厄运之槌

古文狂

通常，这种问责式的标题更适用于那些战绩奇差的球队，76人、太阳、森林狼、湖人，都是热门人选，怎么就轮到雷霆头上了？看起来，排名西部第三的雷霆获得一张季后赛门票应该没什么问题。但你不会忘记他们是怎么输球的。不在于输多少分，而是输球的方式。看起来，雷霆就像是个打酱油的。

让我们通过下面这五个问答，来分析一下雷霆的问题所在。

1雷霆为什么不会打领先球？

雷霆是一支强队吗？如果是，他们是不是应该早早三节打卡下班呢？你期盼的剧情，很多时候好像就是这么发展的：雷霆在前三节大比分领先，主力球员都换好衣服……但请等等，他们怎么又上场了？怎么又输球了？

现在，你已经知道了这个有关第四节的悲哀数据：当雷霆带着比分优势进入第四节时，最终他们输掉了12场比赛，这在联盟是排名第一的。你知道排在第二的是谁吗？76人，也仅仅是输掉了10场。如果是以此数据作为各队排名标准的话，雷霆就是最差的。

是的，就是这支背负着“不夺冠，杜兰特就要离队”巨大心理压力的雷霆，把被逆转当成了习惯。要知道，雷霆目前总共才输掉22场，他们就是以这种莫名其妙的方式输掉了一半以上的比赛，其中的六场还都发生在全明星赛之后。事实上，雷霆近12场比赛中有九场领先进入第四节，但最终他们只击败了国王、小牛和雄鹿。像对快船最多时领先22分这种几乎赢到家的比赛，最后还是输了。这种挫折感，比上赛季他们在最后时刻被鹈鹕挤出季后赛更糟。今年二月时，雷霆在主场被骑士以23分之优痛宰，那种感觉当然很不爽，但那毕竟只是一场输球，但现在可是被对手拿着水果刀连着捅了12次啊。你可以想像这样一幕场景：第三节比赛就要结束时，所有雷霆球员心头都在默念：“我们千万不能领先啊，要不对手接下来又有的玩了……”

你可以为雷霆在第四节的崩溃找出诸多理由。比如说，他们在第四节的投篮命中率，从48.6%降到了42.9%，三分球命中率的降幅更是惊人（43.6%—29.8%）。场均3.8次失误，超出了对手的2.2次，这直接转化为近六分的分差（24.4—30.2）。还有，威斯布鲁克场均只有4.4分进账，这要归咎于他30%的投篮命中率和21.4%的三分球命中率……但是，杜兰特第四节场均拿到的1.4次失误，绝对会令你沮丧。雷霆“背靠背”打快艇和勇士，全队共交出31次失误，杜兰特一人就有15次，比两个对手加起来还多（14次），第四节更是交出了7次失误。杜兰特以前不是没有被失误问题困扰过，在2015年12月6日主场对国王时，他打出了另类“三双”，其中就包括10次失误，但他却很少像现在这样连续犯错。问题到底出在哪儿？

可能你已经发现，杜兰特的失误大多是在他持球突破时发生的。虽然增加杜兰特的控球责任（这当然是教练组的意思），可以挖掘出他的多功能性，证明他是七尺身高这个级别上联盟最具天赋的控球手，但杜兰特毕竟个子太高，运球重心也高，越来越多的主教练从道格·里弗斯和史蒂夫·科尔那里得到借鉴——只要你派出身高矮一点、下手快一点的防守者，就能从杜兰特那里获益，就像小里弗斯和利文斯顿做到的那样。数据显示，当杜兰特控球时，他每百回合的失误率从合理的11.2%激增到非常差劲的16.1%。

杜兰特怎么打上控球了？表面上看，这是缘自新来的兰迪·弗耶取代了卡梅隆·佩恩的位置。由于弗耶欠缺组织能力，杜兰特就成了雷霆实际上的替补控卫。那么问题来了——这个人为什么不是威斯布鲁克？过去几年，雷霆由威斯布鲁克控制比赛的模式已经非常成熟，而且杜兰特一向也不是以组织见长的。

答案是，雷霆主教练比利·多诺万错开了“雷霆双少”的上场时间。看起来这种调整非常顺应人心，多年来，在推特上始终有种声音，而且听起来似乎不无道理——你拥有杜兰特和威斯布鲁克这两名排名世界前五的顶级球员，为什么不让其中一个始终留在场上？詹姆斯和韦德在热火时期不就是这么打的吗？而且当你面对勇士、雷霆这样的联盟顶尖球队时，不是应该每一分钟都保持竞争力的吗？

