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汪叫的老汪

2015-12-11 23:28李公胜
滇池 2015年12期
关键词:大炮队长田园

李公胜

老汪本名叫汪义军,上世纪六十年代出身在江汉平原边缘的一个很不起眼的小村,村名叫汪家嘴。汪家嘴很小,只有二十来户人家,都以种地为生。开春农忙,犁地播种,以种植水稻为主,一年两茬,忙得腰酸背痛。秋天收割完晚稻,日子慢慢闲下来,早、晚村头、房后就有不少人开始踢腿练拳,这是汪家嘴的传统,几乎所有的男人都练拳。汪家嘴的拳法自祖上流传下来,自成一体,叫“推手”,是一种短拳搏击技法,类似咏春。

老汪五岁开始习拳,既有天分又十分刻苦,到上初中的时候已经小有名气了,在同龄人中很少能有敌手。但老汪的名气还不是来自于他的拳脚,而是来自于他的火爆脾气。

老汪家兄弟三人,老汪排行老二,老大比老汪大两岁,从小患了小儿麻痺症,一条腿细如麻杆,还短上一节,走路需要杵着拐杖。

一日早晨,村里的大力士汪义发看到汪家老大进了屋后的茅房,而他赖以支撑行走的拐杖就靠在茅房的墙边,汪义发是村里有名的恶少,仗着自己身高力大,总爱恶作剧。他大摇大摆地走到老汪家房后的茅房旁,往茅房里望了一眼,对茅房里的汪家老大说:“解手呢?借你的拐杖用下啊!”说完拿上拐杖走了。汪家老大在茅房里蹲了两个钟头,也不见汪义发来还拐杖,使劲喊人,家里人都下地里了,没人听到,汪家老大在茅房蹲了一上午,直到汪家大娘回家做午饭才发现茅房里的汪家老大。

老汪中午放学回家吃饭,在饭桌上听到兄长受人欺负的事,就觉得血往上涌,脑子嗡嗡的响!

老汪的父亲是村里出了名的老实人,遇事绕道走,从不和人发生争吵,每天就是地里、屋后的菜园子干活,在外面在家里说不了几句话。老汪的父亲听了大儿子的诉说也不吭声,只顾低头吃饭。老汪实在压不住心头的怒火,也对父亲的温和感到愤恨!他当即撂下碗筷,从鸡窝上拿了一把镰刀,直奔汪义发家去。

老汪来到汪义发屋前,见汪义发手里正拿着拐杖甩着玩呢,老汪也不言语,快步上前对准汪义发的脖子就砍过去。汪义发年轻力盛,身手敏捷,虽然没有看得真切,但感觉有身影上前,寒风逼近,连忙错步后撤,顺手挥出拐杖侧压,老汪手上的镰刀“咣当”一声砍断了拐杖。汪义发平时也没把老汪这个小字辈放在眼里,号称大力士,很少有人向他挑战,在村里骄横惯了,受到突然的攻击,立马大怒,手提半截拐杖欲上前搏斗,老汪手舞镰刀拼命向前,汪义发感觉势头不好,丢下半截拐杖,逃回屋里,禁闭大门。老汪对着大门脚踢、刀砍、狂骂,引来全村乡亲围观,也无人敢上前劝架,老汪砍不开汪义发家的大门,回头看到汪义发家屋前新栽的十几棵酸枣树苗,一刀一棵,尽数砍倒,才扬长而去。从此十五岁的老汪和他的家人无人敢惹!

看到老汪的火爆脾气,别以为老汪身高体壮,十五岁的老汪身高刚过一米六,体重七十来斤。四十年过去,现在的老汪还是这样,体重和身高基本没有变化,只是稀疏的头发开始变得花白了。

1983年,老汪大学毕业分到滨江市政府政研室,成了一名政府公职人员,随着文化的提升和职场的磨砺,老汪的火爆脾气有所收敛。工作上也很努力勤奋,性情中人,赶上热火朝天的改革开放,老汪心里总是有一股莫名的冲动,却苦于没有机会大展雄图,诗词成了他最好的宣泄。老汪偏爱旧体诗,扎实的文学功底加上满腔的豪情,老汪的诗总让人感觉激情澎湃!

一天傍晚,老汪参加朋友聚会,在黄柏河边上一家小鱼馆喝得兴起!朋友逗老汪说:“义军,听说你的诗词写得好 !我们也不太懂,怎么让我们欣赏呢?”老汪已有了七分醉意。从进包房起,看到这间包房的服务员,心里的那根琴弦就“咚”拨动了一下。

鱼馆的服务员高挑的身材比老汪还高出一个头,身体的每个部位都显得饱满瓷实,白底兰花的中式对襟工装,露出白生生的一截脖子,一头短发染成淡黄色,更显得洁净,浑身散发着青春的活力,一双杏眼妩媚而热烈,看人的时候眸子里总有一丝水汪汪的涟漪。

