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暖的阳光

2016-01-14 15:45王小忠
岁月 2015年12期
关键词:马莲丁香花兰花

王小忠

阳台上的那些花

久居高原,隆冬的来临似乎是一件惯常小事,它不会和你提前预约,也不会大张旗鼓。然而阳台上的那些碎小的花儿却不一样。它们来自南方,千里迢迢,在我的狭小的阳台上已经愉快也度完了三季时节。我怜爱它们,是因为怕这些来自南方的花朵经受不住高原的寒冷。每天下班回家,第一件事情就先跑到阳台上看看它们。又开了几朵,又冒出了几个花苞,又舒展了几片叶子,每每看到它们将生命的全部展现出来时,我内心欣喜无限。

阳台上的这些碎花是有来历的。小镇上有花卉市场,大凡都是耐寒的、不用你操心的那种。像亲人种庄稼那样,一把种子撒到地里,之后便不闻不问了。我不太喜欢那样的花,大致是长期以来相信自己似野草一样的命运,落地就能生根。不具挑战性的生活是没有任何意义的。

南方的花看似娇贵,然而,在我狭小的阳台上它们却安然度过了一季又一季。它们初来我家时都很肥胖,时隔几月之后,渐而瘦弱了。朋友来我家开玩笑说,所养之花和我有惊人的相似:孱弱,瘦小,却有毅力,精神十足。我坐在阳台上,看着它们开开落落,由此而想到南方的春暖花开。心底里不住嘀咕,难为它们了。诚然,一段时间里我有过自责,怕是辜负了朋友千里送花的一片赤诚之心。

零零散散地,那些花开了,我叫不上名字。说实话,它们不是十分漂亮,但也不难看。烦乱的生活深处,我也曾经有过点滴抱怨。为何不给它们羞花闭月的容颜?有一天,我看到佛经上一段文字,大致意思是所有的美丽只是昙花的一现,用来蒙蔽世俗的眼睛,没有什么美可以抵过一颗纯净仁爱的心。看来生活在尘世中的众生不应抱有那么多遗憾的!这婆娑世界,给你再多幸福,如果你不会去体会它们的时候,一切都如云烟。唯有纯净仁爱的心灵才是永恒的。

一花一世界,一叶一如来,春来花自青,秋至叶飘零,无穷般若心自在,语默动静体自然。我默然,隆冬的阳光照在我的身上,当我感受到这个尘世的温暖时,我幡然醒悟,一切自然吧!何必在意美丽和漂亮?生命能在寒冷里尽显其本色,想必应是对活着最好的回答。

中医院

墙壁很白,也很冷,这是一家古城中医院。一朵朵鲜红的玫瑰,粉红色的康乃馨,它们静静躺在花店里,等候一个人为另一个人带去祝福和温暖。可那个花店的主人一直没有来。我此刻在医院的过道里,有点局促不安。但我确实感觉到手中似乎拿了一朵花,它永远在心里,我知道它叫彼岸花,为此,红尘之中,命运的飘忽和情感的怪异让我不知所措。

病房在四楼,具体是407房。当我推开房门的瞬间,那个不大也不小的空间充满了惊疑。幸好阳光下来了,阳光会让我们找到活着的坚定和自信。碎碎的阳光透过窗户,它一点都不吝啬,小小空间里,满是温暖。我和她几乎是陌生的,但却是最好的朋友。她爬在床上,面容憔悴,手背上满是青紫色的针孔,这是病魔留下来的纪念,也是我来到这里的最好理由。我们者B不说话,事实上,再丰富的语言也很难表达清晰,因为感觉原本就不容你大肆张扬。我听有人说,在我们的四周,乃至身体里,都充满正气,同时,也弥漫着众多邪气,它们势不两立。而当发生战争的时候,就需要拥有强大的勇气。这种勇气一直主导着、并时刻告诫我们,活着千万不能给邪气任何可乘的机会。