但实践证明，这种安排可不是什么好主意。尤其当杜兰特带领其余四名球员打球时，结果实在太糟糕了。当威斯布鲁克坐在场下时，由杜兰特/福耶/凯尔·辛格勒/迪昂·维特斯/埃内斯·坎特搭配出的阵容，其进攻效率值为99.2，防守效率值为145.3，净效率指数达到了耸人听闻的-46.1！那要是把威斯布鲁克单独留在场上，情形又会如何呢？这在很大程度上要取决于其他人的配置。在雷霆最常用的一套威斯布鲁克单核阵容中（威斯布鲁克/安德烈·罗伯森/安东尼·莫罗/塞尔吉·伊巴卡/史蒂文·亚当斯），他们的净效率指数为一流的+20.4。但问题是，多诺万教练越来越不喜欢莫罗，经常会用维特斯取代他的位置，这就形成了第二套威斯布鲁克单核阵容，其-24.2的净效率指数已经非常难看。再极端一点，如果用坎特代替亚当斯，形成第三套威斯布鲁克单核阵容，净效率指数更差，只有-41.8。

除非雷霆能在剩余的常规赛中努力证明这种“错开打法”可以让球队走得更远，否则他们最好回到老路上去。

2雷霆为什么成不了勇士、马刺？

目前，雷霆以46胜22负位居西部第三，甚至拿到季后赛主场优势也不是什么难事，但人们依然不觉得他们处在争冠行列中。就像《华盛顿邮报》前专栏作家迈克尔·威尔邦所说的那样：“到目前为止，我觉得只有勇士、马刺和骑士有机会夺冠。就是这些球队，没有其他的选择了。”

或者，我们换一个说法会更直接一些：杜兰特和威斯布鲁克是否能共存？好吧，你得承认，这个问题问得实在有点烂。如果让杜兰特和威斯布鲁克这两位霸占PER榜单第二、第三位的球员的共存都成了问题，那就不妨告诉那些吃毛求疵的批评家们，这是所有可能的问题里最不棘手的一个了。

用这种方式来欣赏他们显然是不正确的，但问题依然存在。在雷霆以12分击败快船的复仇战中，杜兰特和威斯布鲁克都各自成就了纪录夜：前者连续七场拿到“25+10+5”，追平了伯德的神迹；后者不但拿到了创个人职业生涯新高的单场20次助攻，而且成为自1988年的“魔术师”约翰逊以来，联盟首位至少拿到25分、20次助攻和11个篮板的球员。数据足够亮眼，但你想到了什么？他们在各自的轨道上高速疾行，彼此却不搭。两年前，杜兰特在威斯布鲁克因伤缺阵的六周里拿到了常规赛MVP；上赛季，威斯布鲁克在摆脱杜兰特的阴影后，首度拿到了“得分王”。他们能独自打出这样的表现，不会有人抱怨，但如果当初他们没有分开，以上的一切是否会发生呢？

未必。能看到两人同时在场上打球当然很酷，但那完全是冰火两重天的感觉。看杜兰特打球，你会为他的身高和技巧的高度协调感到不可思议，这就像上帝决定创造另一个加内特，却还要赋予他后卫的运球能力和名人堂级别的投射能力；看威斯布鲁克打球，你会震惊于他的每一记战斧式扣篮都能转化为来自远古的愤怒，就好像篮圈让他想起来那是曾毁掉他家园的宇宙飞船。看起来杜兰特展示了投射型篮球的终极进化，而威斯布鲁克则是穿越回现在来取悦观众的肾上腺素——这根本是给你同时灌下两种不同的毒药。

杜兰特和威斯布鲁克已经合作八年了。他们的崛起刚好赶上网络的普及，这也使篮球变得比过去更加刺激。结合着高光集锦、没完没了的争吵和各种各样的时尚选择，雷霆恰恰是最适合通过互联网传播的队伍。但他们真正的神奇之处，其实与互联网毫无关系。自从巴拉克·奥巴马上任开始，这支球队的胜率高达68.7%，他们的天赋已经高到足以让他们凌驾于这个联盟的大多数球队之上。但三次止步西部决赛，一次折戟总决赛，说明他们还没有做到尽善尽美。

威斯布鲁克如今已经完成了向纯控卫的进化——他场均10.4次助攻仅次于隆多11.9次，并拿到了全联盟最多的12次“三双”。此外，威斯布鲁克本赛季的助攻率高达49.6%，来到职业生涯新高。这意味着：当他在场上时，雷霆得到的每一分，有将近50%的几率和他有关。目前，雷霆已经有六场比赛打出了全队30+的助攻数，虽然还不能和传球成瘾的勇士、马刺相比，但考虑到雷霆队史总共才有17次，这样的数据单已经非常棒了。实际上，那种认为威斯布鲁克不喜欢在第四节给杜兰特的人，你们到底看了雷霆的比赛没有？数据统计：近13场比赛，威斯布鲁克在第四节总共送出了27次助攻，其中有12次都是给了杜兰特。但或许杜兰特更喜欢单打，他并没有因威斯布鲁克的无私升级多少进攻火力。反过来说，要让威斯布鲁克在无球的情况下发挥，也不是一件易事。总之，杜兰特和威斯布鲁克有时会出现彼此制约的状况，还没有形成最大的合力。如果我们不看个人统计数据而抬头看看记分牌，当杜兰特和威斯布鲁克同时在场时，雷霆每100回合能净胜对手12.1分，这是个让人印象深刻的数字，但好像还不是特别出色，至少比不上库里和德雷蒙德·格林。另外，雷霆在启动最常用的含有“雷霆二少”的八套阵容时，只有四套在净胜分方面为正。而在防守端，威斯布鲁克和杜兰特也都没能排到真实正负值（RPM）的前100名。