老汪来的早,进门一眼就看中了笑眯眯的小丫头,心里琢磨着怎么样搭上腔?他在包房里转一圈,敲敲窗子,推推门,小丫头好奇地问:“老板,你在找什么呢?”老汪笑笑,说:“我看你们包房全是软包装,要是失火了怎么逃跑哦!你叫什么名字啊?以前好像没见过你呢。”老汪的话逗得小丫头“呵呵”直乐!“老板,我叫田园,刚来才三天呢。您放心,我们饭店不会失火的!”就这样老汪和这个小丫头搭上了腔,还越聊越火热。等到饭局开始,老汪眼睛总是盯着丫头转,听朋友说到自己的诗,老汪心里的豪情像打开了闸门的洪水,他站起来,干一大杯白酒,迷蒙着双眼,望着田园吟诗一首:

不辨雪薇与紫薇,心魂直把梦魂追。

何时得遂风云便,敢掳天妃做爱妃。

老汪的诗博得了一片叫好声和掌声,也拨动了田园的心!等到饭局结束,朋友哗啦啦全散了,老汪八分醉、二分装,倒在沙发上人事不省了,田园收拾完餐具,打扫完房间,餐馆的同事也都下班走了,她使劲推了推老汪,老汪只是“哼哼”两声,一副沉睡的样子。

田园不忍心丢下老汪不管,她关了空调冷气,搬了两张椅子,坐一张,把腿搁在另外一张上,傻傻的瞅着沉睡的老汪,想着:这个人看着不起眼,但却豪爽大气,好有英雄气概啊!那诗写的真好!是写给我的吗?他好像很喜欢我呢!喜欢我又怎么样呢?他又不会做我的男朋友,不做男朋友又怎么样呢?我这么小,离嫁人还早着呢!他应该会对我很好的吧?!跟哥哥、爸爸一样?田园的思绪像脱缰的野马,肆意奔腾,想的面红耳赤!直到窗外马路上传来环卫工“沙沙”的扫地声。

老汪朦朦胧胧醒来,看到晨曦中痴痴傻傻的田园眼睛亮晶晶地盯着自己,四眼相对,电闪雷鸣!老汪从沙发上一跃而起,把田园一把抱在怀里……

老汪离开小鱼馆的时候,抓住田园的手,豪迈地说:“丫头,我一定要对得住你这一夜!”

那一夜之后的第三天,老汪一个人跑去小鱼馆喝酒,鱼馆老板心里明白老汪的想法,专门安排田园给老汪服务,老汪点了一个肥鱼火锅,要了两小瓶劲酒,再让田园配了两个炒菜,等菜上齐了,老汪就关上包间的门,让田园坐在身边陪他喝酒。有了那层关系,田园虽然拘谨,但也觉得亲近,就给老汪斟酒,自己也喝。老汪拿出一个崭新的新款 BP机给田园。

收到这样贵重的礼物 ,田园一下子跳起来,满脸胀得通红!抱着老汪亲了一口!

喝到餐馆打烊 ,两个人醉醺醺的离开小鱼馆,一时不知道往哪里去,便沿着黄柏河往下走。

正是夏末秋初,天空深邃辽阔,有繁星点缀,与城市上空的灯光遥相呼应,显出几分晶莹;河堤很高,河面上的流水声传来,空旷而遥远;不知名的小虫欢快的鼓噪着,演奏着小曲的大合唱。两个微醺而激情澎湃的人融入了这饱满、沉甸、丰盈的秋夜!

老汪和田园的激情来得猛烈,燃烧得汹涌。每天老汪都会有饱含深情的诗词通过 BP机发给田园,田园不能全部看懂,但能感受到老汪的浓情蜜意,回复老汪的是直白露骨的情话,两个人的情感像蜂蜜一样粘稠。

老汪的老婆叫秋燕,是两家父母定下的娃娃亲。

王家和汪家原本是远房亲戚,前后村住着,而两家媳妇几乎是同时怀上的,春节串门的时候两家人半玩笑半认真的定下说要是丫头和小子就做亲家。

等到中秋那天大清早,王家生下了一个小丫头,过了晌午汪家生下了个小子,天生的缘分,满月酒两家就合在一起请了,定下了这份娃娃亲。从小两家就做亲家走,乡亲都觉得顺理成章,两个小孩在一起也不生分,一起从小学上到高中,双方心里都默认对方,就像弟弟默认姐姐一样,两个人的关系既不亲密,也不疏远。

高中毕业时老汪考上了省农学院,到省城上学,秋燕考上了滨江财校,到了滨江市,两个人分开了,关系反而慢慢热络起来,周末两个人你来我往,成了一对热恋情人!

秋燕早老汪两年毕业,分配到了滨江市银行工作。老汪毕业时有机会留在省城,但他想和未结婚的老婆在一起,就主动要求到滨江市工作,两个人到了一个城市。接下来结婚、生子,都成了顺利成章的事。

秋燕遇事从来不急,总是一副从容不迫的样子。刚结婚那会儿住在市政府机关家属院的一栋两层楼房里,房子中间是狭小的走道,两边排列十几间二十平米左右的房间,刚结婚的年轻夫妻就给分一间房间做新房,楼道尽头有男女厕所,旁边有洗漱间,大家公用。没有厨房,每家就在自己房间的门口摆一个开放式的厨房,买一个小煤炉,架上锅,旁边摆上一张小课桌摆上油盐酱醋,小桌子还兼做切菜的案板,因陋就简吧。到了做饭的时候一楼道的热闹,张家没油了跑到李家桌上拿过油瓶就用,李家煎的刁子鱼刚出锅,王家媳妇就已经夹走两条。