按她所说,是惯见的职业病,需要潜心修养。可我明显看得出,她平静的叙述无法遮掩内心的烦躁,从外到内,都呈现出了无奈和厌倦,容颜也略带感伤,无法释然自我。显然,她是缺乏一种勇气了,邪气才在体内横行霸道。于是我就给她说起草原,说起在乡下的日子,也说起大伙儿目送车子离开,然后望着草地上堆放着的白菜痛哭的经历来,她笑了。那样的日子留给我今生最大的财富,我把头深深埋进她的手掌之中,似乎就看见了那些早已远去的青青草原。孤独和寂寞,会让我们面对庞大的自然和尘世上众多复杂的情感的时候,往往有太多的自卑和压抑。脆弱的不是情感,而是心理。心理的溃败,常常让我们在时间和事件里忍不住泪如雨下。

剩下的时间,我便站在宽宽的马路旁边,中医院和我就隔这条宽宽的马路。我怅望着,思念着,雪花就来了。那些雪花带着轻柔的翅膀,从遥远的天际飘落下来,它们细而柔,全然化成水珠,沿我的脸颊缓缓滚落而下,丝毫感觉不到冰凉和寒冷。我发信息祝福,希望在不久,她在向阳的腹地奔跑成耀眼的彩虹。同时,我也收到爱人发来的信息,她说,窗台上的野杜鹃又开了两朵,很热烈。我合上电话,突然之间,内心热爱无限。

丁香花开

在野外、山间、阳光充足的坡地,时常会见到一种花,花瓣呈紫或淡紫色,偶尔也会见到纯白如雪的,大家都叫它“牛尾巴梢子”。名字听起来古怪,但倒也合适。早春一过,漫山遍野最先是它舒张臂膀,然后才是探出脑袋的一些小草。它的名字一直在乡间是这么叫的,没有人知道它的生活习性和真实名字,更没有人去专门打问,它只是以自己的方式在山间坡地安然生长。我是在初夏的金城才知道,它的另一个好听的名字——丁香花。

那个初夏,我和朵朵来到金城。滨河路上行人拥挤,黄河在眼前蜿蜒流淌,河面上游船三三两两。我们在路上慢慢走着,慢慢就走进了一处街心花园。行走期间,淡淡的幽香扑鼻而来,我差点失声喊出——“牛尾巴梢子”。

“这里好多丁香花,好香。”她却先于我脱口而出。

丁香花!这就是丁香花。我在书本上见过这个名字,原以为它属于南方的花草,谁曾想到,丁香花在我居住的小镇上到处都是,只是冠名不同,也因为这些不同的冠名,有时候导致认识上的错误接二连三出现。我就此打住,怕是那土气而粗俗的名字玷污了它的清香。

丁香花最容易让人想起戴望舒的那首诗来。想起那首诗的时候,另一种欲求就随之而来。于是,我们便在行走的路上渴求一段完美的诗意人生。从最初的臆想到期待,再到失意后的伤感,乃至幻灭的痛苦。其实,融入我们生活无处不在的还是活着的快乐。可我们总是不满足这样的快乐,有意地制造一些不快乐,甚至于踏向古老土地的瞬间还念念不忘那些有意制造的不快乐。

我突然记住书上所说的一句话:找到五瓣丁香的人能找到幸运。在不长也不短的行程里,我不住留意,却始终没有找到。传说带给我无尽的想象,然而传说也在此时此刻无情地杀戮了我美好的想象。其实在我的心底,还藏着一个巨大的秘密:我喜欢回首往事,并且在回首中希望能找到属于自己的那份幸运。

丁香花有着纯真无邪和光辉的意义,在古典诗歌中它也承担着美丽、高洁和幽怨的责任。千百年来,人们都把她称之为幸运之花,也许是因为它高贵的香味吧。赏花需要心情,落花有意,流水无情,意义大致如此。花语虽无声,而当我们沉浸于某种情感之中无法自已的时候,往往会出现无声胜有声的一种感觉。这个时候,每一朵花都会向你开口,其中的涵义和情感表达甚于言语。唐磊一首《丁香花》红遍大江南北,也或许就是道出了众人难以开口的某种情致吧!

有那么一段时日,我答应给朋友写一首《丁香花》的诗。我是个粗俗的人,在生活中往往忽略一些细节。那件事说说也就罢了,然而,当夜深人静,翻页忆起的时候心灵里便有了许多纠结。

小镇的五月来了,来得迟缓,对我而言恰到时候。这一届学生已经毕业,我顿感身心愉悦。听说不远处的阳坡上长满了雪白蘑菇,于是便结伙前去采撷。刚到阳坡,扑面而来的便是丁香花优雅的清香。当闻到花香,承诺便又轻敲我记忆的门扉,全然已没有采蘑菇的兴致了。我在一株一株的丁香花下坐了好久,想象着如何完成心愿,也渴望着能遇见五瓣丁香。如果这样,我就能找到自己的幸运。可是,我不知道,自己的幸运到底是什么呢!

