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文学中黑人女性形象的嬗变

2016-02-25 07:37汪凡凡
关键词:他者形象

汪凡凡

(信阳师范学院 国际教育学院,河南 信阳464000)



美国文学中黑人女性形象的嬗变

汪凡凡

(信阳师范学院 国际教育学院,河南 信阳464000)

摘要:美国文学发展中,关于黑人女性形象的塑造经历过由“扁”到渐“圆”的过程。黑人女性形象的发展大致经历了三个阶段:一是早期白人主流文学中的黑人女性“他者”形象,二是20世纪初黑人女性文学先驱者首创的黑人女性正面形象,三是黑人民权运动及妇女解放运动兴起后,黑人女性作家塑造的积极抗争与实现自我的新黑人女性形象。

关键词:美国文学;黑人女性;“他者”形象;新形象

美国黑人妇女深受种族和性别双重歧视和压迫,“她们既不是白人也不是男人”[1]126。在白人和黑人男性主导的文学领域,黑人女性的话语权被剥夺,她们始终沉默无声甚至成为男性文本工具。在早期美国文学中,白人作家大多以白人主流价值观来塑造黑人女性形象,黑人女性成为丑陋、野蛮、无知、不可调教的代名词,大多被刻画为“黑保姆”“荡妇”或者“混血女”等。哈莱姆文艺复兴时期,美国黑人女性文学的先驱佐拉·尼尔·赫斯顿在其作品《他们眼望上苍》中塑造了第一位自我意识觉醒的正面黑人女性形象。但随着“抗议文学”占据黑人文学主流,赫斯顿及其黑人女性新形象逐渐沉寂无声。20世纪60年代黑人民权运动和妇女解放运动兴起,黑人女作家们继承并发展了赫斯顿的女性文学传统,从不同角度塑造了全新的积极的黑人女性形象。

在整个美国文学发展过程中,黑人文学逐渐异军突起,它“不仅属于一种特殊的民族传统,而且是美国文学全部成就的一部分”[1]137。黑人文学的发展也促使黑人女性形象从“扁”到“圆”,从模式化到有血有肉、内心丰富、有个性的形象的转变。这一转变是对种族和性别歧视的反抗,它抨击了白人和父权社会对于女性尤其黑人女性的迫害和压制,使当代美国文学更加丰富多彩。笔者在本文中将重点探讨美国黑人女作家的文学创作,揭示出她们作品中的黑人女性形象与白人及黑人男作家作品中所显现出的黑人女性形象的质的不同。