刚结婚的秋燕不会做饭,往锅台前一站就不知道怎么操作。老汪爱吃油炸花生米,主要是为了就着油炸花生米喝两杯酒。王秋燕第一次做油炸花生米就出了事,她把油倒在锅里后,等油热的时候去切菜,菜没切好,油锅温度太高,“哄”起火了,旁边正在做饭的邻居见状,连忙提起一桶水对着油锅浇过去,油锅倒了,油依然燃烧着,霎时楼道一片火海。房子里的人大声呼叫着都往外跑,只有离火最近的秋燕快步走进房间,抱起床上的棉被出来,连人带被子扑在火上,最大的一片火被扑灭了,秋燕爬起来拧着被子又把几处余火扑灭。只是几分钟的功夫,把一楼的人都看傻了!

老汪和秋燕结婚十几年,还从来没有吵过架,有时候老汪的火爆脾气上来,想吼两句,秋燕只是淡定的看着老汪,一句话也不说,老汪就吼不出来了!两个人从记事起就认定了对方,亲情远胜过爱情!秋燕淡定,从来不急躁,从来不计较,完全是一副大家闺秀的范,还有点神经大条。但尽管这样,秋燕最近还是感觉到了老汪的异样。

老汪是一个性致昂然的人,除了秋燕不方便的日子,老汪几乎每天晚上都要尽性,把秋燕也调动得乐此不疲!尽性成了两个人每晚的功课,近些年老汪在外面活动多,回来晚了,不管秋燕是等着还是睡了,从来没有耽误过功课!

可最近老汪性趣大减,每周也就那么一、两次,在家的时候,老是离不开他那 BP机,有时候看着 BP的信息傻笑呢。不过这些变化秋燕也没有往心里去。

有一次老汪很晚才回来,看样子酒也喝了不少,回来后就去卫生间洗澡,放在门口鞋柜上的BP机开着震动,不停地震,秋燕怕有急事,拿起 BP机翻看,信息的内容十分的露骨,落款都是“你的小甜甜”。

秋燕再淡定,再不在乎,看到这些短信,也觉得血往上涌,脑子发蒙!

等老汪洗完澡出来,秋燕挂着脸,冷冷地说:“你来了好多信息呢。”老汪连忙拿起 BP机,看到那些信息都被标识为已阅读信息,心里“咯噔”一下,知道坏事了。可秋燕不发作,老汪也不知道该怎么处理了,不说不好,说又不知道该如何说起,两个人都冷了场。

等两个人都上了床,坐到被窝里,老汪才讪讪的说:“也没啥,就是一个热烈的追求者,十几岁的小丫头,不懂事。”秋燕过了半天才说:“这么小啊?那和你一点都不般配啊!要是她确实很好的话,就介绍给你儿子吧!肥水不流外人田!再说了,要是小姑娘都被你们占了,你儿子以后到哪里去找媳妇啊?”秋燕的话淡淡的、冷冷的,老汪听了浑身发凉。

东窗事发,秋燕没有吵、没有闹,可那几句话像刀子一样戳在老汪心口,老汪不得不收敛了和田园的往来。

田园对老汪的感情正在兴头上,如胶似漆,真有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感觉。可是有一个星期老汪没去找田园了,既不打电话,也不发短信,有时候田园发了十几条短信,老汪才回一条不冷不热的短信。这让田园感到无比的失落,老汪是她深交的第一个男人,她被老汪的才华、豪情深深地吸引,只要跟老汪在一起她感到无比的温暖,看到老汪喝酒的样子她心里升起无限的柔情。

田园害怕失去老汪,在漫长的等待和压抑一个星期后,她决定去找老汪,老汪的家里不敢去,她觉得去单位找他应该没什么问题的。

周一上午老汪要给市领导赶一篇讲话稿,大清早就到办公室赶材料,刚写一会儿,就听到楼道里罗大炮扯着嗓门说:“找汪主任啊,第三间房就是。”“汪主任,有人找。”

罗大炮叫罗林,说话嗓门大,热心快肠,单位都喊他罗大炮。

老汪急着赶材料,也没搭腔,直到田园推门进来,走到老汪跟前站了两分钟,老汪才抬头,看到田园期期艾艾的站在眼前,心里大吃一惊:“你怎么来了?”田园看到老汪吃惊的样子,完全没有一丝惊喜和热烈,心里感到十分的委屈,眼泪盈盈而下。看到田园这样,老汪慌了神,既怜香惜玉,又怕有人进来看到这一幕,连忙安抚道:“你看我这忙得一塌糊涂,你先回去,晚上我去找你。你看在办公室有人进来看到就不好了!乖啊!”田园一句话也没说,闷闷不乐地走了。

田园刚走,罗大炮脚赶脚的进来了:“汪主任,这小姑娘好漂亮啊?是你什么人啊?以前没见过呢!”老汪心情还没有平静下来,又着急赶材料,应付着说:“是我外甥女呢。我赶材料,你忙你的去。”罗大炮很认真的说:“汪主任,我有点事想听听你的意见,要不这样,中午我请

你吃饭,我们好好聊聊?”老汪也正是心事重重,说:“好吧。”

老汪的材料写到中午十二点半才交上去,从领导办公楼出来与早已等得抓耳挠腮的罗大炮一起出了政府大院,就在大院后面的槐树街伍元酒店找了个小包房,点了个鲶鱼火锅,要了瓶稻花香酒。火锅还没上来,老汪说:“还没见你这么认真过,说吧,啥事?”罗大炮说:“汪主任,你是我最敬重的领导了,我工作七八年,心里只服你!现在有件大事,想听听你的意见。”

见老汪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罗大炮接着说:“政研室不是要成立三产公司吗?我想去!怎么样?”

