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外乡音
——现代艺术运动下的潘玉良与塔尔西拉·多·阿玛拉

2015-11-28 12:46浙江外国语学院310000
大众文艺 2015年22期
关键词:潘玉良西拉玛拉

张 赟 (浙江外国语学院 310000)

画外乡音
——现代艺术运动下的潘玉良与塔尔西拉·多·阿玛拉

张 赟 (浙江外国语学院 310000)

浙江省教育厅科研项目结题文章,项目编号:Y201432822

潘玉良(1897-1977)与塔尔西拉·多·阿玛拉(Tarsila do Amaral,1886-1973),一位有“画魂”之称,另一则被誉为“于现代艺术中最完美表现民族主义精神的巴西画家”。在20世纪20年代,微似时空下的两位女性自不同国度前往巴黎,成为了西方现代艺术大潮中的闯入者。面对冲击,她们以自己的态度和观念创作了大量激动人心的作品,这些艺术形态是个体艺术家的思考,更映射了不同地域艺术群体在国际大环境下,对于现代艺术的态度,对于现代艺术的接纳、化解与重塑。

一、习画之始

20世纪以来,亚洲与拉丁美洲这些曾有着各自文化,于自行脉络下发展的国家,在西方文明的凶猛扩展中与其交流日益密切,文化交流下留学之风劲头汹涌,我们所要讨论的潘玉良与塔尔西拉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下踏上了前往欧洲的学习。在此之前,二人的艺术学习已经萌芽。

1921年,在刘海粟“每督促学者。赴东西洋留学考察。翼攫取新文明。以谋美育上之发展”1的号召下,潘玉良考取安徽省官费双份津贴留学法国。在欧洲的八年间,潘玉良分别就学于里昂国立美术专门学校、巴黎国立美术学院及罗马皇家美术学院,绘画学习师从德卡、达仰(Degnan-Bouveret)2、西蒙(Cogas Simon)、康洛马蒂(Cormaldi),又跟随琼斯(Jones)学习雕塑,达仰写实派的训练塑造了她坚实的素描和色彩基本功,在琼斯指导下的雕塑学习则让其平面立体创作都进一步提高。此时潘玉良的创作以古典写实主义为重。

1922年,塔尔西拉短暂回国,这也成为她艺术生涯的转折点。不久,塔尔西拉便与安尼塔·马尔法蒂(Anita Malfatti,1889-1964)成为了挚友。马尔法蒂是拉美现代艺术运动中的前卫派,她的艺术创作以立体主义观念为导,开阔了塔尔西拉对于现代主义的认识。之后,塔尔西拉又与奥斯瓦尔多·德·安德拉德(Osvaldo de Andrade)相识,并很快成为恋人。安德拉德是巴西现代主义诗人与评论家,作为巴西现代主义思潮的中心人物,在他们的影响下,塔尔西拉的趣味日趋走向现代主义。

习画之始的岁月,环境对潘玉良与塔尔西拉的影响已经开始预示了她们的挣脱,潘赞化、陈独秀、刘海粟、马尔法蒂和安德拉德,这些革命斗士的自由思想为潘玉良与塔尔西拉在绘画之始观念解放开启了一扇窗,指引了她们的创造。

二、挣扎的摸索

20世纪20年代末,潘玉良受刘海粟委托归国回上海美专执教。此时正值中国美术界的大争论时期,对于艺术的态度,画家们各执己见,环境的洗礼,给潘玉良的艺术浇注了新的力量。

坚持“艺人最大之天职为创造”3的林风眠在潘玉良的艺术融合之路给了很多启示,留法期间就认识的彼此曾切磋探讨现代艺术的发展,回国后,林风眠又邀请潘玉良参加“艺术运动社”画展,林风眠从“调和中西”4的观念到彩墨画实践改变着潘玉良对现代艺术的心态。

