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女的婚事

2015-11-18 08:56钱恒宝
飞天 2015年11期
关键词:二娘秋生婚事

钱恒宝

说来也巧,老实巴交的秋生和花朵般的秀妮对上象了,据说,来年的国庆节结婚。这一下子把村里的媒婆花二娘惊得舌头耷拉在下巴上,半天都没有收上去。

头几年就听说有这事儿。这一桩姻缘,硬是把小小的齐家庄搅起了不大不小的风波。谁都知道,这婚事被秀妮的爹搞得三起三落,现如今,终于尘缘落定。

提起这件事,还必须从秀妮的爹说起。这人姓齐,名世礼,性情好强,得理不饶人。二十年前,因了刘其没有把死去的老娘的责任田及时退还村里,他联络一帮齐姓本家,硬是把刘其到手的村委会主任的候选资格整没啦!他嗓门洪亮,站在街东头讲话,不用广播就响到了街西头。村里人说他的嗓门儿比大叫驴都大,所以齐世礼的名字就被喊成了“气死驴”。气死驴长得又矮又粗,时常戴着大草帽儿,恰似一株粗腿蘑菇。他有一儿一女。儿子叫齐秀明,长得真不像他老子,高高的个子,方方的脸庞,一表人才。论学问,全村没有一个比得上的,是镇中学的老师。就一条,人老实,快三十岁的人了还没成家,再加上一个气死驴的犟老子,三里五村的大闺女没一个对他这家子满意的。

偏巧,村支书刘其的宝贝女儿春花看上了秀明。这闺女性情温和,少言少语,长得像朵水仙花儿。这下子喜坏了气死驴,忙托花二娘到刘家提亲,看能不能促成这桩婚事。花二娘平日里靠给村里村外的青年人牵线搭桥过活,见气死驴提着礼物上门,心中自然欢喜,便满口应承,踮着脚去刘家。

刘其这人,记忆力特好,二十年前的那件事一直没有忘,且对此久久不能释怀。听花二娘来提婚事,心中自然是一百个不情愿。他端坐在沙发上,抽着烟,沉着脸,似乎花二娘借了他家的米还糠来了,牛眼一瞪,给花二娘回了句“大活人到他家呼爹叫娘的怪便宜”,就站起身,将烟头掷于地上,用脚踏住碾个粉碎。把春花叫到跟前,二话没说,只厉声喝道:“八辈子都不能和他那样的人家结亲!”大手往茶几上一拍,一个玻璃杯在茶几上跳起来,一个跟头翻下来,“啪”地一声响,碎了二百八十块。惊得花二娘忙夺门而逃,声称自己这辈子促成了上百对婚姻,唯有这一对,怕是有缘没分了,倘若有谁撮合成了这桩婚事,从今以后她再也不吃这碗饭了。

俗话说:棒打散的鸳鸯鸟,刀割不断的相思情。虽说刘其是多年的基层干部,带领村人致富奔小康有一套,家法也算严厉,怎奈春花一心要嫁秀明。她看爹硬是不同意,便拿定主意,趁刘其不在家的时候,就跑到气死驴家躲藏起来,思想时间久了,村人起了口舌,老爹也就默许了。

刘其寻不见女儿,心里又气又急。堂堂的村支部书记,五里八村,名声赫赫,当真丢了姑娘,丢人现眼不说,今后如何面对村人!忙派人四处查寻。一天过去了,杳无音讯;两天过去了,还是外甥打灯笼,刘其心里着实发了慌。第三天一大早,村治保主任齐明打来电话:“春花在气死驴家。”齐明是刘其的老搭档,在村里人缘极好。

原来,气死驴见刘其查寻甚急,再说一个二十五六的大姑娘,在家也藏不住。无计可施之下,只好求救于本家侄子齐明,让他给周旋一下,把事情圆满解决。

“好你个气死驴!竟敢窝藏我的闺女!”刘其在办公室里发了一阵子火,便带了几个可靠的手下向气死驴家奔去。

气死驴把秘密用手机告诉齐明后,总觉得心里不踏实。忙嘱咐秀妮娘赶快杀鸡炒菜,等候刘其到来。心想,待会儿自己赔个不是,让齐明圆个场,这事就算过去了。至于婚事,先放一下再说,刘其正在气头上,现在还不是时候。接着,又劝了一下春花,一会儿给他爹服个软,这婚事,过一阵子也就水到渠成了。