其实这个主意还是前几天老汪跟政研室主任提出来的。政研室主任是政府副秘书长兼任的,主任资格老,在政府办公室副主任、主任位置上干了近三十年,工作能力谈不上,但写材料能把握大方向,领导能放心。主任写了大半辈子材料,快退休了市里领导照顾,提任为市政府副秘书长,还兼着政研室主任。

眼看着政府各部门的三产公司办的如火如荼,职工的福利大为提高,主任没感觉,老汪这个副主任坐不住了,就找主任提了个建议,政研室办三产公司,主任仔细和老汪研究了一下方案,前两天开了个小会,动员政研室职工自愿请命。

罗大炮跟老汪谈的就是这事。老汪对这事很上心,两个人喝着酒,很认真的讨论公司怎么运作,一顿小酒直喝到下午三点。

回到办公室,老汪觉得晕晕乎乎的,想靠在沙发上休息一会儿,田园的短信却一条接一条的发,老汪想:这丫头没经过事,看来是真用上心了 ,秋燕已经给我天大的面子了,要是再在单位闹开,我的半世英名就要给毁了。

一个下午,不管田园怎么发短信,老汪就是不回。快到下班时间,老汪拎着包想提前走,刚走出政府大院,就看见田园悻悻的站在马路边的黄桷树下,老汪只得走了过去。田园不说话,眼泪哗哗的往下淌。快到下班时间,老汪怕同事看到,忙安慰道:“你今天晚上不上班了啊?快回去上班去!我约几个人去你们鱼馆喝酒吧。”田园不搭话,止不住眼泪往下流。老汪只好说:“那就去你那里吧。”

老汪和田园交往不久就在田园上班的小鱼馆附近租了个小单元楼,这里就成了两个人美好的伊甸园。

老汪和田园打车回到伊甸园,短暂的别离,无尽的相思,一切的问题都化为泡影,拥抱在一起,只有温柔的缠绵和疯狂的挣扎……

暴风雨过后的寂静,田园依偎在老汪的怀里,幽幽的说:“诗哥(这是田园对老汪的昵称),你还记得我们第一个晚上你也是这么抱着我说的话吗?”老汪说:“记得啊,我不会辜负你的!”听了老汪的话,田园的眼泪又涌了出来:“可是你现在就不想理我了!”

老汪无语,用动作来回复田园。两个人反反复复,也不知道缠绵了几回?直到两个人都筋疲力尽。

老汪第二天大清早才回到家,开门进屋,客厅里灯火通明,秋燕呆呆地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两眼傻傻的望着只有雪花点的电视。

老汪睡了一上午,中午在家里下了一碗面条吃了,在家里冥思苦想了一下午,临下班前他跑到政研室主任办公室,开门见山地说:“主任,我想去搞那个三产公司。”

各单位的三产公司一般都是不太得志的科级干部或者不安分当公务员的人去搞,老汪年轻有为,已当上副主任,再等两年老主任一退就顺理成章的接班了,可以说是看得见的前途。要是去搞三产公司就是走了偏门了。

老主任看着老汪足有两分钟,摘下老花眼镜说:“你都想好了啊!”老汪很坚定地点点头。老主任说:“你这个级别的人去搞三产我做不了主,要跟市长汇报。”

老汪下海搞三产的事在政府大院引起了不小的震动。原本想自己去牵头搞三产的罗大炮虽然有些失望,但他还是决定跟着老汪去开办公司。

老汪在筹建公司上班的第一件事就是把田园招进公司,担任会计兼出纳员。罗大炮心里觉得不妥,但看到青春靓丽的田园,挡不住的诱惑,每天看着也能赏心悦目!

一个月后开办公司的所有手续办齐全了,老汪召集公司全体员工开会,老汪看看罗大炮,再看看田园,“嘿嘿”的笑了:“我们可能是全球最小的公司了,公司是开起来了,做什么却没有方向,反正公司的营业范围除了军火和毒品什么都能做,我看这样分个工,田园在办公室守电话,罗林就在各个市场上跑跑,看看行情、找找机会,我到省城跑跑看,我的那些同学在省城有不少混得不错的。”

