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曼·罗兰身边的两个中国青年

2015-11-14 14:13王锦厚
郭沫若学刊 2015年1期
关键词:罗曼罗兰阿Q

王锦厚

(四川大学 出版社,四川 成都 610041)

罗曼·罗兰是一个深受托尔斯泰影响的人。早在高等师范读书的时候,他就写了长信请求托尔斯泰帮助解开自己对人生、对社会的疑团。信中说:

先生,请原谅我这封冗长的信。我知道您心地和善,我相信您不会生气的,我相信您不会嫌弃一个对您敬佩、爱慕至深的法国青年解开疑团的。

对于罗曼·罗兰的“疑团”,托尔斯泰详尽地给予了解答。给了他力量和信心,如他所说:“托尔斯泰帮我找到了生活的道路。”“我永远忘不了他那充满热情的声音:《我们将怎么办呢》(这是托氏的一本书名)……但是我呢,就立誓将我的艺术以及所有的力量都贡献给为人类服役了。”

罗曼·罗兰搜集、参考了当时法国能得到的关于托尔斯泰的材料,于1928年撰写出版了《托尔斯泰传》。撰写托尔斯泰传记的过程中,罗兰深深地感觉到托尔斯泰对中国的巨大兴趣,如他所写:“总之,是中国,托尔斯泰想得最多……托尔斯泰表达了很多他对中国的爱慕和赞赏。”

托尔斯泰对中国的关注深深地影响着罗曼·罗兰。1929年在杂志里写了他与托翁相同的感受:

托尔斯泰感到遗憾的是,他对中国知道太少。对此,他常深表遗憾。他说“世界上的文明,中国的思想离最远”。(同上)

中国是个伟大的国家,因为她拥有古老的文化,她爱好和平。可惜欧洲人不了解中国的情况,更不了解中国现实的情况,托尔斯泰晚年,十分追悔没有很好地了解中国,没有多接近中国人。但他和中国人仅有的两次通讯,已反映出他的精神。

是!罗曼·罗兰确实有托尔斯泰的心情:“十分追悔没有很好地了解中国,没有多接近中国人。”据瑞士文学博士Jean-pierre Meylan研究,“相当长的时间以来,罗兰感到自己已进入研究亚洲的恰当时机,这自然是研究印度和中国。当时,他已写了有关甘地的评述,……罗兰主张不仅要有勇敢的过客,而更要有强力的对抗者,他要和来自欧洲以外的全世界反殖民主义的革命者一起抵抗。”并和Emil Roniger筹划在瑞士-德国创办We-ltbibliothek刊物。研究印度,他与甘地直接进行过对话,讨论过问题,撰写了《甘地传》;对于中国,如他所说:“我也有托尔斯泰晚年的心情。前几年(指1925年,引者注),敬隐渔先生将鲁迅先生的《阿Q正传》译为法文,我才开始接触到现代的中国。鲁迅的阿Q,是很生动感人的形象。阿Q的苦痛的脸,深深地留在我心上。可惜许多欧洲人是不会理解阿Q的,当然,更不会理解鲁迅创造阿Q的心。我很想念中国,但恐怕我也不会去中国了。”也许因为他很想念中国,恐怕不会到中国了。所以对敬隐渔特别关爱,倾注了慈父般的心血。

敬隐渔到底是怎样一个中国青年呢?可以说是一个带有传奇色彩的“天才”。他与众多中国留法的勤工俭学生不同。他是由罗曼·罗兰劝掖、资助去法国的。他出生于四川省遂宁东林寺敬家湾一个中医世家,父母系天主教教徒,与主持教务的林方济往来密切。1910年左右父母亡故,由林方济收养并助其读书,1919年左右被派往上海天主教会,就读中法工业专科学校。期间,结识创造社元老郭沫若、成仿吾等人,更由于同乡关系,节假日必到民厚南里郭沫若住处摆谈,无话不说……并开始向创造社刊物投稿,参加创造社。郭沫若知道他法文不错,喜欢罗曼·罗兰的作品,便怂恿、鼓励他翻译罗曼·罗兰的新作《约翰·克里斯朵夫》。如他后来所回忆:“翻译完了《若望·克利斯朵夫》)第一部《黎明》),因读作者的传,才知道他效托尔斯泰所为,给凡景慕他的人们,他都愿意通信。于是我放胆给他写了信;不望得到了他的亲热的答复。我从来景仰伟人,只能远远地敬仰他们:这一次在伟人中竟得到了生存的、简朴的一个人,一位朋友,好生欣慰!”