现在，我们似乎可以得出一个像样的结论了：杜兰特和威斯布鲁克可以共存，却还没好到无缝对接的程度。

3 雷霆为什么容不下第三个巨头？

细心的球迷可能会发现，在目前雷霆所输掉的22场比赛中，分差在5分以内的有11场，还有两场仅仅输掉了6分（公牛、老鹰）。很多时候，杜兰特和威斯布鲁克看上去已经倾尽全力，拼得几乎脱水，却还是挡不住对手的最后一击，比如说库里那次出卖灵魂的超远距离三分绝杀……如果这时候，有个人能站出来，是不是能适当分解“雷霆双少”的压力？比如说2014年季后赛首轮第三场的那次雷吉·杰克逊生涯闪耀夜？

近年来，联盟抱大腿成风，球星们热衷于组建“三巨头”，凯尔特人、热火都以此拿到了总冠军。但雷霆一向是以杜兰特+威斯布鲁克包打天下，很少对“三巨头”模式感兴趣。实际上，雷霆近年来不是过没有出色的第三名巨星，像哈登、雷吉·约翰逊，甚至是更早的杰夫·格林，但他们都提前被交易了。

重要的事情再说一遍，雷霆有没有增加第三个巨头的必要？看上去，即使雷霆能同时拥有杜兰特与威斯布鲁克完整的职业生涯，也让人觉得他们永远无法赢得总冠军。强如1962年前后的湖人，他们拥有联盟最佳五人之中的两人——27岁的埃尔金·贝勒与23岁的杰里·韦斯特（听起来是不是很耳熟，好像是杜兰特和威斯布鲁克的前世？）——常年保持着竞争力，但始终没能合力拿下一座总冠军奖杯。

当然有必要。但在雷霆这样一支杜兰特和威斯布鲁克两人就瓜分掉41%出手权的球队中，第三个巨头在首发阵容里是很难生存的。如果你在赛后翻看雷霆的数据单，发现即使威斯布鲁克无私的意念越来越强烈，但他还是无法让每个人的数据变得好看。通常，你不会看到雷霆六人、七人、八人得分同时上双的情况。本赛季，雷霆曾两次首发五人得分全部上双（开拓者、勇士），但这两场他们都输了。雷霆的比赛是这样的，总会有一名、两名甚至是三名球员得分定格在个位数上。据统计，雷霆目前有17场四人得分上双，36场三人得分上双，12场两人得分上双。2015年11月18日，威斯布鲁克在对鹈鹕的比赛中拿到43分，而其他队友的得分都未过十。最离谱的是，雷霆居然有11次出现了首发球员吃到零蛋的情况。

如果你要在俄克拉荷马城实现巨头价值，最好安心呆在替补席上。虽然亚当斯是雷霆的首发中锋，进攻终结能力也不差，还有对在联盟顶级球员头上扣篮有特殊的偏好，但埃内斯·坎特才是真神。本赛季，坎特40次成为替补席上的得分王。在十次单人单场20+得分中，坎特一人就占了八次。所以，你该明白雷霆GM萨姆·普雷斯蒂的良苦用心了。去年休赛期，他以7000万的顶薪续约了埃内斯·坎特，却立即把他丢到板凳席上，就是希望他成为第二个哈登——2011-12赛季，哈登打了80场替补，场均得到16.2分，成为雷霆的三号得分手。坎特的优势在于有能力，也愿意领跑球队的第二阵容，这是和雷霆的现实情况非常契合的。

