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龙指挥黑水剿匪

刘秉荣 陈立旭

1952年6月13日，一架由美军驾驶的C-54型运输机，在四川省西北部黑水地区木疏（今黑水县木苏乡）空投下了6名国民党特务、12部电台、50套密码本，还有一批机枪、步枪、弹药、黄金、委任状等。这次空投，使得这一带的土匪头子苏永和欣喜若狂。

苏永和，原名鲁尔资巴让（又作道尔吉巴桑），嘉戎藏族人，苏永和是他的汉名，1909年生于四川省阿坝地区的黑水。他的父亲既是黑水藏族头领，又是当地土匪头子。苏永和子承父业，扩大了他父亲的地盘，成为黑水一带势力最大的土匪。从新中国建立到1951年初，苏永和慑于解放军力量强大，不敢轻举妄动。这次见国民党空军能够飞到川西北，又空投来一批武器弹药，顿时又对国民党反攻大陆充满了幻想，同时认为自己的武器装备大大增强，打算放手同解放军一搏。于是，他立即下令，将当地人民政府的21名工作队员全部扣押。不久，为了给自己留条后路，苏永和又将关押改为软禁。

时任西南军区司令员的贺龙很快了解这一情况。他立即与军区领导们研究分析，认定黑水必将发生叛乱，如不在其发动之前把反动势力打下去，一旦发生叛乱，就会引起川西北局势动荡，再波及整个四川省，蒋介石企图将黑水建立为“陆上台湾”的阴谋，就有可能成为现实。

趁着去北京开会的机会，贺龙分别向毛泽东、朱德、周恩来汇报了黑水的局势和西南军区的行动打算。毛泽东、朱德、周恩来十分重视贺龙汇报的情况，决定把黑水剿匪的任务交给贺龙。

积极部署 调兵遣将讲务实

回到西南军区后，贺龙立即部署剿匪。6月18日，他在重庆主持了进军黑水的作战会议。按会议进程，川西军区司令部办公室的秘书向与会人员汇报整个川西地区的情况，介绍黑水的形势。

在讲到进军黑水作战的有利条件和不利条件时，这位秘书说：“广大人民群众是站在我们一边的，是拥护共产党、盼望解放的。”话音刚落，贺龙便问道：“根据是什么？能不能举些事例出来？”秘书一时语结，因为他确实讲不出这方面的事例。

于是，贺龙语重心长地说：“同志们啊！这是作战会议，不是宣传鼓动会。出席会议的是军以上干部，不是普通老百姓，用不着说那些客套话。”

他说：“现在我们进藏部队提出一个口号，叫‘冻死不住民房，饿死不吃民粮’，这就是说不扰民、不害民。这个口号提得好！我很赞成。提口号，要分时间、条件、地点。比如现在汉区提出的‘清匪、反霸、减租、退押’四大任务这个口号，目前在少数民族地区就不能提。再如‘抗美援朝，捐献飞机大炮’这个口号，现在也不在少数民族地区提倡。”

贺龙接着说：“进藏部队提出‘不住民房，不吃民粮’这个口号，我们在后方的同志也立即提出‘你们前进到哪里，我们后勤保障工作就跟到哪里’。这些口号都很响亮。长征的时候，就不好提‘饿死不吃民粮’这个口号。如果那时提出这样漂亮的口号，那就要‘饿死’中国的革命。长征过黑水时，那里藏区的老百姓不了解我们的政策，不知道我们是什么样的军队，搞了‘坚壁清野’。我们要吃饭，要过荒无人烟的雪山草地，就要筹粮、备寒衣。同志们啊，实在没办法可想，只有把人家的青稞麦收割了，把地里的土豆、蔓菁给人家挖了，甚至于还杀了人家的牦牛。当时我们也是讲群众纪律的，我们有三大纪律八项注意嘛！有钱时，给老百姓留下些钱；没钱时，就给人家打一张欠条，贴在墙上，或放在神龛里，说等革命胜利了再偿还。人家从山上回来，发现青稞、牦牛都叫我们吃了时，会高兴吗？我就不相信。现在我们就是要到那个地方去剿匪，所以不能只简单地认为是一般剿匪斗争，不单单是和国民党土匪特务斗智斗勇的问题，其中还交织着一个历史留下来的民族隔阂的问题，以及宗教信仰问题。再有，我们的部队还没有到达，匪特还没有消灭，工作还没有开展，群众还没有被我们争取过来，你说的那个‘广大人民群众’现在还没有从农奴制度下解放出来，还受着国民党土匪特务反共宣传的蒙蔽，还受着匪特欺骗和操纵，你却想当然地把这一条估计在对我们有利的一边，我认为这是极不现实的。”