一、早期美国文学中的黑人女性形象

托妮·莫里森认为:美国文学一方面热衷于表现“新白人”和“白色特征”,另一方面又在制造“被束缚被压制的黑人形象”和“黑色特性”。在美国,“美国人”一词往往喻指白人,美国黑人的历史就是一部遭受迫害和奴役的历史。从一开始美国文学就受到种族主义的污染,黑人文学也一直处于被压制、被忽视的境地。长期以来,美国文学界对黑人或是肆意歪曲,或是保持沉默。以妇女形象为例,美国文学尤其是南方文学中的黑人妇女往往被贴上了各种标签甚至被妖魔化,她们丑陋的身体及超强的生育能力总是用来象征野性与低贱,被抹杀了自我与尊严。在白人尤其是南方白人作家笔下,黑人女性形象一贯被丑化、扭曲,“不真实的妇女形象是男性用以压制妇女的话语形式”[2]64。其中以“黑保姆”形象为代表,她们以影子或者作为白人妇女的对照物而存在。首先她们的外形被丑陋化、男性化、工具化:黝黑、臃肿、粗壮、凸乳、高大。如威廉·福克纳的《喧哗与骚动》中的迪尔西就是典型的“黑保姆”形象。其次要求她们温和、顺从、勤劳、能干、忠诚,把效忠白人视为天职,其人生价值就体现在对白人雇主的无私奉献中。如玛格丽特·米歇尔在《飘》中塑造了一系列个性鲜明的白人女性,赞美了她们的博爱无私和勇于反抗的精神,但对黑人女性的塑造仍囿于任劳任怨的“黑妈妈”或无知愚蠢的侍女形象。白人女作家在为本族妇女的解放呐喊助威之时,却对异族姐妹的境遇没有任何关照。因此,“黑保姆”形象完全是奴隶制的产物,体现了种族、性别、阶级等的多元“交错性压迫”。而白人作家笔下的“黑情妇”身材丰满、妖艳放荡,像魔鬼一样引诱男主人,成为白人绅士的泄欲工具和“下崽机器”,为白人生养了许多黑奴。许多女黑奴怀孕后即遭抛弃或成为白人男子的情妇,很难获得合法的妻子地位。《宠儿》中的贝比被多次强暴后生下8个孩子,孩子的父亲分别为6个不同的男人,这些孩子不是被卖掉就是早夭。《仁慈》中的弗罗伦丝的母亲被迫与一群白人发生性关系,生下弗罗伦丝和他的弟弟。这位母亲与死去的千千万万的黑人母亲一样没有名字。红颜薄命的“混血女”形象是白人作家对黑人女性的又一模式化建构。由于许多女黑奴沦为白人男子的泄欲工具,因而制造出巨大的女性混血儿群体。她们的命运大多很悲惨,其身体或被奴隶主蹂躏或沦为传宗接代的工具,此后又被随意卖掉或抛弃。早期白人文学作品中充斥着按照白人及男权社会的标准而塑造出的丧失自我、任人摆布的消极的黑人女性形象,黑人女性身份并非由自己创造,而是事先已经被设定。

但早期黑人男作家塑造的混血女,有别于白人作家。这些混血女往往集聪慧、美貌、高雅和教养于一身,性格坚强且富于反抗精神,她们或经不懈努力而获得自由或为了争取自由而牺牲生命。混血女更像白人绅士所标榜的淑女,具有白人中产阶级价值观,但她们终究是非法性关系的产物,难以在二元对立的价值观中寻求平衡点,始终徘徊于黑白两个世界之间,“隔离感”将伴其一生,注定了其一生的悲剧性。黑人小说家威廉·威尔士·布朗在《克洛泰尔》中塑造的女主人公克洛泰尔就是典型的混血女形象。黑人男作家们塑造出一系列女性混血儿形象的主要目的在于抵制“黑色种族低劣”的偏见,向白人社会发出“黑人也是人”的抗议,同时向世界证明:黑人如能获得良好的教育与培养,可以与白人一样优秀甚至超越白人。但这种混血女形象的出现并不意味着黑人男作家关心黑人妇女的生存境遇和黑人内部的性别歧视,而只是他们反抗白人种族主义的一种手段。