是夜,当我铺开纸张,打开自己久已关闭的诗意的心门时,我却看到了她的诗句。

用一朵一朵白丁香写愿望

我就收到你的回复

一朵是你唇,两朵是你眼,三朵是你的全部

心事很淡,幸福很浓

春天越来越深

我们的细语要一低再低

低到温柔处,听它们挨挨挤挤的呢喃

听月光之声碰醒它们的缠绵

簌簌落满,心怀暖暖

读着这些满带温暖而温馨的诗句,我在柔和的灯光下,坐着,想着,怕是找到了一种幸运!这是一种怎样的幸运?竟然让在挂念的幸福里和遥远的回忆中无法回神……

九颗豆

换了好几个地方,除了遗失的部分报刊外,最让人难以释怀的就是一个小小的铜制的墨盒了。曾翻天覆地地找过,也一度为之而伤心流泪。墨盒的来历说不清楚,记得几十年前上小学,先生要求我们写小楷,一沓麻纸一支笔,一块墨—个墨盒,几年过后,笔找不见了,那些麻纸糊在窗户上,一横一竖一撇一捺,被窗格子拦腰斩断,变得张牙舞爪气势汹汹。此时它们都成我记忆中的底片,唯独那个墨盒一直跟随我辗转南北。

有些东西往往会在慢慢遗忘或彻底放弃的时候再次出现,失而复得的墨盒又回到了我的身边。那天,我叫楼下一位老大爷到家来,答应他给许多报刊。我把好几年的杂志和报纸都找出来,装了一纤维袋子,墨盒就那样无意之中找到了。拿起它,有些爱不释手。当我打开墨盒,却意外地发现了里面存放着九颗豆子,那豆子红得耀眼,红得让人怦然心动。是红豆,红豆生于南国,又名相思树,是一种木质藤本的木本科植物,所产果实亦称相思子,晶莹红亮,久存而不蛀、不坏,色泽依旧。

红豆和其他的植物一样,伴随着许多优美动人的传说,大多与爱情有关。为此,唐代诗人王维写下了著名诗篇《相思》。王维的诗使那些多情男女诵读不已,深深感怀。红豆成了情思的象征,相思的隽品,爱情的信物。我看过一千四百多年前梁代著名文学家昭明太子萧统和一个叫慧如尼姑的爱情故事。那间草庵,那颗用泪水浇灌而成长的相思树曾给予过我无尽的想象。可是我想不起来,此刻捏在手心的这九颗豆子的来历。时间过去了好久,我还是打不开记忆的门扉。于是,内心有种忧伤,有种无法言语的牵念。心底多了一层隐秘,它没有源头,大得无边无际。

我把它们捏在手心,放在心头,一次又一次地长途跋涉。曾经有过用利器打孔而串在一起挂在胸前的想法,但又怕损坏了它们精巧而鲜红的身心,况且自己也没有工具,小镇上也不存在那样的能工巧匠,于是作罢。

前些日子,我和朋友去了一趟外香寺。盛夏时节,草原野花灿烂,寺院四周更是花香弥漫。我们漫不经心地走着,我说,让时间退回到乾隆45年(1780年),我是一位红衣僧人,和现在一样游走在卓格尼玛外相寺嘎丹绕吉林(外相寺全称,位于甘南州玛曲县尼玛镇)。胜乐金刚,大威法佛像,桑烟,以及长鸣不息的法号里,我扑倒在广漠草原,感受大地的雄伟,认真做着灵魂的日课。麻吉拉准无量母的佛牙,松赞干布的靴子,文成公主的手镯,莲花生大师的僧氅,以及释迦牟尼的灵骨,构成世界之外的另一个辉煌世界。于是,我遁见死亡或超生的距离。于是,时间就回到了2010年夏天。她说,我们是凡夫俗子,游走在玛曲察干外相草原,千万只蚁虫在时间下泅渡,你我也是其中一只。和她的说话是漫不经心,但无意间却深入了许多。