贺龙讲完后，请秘书继续汇报。

当这位秘书汇报说黑水老百姓手中有3000多支枪时，贺龙又插话说：“现在我打个折扣，只按1000条枪计算，当我们进剿土匪时，这1000条枪是站在哪一方面呢？是不是听头人的、土司的？我们这次会议，有个重要任务就是研究如何用兵和用多少兵的问题。如果匪特方面多1000条枪，我们就要考虑多投入一个团或者两个团的兵力。”

在接下来的汇报中，有人讲到黑水工作组被当地头人扣留时，贺龙问：“为什么在条件不成熟的时候，派那么多工作组进山？这样做是冒险，是对我们的同志不负责任！我们做工作一定要讲实际。这种现象在川西、西康有，在云南、在贵州也有。难道派去了一个工作组，就意味着那里已经解放了吗？我们当前的政策是‘通过上层，发动群众’。上层人物不支持、不配合，如果我们贸然去接近群众、发动群众，不仅不现实，还会刺激上层分子和我们对立。一定要以我们的军事力量为基础，军事力量达不到的地方，就暂时不要去解决那里的问题。现在可好，我们一个堂堂专员公署的工作组被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头人给扣留了，我们怎么办？只有放下一切工作去解决那里的问题了。如不迅速进军，就会影响到川、康、甘、青四省边之广大藏、回地区的社会安定，就会直接影响到我们向西藏进军。所以，我们是被迫向黑水进军的。”

之后，时任西南军区司令部副参谋长的李克夫报告西南军区拟订的作战计划，尽管这个计划是在贺龙的指导下拟订的，但贺龙仍然认真地听着。

李克夫汇报完后，贺龙问起了前线指挥作战的人选，李克夫回答：“川西军区司令员张祖谅去最合适，不过他赴朝鲜实习还没回来，只好催他立即回国履职。”

贺龙说：“现在情况紧急，黑水要马上打，不要等他了。”

他回过头去问西南军区公安部队副参谋长杜灵：“郭林祥（时任川北军区副政委——编者注）来了没有？”

杜灵回答说：“周兴同志（时任西南军政委员会公安部长兼西南公安部队政委）请他到公安部队处理该部‘三反’善后事宜去了，没在家。”

贺龙说：“立即通知他回来，参加下午的会议。”又对李克夫说：“派郭林祥同志到川西，负责全战役的指挥工作。”

接着，贺龙又说：“在京时，总理向我讲，在少数民族地区剿匪要做到‘先礼后兵，兵中有礼，兵而后礼’。总理还特别向我讲了诸葛亮对孟获能七擒七纵。”

在说到黑水的头人苏永和时，贺龙说：“长征时他和我们谈判过、联合过，但签订的过境协议墨迹未干，就突袭我们过境部队。解放后，他表示拥护人民政府，但就是不交出窝藏的匪特。这个人算得上是个反复无常的反动分子了。但我们仍不能放弃对他的政治争取，黑水解放后，还要吸收他参加政府的工作。其他一切从匪叛乱的少数民族人士，只要放下武器，一律释放回家生产，不予歧视。”

讲到“除恶务尽”时，他说：“这次黑水作战，必须把黑水的土匪消灭在黑水，必须堵死围死，不使一个土匪漏网。川西平原剿匪胜利了，但几个主要大匪首周迅予、傅秉勋、王旭夫、刘野樵等却漏网了，他们逃到了靖懋等山区，继续发动叛乱，我们又要进军剿匪。傅秉勋如今窜进黑水，策动武装叛乱，还搞出一个什么‘陆上台湾’来。我在北京时，军委作战部的同志还向我介绍了新疆、青海等地的剿匪情况，经验不少，教训也很多。新疆的24个主要匪首，只捉住一个乌斯满，其余23人都漏网了，还有不少已经逃到国外去了。”

贺龙继续说：“只重视了军事进剿而忽视了发动群众与开展有效的政治攻势，结果也事倍功半。所以这次在黑水剿匪我们就要接受西南以及西北军区的经验教训，必须把黑水的土匪消灭在那里，不能再‘赶羊’了。”