二、20世纪初期美国文学中的黑人女性形象

直到20世纪初期,美国白人文学中的黑人女性形象还是一成不变的,囿于黑佣、悍妇、淫妇及混血女等刻板形象。20世纪20年代,哈莱姆文艺复兴运动兴起,成为美国黑人文学发展的第二阶段。由于美国南部农场歉收以及一战后北部工业的迅猛发展,南方黑人大量迁居到北方,纽约哈莱姆区成为全美最大的黑人聚居地。由于现代城市的迅速发展、眼界的开阔、生活水平的改善等使黑人们逐渐改变原有的思维方式,自由、独立意识与日俱增。这种全新的集体经历呼唤着新的文学运动予以表达,哈莱姆文艺复兴运动应时而起。这一时期黑人文学以男性为主将,他们聚焦于黑人男性及种族冲突与对抗,坚持塑造和弘扬新黑人形象,力图改变逆来顺受的以“汤姆大叔”为典型的黑人形象。而深受种族压迫、性别歧视和阶级迫害的黑人女性的抗争和追求却被男性声音所湮没。同时期的黑人女作家则仍然聚焦于种族歧视问题,其小说的主人公大都是异化了的混血儿形象,表现出受过良好教育的中产阶级黑人妇女遵循白人价值观而努力在白人社会找寻立足之地的主题,“她们虽愿意描写穷人和异族的生活,但前提是这些人必须很有教养”[2]78。混血女形象在杰茜·雷蒙特·福赛特、娜拉·拉尔森等的小说中达到顶峰。拉尔森的《流沙》和《逾越种族线》就反映了具有一定文化修养的混血女性如何在哈莱姆艺术界、在白人或黑人社会中寻找自身位置及重构身份的艰难历程。福赛特、拉尔森等为读者展示了20世纪初美国黑人生活的一个侧面,展示了美国黑人中产阶级的传统道德风貌、价值标准、风俗习惯及黑人妇女所面临的问题等,她们对种族和性别歧视现状的分析也较有深度。但其小说的局限性显而易见:她们所塑造的黑人女性远离黑人群体,远离黑人民族传统文化。美国文学传统浸透了种族主义和性别主义偏见,黑人女作家必须在文学版图中开辟、拓展自己的空间。哈莱姆文艺复兴时期最杰出的黑人女作家当属佐拉·尼尔·赫斯顿。她强调黑人的独立自主性,认为黑人传统文化是黑人身份建构的基础,并且一改美国文学传统模式,把黑人女性置于突出地位,打破了传统妇女文学的一系列禁区。她在传统混血儿模式的基础上,塑造出了新一代女性混血儿形象。

赫斯顿敏锐地观察到黑人女性所受的压迫不仅来自白人也来自黑人,性别歧视对于黑人女性的伤害不亚于种族歧视。同时指出必须要考虑不同阶级、阶层妇女的需要,团结一切黑人妇女与性别歧视作斗争,并希望黑人女性认识到女性实现自我价值的必要和途径,积极争取平等权利和实现自我价值。《他们眼望上苍》描写了主人公珍妮在三次婚姻生活中自我意识和女性意识的觉醒和发展过程。珍妮的成长历程是黑人女性追求独立、自由的历程,是由沉默的“客体”变为有声的“主体”的历程。珍妮是第一位迥异于以往俯首帖耳、逆来顺受的女奴刻板形象,具有了独立思想和女性意识的黑人妇女的典范。从此,大都市中的现代黑人女性形象取代南方种植园的黑人妇女形象而成为黑人文学中的新主角。较之当代黑人女作家笔下的女主人公,珍妮也具有一定的局限性,她虽有自我意识,但仅限于对平等婚姻生活的追求。赫斯顿是把黑人女性作为“完整、复杂、没有被矮化的人”来塑造的第一人[3]60,开启了黑人女性文学的先河,修正了“黑人文学传统中的男性权威和性别主义”[4]78,使女性被遮蔽的自信与自强重新成为社会关注焦点,对后世黑人女性主义文学的发展产生了巨大影响。但随着黑人男作家的“抗议文学”占据主流,赫斯顿及其作品逐渐地无人问津了。直到20世纪60年代美国妇女解放运动蓬勃发展,赫斯顿才被重新发掘,并被尊为“黑人文学之母”,《他们眼望上苍》也被誉为“20世纪美国文学的经典”。赫斯顿的超前文化意识由随后的艾丽斯·沃克、托妮·莫里森、玛雅·安基罗等一批著名的黑人女作家继承和发展。