老汪到省城去了一个星期,周一上班,三个人碰头,都没有什么好消息。罗大炮说:“现在市场上啥东西都有,就是不好找买家。我今天早晨上班,在东山大道看见一辆河南来的大货车,我问拉的啥东西,司机说是剑麻,还问我要不要呢?”老汪连忙问道:“剑麻是干什么的”?罗大炮说:“就是麻纺厂用来织麻袋的啊。”老汪连忙掏出手机,拨电话,电话接通了,老汪大着嗓门说:“王总,上班没有啊?好久没聚了,找个时间喝两杯啊!”老汪听王总回应了几句什么,接着说:“你的消息还挺灵的,我下海了你这个大老板还要关照啊!王总,有个生意想找你呢,我刚从河南进了一车剑麻,想到你老兄肯定需要,就便宜卖给你吧,你让我开个张!”老汪的嗓门大,对方的嗓门也大,只听见王总说:“我这个破麻纺厂开一天算一天了,都快断粮了,可没有钱进货呀,省粮食局差我几百万的麻袋款,我也差别人几百万的麻款,你差我、我差你,哪里还转得动啊?要不你把你的剑麻赊给我,等省粮食局的麻袋款到了我先付你的款。”老汪说:“我可是小本买卖,哪里赊得起啊?不过我帮你想想办法看!”那边王总说:“麻我是要,就是没有钱。”

老汪挂了王总的电话,想了想,对罗大炮说:“你赶紧去跟那个河南老板谈,就说把他的麻买下来,价格越低越好!我去趟银行。”

罗大炮去找河南老板,老汪找到艳秋上班的银行,让秋艳带着直接去了行长办公室,因为是艳秋的领导,老汪逢年过节都送点土特产,每年找机会在一起喝几次酒,彼此早就是好朋友了。

老汪坐在行长办公室闲聊了几句,就直奔主题说:“张行长,我今天是请你帮忙来了。”老汪便把自己进了一车麻,想卖给市麻纺厂,麻纺厂现在资金周转困难,想在行里贷笔款的事说了。

老汪说完,张行长面露难色的说:“市麻纺厂我们已经贷了几笔款了,上个季度的利息都还没还呢!”老汪说:“张行长,这笔钱是贷给麻纺厂的,但你帮的是我,我领你的情。”行长见老汪这么说,豪爽劲也上来了:“好吧,我就帮你一把,谁叫我们十几年交情呢!你老婆可是抵押在我这里的啊,这笔钱你帮我收回来。”老汪见行长答应贷款,一叠声的说“好好好!”

一个月下来,老汪的公司做成了三笔转手买卖,赚了十几万块钱。应该说旗开得胜!可是赚了钱,三个人的矛盾出来了。

田园是公司的会计兼出纳,管着钱,很有点家庭主妇的味道,总是想钱只进不出。开始产生矛盾是田园和罗大炮之间,三个人的小公司,也没有什么严格的规章制度,要开支就找田园要,罗大炮经常在外面和朋友喝点小酒,现在朋友都不喊他罗大炮了,改口叫罗总,罗总要面子,每次喝酒都抢着买单,回头拿着发票找汪总签个字找田园报销,没想到田园居然不给报!这时罗大炮已经看出老汪和田园的关系,他从心眼里很服老汪,也认可他们的关系,平时还经常拿他们逗乐!田园的做法让他觉得自己成了局外人,感觉是给别人夫妻店打工,大炮脾气就上来了!他跑到老汪办公室,把发票丢到老汪办公桌上说:“我这个副总可是政研室任命的啊!这里可不是夫妻店!”罗大炮的话尖刻,老汪却不好发作,他把田园叫过来大吼了一顿,这是第一次吼田园,还是当着外人的面。

时间一长,老汪发现田园不仅是对罗大炮这样,对自己也这样。老汪仗义疏财,为人义气,每次找人帮忙后都要表示感谢,有时送东西,有时直接送钱。可每次拿钱田园就像割自己身上的肉一样,十分的不情愿!有时老汪安排她去买件衬衣送人,嘱咐要买好的,可她买回来的都是打折货;有时候让她装个一千元的红包送人,拿出来只有五百元。为此老汪发了几次脾气,都不管用。而且田园在办公室接电话、接待客户都是以总管家自居,得罪了不少客户。罗大炮更是忍无可忍,一次酒后,罗大炮和老汪摊了牌:“要不她走,要不我走。”公司虽然是老汪说了算,但毕竟是市政研室下属的第三产业,老汪和罗大炮都是政研室的在职员工,老汪没有权利让罗大炮走,只好也跟田园摊牌,让她辞职走人。

老汪跟田园摊牌没有罗大炮跟老汪摊牌那么硬气,说了一箩筐的好话,田园只是哭,最后老汪咬咬牙说:“公司也不是我自己的,我们俩的关系要是传到上面去,上面免我的职很容易。这样,我们也算好了一场,你在公司干了三个多月了,我做主给你三万块钱,我们算是了结了!”田园心里不愿意,但也知道自己奈何不了老汪,三万块钱自己几年也挣不来,做梦都没有想到自己能有这么多的钱呢!走吧!不走还能怎样?

田园走了,老汪新招了几个员工,生意越做越好。可谓意气风发!

