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童话照亮诗歌

2016-02-03 03:07毕子祥
安徽文学 2016年2期
关键词:顾城写诗诗意

毕子祥

德国浪漫主义诗人诺瓦利斯把童话推为“诗的法则”;诗评家刘小枫在《诗人哲学家》一书中写道:真正的诗也是童话的诗,它和真实的世界完全相反,而又十分相似。它既是预言的表现,理想的表现,又是绝对必然的表现。真正的童话作家与诗人是先知。

如果说童话是诗歌的源头,写诗就是追溯源头的一个过程,那么孩子正处于现在进行时中。而令人扼腕的是,大多数成人已是过去完成时。诗人(成年的)就是要找回原初的状态。童年令人怀念、使人感到温暖,一再回首,且做追忆与缅怀。对于孩子来说,他们是幸运的,每个人都是童话中的王子,或公主,都有自己梦幻般的城堡。所以说,每个孩子都是本真的原初的诗人。如果合理引导,我相信,只需把自己所见所思所想记录下来,每个孩子都能写出非常像样的诗。黄山市十六岁的小诗人汪艺就是这样一位“幸运儿”,受家庭文学氛围的熏染,去年开始写诗,算是抓住了童年的尾巴,扇动诗歌的翅膀,向青春飞翔。十六岁花季,正值花样年华,处于孩童向成人过渡期,绘画中叫作明暗交界线,这一时期孩子的思想具有明显的模糊性、复杂性、过渡性。她的诗歌明显带有童话、寓言的特点,同时,具有暗色调的忧郁、忧伤。或许,小诗人依然沉迷于童年的美好,无法自拔,亦不愿自拔,但非诗的红尘迎面滚滚而来,让她惊恐,令她忧伤。用诗歌对抗成人世界、现实生活,使之洁净如初,拒绝蒙尘——我想这可能是汪艺写诗的动因之一。

初读汪艺的诗歌,很是惊讶、惊喜,感受较为深刻的,一是小小的年龄写出的诗歌十分脱俗,清丽,且忧伤;二是明显受了顾城、海子的影响,天才似的抒情中,还有那么一点幻灭情愫;三是强烈的感情隐藏在平静的诗句之后——这既是个人气质决定的,也是一种成熟技法。小诗人在诗歌中以隐喻的方式反复凸显理想的幻灭,这值得让我们成年人(无论是否是诗人)反思、自责。在《童话》一诗中,作者“遇见了一个拾荒的姑娘/在森林的铁轨上/穿黑色长袍/撑开暗红色的伞/向时间深处流亡”,这个姑娘应该是作者诗意中的自我,在不断荒漠化的童话世界里逃亡。“沿途/她捡起很多悲伤/圈养起来/死后/把它们织成网”。可以看出这是个极度悲伤、难舍,却又不得不执行的逃亡过程,带着绝望中的最后一丝希望,实施理想战略转移。“谁也没告诉我/后来的那场大火烧掉了什么/森林为何跟着逃亡”,为了降低悲伤程度,诗人从童话中抽离出来,世俗的大火焚烧了梦想,梦想的背景标志物森林也自然跟着逃亡。“很多年后我站在窗台边缘焚香/香尘落下的地方/是个菜市场/横在生活中央”。到此,诗人从破灭的梦幻中醒来,无法回避的世俗“菜市场”“横在生活中央”。现实是如此确凿、生硬,你是搬不动、撼不动的!

在给顾城的《像青草一样呼吸》一诗中,小诗人与其说在和自己的偶像对话,不如说在和坚守理想的自己对话,自我慰藉。“你看黑夜的眼睛还亮着/可光明被狠狠挖去/是谁干的”,孩子气的质疑,让谁羞愧,战栗?“还有云/时远时近/亲爱的,请允许我这样想/如果可以,我希望我们并立在一起/哪怕不说一句话”,这是小诗人臆想中的抱团取暖,静默中积聚力量。

亲爱的

假设生命和死亡

是童话的封面与封底

答应我

要像青草一样呼吸

这是你说的

小诗人最后如是说道。面对“无可奈何花落去”的现实,一味地忧伤于事无补,抚慰与自我抚慰是必要的,日子总得过下去,“要像青草一样呼吸”,卑微但葱郁,童话般的有氧呼吸。

诗歌《独白》,是小诗人自己和自己对话,诗意化的未经雕琢的自言自语。理想与现实激烈对峙,近乎势不两立。写诗,成为令人哂笑的另类行为;诗意,众人不屑追飨。这是时代的悲哀。而诗人的伟大就在于别人不为而为之,哪怕诗歌的蓝图很狭小,诗歌的声音很微弱。

“云朵的门啊/请为幸福的人们打开/请为幸福/和山坡上无处躲藏的忧伤的眼睛/打开!”这是海子的祈祷,我想也应该是小诗人汪艺在诗歌理想所追求的。

顾城说过:“诗人就是偶然在这个世界上显示来源,并与之以名的人。”汪艺显然受顾城影响较深。诗中时现“孤岛”“遗骸”“死亡”“城”等灰冷色调的词语与意象。这一方面使诗歌沉了下去,没了轻飘感,另一方面也略微显得凝重了些。也许正是多愁善感的年龄,只要度过这一时段的青春期,情感明丽起来,就会峰回路转,迎来柳暗花明。

在这物欲横流、精神贫乏时代里,诗人何为?海德格尔说道:“在这贫瘠的时代作一个诗人意味着:以为诗的方式寻索诸神遁走留下的踪迹……诗人在世界暗夜的时代里道说神祇。”不仅如此,“在这样的世界时代里,真正诗人的本质还在于,诗人总体和诗人之天职出于时代的贫困而首先成为诗人的诗意追问”。

让童话照亮诗歌。很显然,小诗人汪艺正稚嫩而有效地做着这样的诗意追求。

责任编辑 何冰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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