她喜欢游山玩水,每到一处总是举起镜头,恨不得把这个世界都装进去。我们沿寺院转了一圈,在经堂侧门不远的地方看见了一簇一簇争相开放的白色的叫不上名字的花朵。她不说话,专注地看着那些花,沉默一阵,却说:你看它们开得多么静美,向着太阳,向着白云,每天听着经声,仿佛对尘世的悲欢离合无动于衷而又囊括其内。不知道它们有没有信仰,我想种花的人一定是有信仰的,他把善念与虔诚种在尘世,就那样天地相通淡然开放,就那样摒弃贪念痴嗔,让佛性与顿悟像花儿一样呈现其本色。

听她这么—说,我的心里徒增感动。我想:也该种—朵花了,把它种在红尘里,种在心里。因为我已经拥有了思念的种子,是九颗。

月亮的清辉

我从田地里回来的时候,月亮已经爬上东山坡,她露出圆润而光洁的脸蛋,有点羞涩,但丝毫不掩饰。小镇上的九月已经有霜冻了,此时我就感觉到有微微潮湿的气息不住扑打在脸上,有点凉,有点冷,手腕上的篮子也有点倾斜。

田地就在我屋后,一片接一片,一亩连一亩。农忙季节已经过去了,万物在阳光的滋养下又焕发出它们短暂的春天来。苦苦菜、车前草、黄瓜子、野苦豆、辣辣秆,它们一一被我收留在篮子里,成了冬季里清热解毒的绝好药材。选一个温暖的时间,我会蹲在地上将它们认真修剪,除去根系上的泥土,掐掉底层枯黄的叶子,然后洗净晾干,放在锅里焯好,最后连汤倒进瓷罐里,加上一勺现成的浆水,撒一把生面,在暖被下捂上一宿,一坛新鲜而可口的浆水就做成了。

每年深秋,我都要做许多这样的浆水,等心急上火时,便可吃上一碗。然而更多的时候情况往往很糟,没等火上来,浆水早倾坛而空。这时候,我常常懊悔自己平日里的懒散。踏入田地,从来就没有精心去挑那些花样繁多的野菜。大多时间坐在地头,痴痴望着不大也不小、生活了多年的这个小镇。临河最上头是牛家铺子,最下面是陈氏中药房;左面是一片树林掩盖下的木器加工厂,右面是杨柳遮掩下的新农村,一座桥连接着东西南北,连接着四路八乡的心灵。坐在地头一直就那么痴痴地望着,一望就是一下午。有时候我真恨不得把它们全部装进我的口袋,像一张图纸一样,无论走到哪里,只要一打开,小镇就在我眼前。

月亮出来了,小镇在我的眼睛里又是另一个新的天地。没有花灯,没有喧嚣,没有来回穿梭的人群,也没有寻花问柳的骚客。小镇像一间房屋,它装满了月亮的清辉,也装满了夜晚的宁静和简朴。这间房屋的四周都有我可以出出进进的门,一进门,就可以拥有这里所有的财富。这时候,我就不会感觉到自己有丁点儿贫穷了。

踏着月亮的清辉,看着屋后大片大片的田地,听着屋前冶木河淙淙的声响,我就在脚下的这片土地上坐下来,望着远处婆娑的树影,数着月光下匆忙飞舞的蚁虫。很多时候,我也在潮流里疯狂追求鲜艳的花朵,以满足私欲,可就是无法参透天地万物给予我变与不变的永恒。

月亮上来的时候,我仿佛迎来了久违的伴侣;清辉消失了,我又感觉一个伴侣从心灵里隐去。劳动者从田地里归来,常把白昼里疲惫、粗俗而杂乱的思想放到火炕上,坦然自如。我自视为劳动者,却不能安然就寝。我的心里住着新的苦闷,却不能幻化出超越自我的力量。

某一日,我读到一则禅宗故事。

当秋风萧瑟之时,有随行弟子问赵州禅师:槿花带露,桐叶舞秋,如何从这些衰败景象中去了悟人生的真实呢?禅师答道:不雨花犹落,无风絮自飞。

花落不是因为雨的过错,絮飞也不因为风的缘故。这一句著名的禅语,为我们洞穿了生生灭灭的自然法则。月亮来来去去,从未以小镇的忧乐而改变她的清辉。古人尚有“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高尚情操,而我却常因自私或占有而伤怀,在如此安然而平静的小镇上,怕是有愧于这纯洁月亮的清辉了。