敬隐渔很快“得到了他亲热的答复”:

亲爱的敬隐渔:

收到您的信我高兴极了。多年来,我和日本人、印度人及其他亚洲人有着友好关系,我们证实了我们思想的一致性。可是,直至今日,我和中国人之间仅仅存在着十分肤浅的联系。我记得,托尔斯泰晚年时表示过同样的遗憾。然而,中国的精神一直吸引着我,我钦佩过去中国精神中的自我克制和深邃的明智;我坚信它给后世留下的无法估量的宝藏。我认为,三十多年来,中国精神力量的精华都耗费在政治上或其他实际问题上,因此,欧洲思想家在你们人民中得到的反响较之在其他亚洲伟大人民中微弱。你们知识界中的杰出人物对于科学、社会学、技术或社会及政治行动比对于艺术和纯思想要更为关注。这是你们上千年发展过程中的一瞬。它必将消逝,你们将重新研究思想,你们在这个领域里曾居于支配的地位,你们还将重新居于支配地位,我对这一点确信无疑。中国的思想是一座建筑坚实的大厦。它迟早将再次获得具有远见卓识的主人。世界需要他们。

我很高兴您愿意把我的《约翰·克利斯朵夫》译成中文。我出自内心同意您这样做。这是一件繁重的工作,需要您付出许多时间。只有您下定决心坚持到底时,您才能着手进行!翻译过程中,您可能遇到困难,我随时可以帮助您。把您感到晦涩的段落另纸记下,我一定尽力让您明白。如果在生活中无论什么问题上我也能给您出出主意或对您进行指导的话,我会很乐意这样做。通过您写给我的寥寥数语,我把您看作一位弟弟。

我一点不知道什么叫国家和种族之间的隔阂。不同的人种对于我来说只是一些不同的色调,这些色调互相补充,使得图画绚丽多彩。让我们尽力不忽略其中的任何一种,并尽力使它们和谐吧。一个向着全人类吟诵的真正的诗人应该被称为“和谐大师”。

但愿我的克利斯朵夫能帮助您成为这种新人(他本人就是一位)在中国的典型化身,这种新人正在世界各地涌现!让他代我与您的中国青年朋友以及您本人热情、友爱地握手!

您的罗曼·罗兰

1924年7月17日星期日

《约翰·克利斯朵夫》中译本发行后,请寄两本给我。

端木环 译

敬隐渔在罗曼·罗兰的鼓舞下,很快将译出的《约翰·克利斯朵夫》及法朗士的《李斯特的女儿》等交由《小说月报》编者,先后在该刊发表。发表前,罗兰为这个译本在中国首载,专门撰写了《若望·克里斯朵夫向中国的弟兄们宣言》。宣言说:

我不认识欧洲和亚洲,我只知世间有两民族——一个上升,一个下降。

一方面是忍耐,热烈,恒久,勇毅地趋向光明的人们,——一切光明:学问、美,人类底爱,公共的进化。

另一面是压迫的势力:黑暗、愚蒙、懒惰、迷信和野蛮。

我是顺附第一派的。无论他们生长在什么地方,都是我的朋友,同盟,弟兄。我的家乡是自由的人类。伟大的民族是他的部属。众人的宝库乃是“太阳之神”。

一月,一九二五 罗曼·罗朗

罗曼·罗兰对敬隐渔翻译自己的巨著,并发表在中国的大型刊物《小说月报》上,感到特别高兴。于是劝诱并奖掖他游学法兰西。1925年夏秋之交,敬隐渔以无比喜悦的心情,告别了祖国,前往美丽的法兰西,去找他崇拜的伟人罗曼·罗兰。到法国后,他带着自己在杭州购买的中国字画等礼品,迫不及待的跑到瑞士雷芒湖畔罗曼·罗兰的寓所拜谒这位仰慕已久的伟人。罗曼·罗兰非常热情地接待了这位来自伟大中国的青年。两人进行了长时间亲切地交谈,临别时,还将自己的著作《约翰·克里斯朵夫》(末卷)及《甘地传》、《爱与死的戏》赠送给他。这一切深深地感动着敬隐渔。一回到旅舍,立即写了一篇情文并茂的《雷芒湖畔》,详尽而生动地描绘了湖畔景色,会见时的情景及内心活动……迅速寄给《小说月报》发表。

在罗曼·罗兰的亲切关怀下,敬隐渔很快进入卡里(Caati)等大学学习。在第一个假期里,他又翻译了鲁迅的《阿Q正传》。并于1926年1月26日写信给鲁迅先生。说:“我不揣冒昧,把尊著《阿Q正传》译成法文。”译文删去第一章,最后一章改为《再见》,末尾注上阿Q生平,“不是爱情小说,不合妇女趣味”。译文前面称鲁迅为“反抗志士”。最后呈请罗曼·罗兰审阅。罗曼·罗兰读后,极为高兴,盛赞小说:

阿Q传是高超的艺术底作品,其证据是在读第二次比第一次更觉得好。这可怜的阿Q底惨象遂留在记忆里了。

罗兰决定将这篇“高超的艺术底作品”推荐给著名刊物《欧罗巴》杂志。他在1926年1月12日的推荐信中写道:

我手头有件短中篇(长的短篇)小说的译稿,作者是当今中国最优秀的小说家之一,把它译成法文的是我的《约翰·克里斯朵夫》中文本的年轻译者敬隐渔。……这篇小说是现实主义的,初看似显平庸;继之就会发现一种了不起的幽默;待到把它读完,你就会吃惊地感到,你被这个可怜的怪家伙缠住了,你喜欢他了。

敬隐渔将罗曼·罗兰的赞语告知当时留法的同乡同学林如稷:“这是一篇讽刺的现实主义杰作,阿Q的形象将长久留在人们的记忆里,……在法国大革命的时候,也有类似阿Q的农民。”(戈宝权:《阿Q正传在国外》)同时,报告鲁迅。鲁迅在致敬隐渔的信中,请他转达自己对罗曼·罗兰的谢意。敬隐渔致信罗曼·罗兰转达了鲁迅的话:

他感激你赞赏他的小说,觉得太过誉了。

鲁迅还应敬隐渔的请求,将《莽原》第7、8期合刊,于1926年4月25日出版了一个“罗曼·罗兰专号”,作为罗曼·罗兰六十大寿的献礼!这是中国第一次系统的介绍罗曼·罗兰。由此,敬隐渔不仅将《阿Q正传》介绍到欧洲去了,而且沟通了罗曼·罗兰和鲁迅这两位大文豪的心灵,诚如郭沫若所说:“鲁迅先生的《阿Q正传》第一次被介绍到欧洲去的,也就是敬隐渔先生的功绩。”(郭沫若:《传大的战士,安息吧》,《文艺杂志》新1卷1期,1945年2月)“鲁迅先生以这次介绍为机缘在生前便博得了世界的高名。”

根据瑞士文学博士Jean-pierre Meylan的研究,他认为:

鲁迅(周树人的笔名,1881—1936)已经是作家和教授,是拥护孙逸仙革命的年青人发起五四运动的协同创始者,因此,他反帝反封建的行动引起了罗兰的注意。鲁迅在学生革命中起着政治角色的作用,鲁迅和学生们一起攻击蒋介石1927年反共行为。鲁迅的一些政治姿态和反法西斯斗争的罗兰很相似。鉴于18世纪的哲学是攻击教堂,这和鲁迅的阿Q抨击寺庙,提示寺庙是迷信的悲惨的根源相似。

罗曼·罗兰想知道更多含有这些谜底的中国哲学。他对敬隐渔关爱备至,培养有加。据戈宝权先生说:罗曼·罗兰夫人提供给他的材料,在罗曼·罗兰的文献中共保存了敬隐渔给罗兰的信达37封,最初的一封信写于1924年6月3日,最晚的一封写于1929年1月2日,是在里昂中法大学写的。

敬隐渔翻译的《阿Q正传》让罗曼·罗兰研究中国的热情更加高涨。他要进一步研究《阿Q正传》,并以《阿Q正传》作为切入点研究鲁迅,进而将鲁迅作为认识和了解中国的窗口。遗憾的是:1928年敬隐渔病了,罗兰虽然使尽全力为之治疗,但始终未能好转,不得不带病回国。这使罗兰非常痛心。

留法学生梁宗岱于1929年10月17日拜见罗兰时,他还关心着敬隐渔的近况。梁宗岱回忆道:

他首先问起我敬隐渔的消息,得了我不知道的回答之后,他便告诉我最近敬隐渔曾给他写了不少的信。但一封比一封令人焦虑。从他那微微颤抖的声音我感到他的关怀是多么深切。“这完全是巴黎毁了他,完全是巴黎毁了他”。他终于结论似地气愤愤说。

罗曼·罗兰已从梁宗岱赠送给他的法译陶渊明诗歌中,从阎宗临到自己身边讲解《阿Q正传》中……更多地了解了中国及中国人。1931年梁宗岱再次拜见罗曼·罗兰时,他兴致勃勃谈了很多关于中国方面的事情。他说:

我发觉中国的心灵和法国两派的心灵中之一(那拉丁法国的)许多酷肖之点。这简直使我不能不相信或种人类学上的元素底神秘的血统关系。——亚洲没有一个别的民族和我们底民族显出这样的姻戚关系的。……

说也奇怪!我接触的东方民族不可谓少了;没有一个像中国人那么和我们的头脑接近的。日本人来访我的很多;但往往和他们谈了一个钟头的话往往还不知道他们要点所在;印度人呢,(你知道这是我最崇敬的东方民族之一)却永远有一种茫漠的宗教背景显现得不可捉摸;唯独中国人,头脑底清晰,观察底深刻,和应对底条理,简直和一个知识阶级的法国人(un franeais cultire)一样。谈到兴高彩烈时候你竟忘了他不是法国人了。这现象是很足令人深思的。

难怪他要努力研究中国。

敬隐渔的离开并没有削弱罗曼·罗兰研究鲁迅、研究中国的决心。相反,决心更加坚定,热情更加高涨。他便另觅帮助。于是委托瑞士伏利堡天主教大学的德·穆南克(Mave de Munnynek)教授为之推荐一位能够解释鲁迅作品,帮助他更深入地了解《阿Q正传》的留学生。德·穆南克经过挑选,认为正在该校读文学院专攻世界史、中世纪史的中国留学生阎宗临是一个合适的人选。阎可以说是一个对罗曼·罗兰的敬仰者、崇拜者。1929年9月28日曾致信过罗兰,说:“您,亲爱的先生,您是中国伟大的朋友,如您得我们同胞敬隐渔先生信中的称谓,您算是帮助我们。”阎宗临,又名己然,有时也作已然(1904—1978)。出生山西五台山一个贫苦的农家。1924年到北京。1925年因同乡高长虹的关系,与鲁迅有过直接接触,聆听过鲁迅的教导。鲁迅日记中有过这样一些记载:

1925年2月8日

午后 长虹、春台、宗临来。

3月日

阎宗临、长虹来,并赠《精神与爱的女神》

二本,赠以《苦征》一本

6月16日

长虹、已然来。

9月5日

已然、长虹来。

阎宗临确实与鲁迅有过直接交往,对鲁迅有亲身感知,直观了解。受鲁迅先生的影响决心去法国勤工俭学的。1925年12月5日离别鲁迅先生,离别中国,踏上去法兰西之路,1926年1月8日到达马赛,以后到里昂,在一家人造纸厂做工,同时在夜校学法文,开始勤工俭学生活。直到1928年11月22日到瑞士伏利堡市。得到撒赫里神父的帮助,到中法友好的天主教组织里工作,也因此来到瑞士,先是在圣一米歇尔学院学法语,1929年得到圣一宇思册的助学金,成为伏利堡大学文学与中世纪史的硕士研究生。但与鲁迅仍保持着联系。鲁迅日记记着:

1926年7月21日

得已然信,六月二十九日法国发,

8月17日

上午寄盐谷、节山、章锡箴、阎宗临书籍。

推荐这样一位留学生去罗曼·罗兰处工作是十分合适的。果然,1929年11月下旬,阎宗临去到Vieneure城莱湖畔罗曼·罗兰的别墅庭院,经过短暂的询问、交谈,罗兰即决定聘用阎宗临。很快,工作开始了,罗兰向阎宗临提出:

1.为什么鲁迅要给他的小说主人起名为阿Q?

2.中国人取名的原则与西方人有什么不同?

3.为什么鲁迅在小说题目中要用“正传”?

4.阿Q表达了中国社会什么样的伦理道德?

……

阎宗临尽自己所能回答了罗曼·罗兰关于《阿Q正传》,关于鲁迅的种种问题。罗兰非常满意,感慨地说道:

鲁迅真是一个伟大的作家,我越是了解他,就越想见到他,想和他讨论许多问题,可惜没有机会。

确实“可惜”,两位大文豪没有机会相晤,如果得以相见,并讨论许多问题,那将为中法文化交流史,不,应该是为世界文艺史留下光辉的一页。

罗曼·罗兰对这位来自鲁迅身边的年青人的工作感到非常满意,认为是自己的好运气;阎宗临也认为自己能给罗曼·罗兰解释鲁迅的《阿Q正传》同样是好运气!1931年秋天,结束了《阿Q正传》的解说,阎宗临向罗兰倾诉了自己的一个心愿:有没有可能在罗兰的指导上试着把他的著作翻译成中文!罗兰很高兴回答说:“好主意,你帮助我了解了鲁迅的阿Q,我帮你了解罗兰的米开朗琪罗”。罗兰建议他试着翻译自己的《米开朗琪罗传》。阎宗临便在罗兰指导下开始了《米开朗琪罗传》的中译工作。1932年一次讨论译稿后,阎说岱梧校长提供资助让他回国搜集博士论文材料,同时有了在中法大学任教一年的机会。罗兰听了很高兴,对阎宗临说:

他最佩服的两个亚洲名人,第一个是甘地,第二个要算鲁迅。

又特拜托阎宗临回国后转达他对鲁迅的敬意,对《阿Q正传》的理解……还将自己和甘地讨论问题时的照片,以及后来所写的《甘地传》一并赠送给了阎宗临作为纪念。阎宗临在照片背面用法文写下了这样的文字。

甘地和思拉德小姐在罗曼·罗兰沙龙里

1932

把它视为比自己生命还重要的珍宝,无论是在烽火连天的抗日战争,还是史无前例的文化大革命中,他都千方百计地将它保存下来,这是一件多么珍贵的文物啊!它象征中法两国人民的友谊万古长青。