三、20世纪中后期美国文学中的黑人女性形象

20世纪60年代初期,美国妇女解放运动兴起,女权主义者们批判了当时社会上流行的各种形式的性别歧视。当时,美国社会崇尚“幸福的家庭主妇”这一贤妻良母形象,并被成千上万的美国妇女所效仿并乐此不疲。美国女权主义运动的先驱贝蒂·弗里丹在《女性的奥秘》中描绘了“幸福的家庭主妇”们所面临的无尽的困扰,解构了传统的贤妻良母模式,鼓励女性发挥聪明才智,争取自己在社会、家庭中的地位,使自己重获新生。这部作品被视为20世纪美国妇女解放运动的开山之作,并极大地推动了美国妇女解放运动的发展。此后,弗里丹用著书演说等方式推行自己的观点,并成立了“全国妇女组织”,进行游行示威,要求终止一切歧视妇女的行为;女权主义者们在文学领域中也表达了女性的这种经历、感受和诉求,性暴力、色情作品等遭到强烈谴责和禁止。弗里丹使人们相信:女人的角色不仅是妻子和母亲,还应当成为她自己。在以黑人男性为主的黑人民权运动中,黑人妇女没有地位,被排斥在决策层之外,而美国妇女解放运动也主要体现了白人中产阶级妇女的利益,充斥着浓厚的男权主义和殖民主义意识。黑人妇女开始认识到性别歧视严重阻碍了女性的独立和发展。崛起于20世纪60—70年代的黑人女作家艾丽丝·沃克、托尼·莫里森、玛雅·安基罗等在作品中不仅控诉了种族主义,而且还大胆揭露和批判了性别歧视与压迫,展示黑人妇女争取平等权利的斗争。在这些黑人女作家笔下,不同性格、类型、经历和阶层的女性成为创作中心,黑人女性形象一步步走向完善和成熟。80年代以来,莫里森、沃克、里德等将其在70年代所探讨的黑人女性是人的主题进一步深化。莫里森在她的《柏油孩子》(1981年)、《心爱的》(1983年)、《爵士乐》(1992年)及《天堂》(1998年)等作品中对黑人女性进行了新的探索。

1.作为受苦受难的黑人女性形象

从第二次世界大战到20世纪五六十年代,美国黑人文学发展进入第三阶段,“抗议文学”占据主流,涌现出一批以拉尔夫·艾里森、理查德·赖特、詹姆斯·鲍德温等为代表的优秀黑人作家。他们热衷于塑造敢于抗争的男性英雄形象,对于黑人女性形象的塑造仍沿袭19世纪后期白人文学的模式——她们服务于男人,从属于男人,并为男人而生存。艾里森在《隐身人》中对宽容善良、乐于助人的黑女佣玛丽的塑造仍局限于传统的黑保姆形象。赖特的《土生子》集中体现了传统的类型化的黑人女性形象,她们对白人卑躬屈膝,丧失自我。黑人别格的母亲托马斯夫人愚昧迷信、性格软弱,其丧失自我的宿命论给别格带来了极大的精神压力;女友贝西整天用酒精来麻醉自己,是别格泄欲的工具和可以随意丢弃的累赘;妹妹维拉胆小懦弱,任由他人摆布。

而这一时期的两位黑人女作家格温多林·布鲁克斯和保罗·马歇尔却将黑人女性形象的塑造往前推进了一大步。布鲁克斯在其自传体小说《穆得·玛珂》中一改以往模式化的形象,第一次将黑人女性作为具有复杂的内心世界的人呈现在读者面前。她擅长描绘美国黑人的日常生活,她笔下的女性都有血有肉、情感丰富,并试图认识自我并找寻生活的意义。马歇尔强调文化和社会与黑人女性的相互影响,她的最大贡献在于对黑人女性心理的探寻。她笔下的女性开始具有复杂的个性及特点,逐渐成为“圆形”人物。

2.探索实现自我的黑人女性形象

20世纪六七十年代,黑人民权运动及女权主义运动蓬勃兴起,这一时期的黑人女作家塑造了一系列新型的黑人女性形象。他们笔下的黑人女性不再是受苦受难的牺牲者,而成为思想者、行动者及抗争者。诺贝尔文学奖获得者黑人女作家托尼·莫里森在《秀拉》中塑造一个敢于叛逆的黑人女性形象,秀拉过着一种有悖于女性传统模式的生活。她不结婚,随意与男人上床,反抗男性霸权主义,拒绝扮演男权社会所赋予的女性角色。但秀拉试图以一己之力挑战男权世界,试图从极端的身体体验中找寻自我及寻求解放之路,结果却导致了自我异化。秀拉试图冲破传统的两性关系模式,大胆地为深受双重压迫的黑人妇女代言,以生命为代价争取黑人妇女的平等权利,成为美国文学中最富反抗精神与独立意识的黑人女性形象。秀拉的孤军奋战、激进行为及悲剧结局为艾丽斯·沃克《紫颜色》中的西丽亚形象所修正。