兰花开了

老朋友给我发来一张照片,是一株花,下面写了一行字:“兰花开了,像你。”兰花有史以来身价很高,“芝兰生于深谷,不以无人而不芳;君子修道立德,不为困穷而改节。”这是孔子答子路的一段话。他以“不以无人而不芳”作为生动的比喻来论证“君子不为穷困而改节”这一观点,况且勾践也在会稽山种兰而自娱,屈原佩兰而寄情,郑板桥也因写兰而成为一代宗师……她拍照兰花而发于我,很显然是寄寓一片希望和深情的。但当我看到她发来的兰花照片和那一行小小的文字时,突然之间感觉到羞愧,一念之间,我把某种高尚的寄望在心底化作老朋友之间的调侃了。

我的记忆中的确有一片兰花常年盛开着。家乡大家都叫它马莲花,田间山坡随处可见,它在乡亲们眼中是平常不过的一种野花。每到端午节,天没亮开母亲就会叫醒我们。家乡有在端午这天折花的风俗,说是这天折来的花插在家里,后半年就会有幸福降临。所以,我们在母亲的催促下很不情愿地到野外去折花。马莲花最多的地方当然在马莲滩了!马莲滩在村子最远的玛尼山脚下,那里盛开着成片成片的马莲花,远远望去,一片幽蓝。折花期间先要用露水洗洗脸,这是姐姐的习惯,她说,端午这天用露水洗脸,脸蛋就会白皙而光洁。我们把折花视为一项圣洁的任务,从遥远的地方折回来,然后恭恭敬敬地插在瓶子里,放在柜头上,然后等待幸福的到来。

端午过后,我们幸福日子的确来了!三五成群,赶着牛,骑着驴,大家不约而同都走向马莲滩。牛不会乱走,吃饱后便在原地卧下身子。驴很倔犟,于是我们就把驴拴在一疙瘩一疙瘩的马莲上,剩下来的时间大家便开始折马莲花,折来的花编成花篮,然后选一个女孩子,让她戴上花篮扮新娘,再找一个男孩子做她的丈夫,孩子之间的亲家游戏在纯真的年代里留下许多难以说清的向往和期待。随着时间的移动,我们的游戏从折马莲花变成拔马莲。

马莲的叶片细而长,而且十分坚韧。拔来的马莲需要在众人共同努力下才能编成丈余长的马鞭。持有马鞭者自然是“王”,他站在很高的山坡上,轮圆臂膀,摔一次响亮的马鞭,好人和坏人就在大滩里乱做一团。很小的心灵里一直想当一次“王”,但一直未能实现。并不是没有机会,而是那鞭实在太长,自己幼小的身子无法驾驭起来。在季节的末尾,马莲落花而成果。马莲花开败之后,花蒂之下就生出形似小棒槌一样的果实来。于是大家又在争先恐后地折小“棒槌”,折来之后挂在柱子上,等牲畜吃了阴草而无法便利之时就煮一勺子马莲籽灌下去,几分钟过后,牲畜就会一泻而下。

马莲花在我的记忆中渐渐模糊着,我也说不清兰花和马莲花之间有着怎样的关联。上个世纪90年代,我在校园里听到胡适先生写的《兰花草》:“我从山中来,带着兰花草。种在小园中,希望花开早。一日看三回,看得花时过。兰花却依然,苞也无一个……”也说不清是感动,还是无法忘却小时候马莲滩上的趣事。听着《兰花草》美丽而幽怨的曲调,好长时间我无法从记忆中抽身。就从那时候起,我知道了更多的关于兰花的知识,比如它的种类,它的生活习性,以及它所寄的花语。我知道自己所忆之花并不是兰花,但是我想,这个世界上没有绝对的说法,马莲花或许在很早以前就是兰花的姐妹,它们在同一空间里开花结果,衰败而再生。只是我的记忆从野外回归到心灵,从心灵又生长到硕大的思想之中罢了!

“兰花开了,像你。”此时看着小小的这一行字,不再认为这是朋友之间的调侃,我应该让它在我的灵魂里落地生根,开出淡雅而幽香的花朵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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