谁知,刘其心急腿快,气死驴家的鸡还没来得及褪毛,他就一阵狂风似地卷进门来。见新建的三层小楼下的斑驳树阴里一群鸡儿在觅食,上前就是一脚,将鸡食盆儿踢出好远,鸡儿们一阵惊慌,飞的飞,逃的逃,霎时不见了踪影,鸡食撒了一地,院子里一片狼藉。

刘其犹不解气,扯着嗓门喊:“老驴,你把俺闺女藏到哪里去了?”气死驴听见叫骂声,慌忙走出房门,见刘其两目圆瞪,胡须倒立,知道自己不占理,忙把眼一眯,笑嘻嘻地说:“大兄弟,自从俺盖了新房子,您还没来过哩!快,屋里坐!”刘其哪里听得进去,用手一指,差点戳在气死驴的鼻子尖上,“老驴,把春花交出来便罢,不交的话,俺今天决不善罢甘休!”语气铿锵,盛气凌人,丝毫不容商量。

气死驴自觉气短,无论怎么说,把人家的大闺女藏在家里总是不对。见刘其来势迅猛,知道人家忆起了陈年旧事,更是没有了辩解的心思,嘴里忙说:“大兄弟,别生气,为这等小事气坏身体不值!”随后,把脸转向房门,柔声道,“春花,出来跟你爹回去吧!”春花听见唤她,扭扭搭搭从屋里走出来,知道好事难成,眼泪止不住地扑嗒嗒掉落下来,呜咽咽叫了声:“爹呀!我求求您!”便肝胆欲裂,泣不成声了。

刘其大手一挥,断喝道:“回家!”春花虽不情愿,但终归抵不住,在邻居狗蛋的妹子二妞的陪护下出了齐家院门。刘其见状,威风大发,“气死驴,你是个什么东西,还想和我做亲家?”气死驴眼见得一个如花似玉的儿媳妇转眼成了泡影,不由得怒火万丈,一脚把先前杀的鸡踢出好远,回敬道:“刘其,我尊你是支书,看在孩子的面上不和你一般见识,不承想你小肚鸡肠,带人私闯民宅!老驴,不许玷污我齐家的门风!”

二人你吵我骂之际,齐秀明放学回家。见刘其一干人等与父亲对峙,一把拉住刘其说:“刘支书,婚姻自由,谁拐骗了你的闺女?”

刘其见是秀明,火气腾得大了许多,“你小子再敢拐骗妇女,我就让警察收拾你!”口气冷硬,好像公安局长是他儿子。秀明哪里服气,要与刘其到镇里评理,不料被气死驴死死拉住,“你他妈的真没骨气,我就不信离了他的闺女,咱齐家就要断子绝孙!”此时的气死驴,脸色发青,脖子上的青筋一突一突的,眼睛里含着泪水。刘其瞅了一眼院子里那只死鸡,鼻子哼了声:“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还想娶我的闺女,哼!”迈开大步,挺直粗壮的脖子,走了。

就这样,一场热闹结束了,一对鸳鸯打散了。

没几天,刘其威逼春花和镇里王主任在城里做生意的儿子王大奎见了面,谈起了违心的恋爱。气死驴像被霜打的茄子,蔫了。他啥时候丢过这样的人,受过这样的气?齐家虽说祖坟上没冒过青烟,可一辈辈传下来,从不低三下四、好吃懒做、偷鸡摸狗,是正正派派的庄户人!我齐世礼虽说得理不让人,可从不强词夺理。拿自己的亲生闺女的幸福为代价攀高枝,能算排排场场的君子?你嫌我门户低,我还嫌你是个彻头彻尾的势利眼哩!气死驴发誓:宁愿绝了齐家之后,也不与这样的人家结亲。