带着对于现代艺术与中国艺术的思考,应法国巴黎“万国博览会”之请,潘玉良1937年重赴巴黎。此时的潘玉良对于现代主义敞开了胸怀,她开始有意地吸收印象派、后印象派、野兽派以及其他流派绘画的有益营养,并将中国东方水墨的情韵融入其中,开始了自我的艺术实验。回归巴黎的20世纪40年代,潘玉良创作了不少融合印象主义、后印象主义和野兽派风格的风景画和景物画,并克隆并重塑了一些现代主义大师如德加和莫迪里阿尼形式的女性人物画,这些创作以中国传统绘画笔触融汇印象派、野兽派等现代主义风格,潘玉良的创作日愈丰满。

1922年9月,塔尔西拉偕同安德拉德重返法国。回到巴黎后,塔尔西拉二人经常参与达达主义、超现实主义艺术家们的活动,以切身感受巴黎社会中现代主义的涌动。她还学习于现代主义理论家安德烈·洛特(AndréLhôe,1885-1962)之处,也并结识了费尔南德·里格尔(Fernand Léger,1881-1955),里格尔不仅是现代主义艺术的实践者,也深谙现代主义理论,里格尔对于原始主义的关注对阿玛拉艺术观的建构起到了决定性影响,并伴随了她的艺术实践。巴黎知识界兴起的对于原始性和异域风情的追捧使塔尔西拉成为了那些艺术家、诗人和小说家的焦点,他们认为塔尔西拉是原始的象征,她成为欧洲艺术家所能想象的“土著”的真身。在这种氛围下阿玛拉也开始将视线转向了对自己国度的文化与艺术,在给家人的信中她写到:“他们想要的正是民族的力量。这就解释了俄国芭蕾,日本浮世绘和黑人音乐的成功。巴黎已经受够了巴黎人的艺术”5。

挣脱总是伴随着跌跌撞撞,成长的潘玉良与塔尔西拉在摸索中寻找着自我的力量释放,她们都将目光聚焦民族的力量,而民族的力量也构建着她们的艺术创作和面貌,尽管近为同时,但潘玉良与塔尔西拉对于现代主义的艺术吸收却在出现差距,传统儒学的保守与拉丁美洲的开放在她们的作品中浮现。

三、岁之精华

20世纪50年起,潘玉良围绕人物画尤其是女人体为创作母题,进行了一系列的中西融汇实验,中国画线描与现代主义风格的色彩表现,代表了她个人风格的日臻成熟。线描是中国水墨画的造型手段,艺术语言简单却充满内在变化与韵味,潘玉良自早期就开始对其关注,回到巴黎后,她重执中国线描创作西画,在融合西方绘画技法的过程中,丰富了油画的造型语言。她还吸收印象派与野兽派以色彩改造油画的视觉感,吸纳他们的渲染技法,尝试将中国风格的母题融入创作,年画、壁画和民间风格中的主题都成为潘玉良实验的对象。

到其后期,她线描下被包裹的物渐变为了西画式的表现方式,1960年创作的《披花巾坐女人体》(图1),铁线勾描的清朗体廓下,是西方雕塑中的体态呈现,点彩堆积敷色,渲染出坚实饱满的画面效果,将中国传统绘画的用笔精神气韵与西方绘画中的体积色彩通汇,颇有意味,“把人体赋予了东方的内容”6。

图1

1924年,塔尔西拉从巴黎返回家乡不久,她与安德拉德和诗人Blaise Cendrars(瑞士先锋派诗人,一定程度上是超现实主义的先前往Minas古城,此次旅行对阿玛拉影响极大,她在这里看到了巴西的民族的根源,她写道“这古城的颜色是如此悦目,如我童年所视,不久我意识到,她们是如此的狂野而纯洁”7。这也激发安德拉德创作了他著名的“Pau-Brasil”诗歌宣言,在诗歌中他赞美巴西的民族精神,夫妻二人在这一阶段的创作更被称为“Pau-Brasil”时期,这是一种混合了纯真风味和立体主义风格的创作,在这一时期的创作中,阿玛拉童年记忆中的巴西农庄、种植园、动物区里的火热跃动的景象都被描绘了出来。

20世纪30年代的一系列事件转变了巴西政权结构下的经济改革冲击了农场主持有者阿玛拉,家道中落,与此同时,阿玛拉的婚姻也摇摇欲坠,1929年,她与安德拉德分手。失落下的塔尔西拉1931年远赴前苏联旅行,这次游历,为她的创作带来了新的生机,1933年后塔尔西拉的创作显示了她对于社会主义主题的兴趣并暗示了她创作中所受到的苏维埃社会现实性绘画的影响。