年底,老汪在省城请朋友聚会,酒至半酣,坐在上席的老同学张占元攀着老汪的膀子说:“义军,我们喝一杯,我给你指一条光明道,我们一起发财。”老汪闻之大喜,忙道:“好啊!我的为商之道就是一起发财!你有什么美事?”张占元是老汪这批同学中官做得最大的了,现在已是省工商局副局长,他和老汪喝了一大杯酒说:“你明天上午到我办公室来。”

张占元给老汪指的光明道是批一个拍卖公司的指标给他。上世纪九十年代,商品交易主要还是买卖双方直接撮合,既不公开、也不透明,“拍卖”这种在国外早就流行的交易方式在国内还只是概念,随着商品经济的快速发展,政府开始重视这种公开透明交易方式,决定引导这种交易方式的发展,在全省试办两至三家拍卖公司。在工商管理局张占元正好分管特种行业审批,近水楼台先得月,肥水不流外人田,第二天张占元在办公室跟老汪认认真真地讨论了这件事,都觉得拍卖公司前景无限光明。于是,老汪下定最后决心:辞职!下海一搏!

有张占元的支持,老汪的长江拍卖公司经过半年的筹备,顺利开业,成为滨江市第一家拍卖公司,作为新鲜事物,当地主要媒体做了大量报道,市长亲自剪彩,在滨江市轰动一时。

政府的支持和媒体的宣传效果明显,法院、海关成了拍卖公司的第一批客户,主要拍卖经济官司的抵押物和海关罚没物品。没想到拍卖公司适应了市场的需要,一下子红火起来,从手机号码拍卖、出租车牌照拍卖、二手设备拍卖,到土地拍卖、公司整体转让,拍卖成了最时尚的交易方式,开业一年,老汪赚得腰肥钵满。

拍卖行业作为新事物,法规并不健全,老汪脑子灵活,很快发现其中的漏洞,很多业务就游走在法律边沿,没想到应了一句老话: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老汪下海一年多,遇到了一个大麻烦。

老汪辞职下海时,罗大炮紧紧追随,也辞职下海,他跟老汪说:我这辈子吃肉咽糠都跟定你了,你干啥我都跟着!老汪喜欢罗大炮的仗义,就带着他一起跑拍卖公司的手续,拍卖公司成立,没有设副总经理,就让罗大炮做了市场部经理,负责市场开发。

这天上午罗大炮带着他们的老朋友,市麻纺厂的王总来到老汪的办公室,跟老汪谈麻纺厂倒闭拍卖的事,作为国有老厂,退休职工比在职职工还多,体制、机制不顺,近几年一直处于亏损状况,找几个外商谈了几次转让合资,都没有谈成,只有倒闭一条路,市政府已经批准麻纺厂破产倒闭,对厂的领导班子提出了一个要求:只要顺利解决好职工问题,现有的厂领导可以另行安排工作。所以王总对老汪说:“麻纺厂的遗留问题关系到自己的前途和未来!麻纺厂设备陈旧,唯一值钱的可能就是那块地了,你帮我卖了,我用来职工买断。”老汪说:“行啊,这样的事我们已经做了几桩了,罗林你赶紧安排拍卖。”

罗大炮说:“有点小问题,要你拿主意。他这块地是国有土地,要转让拍卖需要国土部门批准,他们报上去了,还没有批呢。”老汪问王总:“什么时候能批下来呢?”王总说:“市领导已经同意了,批是没问题的,现在厂子已经停产了,职工也知道厂子倒闭破产,可他们不拿到买断费就到厂里、市里闹,夜长梦多啊!汪总,你帮帮忙,尽快帮我把地卖了,我也好脱身啊!”老汪想了想说:“这样,我们先给你拍,你也抓紧报批,同时进行。”

麻纺厂土地拍卖如期举行,经过几轮举牌,紧邻麻纺厂的滨江商学院竞得了该地块。可在资金交割时却出现了分歧。

滨江商学院了解到该土地并没有获得土地主管部门批准,如果成交,办不到土地证,不愿意缴纳土地出让金,并要求拍卖公司退回已交的拍卖保证金。

拍卖公司解释说,只要滨江商学院缴清全部款项,拍卖公司负责办完全部土地转让手续 ;但如果滨江商学院不在规定时间缴清全部拍卖款,保证金将作为赔偿金。

双方协商几次,不能达成一致。而麻纺厂的土地转让土地主管部门也一直没有批下来。

转眼到了年底,学院领导商量,想通过法院打官司,起诉拍卖公司,要回保证金,可咨询了几个律师,都说没有把握。

学校办事有一法宝,就是找学生家长,还真管用,很容易就找到了市公安局有个副局长的儿子在滨江商学院读书,学院领导找到这个副局长,把事情的原委讲了一遍,当着儿子学校领导的面,副局长十分仗义,当即找来公安局经侦队的徐队长,学院领导又把事情原委复述了一遍。徐队长觉得这是领导儿子学校的事,便满口应承:“包在我身上!”