从此,气死驴和刘其将上了军,有时见了面,形同陌路。

其实,刘其真正意义上只有这么一个闺女,儿子秋生不是他亲生的。说起秋生,也是一个苦命的孩子,他本是刘其姐姐的儿子,三岁丧父,五岁时母亲改嫁。可怜没爹没娘的孩子,只好跟着年老多病的姥姥生活。八岁那年,姥姥一病不起,丢下他去了。刘其禁不住街坊亲戚们劝说,收养了秋生。一晃二十年过去了,秋生出脱得像潘安似的,不高不矮的个子,不胖不瘦的瓜子脸,虎生生的一双大眼睛,一副俊秀惹人疼爱的模样。

刘其膝下无子,指望秋生娶个媳妇,也算得上有儿有女的人家。

可秋生虽说长得聪明俊秀,但极内向,嘴笨舌拙,见人不知如何打招呼,只是嘿嘿地笑,心里却比谁都灵,就不会言表语绘,这也许与童年生活有关。

二十五岁那年,刘其托花二娘在李家营给秋生张罗了个对象。女方一打听,小伙不错,就让花二娘带秋生来家里相谈一番。

到了姑娘家,见到了女方父母,秋生只是红着脸给老两口鞠了一躬,脸上一笑,便坐在院子里的树阴下喝上了茶。女方的爹妈以为小伙子腼腆,也没在意,便赶快招呼花二娘去屋里用茶,让闺女出来陪他聊天。

姑娘见他正低头喝水,悄声道:“你来了?”“嗯。”秋生应了一声,头依旧低着。姑娘忙又问:“你是在舅家长大的吧?”“嗯。”“舅舅待你还好吧?”“嗯。”秋生以为姑娘摸底,无须解释。不料姑娘听着秋生的回答全是“嗯”,气急了,说:“你是属猪的?就会嗯嗯的!”秋生不好意思地抬起头看了姑娘一眼,把稍微扬起的脑袋扭向一边,忙回答说:“不是,我是属兔的,虚岁二十六啦!”“唉!”姑娘气得脚一跺,随口道,“憨蛋,真是一个憨蛋!”说罢,人闪进屋里。婚事自然告吹。

这下可好,媳妇没相成,还落了一个“憨蛋”的外号。花二娘回去一学说,气得刘其只好把秋生大骂一顿了事。

从此以后,秋生更不敢在人前讲话了,他把精力放在蔬菜大棚里。农闲时,村里的年轻人喜欢来大棚里取经。这个“嗯”那个“嗯”,秋生并不生气,也随着大家嘿嘿地笑。于是,逗得姑娘们捂住嘴“咯咯”地笑个不停。唯独秀妮不吭不哈,对秋生格外尊敬。她认为秋生为人实诚,嘴虽笨,总比那能说会道的小伙子心眼好。

秋季的一天,邻村王官铺放电影。村里一帮青年不顾一天的劳累,吃罢晚饭后一起去观看。电影演完时,已是深夜十二点了。正值阴天,天黑得伸手不见五指。王官铺离齐家庄走大道五里路,走小道二里路。小道需穿越一片坟地,路两旁全是累累的荒冢,周围长着高高矮矮许多松柏之类的树木。坟墓和树木之间罗列着许多石碑、石桌,这是另一个世界人们的家园。偶尔一阵秋风吹来,墓地的树叶便在夜空下絮语。

秋生与一块来的伙伴挤散了,独自在小路上走着。走到坟地的中间时,突然听到一个女子嘤嘤的哭声。秋生吓了一跳,听说此地常闹鬼,莫非让我撞上了?他又不相信世上有鬼,就燃一支烟蹲下来仔细听,真真切切是一女子的哭声,心里一沉,飞奔过去。

原来是齐秀妮。秀妮见是秋生,哭声更大了,似乎受了天大的委屈,边哭边骂狗蛋混账。原来,电影散场后,秀妮和狗蛋一块回村。走到这片长满树木和野草的坟地,狗蛋突然抱着秀妮要亲嘴,秀妮边与他厮打边大声地叫骂。狗蛋见秀妮不从,丢下她自个儿撒丫子跑了。天黑压压乌沉沉的,全是坟墓,加上她本来就胆子小,禁不住大哭起来。

秋生扶起秀妮,安慰道:“别哭了,有俺哩,明天咱再找他算账。”秀妮用手背擦了一下眼泪,感觉爱情之神悄然来到了身边。两个年轻人的内心有一种共同的渴求、共同的惶惑、共同的忐忑不安,那就是,各自的家长会同意他们结合吗?他们手牵着手,走出了这片幸福的坟地。