“在京时，毛主席要我们认真研究一下乾隆两定金川和川军三败黑水的历史事件，防止我们再蹈前人的覆辙。”贺龙说，“昨晚毛主席给我打电话说，今年就全国的军事大事来说，只有3件：一个是抗美援朝，一个是进军西藏，再一个就是解放黑水。主席了解和熟悉黑水，中央在黑水召开过政治局的‘芦花会议’，在黑水筹过粮，我们在黑水的部队也损失很大，那里地形复杂，易守难攻，交通阻塞，山高林密，敌人打了就跑，和我们捉迷藏，敌人的冷枪射击命中率高，这些都是不利因素。我想主席关心黑水剿匪之战，半夜给我打电话来，问题就在这里。”

这次作战会议整整开了一天，明确了黑水战役的重要性，确定了基本作战方针，也分析了各种困难，提出了克服困难的办法。在军事方面，会议决定：从川西、川南、川北、西康、贵州调入1个轻装师、7个公安团、7个炮兵团，计2万兵力，进剿黑水之匪。会议决定，组成“川西军区黑水战役指挥部”，由赶来参加下午会议的郭林祥担任前线总指挥。

会后，贺龙对郭林祥说：“这次去黑水进剿，要特别注意少数民族的政策。这一带的老人为什么容易受国民党匪特的欺骗宣传来反对我们？原因是长征时，有的红军经过此地，群众纪律不好，把这里老百姓搞怕了，你们这次去要特别注意群众纪律，更重要的是救济当地群众。过去欠了‘债’，这次我们要还。你们要准备好足够的粮食和其他各种物资，每到一个地方，首先运去粮食，无偿救济当地群众。”

鼓舞士气 下令动用新兵种

与以往作战不同的是，观念与时俱进的贺龙决定此次剿匪要动用西南军区刚刚建立的新兵种——轻装师和空军，都统归郭祥林指挥。

轻装师有点儿类似今天的特种部队，主要是适应剿匪作战、处置突发事件的需要。该师擅长山地作战，装备轻便且机动灵活，战斗能力强，由精选的战士和指挥员组成，名称一开始叫“山地作战师”，“轻装师”是后来的简称。为了确保黑水作战胜利，贺龙决定：军区作战会议一结束，正在贵州进行训练的轻装师立即开赴川西，并限令全师部队必须于7月4日以前进入前沿阵地。

此外，贺龙还调动西南军区空军参加作战。当时西南军区刚设空军，还没有多少飞机。已经有的，也是从国民党手中缴获的旧飞机，大多已经无法参加作战。但贺龙的考虑是，蒋介石用空军在黑水空投成功后，敌人对蒋介石产生了幻想。为了打消敌人的幻想，我们也要动用空军，虽然只能做一点扫射和空投宣传品，但仍然能对敌起威慑作用。

接到命令后，轻装师和空军部队于7月1日即抵达指定位置，进行训练和准备。7月2日，贺龙抵达成都，在九思巷公馆听取两支部队高级干部的汇报。

听完汇报后，贺龙首先讲了陆空配合作战的问题。贺龙说：“空军在国内执行作战任务，这在大陆全境解放后还是第一次，陆空协同作战，在我们西南区也是第一次，空军参战，主要发挥威慑作用，对从匪叛乱的藏羌族士兵，不要投弹，以免伤人过多；可以扫射一下，吓唬一下也就够了。由于美帝和国民党的飞机几次临境空投，说不定我们的飞机临空了，匪特还会说是他们的飞机来了。所以，也要威慑性地扫射一下，但一定要珍惜少数民族同胞的生命。”

接着，贺龙讲了轻装师这支部队的使用问题，他说：“这是一支很年轻的老部队。说它年轻，是刚组建；说它老，是原杨（勇）苏（振华）第五兵团的老部队，很有战斗力，所属3个建制团，都有各自的光辉战斗历程。今后，在相当一段时间，剿匪作战任务将主要在少数民族居住的边远山区，派轻装师这支部队来，就是要他们来熟悉藏、彝区的山地情况，使他们能熟练地驾驭军事打击和政治争取双管齐下的军政工作，使这支部队真正成长为既是剿匪的野战军，又是政治上开展民族地区工作的政治工作队。”