4比利·多诺万是不是个好教练？

想像一下，如果你是雷霆主帅比利·多诺万——满头花白头发，带着坚毅的面容——在你执教的第一个赛季里就有机会争冠，这种感觉是不是还不错呢？

我们不能忽视多诺万肩头背负的巨大压力。两夺NCAA总冠军，四次闯进最终四强战，这些往日辉煌的履历，都让多诺万面临的处境比大卫·布拉特更恶劣。很多NCAA功勋教练进入联盟，最头痛的就是如何驾驭队内的大牌球星，但多诺万需要面对的不是一个，而是两个。雷霆上赛季是一支非季后赛球队，但外界对他们的期待却是：“好吧，你们不但要进入季后赛，还得杀进总决赛，而且至少要赢两场，否则，你们是留不住杜兰特的。”如果你足够了解联盟历史，能告诉我这事曾有过先例吗？除了应对比赛，多诺万还要为他的菜鸟执教赛季付学费，比如说，他不必像在大学那样承担更多的场外责任，要学会利用比赛夹缝中的有限时间安排训练；熟悉每名队员和他们的倾向，知道在何时该派谁上场……更要命的是，球队中的两位重要助教都因故无法给予他足够的帮助。蒙蒂·威廉姆斯的妻子在车祸中不幸遇难，而莫里斯·奇克斯则一直饱受臀部手术的困扰。

必须承认，多诺万在某些方面表现还不赖，他敢于寻求变化，大胆用人，还带来了新体系。但有时，多诺万的变革似乎迷失了航向——他为了增加防守端外线球员的身高，宁愿信任PER值为负数的凯尔·辛格勒；他很晚才给佩恩足够的上场时间，如今又因为他表现不佳将其束之高阁。赛季初，他曾坚持“让杜兰特和威斯布鲁克同时上场的时间最大化”的策略，如今又盲目的改弦易辙。

好吧，随你怎么评判斯科特·布鲁克斯的进攻战术，但不可否认他的确把雷霆变成了一支防守强队，但在多诺万时代，这个优势已经悄无声息地溜走了。目前，雷霆的防守效率值仅仅排名联盟第14位，每一百个回合要失掉102，1分。但同样是执教杜兰特、威斯布鲁克和伊巴卡这些人，布鲁克斯时代在防守端的表现则要好得多。全明星赛后，雷霆在防守端的表现尤其糟糕。在他们输掉的八场比赛中，他们有四场让对手在每100个回合至少得到113分，这仅比太阳、森林狼、76人和湖人这些乐透区球队好看一些。

多诺万到底是不是个好教练？这不是重点。如果雷霆本赛季在季后赛早早地被封杀出局，甚至杜兰特离开俄城，让球队的构架土崩瓦解，希望雷霆管理层也不要把他当成替罪羊。一年的时间太短了，还不到我们给他下定论的时候。

5 雷霆的天赋真有那么高吗？

在这个联盟，每当有年轻球队堆积天赋时，人们都会把这称作是“雷霆模式”。但是，如果我们不考虑“雷霆二少”，他们的天赋真的够瞧吗？

本赛季，雷霆在常规赛中遭到勇士的横扫（三战皆负）。看这两支球队的比赛，你会有种奇怪的感觉，那就是比分越胶着，预感越糟糕，你知道雷霆迟早会败下阵来，因为他们的阵容天赋没有勇士那么好。除了杜兰特、威斯布鲁克和伊巴卡，你觉得还有哪名雷霆球员够瞧吗？

事实上，每种能够强化雷霆优点的方法，都不约而同地指向了减少轮转人数。这支宣称多年来最具深度的雷霆，有着令人痛苦的缺点，那就是他们的全板凳阵容是不完美的。多诺万经常使用的一套轮换阵容（卡梅隆·佩恩/埃内斯·坎特/维特斯/安东尼·莫罗/尼克·科林森），其净效率指数为凄惨的-12.7。即使简单地用辛格勒替换维特斯，加强防守的韧性，其净效率指数也只是增加到+2.3而已——他们在场上的回报总是很少。在大部分比赛中，替补阵容几分钟的出场时间都会是致命的。即使在雷霆打出最好的状态时，球队的领先优势都会因为维特斯的几次球权、坎特的一次特定对位或者罗伯森的一些空位三分不中而葬送掉。

还有，你觉得雷霆的首发二号位应该是谁？现在，让多诺万继续使用维特斯的呼声越来越高。本赛季，由于罗伯森的受伤，维特斯已经首发了12场。提起维特斯，这曾是个让勒布朗·詹姆斯宁愿放弃维金斯也要选择他的狠角色。但在被交易到雷霆后，维特斯的投篮却莫名其妙地变差了。而且，他渐渐成为进攻黑洞，不论一个丑陋的失误，一个令人发指的上篮或是一个标志性的后撤步长两分，都同样令人扼腕叹息。但雷霆没有办法，维特斯上场不会让球队的防守产生巨大的滑坡，而且由于他和杜兰特、威斯布鲁克同时在场，可以不必承担那么多的进攻责任，逐渐变成一个接球投篮的射手。更重要的是，维特斯的射术相比罗伯森，简直是上帝般的存在。

我们知道，在这个联盟里，有很多球队非常惧怕雷霆。别搞错了，他们惧怕的是杜兰特和威斯布鲁克，而不是诸如安东尼·莫罗、凯尔·辛格勒这样的路人甲、路人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