1934年秋天,阎宗临重返瑞士,恢复了和罗兰的联系。当罗兰得知《米开朗琪罗传》译文已过半时,又自我推荐为译书写序。1936年阎宗临将中译《米开朗琪罗传》译稿及罗兰所写的不长的序文寄回上海出版。2011年4-6月阎宗临的女儿阎守和、儿子阎守城专程前往法国拜谒罗曼·罗兰的墓地。期间,罗兰研究专家梅兰博士赠送给阎氏姊弟一张他查阅资料时发现的罗兰赠给阎宗临的照片的复印件。这张照片也是罗兰和甘地相会时拍摄的,只是和1932年赠给阎氏的那张拍照的角度略有不同。梅兰博士在这个复印件背面,写了这样一段话:

甘地于1931年12月在瑞士的德康城市访问罗曼·罗兰时的二人合影。这张照片曾广为流行发表于世界各地。罗曼·罗兰在阎宗临离开瑞士到上海之前把这张照送给了阎宗临,嘱他以此照片向上海出版社表明罗曼·罗兰同意出《米开朗罗琪》中译本。

巴塞尔(Bale)2011年4月13日让-皮埃尔·梅兰(Fean-Pierre Meylan)博士,赠于巴塞尔大学图书馆。(阎守城:《访问罗曼·罗兰故乡》初载2011年10期《博览群书》后收入《阎宗临文学作品集》中国大百科全书出版社2014年5月1版)

不幸的是:译稿连同罗曼·罗兰所写的序文统统毁于日本侵略者的野蛮轰炸中……这是日本法西斯分子毁灭文明又一罪证啊!

罗曼·罗兰身边的两个中国青年就这样得到他无微不至的关怀,……而两个中国青年也一定程度上弥补了他渴望了解中国,未能亲自到中国的遗憾,这在中法文化史上实在是一段值得永远留存的佳话。

(2011年10月成初稿,2014年8月修改于成都川大花园寓所)

注释:

①罗曼·罗兰作,齐彦芬译:《致列夫·托尔斯泰》1887年4月16日,《罗曼·罗兰——罗曼·罗兰认识谈自己》,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88年7月版。

②戈宝权:《罗曼·罗兰的生平、著作和思想》1945年4、5日《群众》第10卷5、6期合刊。

③瑞士柯莱特·吉荷尔德:《罗曼·罗兰——阎宗临的导师和家长》,《阎宗临文学作品集》,中国大百科全书出版社。

④阎宗临:《回忆罗曼兰谈鲁迅》,《晋阳学刊》1981年5月。

⑤瑞士梅兰:《阎宗临、作家鲁迅和罗曼·罗兰》《阎宗临文学作品集》中国大百科全书出版社。

⑥阎宗临:《罗曼·罗兰谈鲁迅》《晋阳学刊》,1981年5期。

⑦敬隐渔:《雷芒湖畔》《小说月报》,1926年1月,十七卷一期。

⑧罗曼·罗兰:《致敬隐渔》,《认识罗曼·罗兰》,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88年7月。

⑨敬隐渔:《致鲁迅》。

⑩罗曼·罗兰:《致〈欧罗巴〉编者》,刘为民:《罗曼·罗兰与〈阿Q正传〉及其他》,《鲁迅研究月刊》1995年5月号。

⑪敬隐渔:《致罗曼·罗兰》,1926年 6月 11日。

⑫郭沫若:《坠落了的一个巨星》,《现世界》1卷7期,1936年11月16日。

⑬阎守和:《阎宗临Y ian Ts o u an lin,作家鲁迅和罗曼·罗兰》手稿。

⑭梁宗岱:《忆罗曼·罗兰》,1936年6月17日天津《大公报》,后收入《宗岱世界》。

⑮瑞士柯莱特·吉荷尔德:《罗曼·罗兰——阎宗临的导师和家长》,《阎宗临文学作品集》,中国大百科全书出版社,276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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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阎宗和:《一位罗曼·罗兰教导过的中国留学生》,《鲁迅研究月刊》2010年9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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