第二天，贺龙又赶到北校场川西军区机关所在地在五担山下的卫校礼堂，接见轻装师连以上干部。

贺龙说：“我们现在后方的部队有个大毛病，一心要去朝鲜打美国鬼子，认为那是最光荣的。毫无疑问，上朝鲜，打美帝，是最光荣的。但留在后方，特别是往落后的边远山区去剿匪，也并非不光荣。我在北京时，毛主席曾问我，中国有几个台湾？我答，当然只有一个。毛主席说，那是个大台湾；你们川西，还有个‘小台湾’。这就是美帝国主义天天吹嘘在黑水芦花建起的反攻反共的‘陆上台湾’，我们就权且称它为‘小台湾’吧。敌人还异想天开地吹牛，说我们共产党经过黑水芦花，走向延安，取得全国胜利；他们今天也要经过黑水芦花，来夺取我们的北京。”

“毛主席叫我们不要小视‘小台湾’。所以今天调你们去黑水剿匪，是很光荣的使命。人家美帝国主义派人派飞机来黑水，支援那几个蟊贼流寇土匪，并没有神经错乱，人家是有战略眼光的。人家要经营黑水这个所谓的‘陆上台湾’，是与所谓的‘朝战’和板门店谈判挂钩的，敌人的目的是要在我们的‘心脏’丢一颗炸弹，叫它四面开花，引起川、康、甘、青4省之边的广大藏、羌、回族集居区形势不稳，从而使我们无力再从国内抽兵增援朝鲜战场，从而迟滞我进藏大军向后藏推进的速度。同志们！你们说黑水芦花这个地方重不重要？你们到这个地方去工作、去打仗，是十分光荣的！”

接见完轻装师连以上干部后，贺龙立即乘车到灌县检查公安部队第十六团的作战准备情况。贺龙一下车，就下到班、排里，检查战士的行装。检查中，贺龙强调“要轻装再轻装”。

当天下午，贺龙给第一三七团的官兵讲话，他说：“你们风尘仆仆，日夜兼程，昨天刚到灌县，我就跟踪到灌县来看望大家，或叫来检查工作，同志们过重庆时，我正忙于开会，没时间请你们到我家里做客，十分抱歉，今天来是补这一课的。我来检查工作，但我不是督战队，是慰问团，是来看望大家的。”一席风趣的话语，使会场的气氛十分活跃，在场的干部战士们笑声不断、掌声不断。贺龙也很高兴，又说：“你们轻装师刚组建，我就把你们调出来去黑水参战，目的只有一个，是为了叫你们争光的，如果你们打了败仗，我就上报军委，宣布撤销你们的番号。如果你们打了胜仗，我用飞机给你们奖励两箱大苹果吃！”

这时，张祖谅高声问指战员：“你们到底是要被撤销番号呢，还是吃司令员的大苹果？”在场的指战员几乎是同声高呼：“我们一定等着吃司令员的大苹果！”

筹划方案 统战方针看得重

对于这次剿匪行动的后勤保障、群众支援、指挥部设立问题，贺龙召集黑水周围的县以上领导干部与轻装师的党委成员一起，进行了精心研究。

贺龙说：我们这次作战是代表人民的利益，也要依靠人民群众，黑水的群众暂时不了解我们，我们也不要急，要耐心做群众工作。在当前的作战中，我们要依靠黑水周围群众的支援，同时也不要引起民族矛盾，为了做好群众工作和民族工作，人民政府要派民族工作团随军行动。同时，要在茂县、温江、绵阳3个专区，组织运粮大军，支援前方作战。

会后，当地县以上领导班子、轻装师党委贯彻了贺龙的指示，各县都召开了县、区、乡、村四级干部大会，进行运粮支前的动员，号召群众紧急动员，踊跃参加运粮支前的战斗任务。在召开的各级群众大会上，群众热情高涨，会场上即掀起报名参加支援前线的热潮，很快就组织起5万人的运粮大军。各级政府的民族工作干部则全员出动，跟随部队行动，做当地群众工作，特别是争取少数民族群众支持这次作战。

随即，贺龙又下令郭林祥率领一批精干的部队干部于7月4日到达接近黑水的马塘镇部署作战。马塘镇背靠鹧鸪，西控四土，北扼草地。梭磨河由上中下三壤口奔来，从马塘脚下拐弯西去，经梭磨、卓克基、马尔康、松岗、周伞八大金川，是大渡河的上游。从马塘向北，经刷金寺到康猫寺，即可进入草地。这里地理位置得天独厚，是兵家必争之地。