1951年,阿玛拉在圣保罗的当代美术馆举办回顾展,这时的她开始反思自我的创作,她开始重新构绘了她早期的一些作品又创作了新的融合肖像和早期经典图像形式的作品,这一时期被称为阿玛拉的neo-Pau-Brasil时期,这种唤起了她早期巅峰艺术力量的风格一直持续到她去世。

冲击与交流带动的是历史的前进,是岁月沉淀的精华,潘玉良与塔尔西拉,从她们艺术的初识、成长到成熟的分析,不同的社会观念与因素影响了她们不同的发展走向,尽管留居法国,然而中国传统思想却始终是浇灌潘玉良艺术成长的源泉,而拉美兼容文化下的塔尔西拉,大胆地尝试各种新的风格,在把握巴西土著精神的激情下,成为了拉美现代主义运动的先驱。

四、小结

视觉艺术的发展与社会历史的发展总是参差前行,20世纪的全球动荡不安,各个地区与国家在不平衡的发展中进行着对抗、误解、认同、融汇,孕育出差异类同的文化。苏利文说“东方的艺术可以给予西方艺术家以启发,西方的艺术也可以启发东方的艺术家”8,对于身处西方现代主义运动下的潘玉良和塔尔西拉,中国与巴西,微妙相似时空下的对比,艺术创作呈现出了如此迥异的面貌,这是环境的早就。而可幸的是,现代主义的洪潮让她们的艺术灵感萌动,但她们却都保持了对于自我艺术的坚持,尝试并寻找到了属于自己的风格之路,成为了成功的现代主义艺术运动的改造者,并影响了之后的一代代艺术家发展。

注释:

1.马海平.上海美专艺术文集[M].南京大学出版社,25.

2.达仰(Degnan-Bouveret).风景画大师柯罗的学生,以古典历史画见长,法国国家画会领袖之一。

3.引自林风眠《艺术运动社宣言》,转引谷流,彭飞.林风眠谈艺录[M].河南美术出版社,1999 :111.

4.“在现在西洋艺术直冲进来的环境中,希求中国的新画家,应该尽量吸收他们所贡献给我们的新方法;传统、模仿和抄袭的观念不特在绘画上给予致命的伤害,即中国艺术衰败致此,亦为这个观念来束缚的缘故。我们应该冲破一切束缚,使中国绘画有复活的可能。”引自林风眠《中国绘画新论》.转引自郑朝.西湖论艺,一[M].中国美术学院出版社,1999 :216.

5.Edward Lucie-Smith.Latin American Art of the 20th Century. London:Thames and Hudson Ltd,1993:42.

6.刘海粟.女画家潘玉良[M].齐鲁谈艺录,山东美术出版社,1985:253.

7.Edward Lucie-Smith.Latin American Art of the 20th Century. London:Thames and Hudson Ltd,1993:44.

8.[英]M·苏利文,陈瑞林译.东西方美术的交流[M].江苏美术出版社.1998:231.

潘玉良和廖新学,成了巴黎真正的后印象派画家,尽管他们都保留了一些自己民族的艺术传统。在潘玉良最具塞尚作风的绘画中,线条依然有着中国式的表现力。她的签名也仍然保持着中国习惯,准确无误。

[1]刘海粟.女画家潘玉良,齐鲁谈艺录[M].山东美术出版社,1985.

[2]潘天寿.域外绘画流入中土考略,中国绘画史·附录[M].团结出版社,2006.

[3]朱伯雄,陈瑞林.中国西画五十年1898-1949[M].人民美术出版社,1989.

[4]马海平.上海美专艺术文集[M].南京大学出版社,2012.

[5]李超.中国现代油画史[M].上海书画出版社,2007.

[6]郑朝.西湖论艺,一[M].中国美术学院出版社.1999.

[7]刘海粟.女画家潘玉良,齐鲁谈艺录[M].山东美术出版社,1985.

[8][英]M·苏利文,陈瑞林译.东西方美术的交流[M].江苏美术出版社,199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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