第二天,秋生把狗蛋揍了一顿。为了秀妮,为了爱情,他必须这样做。

第二年秋天,秋生向舅舅表白了心迹。只把个胆壮腰粗的刘其惊呆了。想不到外甥倒有心计,自己寻上了媳妇,可一想,又犯难了,这不是冤家路窄吗?唉!秀妮这孩子为什么是气死驴的女儿?万般无奈之下,只得托人给气死驴露露口风,探探虚实再说。

还是好心肠的治保主任齐明跑的腿。来到齐家,一提秋生和秀妮的婚事,气死驴把短短的脖子伸长了有十公分,扯着大叫驴般的嗓门儿叫道:“什么?刘其和我做亲家?休想!不是二叔搏你的面子,让他自己来吧!”手指头在桌子上砸得啪啪响,把齐明打发走了。

刘其无奈,只得腆着大肚子,厚着脸皮来到齐家。没想到,一进门就挨了一扫帚把子。原来,气死驴听见门响,一瞅是刘其,抓起扫帚把子装作打鸡的样子扔了过来,嘴里还不住地骂道:“滚,谁家的野公鸡?跑到我家里来了!”刘其明知道他指桑骂槐,也佯装不知,笑嘻嘻地喊了声:“大哥,在家呢?看今年的苹果长势又是个丰年!”

气死驴沉着脸,垂着眼皮,正眼都不看他一眼,“噢,大支书,稀客呀!来到我这小门楼里有何贵干?”

刘其哈哈一笑,“啥支书、村长的!咱老哥俩多日不见,怪想的,来和你拉呱儿,啊?哈哈!”

气死驴一点儿面子也不给留,扯着嗓门儿说:“咱俩一个高山一个平川,拉不到一块儿。有事说事儿,没事,我还要去果园里一趟!”

刘其不便再托词,只好开门见山。谁知刚提起话头,那气死驴哈哈大笑道:“哎呀!支书哟,别说笑话了,就我这等庄户人家,能和你结亲?你还是去镇里书记、镇长家,看看有没有还没对象的姑娘,给你外甥介绍一个。我齐家福浅命薄,可不敢高攀!”腔子里喷出的全是火药味儿。

刘其见门口围满了看热闹的村民,不便再言语,只好说道:“大哥,我刚接了个电话,镇里有个会让我参加一下,改天咱们再谈,改天咱们再说,啊?”便灰溜溜地走了。围观的人群发出一阵嘈杂的笑声,随即散去。

过了半个月,治保主任齐明又来到齐家小院。气死驴这回倒是客气,让齐明到屋里坐下。齐明闲聊了几句后,又说起这桩婚事。气死驴脖子一梗,不高兴地说:“你说点儿别的甚事都行,最好不要提这件事,我不赞同你秀妮妹妹嫁到刘其家!”

齐明心道:此人吃软不吃硬,看来此事非文攻不可。于是,小眼珠儿转了几转,说:“二叔哎!别挑女婿挑花了眼!虽说刘支书有对不住人的地方,可这几年,他也为村民着实办了不少好事不是?再说,您当年不也为大家出了气嘛!眼下可真得为秀妮妹子想想啦!咱先不说他俩如今好得已经成一个人了这个事实,就说秋生这孩子,人品咋样?长得如何?五里八村的小伙子哪个比得过他?”不看僧面看佛面,二叔,为了他俩的幸福,您就应了吧!”

一席话,果然打动了气死驴的心。说句良心话,气死驴蛮喜欢秋生,这小伙子不但老实肯干,对大棚蔬菜的种植技术也了然于胸,别人一个大棚收入三万,他却能收入五万挂零。就是嘴笨,可心灵着呢。比起那些吃不得苦、光喜欢摆弄电脑、手机的年轻人来讲,强一万倍。就是一条,刘其这老混蛋太气人了,害得儿子至今还没娶上媳妇。秀妮这桩婚事就是应,也得与刘其撕扯一番,非让他低头认错不可!沉思半天便开口道:“好!看在主任的面子上,这亲事我应了。不过,这婚姻大事非得刘支书来详谈不行呀!”