3.寻找自救途径的黑人女性形象

美国黑人女作家艾丽斯·沃克先后刻画了30多位黑人女性形象,成功塑造了一个黑人妇女群体。沃克在小说中表达了对黑人女性双重“他者”地位的同情,为黑人女性及有色人种的女性创建了特有的妇女主义思想(Womanism),使黑人妇女从此拥有了有别于黑人男性和白人女性的理论话语。妇女主义反对种族和性别歧视,张扬女性意识,重视黑人妇女间的“姐妹情谊”,热爱黑人文化,提倡非洲中心主义和人道主义,强调在女性运动中团结男性力量的重要性,致力于实现包括男性在内的人类生存的完整性。沃克在《紫颜色》中塑造了西丽亚这一全新的黑人妇女形象。西丽亚有着凄苦的童年,身心饱受煎熬,14岁的西丽亚被继父强奸,承担着繁重的家务劳动,还被迫成为继父的泄欲工具。继父厌倦了她后,就把她当物品一样送给了年老的艾伯特先生。西丽亚只是自叹命苦,顺从地接受了一切苦难。与之前作品中黑人女性单打独斗的局面不同,沃克注重受压迫的黑人女性的互助互爱与联合抗争。“姐妹情谊”(Sisterhood)表达了女性争取团结以获得力量的愿望,有利于黑人女性形成反种族和性别压迫的联盟以及建立新型的两性关系,“‘姐妹情谊’是黑人女性谋生存、求发展的精神与物质保证,它将个体凝聚成集体力量,形成巨大的推动力”[5]103。艾伯特的情人莎格经常向西丽亚灌输一些关于女性独立的思想,使西丽亚第一次感受到了自己的存在价值。在丈夫的情人莎格、儿媳索菲亚、妹妹耐蒂等人的鼓励下,西丽亚认识到两性应享有平等权利,女性应积极追求幸福和实现自我价值。觉醒的西丽亚勇敢地离开家庭,走向社会,自食其力,创立了“大众裤子”公司,她的手艺受到大家的欢迎,生意日渐红火。西丽亚宽恕了曾经虐待自己的丈夫,两人成为很好的朋友。西丽亚在生活的磨炼中渐渐成长,在姐妹的帮助下其女性意识逐渐觉醒,以自立自强找回了曾经失落的自我,在经济独立、事业成功后实现了自我价值。不仅感受到新生活带给她的自由与快乐,而且还在追求自我价值实现的过程中获得了人们的认可,开创了属于自己的美好生活,由一个传统的黑人女性成长为一个有思想、有觉悟、人格独立的新黑人女性。

