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与生命的多棱体现

2016-04-10 05:21高博涵
星星·散文诗 2016年26期
关键词:陈旧变老黄豆

高博涵

时间与生命的多棱体现

高博涵

时间与生命是永恒的母题。凡夫肉体,均会经历同样的生老病死,但具体到每个个体,其间所迸发出的切肤感受,又可谓各不相同。因此,时间具有永恒的魅力。诗人相遇了时间,切割下某一刹那的体验,我们相遇了他们的诗,在不同的美感中逡巡,也尽是岁月刹那的赠予了。在此刻,我们读到了三首美感不同的诗,时间与生命,也便展现了属于当下的多棱。

《变老的时候》仿佛一张切片,完整而无可挑剔地塑形出理想的老年姿态。尽管题目为“变老”,整首诗却无意于“变”的裂动,一切均已平复,并构成稳定的成熟,呈现给我们的,是静态的美感。值得注意的是,这种静态的美感是诗人内心向往之美,也即是说,诗人凭借自我的审美经验,为我们勾勒出心目中的理想老态。诗人自己则如同雕塑出女神雕像的皮格马利翁,在侧旁观,心生爱慕。在整个塑形的过程中,诗人执拗于自我的审美,要求变老的时候“一定要变好”、“需要平静”,塑之而成的形象,则需饱满优雅,是“瓜果成熟”、“焰火腾空”,是“香与爱意”、“江河入海”、“老树腰身苍劲”……与诗人的审美期待两相对应,这种老态的美同时也是外在呈现式的,是“名角谢幕”、是“幕帷垂落,丝竹声远”,而诗人正心满意足地观赏着自己的作品,并为世界循环往复的美感而感慨。可以说,《变老的时候》是诗人内心审美图腾的巨形化展现。

与旁观式的审美相对,《中年》则真实地介入了“我”的情感体验,这种体验的强烈,又实际体现于“我”与生命状态的纠结过程。从“青春是被仇恨啃过的,布满牙印的骨头”,到“我的面容多么和善”、“也可以在心里统统夷平了”,诗人展现给我们的是从撕裂到平和的生命过程。到了“中年”,“青年”阶段曾有的躁动、荒唐与热烈渐渐不再那么明显,“从遥远的海港,到近处的钟山”,诗人从日子里感受到“陈旧”,也感受到“陈旧”带来的寂静与平复。然而,这样一个从躁动到平复的年龄转换,实际仍旧暗藏着汹涌的生命悸动,也恰是在这似无实有的悸动中,中年的状态现出了复杂而多样的面貌。“日子”是“陈旧”的,“拥抱的幸福”也是“陈旧”的,但却“陈旧”得如同“烈妇”,一个“烈”字与“陈”“旧”刹那对映,其间碰撞出的情感火花远远超出于文字意义,于是,这个看似平和的“我”依然感受到“被她揪着走”的强大反作用力。诗人“青春的种子也变得多余”,但身体里“一声不响”的依旧是一条“大河”。“年轻”与“现在”两相对照,似乎明示着中年迟暮,但月亮即便不是“镰刀”,亦如宝石“闪闪发光”。在最后一段,我们看到了更多反向词语的彼此冲击,构成一种不停下沉又实际顽强上升的纠结力量。文字似乎背叛了抒情主人公意欲表达的情感走向,以无声的反力不断纠结,却实际呈现出“我”的真正情感体验。这首诗以一种开区间样态收尾,纠结的力量将在文字之后不停继续……

无论勾勒审美,还是介入纠结,生命永远是一个不变的过程,该经历的都会经历,爱恨情仇,谁也无法掌控。在《五颗黄豆》里,生命的悲欢便体现于五颗黄豆的自然蜕变过程。我们当然可以感受到,诗人并不是真的在讲黄豆,但实际上,她又必须认真地讲黄豆,才得以讲出她的“生命”。与其说这是一种意象派的抒情方式,不如说,黄豆的生命过程原本就是诗人的生命过程。这过程毫无造作,自然而然地悲欣,爱恨情仇就是黄豆,黄豆就是生命。我们可能预设的生命纠缠与纠缠过后的力的憩息,正如黄豆的生长成熟,枯朽腐败,一切那么自然,一切又棱角毕现。诗人不逃避“无一爱我”、“没有一粒/见过它的母亲”的事实,不阻止“青涩记忆”的夭亡,当黄豆“竞相蹦出”,就让它们随着生命的律动“汹涌”、“带着饱满的无言在人间狂欢”,这一切之后,又承纳生命的悲苦与隔阂,以无爱获取爱,无爱也即爱。“当每一粒黄豆都在它的体内/认出自己的母亲”,生命也在自然的过程中完成了自己。

重庆师范大学初等教育学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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