送走学院领导,副局长和徐队长商量这事怎么处理,徐队长很有把握地说:“这事好办,我明天派人把拍卖公司的老板抓了,让他把保证金退给学院就完了。”副局长觉得不妥,徐队长说:“局长,你放心,只要把人抓到看守所,他立马慌了神,肯定乖乖的退钱,他退了钱我们也放人,很简单的一件事。”副局长犹犹豫豫的同意了徐队长的想法。

这天晚上,老汪又约了一帮朋友在农家乐喝酒,喝到中途,农家乐的老板娘跟老汪说:“汪总,门口有人找。”老汪说:“谁啊?叫进来喝酒。”老板娘说:“好几个人呢,让你出去一下。”老汪只得出来,刚到院子里,就有三个人迎了上来说:“你是长江拍卖公司的总经理汪义军吧?”老汪见三个人很认真很严肃的样子问道:“是啊,怎么啦?”三个人中领头的是三十来岁,身材不高,但却十分壮实魁梧的徐队长,徐队长说:“我们是市公安局经侦队的,有事找你,跟我们走一趟吧。”说着旁边两个人各抓住老汪的一只胳膊想给老汪戴上手铐,老汪思维还在酒桌上呢,忽然看到有人抓住他要上手铐,他连忙双臂下沉,左脚后撤别着左边那人的臀部,同时左膀使劲向左边那人胸口撞过去,左边那人大叫一声,立马倒地;老汪甩开左边的人,右腿后撤,双手用力向右边那人推去,右边那人飞出三米,也倒在地上。转眼间老汪打倒两人,徐队长本欲上前,想到可能也不是老汪的对手,便大声呵斥道:“汪义军,你敢打警察?”老汪见徐队长原地没动,只是大声呵斥,也冷静了一下说:“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警察?你没穿警服,也没有出示警官证。”徐队长缓了口气,掏出警官证递给老汪说:“我们是市经侦队的,有个经济纠纷需要你协助调查。”“既然是协助为什么给我戴手铐?”这时那两个倒地的警察艰难地爬了起来,先倒地的那个警察还痛苦地捂着胸口,徐队长语气缓和的说:“那你跟我们到经侦队去一趟,说明一下情况。”老汪只得随三个警察上

了停在门口的面包车。

面包车直接开到了市看守所,把老汪关进了一个大号子,老汪感觉受骗,十分生气,大声怒骂!但进了看守所就由不得他了!徐队长把老汪交给看守所,没有理会老汪的怒骂,和两个警察走了,临走时被老汪撞中胸口的那个警察拉着看守所门口的警卫在院子里抽了颗烟,聊了几句。

徐队长走后,门口的警卫来到关押老汪的号子前,对着铁栅栏门说:“敦子,管教好新来的!”

警卫走后,老汪只见一个身高比自己高出两个头,一身蛮肉,剃着光头,头顶上有一条不太显眼的疤痕的精壮汉子抱着双臂晃悠到自己面前,斜着眼对老汪说:“哟,看这身行头,是个大老板吧?”老汪做梦也没有想到会被关进看守所里,还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心里一肚子怒气,他对那汉子说:“去去去,离我远点!”汉子也不生气,调侃着说:“嘿!一把抓着不见两头,脾气还挺大!”汉子的话引来一屋子的讥笑声,可汉子的话音没落,随着笑声“噗”的一声,汉子的嘴上挨了重重的一巴掌,这一巴掌既快又重,汉子没有丝毫的反应,嘴巴感受到了火辣辣的疼,一缕鲜血顺着嘴角流了下来。汉子大怒,抬起脚使劲向老汪踹去,恨不得一脚踹死老汪,可他的腿才踹出不到一半,老汪的脚对准汉子的膝盖就是一脚,汉子一屁股坐在地上,右腿膝关节已经脱臼。老汪和汉子过招就是半分钟的时间,旁边有想帮汉子的人都还没有反应过来。

汉子坐在地上痛苦不堪,他就是警卫喊的敦子,敦子带一帮小兄弟霸占了半个滨江市的沙石买卖,三天两头打架占地盘,成了看守所的常客,敦子身高力大,敢拼命,打起架来十来个人不是对手,今天却在转瞬间被一个身高只到自己胸口的瘦小个子打败,他平时打架靠力气、靠拼命,从来不相信传说中的武术,他知道这是他平生第一次遇到有武功的人!敦子忘记了身体的痛苦,他不怕疼!旁边过来两个人把他搀扶起来,坐在通铺上,他冲老汪抱个拳说:“大哥,我服

你了,从今以后你就是我敦子的大哥!”老汪也是性情中人,见敦子服软,也敬佩他的耿直,就走过去让敦子躺在铺上,双手握着他的右脚,用力一拉,让脱臼的膝关节复了位,老汪对敦子说:“兄弟对不起,刚才正在气头上,不是冲你来的!”敦子便问老汪为什么被关进来,老汪说:“我也不知道啊!”

第二天下午,徐队长还是带着昨天的两个警察,把老汪带到审讯室,老汪见到徐队长就破口大骂,徐队长也不理会。到了审讯室,徐队长开始审问,按规程先问老汪姓名、年龄、籍贯等基本情况,老汪说:“这些你都不知道凭什么抓老子啊?”徐队长问:“你知道为什么抓你吗?”老汪说:“我就是要问你呢?”问答不对路,老汪满口叫骂,徐队长拍起桌子,老汪也拍,嗓门比徐队长还高八度。第一次审讯无果而终。

接下来几天都没有人再提审老汪,气得老汪汪汪叫!敦子对老汪说:“大哥,你进来这里了生气也没用,只有想办法先出去。”老汪想想也对,只好强压怒火,不再叫骂,认真思考着怎么办!

