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没浪漫过

◎ 苏美

从没浪漫过

◎ 苏美

每次聊到丈夫，辣妈必然无比怅然地说：“结婚后真的就不再浪漫了！”她那么怅然，我也不免礼貌性地怅然一下，但是始终没法怅然，因为我婚前婚后得到的待遇差不多——一直很烂。

我收到陈先生送的第一件礼物是一只玩具狗，共计28 元。我不是那种一手乖乖地牵着男友一手手抱毛绒玩具的甜美女生，从小到大，我连一件粉红色的衣服都没有。所以若是要我拎着那只玩具狗走在街上，简直就像是拎着一个炸弹，别提多尴尬了。

第二件礼物是一对音箱。那时我们的关系已经非常稳定，陈先生自告奋勇地帮我修音箱，结果把它们彻底修坏了，我们只好去买一对新音箱。我清楚记得那对音箱需要300元，我坚持要自己掏钱，陈先生不肯。我说那我掏150元吧，他更气了。

后来陈先生想送我一条裙子，该裙子从上到下由白色渐变成深绿色，陈先生觉得煞是好看。我那时刚染了棕色的头发，如果穿上那条裙子，刚好是一棵茁壮的戴眼镜的大葱。

那时候可真穷啊，可现在想想那是我们最幸福的时光。我们两个人都在读研究生，不忧愁现在，也不惧怕将来，陈先生时常骑着他的自行车载着我到处去玩。那时的我觉得拥有这样简单的快乐就够了。

结婚后，我们依旧没钱，只能住在月租只要50元的房子里。有一次我的鼻炎发作，陈先生带我去打点滴。我们坐在校医院潮湿的被褥上，他给我讲《熊的故事》。陈先生讲得绘声绘色，还带着表情和动作，把邻床的女孩都给逗笑了。那女孩说：“你真幸福啊！”我很领情，但我心里在想：如果现在有个暖和的家，我能够喝口热热的汤，再安静地睡一觉，也许我会更领情。那段日子一点也不浪漫，我不敢感冒，也很少逛街，我的研究生同学对我的印象就是一个灰暗的已婚女人。我虽然算不上豪门千金，但父母一直很宠我，婚后劈面而来的清贫生活把我掴个措手不及。回头想想，虽然我们没有洗衣机，但我从来没有洗过一条床单、一件外套或者裤子；吃饭时，陈先生会把他碗里的肉夹到我的碗里；我跟他在街上吵架，甩手就走，他总是默默地跟上来……

有时候我想如果我肯死去活来地打工，他肯没日没夜地写程序，我们多少会有一些钱，但我们这对柴米夫妻常常晃晃悠悠，从市场提着一捆韭菜或者一捆蒜苗，顺着那条重复了无数次的路慢慢走回家。

（摘自《倾我所有去生活》江苏文艺出版社 图/千图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