4.拥有生活智慧的黑人女性形象

自传体是深受黑人作家喜爱的文学样式。美国黑人女作家玛雅·安基罗在自传体小说《我知道笼中鸟儿为何歌唱》中展现了自己的成长历程,塑造了一系列流光溢彩的黑人女性形象。黑人女孩安基罗经历了在种族和性别歧视下的不知所措、逆来顺受到无言的愤怒、“微妙抵抗”再到“积极抗争”的成长历程,经历了从黑人身份迷茫到以黑人种族为荣的巨大变化。这一切首先归功于安基罗成长道路上的一群女性引导者们,体现了黑人女性间的“姐妹情谊”,这是黑人女性寻求自我、获得解放的坚强基石。祖母安尼·亨德森经营着黑人社区唯一的杂货店,经济独立及勤劳能干使她赢得了黑人的尊敬和白人的刮目相看。祖母顽强地保持着黑人女性的尊严,采取了一种相对体面、和平、安全和有效的“微妙抵抗”的方式来对抗种族压迫。面对白人女孩在祖母店前挑衅,祖母哼唱着福音歌,不卑不亢地有效对抗了白人的粗鲁无礼。这是黑人在与白人长期较量中摸索出的行之有效的策略,祖母用一生实践着这一策略,并传授给了安基罗。母亲维维·巴克斯特是个美丽、迷人的混血儿,自信独立、聪明能干,对生活充满希望,在婚姻、家庭、两性关系等方面都追求自由、个性和自我发展。她教导安基罗以乐观的态度克服人生道路上的任何险阻,促使安基罗率先打破了种族界限,成为第一位黑人街电车售票员。年幼的安基罗被母亲的男友弗瑞曼强暴,并因弗瑞曼惨遭杀害而变得沉默寡言。祖母请来弗拉沃丝夫人帮助治疗安基罗的心灵创伤。弗拉沃丝也是黑人社区德高望重的女性,受过良好的教育,富有爱心。她无私地援助沉默中苦苦挣扎的小安基罗,打开了安基罗的心扉,使她开始意识到自身存在的价值,使她生平第一次得到别人的喜爱和尊重,也为她身份意识的觉醒打下了坚实基础。正是在这些黑人女性的帮助和启示下, 安基罗打破了“肤色情结”的樊笼,勇敢地冲破了种族界限而成为旧金山电车上第一个黑人雇员,奋勇摆脱了婚姻的束缚、寻求自我价值,并积极投身到黑人民权运动中,为黑人女性树立了“因是黑人而骄傲”的榜样。

四﹑结语

纵观美国文学史,黑人女作家的文学创作由“别人写”转向“写别人”和“写自己”, 她们试图通过文学实践“恢复被总体化压制的自主语言、知识和声音”[6]98。黑人女性从无声到有声,黑人女性形象的演变经历了百年的风风雨雨:从被丑化的“黑保姆”或被妖魔化的“黑情妇”形象,到体现黑人民族的善良、勇敢与智慧、为挣脱奴隶制枷锁而英勇抗争的“混血女”文学形象,到积极探索并实现自我的秀拉,再到通过女性主义思想和姐妹情谊等进行自救的西丽亚,最后到拥有坚定信念与充满生活智慧、争取种族平等与男女平等的黑人女性群像。无论是文学形象还是创作者本身,都在践行着莫里森关于黑人女性的生存之道:作为真正的人而活。

参考文献:

[1][美]托尼·莫里森.秀拉[M].胡云恒,译.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86.

[2]张岩冰.女权主义文论[M].济南:山东教育出版社,1998.

[3]王恩铭.美国妇女研究[M].上海:上海外语教育出版社,2002.

[4]张京媛.当代女性主义文学批评[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1992.

[5]翁德修,都岚岚.美国黑人女性文学[M].长春:吉林大学出版社,2000.

[6][美]托马斯·索威尔.美国种族简史[M].沈宗美,译.南京:南京大学出社,1993.

[7]王政.女性的崛起——当代美国的女权运动[M].北京:当代中国出版社,1995.

(责任编辑:韩大强)

·文学研究·

The Evolution of Black Female Images in American Literature

WANG Fanfan

(Xinyang Normal University, Xinyang 464000,China)

Abstract:The thesis studies the deconstruction of the image of the black female and the construction of the new image of the black female from the development of the black literature. The development of black female images in American literature has experienced three stages: "the other" image of the black women in the early white mainstream literature; the positive image of the black female initiated by black female literature pioneer in 20th century; the new black female images made by black female writers who actively struggle and realize the self after the rise of the black civil rights movement and the women's liberation movement.

Key words:American literature; the black female; "the other" image; new image

作者简介:汪凡凡(1979—),女,河南信阳人,副教授,研究方向为英美文学、文学翻译。

基金项目:河南省哲学社会科学规划项目(2014BWX011)

收稿日期:2015-10-20

中图分类号:I712.074

文献标志码:A

文章编号:1003-0964(2016)01-0123-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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