等徐队长再来提审老汪的时候,老汪不骂也不吵,徐队长也和蔼了很多,还递给老汪一根烟。给老汪点上烟说:“汪总,你这个事说大也不大,你认了我们也好交差!”老汪说:“行,我交代,你们做好记录。”老汪死劲抽口烟说:“1993年 6月 1日,我给你们公安局经侦队的徐华东队长送了两万块钱……”徐队长一听,跳了起来:“汪义军,你别瞎说啊!我都不认识你,你送我钱干什么?”老汪指指审讯室的监控探头,又指指在一旁做记录的警察:“这都有记录的啊,那时候我刚下海办公司,怕黑社会的人欺负,给你送钱寻求保护啊,我还有证人。”徐队长不敢再审,扭头走了!

徐队长看到老汪软硬不吃,改变了策略,他找到秋燕,跟秋燕说明了老汪的拍卖公司与滨江商学院的经济纠纷,并向秋燕保证,只要拍卖公司退回滨江商学院的拍卖保证金,他立马放人。

老汪被公安局抓进去了一个星期,秋燕和罗大炮到处托人做工作,都不知道老汪为什么被抓?听了徐队长的话,秋燕反而放心了,她找来罗大炮,让罗大炮赶紧退钱,罗大炮一听事情原委,也觉得事情不大,回去就安排财务部给公安局转去了商学院的保证金。当天晚上秋燕就接到徐队长的电话,让她明天大清早去市看守所接老汪。

第二天清早,秋燕和罗大炮就候在看守所外面,等到快九点钟看守所才上班,值班警察给老汪办了手续,老汪莫名其妙的走出看守所大门,在门口听秋燕和罗大炮说了事情经过,当即暴跳如雷,他回头走进看守所大声说:“我不出去了,你们把我关着吧!老子在里面还舒服些!”看守顿时紧张起来,一大帮警察围住了老汪,秋燕知道这时候跟老汪说什么也没用,她跑上前去,一把抱住老汪:“这里可不是闹事的地方,天大的事我们出去再说。”老汪一看秋燕这样,只得拉起秋燕离开了看守所。

老汪回到拍卖公司办公室,越想越生气,他让罗大炮先去摸清楚经侦队徐队长的个人和家庭情况,然后找了一圈朋友,要到了徐队长的手机号码,晚上下班的时候老汪拨通了徐队长的手机:“姓徐的,我是你汪大爷,你老老实实的告诉我是谁让你抓的我?我去找他,不然我就找你了。”徐队长已经多次领教了老汪的厉害,这件事本身手续也不合规,心里有些发怵,就说:“汪总,这都是局里安排的工作,我是执行者,事情已经了结了,得饶人处且饶人吧!”老汪又在电话里大骂一通。

后来罗大炮回来向老汪报告了徐队长的家里情况,知道徐队长家就住在安康路,有个十几岁的儿子在安康路小学上学,就吩咐罗大炮说:“明天大清早你去姓徐的家门口等着,看到他儿子出门上学你就跟在后面,然后给我打电话。”罗大炮有点担心说:“汪总,这样我们会不会违法呀?”老汪说:“违什么法?我又没让你去杀他、绑架他,跟在他后面也违法?”

第二天七点多钟,老汪接到罗大炮的电话说:“他儿子出门了,刚过电信局大门,我跟在后面呢!”老汪立即给徐队长打手机,拨了两次徐队长才接电话,电话一接通老汪就说:“徐队长,刚起床呢?你也不送你儿子上学,出了事了怎么办,还是我想得周到,派人护送你儿子上学呢!刚过电信局大门。”徐队长一听头都大了,大声吼道:“姓汪的,你要敢动我儿子我杀你全家!”老汪笑笑说:“哈哈,我是好心呢!你在外面得罪了这么多人,要是有人找你报复怎么办?放心,我只是关心你儿子,派人接送他上学。”徐队长在电话里沉默了几分钟,才无奈地说:“你这个事是副局长让我办的,我也没办法!”老汪说:“你们知法犯法?老子饶不了你们的。”

徐队长有些害怕了,上班就去找副局长商量,副局长听了整个过程的汇报,也觉得事情搞复杂了,他给滨江商学院的领导打电话,领导一连声的感谢,要请副局长喝酒,副局长想让他们把钱退给老汪,又实在说不出口。

挂了学院领导的电话,副局长沉思良久,问徐队长这个老汪是什么来历?徐队长说了老汪的来历,副局长说:“看来只有搬救兵了。”

副局长约了副秘书长,也就是政研室主任,老汪的老领导,讲了事情的来龙去脉,想让老主任跟老汪做做工作。

老主任胆小怕事,直接找到老汪的拍卖公司,在老汪的办公室老汪对老主任客气万分,又是沏茶、又是上烟,可老主任说明是为老汪被抓的事来的后,老汪立刻翻了脸:“这事谁求也不成,要解决两个条件:一是退回我的保证金,二是给徇私枉法的什么局长、队长处分,不答应我这两个条件我就没完没了!”

后来,老汪被抓这件事成了滨江市的一大新闻,成了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怎么解决的有好几个版本,也不知道哪个是真哪个是假,但老汪有一句话成了流行语:“宁可得罪阎王也别得罪老汪!”

责任编辑 张庆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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