郭林祥等到达马塘镇后，立即组建了中共黑水前线委员会（简称“前委”）和黑水战役前线指挥部（简称“前指”），并马上根据中央军委和西南军区、川西军区的指示精神，进一步研究讨论了黑水剿匪的具体作战方案，进行了合理的兵力部署。

在部署军事打击方案的同时，贺龙还特别强调要重视统战工作，他指出，周恩来总理讲了先礼后兵、学诸葛亮七擒孟获。我们要尽量“政治争取”，要把政治争取放在第一位。我们现在在军事上已经准备好了，但先要做政治争取工作。政治争取工作，既要做争取当地群众的工作，也要做当地上层人物的工作。

按照这一方针，在“前委”“前指”的统一布置下，剿匪部队在开进过程中，每到一地，都召集头人、土司开会，讲明党的政策，讲明黑水暴乱主要由匪首傅秉勋负责，解放军进剿的目的是消灭傅匪为首的匪特，对苏永和等黑水上层分子，则做团结争取工作，以分化孤立敌人。结果，黑水另一藏区的头人索观瀛被争取过来。索观瀛历史上与共产党合作过，拥有一定的武装力量，在当地群众中影响也很大，苏永和也惧怕他三分。索观瀛站到共产党方面来后，分别给苏永和等黑水有影响的头人写了信，劝他们认清形势，放下武器。索观瀛的信起到了重要作用，阿坝保安司令华尔功成烈当时就选择站到人民一边来。

黑水剿匪战役开始前，部队着重做当地群众的工作，给群众以实实在在的帮助，解决他们的生活困难，使当地群众认识到，解放军才是真正代表他们利益的。许多群众转而拥护解放军，为解放军带路。有的群众还到前线去为解放军运送物资，有的少数民族群众还送青年参加解放军。

但是，苏永和等人仍然对自己的力量抱有幻想。他们认为，有国民党给的一些先进武器，还可能重现他过去三败川军的情形。待军事上得手，再坐下来和共产党谈，对自己有利。于是，他们对索观瀛的信不予理睬。

剿灭土匪 两箱苹果慰英雄

在苏永和拒绝投降情况下，贺龙决定立即发起军事进攻。7月20日，按照贺龙的命令，剿匪部队按预定计划向顽抗之叛乱土匪发起进攻。为了配合此次进攻，西北军区也同时向与黑水土匪遥相呼应的甘南土匪发动攻击。我军南北两地相互策应，予敌以沉重打击。

22日，黑水前线传来捷报：我军歼灭了据守芦花官寨的土匪，解放了该寨。23日，索观瀛也随军到达芦花，安抚这里的群众，同时找机会进一步做苏永和的工作。

芦花寨的解放，使黑水失去了屏障，黑水的土匪也心无斗志。解放军如果在这个时候进攻，黑水会很容易打下来。但“前指”考虑到，为了团结少数民族，避免战争给当地群众造成更多伤亡，还是要以政治上争取为主，拟做工作，让苏永和投诚。

在芦花寨被解放军打下来后，苏永和心中也明白，黑水已经陷入孤立，想守也守不住了。他一方面假意要坚持到底，还召集手下人进行军事布置，但布置完毕，他即于当天晚上瞒着部下，只带少数亲随人员，从麻窝官寨逃到理县薛城区管的雅都山藏匿。他这样做有两个目的：一是让手下人与解放军打，如果打胜了，他可以出来进一步指挥，如果失败了，他再出面与解放军谈判；二是看看解放军的宽大政策是否是真的，如果是真的，自己再出来，如果不宽大，他就设法逃跑。

我黑水“前指”见黑水方面仍然严密防守，没有投降的意思，便命令东西两线部队向黑水附近的土匪据点麻窝进攻。轻装师在此次进攻中发挥了重要作用，该师官兵个个身手不凡，在我军火力压制敌军时，交替掩护进攻，很快即冲到寨前，麻利地翻入寨中，迅速解决了据守寨门之敌。我东西两线部队趁机于24日全部会集在麻窝寨前，发起总攻。由于据守麻窝之敌多为惯匪，他们身上大多数有血债，害怕解放军算总账，因此拒不投降。而且，他们熟悉当地地形，身穿老百姓服装，三五一伙，负隅顽抗。他们枪法准，几乎弹无虚发，这使攻入寨中的解放军伤亡不少。但解放军战士个个英勇无畏，以压倒一切的气势，与敌展开殊死搏斗。经过数小时激战，我军消灭负隅顽抗土匪40余人，其余土匪大部投降，只有个别潜逃。