齐明听罢,忙站起身,高高兴兴地走了。

不到片刻,刘其兴冲冲地来了。进得门来,高声叫道:“大哥,孩子们的婚事您应啦?”

“应了。”气死驴黑着脸说,“不过还有个条件。”

“啥条件?”刘其赶忙问。

“彩礼20万,衣服、首饰10万,共计30万!”气死驴一字一句地说。

“啊!”刘其像挨了一闷棍,急得在院子里直转圈儿,张着的大嘴也喘不匀气儿了。只是低声下气地说,“大哥,您再考虑一下彩礼的数额,卖闺女的名声可不好听呀!”

谁知气死驴很认真地说:“怕啥?总比窝藏人家的闺女好听!”

刘其威言道:“你果真要卖闺女?”

气死驴回答道:“要卖!”

“你王八吃秤砣,铁心了?”

气死驴火了:“铁心了,你今天要怎样?”

“我、我、我要告你!”刘其咆哮道,“你竟敢大天白日买卖婚姻!”

气死驴也不含糊:“我今天就买卖婚姻!”

刘其没招了,训斥道:“你懂不懂法?《中华人民共和国婚姻法》明文规定,婚姻自由、自主;前几天习主席在中央大会上曾再三强调现在要依法治国,你难道连习主席的话都不听?”

“他习大大的话我当然听,也举双手赞成,他是为全国人民谋幸福哩!可大活人到你家呼爹叫娘的怪便宜。”气死驴把刘其曾经说过的话回敬过去,刘其听罢,气得张口结舌,磕磕绊绊地走了。

好个气死驴,双手撑着大门框,望着刘其远去的身影,仰面哈哈大笑。

就这样,婚事一直没有结果。

也该刘其有苦难言。这边婚事还没头绪,春花又被王大奎给甩了。原因很简单,人家手里有了钱,就嫌春花太土气,在城里另找了女朋友。春花心里倒没什么,反而觉得敞亮了许多。而对刘其来说,恰似晴空一声霹雳,气得几乎晕死过去。心里好不后悔!千不该万不该给春花寻上这样的人家。更不该活活拆散春花和秀明这对鸳鸯而得罪气死驴,使秋生的婚事也有了羁绊。左思右想,只好咬了咬牙,把家里所有的积蓄从银行里取出来,用红布包上,低着头、厚着脸皮又上了齐家的门。

进了院门,望见气死驴,难肠地叫了声“大哥”,双手递过红布包,带着讨好的声腔说:“大哥,千错万错我的错,看在秋生这孩子没爹没娘的份上,可怜可怜我这当舅的吧!”

气死驴忙拉住刘其的手,脸笑成了菊花样儿,“大兄弟,快把钱收起来拿回去,准备给秋生办喜事吧!”又把头转向房内,大声喊道,“秀妮她娘,快把芦花公鸡杀了,再烫壶老酒,我和亲家好好喝几盅!”

站在大门口静观事态发展动向的治保主任齐明冲院子里喊道:“二叔,我也来讨杯喜酒喝哩!”气死驴忙答道:“哎呦!跑断腿的大媒人,屋里请!”又是一阵爽朗的笑声。

深秋的风染红了果园里的苹果,挂满树枝的果实在甜甜地笑。

一天,秋生和秀妮从镇里登记回来,在果园边正好碰上刘其和气死驴亲家俩,秋生指着不远处果园里的两个年轻人说:“舅舅,您看!”

刘其擦了擦兴奋潮润的眼睛,顺着秋生指的方向看去,只见春花和秀明正在亲亲热热地谈着什么,不由得喜上眉梢,赶紧拍了一下气死驴的肩头说:“喂,大哥,您看见了吗?”气死驴正在估算今年果园里的收入有没有八万块,并没在意谁在果园里。

秀妮指着不远处的一对有情人,对着爹的耳朵大声说:“那不是哥哥和春花姐吗?”

气死驴打了一个颤,才从自己的沉思里回到现实,同时看到了一对年轻人亲热的画面,不由得心里一乐,随后扯开嗓门儿哈哈大笑起来。笑声惊起了一对鸟儿,双双啁啾着,消失在红艳艳的果园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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