三星索賠10倍的損失，即25億美元。事實上，長期以來，三星都是蘋果的核心零部件供應商，因為這一重要的合作關係，蘋果在發現三星第一代Galaxy手機與iPhone之間「震驚的相似程度」之時，便向後者提出願意授權專利組合，也由此拉開了這場馬拉松般的專利拉鋸戰的序幕。

手機風波過後又是平板電腦專利之爭。2011年4月15日，蘋果稱三星侵犯了蘋果的專利權。蘋果指責三星「偷竊」了部分iPad和iPad2的設計，向三星索賠並要求其停止銷售平板產品。三星同樣以起訴的方式回擊。2011年4月21日，三星在韓國、日本和德國起訴蘋果，稱蘋果侵犯了三星的專利權。

2012年8月，美加州地方法院做出一審判決，稱三星電子侵犯蘋果若干專利，須向對方賠償10.5億美元。2013年，經另一家陪審團裁定後，三星對蘋果的賠償金額被重新計算為9.3億美元，其中商業外觀的侵權賠償為3.82億美元。但三星認為賠償金額過高，遂提出上訴。這次審理對雙方都至關重要，因為三星與蘋果都試圖在這個高速增長、全球銷售額高達1500億美元的市場中獲得增長杠杆，都希望保住這個或在轉瞬之間失去的地位。而這次訴訟的重要性也不僅僅在於兩者的勝負，同時也事關其他競爭者以及產業鏈上參與者的利益。

法院的第一次裁決之後，蘋果獲得裁決優勢，但這讓硬體商和運營商都不高興。究其原因在於，一直以來，美國運營商AT&T、Verizon Wireless和Sprint Nextel飽受分析師批評，因為它們為iPhone支付高額補貼。運營商也知道補貼比Android手機高很多，也曾因為向蘋果花費鉅資購買iPhone而股價大跌以及利潤下滑。正因如此，美國運營商最近幾年加大對Android的支持，同時希望有人能削弱蘋果的地位，三星與蘋果的訴訟顯然被寄予了制衡的期待。

數次和解失敗

這對「歡喜冤家」有打也有和，一直在一邊爭吵一邊合作。三星一直是全球最大的手機記憶體、顯示幕等關鍵零部件的供應商，它的買家當中當然也包括蘋果。

公開消息顯示，2012年5月24日，蘋果CEO蒂姆·庫克（Tim Cook）和三星CEO崔志成在三藩市一家法院會面，尋求和解，但最終失敗。8月20日，蘋果與三星互訴專利侵權案的庭外和解再次失敗，雙方決定接下來重返法庭。12月18日，三星電子宣佈，它將撤銷在歐洲各國對蘋果提出的專利侵權訴訟，算是為可能的和談邁出了一步，但接下來三星高管也表示，有關賠償的訴訟將繼續。

2014年2月21日，遞交給加利福尼亞州北部地區法院的文件顯示，蘋果和三星之間的和解談判宣告失敗。庫克和三星聯席CEO申宗鈞參加了由中間調解人安排的一次會面，但雙方並未達成和解方案，致使雙方的專利侵權案於2014年3月啟動新庭審。

多次和解談判均告失敗的原因在於，雙方爭議的焦點涉及競爭的關鍵利益，任何一方放棄這一利益，可能就意味著在未來競爭中的失利。蘋果在iPhone和iPad研發過程中耗費了大量的資源，他們認為三星有意地抄襲蘋果的這些產品和設計，構成不正當競爭。由此，不難看出，蘋果強調研發中資源的投入以及對不正當競爭的防範並不僅僅指向三星，而是以三星為耙子，建立對所有可能會侵權的安卓手機的警示。而對於三星來說，最重要的任務就是否認蘋果的陳述，並且指責蘋果利用專利限制三星的產品，這是一種反競爭的做法。因為對於三星來說，如果敗訴可能不僅僅是那幾億美元的賠償，對品牌將會造成巨大的打擊。

專利保護與反壟斷如何平衡

幾億美元對三星和蘋果來說都只是毛毛雨，關鍵在於法院如何劃清美國知識產權法裏「設計專利」和「商業外觀」的界限。一般來說，商業外觀泛指一個產品的外觀，這個外觀設計就像產品商標一樣受知識產權保護。對於蘋果來說，相比起在外觀專利上下功夫，在商業外觀上發力可能更容易贏得本次訴訟案，蘋果在訴訟中的發力點也正在於此。2012年10月份的訴訟審理中，三星自己的律師在10英尺以外的距離分不清iPad和GalaxyTab 10.1，直接導致三星在美國禁售，原因在於「消費者購買時受到干擾」。然而，在上訴法院的審理中，這最終並未構成商業外觀侵權的證據，2015年5月18日，上訴法院維持加利福尼亞州一家聯邦法院此前作出的三星產品侵犯蘋果公司專利的裁決，但駁回了有關蘋果產品商業外觀受到侵權的指控。

美國聯邦巡迴上訴法院當天在判決中說，法院確認陪審團針對部分三星智能手機產品侵犯蘋果公司數項專利的裁定，但無充分證據支持蘋果產品的商業外觀也遭到侵權，因此要求加州聯邦法院對此重新審理，並減少三星公司的相應賠償金額。聯邦上訴法院的判決仍非最終判決，蘋果或三星任何一方仍可以向最高法院提起新的訴訟請求，但是，在美國這個判例法國家，這至少代表了上訴法院的一種觀點，那就是在給予專利保護的時候，同時不能形成市場壟斷的權力。值得一提的是，蘋果在與三星的兩場專利大戰中，一直在尋求永久禁售令，但是兩次均被法官駁回，法官表示蘋果一家獨大的做法不利於反壟斷。

有美國知識產權專家指出，此次判決並不是蘋果或者三星的勝利，而是全球消費者的勝利，這樣的判決，保障了技術創新的豐富性，同時在產業鏈的制衡中有助於為消費者創造更大的利益。

然而一切真的塵埃落定了嗎？2015年6月19日，三星再次向美國聯邦法院提出申訴，要求重新審判與蘋果之間的專利戰，蘋果與三星的這場官司可能還遠未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