躲藏在雅都山的苏永和得知战况，明白大势已去，再想用军事对抗解放军已经是不可能的了。他在逃跑还是投诚这两个选择上犹豫不决。

正在这时，索观瀛派人送来了一封劝说信。索在信中现身说法，介绍了解放军的宽大政策，同时也十分动情地劝苏不要让黑水百姓受苦。这封信对苏影响很大。

在强大的军事压力和政治攻势下，苏永和决定向解放军投诚。他把自己的想法和身边的少数民族上中层分子讲了，他们也都赞成。苏永和派人给据守在黑水的国民党特务头子傅秉勋送信，劝他投降。但傅不同意，他撕毁了苏的信，表示自己坚决不投降，要战到最后。这时，台湾方面又给傅发来电报，给他鼓劲，还说，要派飞机再次向黑水空投补给，要他们坚守黑水这个“陆上台湾”，配合美国在朝鲜的战争。果然，第二天，台湾就派数架飞机飞临黑水上空，为据守之土匪空投武器弹药和食品。

因为我西南军区空军飞机破旧不堪，在配合剿匪作战时，只能飞到战区上空对敌进行威慑，不可能拦截先进的美国飞机，只能眼看着敌空军向黑水土匪空投物资。这次空投，又使得苏永和及其手下像打了鸡血，再次拒绝投降。

到底怎么办？郭林祥请示贺龙，贺龙下令，不惜一切代价，向黑水土匪发起总攻，将其彻底消灭。

在经过一天精心部署后，郭林祥一声令下，总攻的战斗打响。在掩护部队强大火力的支援下，进攻部队很快冲进黑水，与敌展开巷战，土匪们大部被歼，少部分逃跑。此时，郭林祥请阿坝保安司令华尔功成烈发挥他的影响，动员壤口、墨洼一线的土兵巡逻，防止土匪北窜阿坝或若尔盖草地。华尔功成烈立即动员土兵进入指定地点巡逻、游动。当逃匪逃到华派兵巡逻、游动之处，立即被团团包围。巡逻兵下了他们的枪，将他们全部交给解放军处理。

黑水剿匪作战取得了初步胜利，黑水人民也得到了解放。当解放军大部队进入黑水时，长期受土匪压迫的藏族群众走出家门，迎接解放军。他们还拿出自己家里的食物，送给解放军。解放军考虑到黑水长期被孤立，粮食短缺，感谢藏族群众的好意，却坚决不吃群众一粒粮食。当地群众更加感受到解放军才是他们的大救星。

9月初，黑水各族各界召开了代表会议，筹备成立黑水县县级政权。就在这时，西南军区为会议空投了必备物资，其中包括两箱注明是贺龙司令员奖励轻装师部队的苹果，还附有贺龙写给该师指战员的一封亲笔信：“欣悉你们的仗打得不错，特别嘉勉，特送来两箱苹果，以示嘉勉之意。”

这两箱苹果空投到黑水后，郭林祥指示，全部送给轻装师。轻装师又把这两箱苹果分赠给前线指挥部和各友邻部队。但转来转去，分得苹果的同志谁也没尝一口，最后悉数转送到各医院的伤病员手中。两箱苹果体现了贺龙的言出必行和深深的爱兵之情，对苦战在山区的指战员鼓舞很大，并被传为佳话。

此后，解放军对黑水地区的土匪进行全面肃清，他们依靠当地群众，对躲藏的土匪进行清查，将土匪全部抓获。此次黑水之役，共歼灭土匪3635人，缴获各种枪支3935支（挺）。

解放军清剿黑水土匪时，贺龙已赴北京参加国庆3周年庆典。10月1日这一天上午，贺龙已经按时间和中央其他领导登上了天安门城楼。恰好此时，贺龙身边工作人员收到黑水剿匪取得完全胜利的电报，工作人员知道贺龙正在等着这个消息，便马上将电报送到天安门城楼。贺龙接到电报十分高兴，把这份电报看了又看。正好，毛泽东也登上了天安门城楼，向贺龙走来，同他打招呼。贺龙立即将电报呈交给毛泽东。毛泽东看完电报，高兴地说：“黑水战役，已经取得军政双胜。”又说：“乾隆平定金川之乱，历时15年；川军3次进军黑水皆败。历朝历代没有解决的黑水问题，我们只用3个月就解决了。”（题图为群山耸立的黑水地区）

（责任编辑：吴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