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骗”父母游世界,至孝儿子“旅游疗法”助患癌父亲获新生

2016-07-11 09:53木子
妇女生活 2016年7期
关键词:老伴旅行

木子

老父生命告急,儿子酝酿“旅游疗法”

今年43岁的顾颐出生在江苏盐城,在家里三姐弟中排行老末。父母都是农民,靠土里刨食供他们三姐弟读书,顾颐后来考入北京大学,成为父母的骄傲。

直到2004年,工作多年后的顾颐才在重庆买房娶妻。有了安居之所,他首先想到的是把父母接来团聚,他希望自己能给辛劳一生的双亲幸福的晚年。随后的近10年里,父母一直随顾颐生活在重庆。顾颐和妻子都很重视两位老人的身体健康,每年都会带他们到医院做体检。

2013年3月,顾颐再次带父母体检时,父亲顾全平意外地被查出患了胃癌,而且已是晚期。那一刻顾颐才猛然体会到,“子欲养而亲不待”是什么滋味。父亲留给他的那一幕幕温情记忆,也在一瞬间浮现在他的眼前。

令顾颐记忆最深的一次,是他读高中时。那天晚上他正上晚自习,无意中一抬头,发现父亲正俯身窗外默默看着他。顾颐急忙跑出教室,被父亲拉到楼梯拐角处。接着,父亲从怀里掏出一个铝制饭盒递给他。顾颐打开一看,饭盒里竟是两只鸡腿和一对鸡翅。父亲一脸慈爱地说:“咱家死了只鸡,你妈给炖了。快吃吧,还热乎着呢!”

他家离学校有10公里,父亲要步行一个多小时才能赶到,可饭盒里的鸡肉还冒着热气,顾颐不禁感到好奇,父亲却不以为意地拍拍他的肩膀说:“我是把饭盒揣在怀里来的呗,赶紧吃吧!”那一刻,顾颐忍不住转身落泪……

而在顾颐的记忆深处,这样温馨的亲情一直伴随着他的成长,让他在承受学习、工作和生活压力时依然能保持昂扬的斗志。对他来说,父母给予的关爱,就是他最大的进取动力。可如今,老父亲刚享了几年福,竟得了绝症,怎能不让他惊慌和心痛呢?

经过手术,顾全平老人的胃被切除4/5。接下来是6个疗程的痛苦化疗。经过这番折磨,老人原本70公斤的体重直降到40多公斤,整个人变得瘦骨嶙峋。“我当时的感觉就是父亲快走了,心里很难受,很愧疚。”回忆起当时的心情,顾颐至今仍唏嘘不已。

复查时,医生告诉顾颐:“您父亲可能时日不多了。”一家人商量后无奈地决定,既然已到了这个地步,就不要让老人再做遭罪的化疗了,还是陪他在小区里转转,摆摆龙门阵,能开心多久是多久吧!可出人意料的是,离开了医院的顾全平,身体状况反而渐渐好转,体重增加了,精神也好多了。这让一家人大喜过望。

然而祸不单行,2014年初,顾全平和老伴吕爱平回盐城老家探亲时,老伴又不幸遭遇一场车祸,导致盆骨骨折。也许是担忧老伴,顾全平的病情又严重起来,不得不重回医院。

在病床前陪护父母期间,顾颐开始静下心来反思:这些年,我一直想抽时间带父母远行,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却总以为以后机会还多,迟迟没有付诸行动。要是再拖延,或许将成为我终生的遗憾!于是他开始计划带父母出国旅游。

这时的顾颐,不仅是一家合资企业的高层领导,还是一名优秀的摄影师,经常出国的他,曾多次动员父母去大洋彼岸看看,生活一段时间。可两位老人总以“太远了,在国外生活也不习惯”为由回绝。这次,顾颐决定就算是“骗”,也要让年迈的双亲坐一次飞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咨询过父亲的主治医生以及自己认识的心理学教授后,顾颐更坚定了自己的想法——连医生都说,旅行是一种很好的精神疗法,对于已经不能靠医疗挽救生命的绝症患者而言,说不定会发生奇迹。

澳洲3月游,一个家庭的“重生之旅”

2015年秋,顾颐见母亲的身体已经休养好,父亲也能下床走动了,觉得时机成熟,就以去澳大利亚看望留学的孙子为名,将父母“骗”上了去澳洲的国际航班。别具意义的是,当年适逢顾全平夫妇结婚50周年。

2015年11月2日中午,飞机准时从重庆江北机场起飞,顾全平和老伴虽年近古稀,却是第一次坐飞机。“母亲依偎着父亲,老两口脸上的表情由紧张转为兴奋,我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放下来,也坚信这次冒险的决定没错。从登上飞机的那一刻起,陌生的大陆、未知的旅程就重新点燃了父母的好奇,两位老人惊喜地从舷窗眺望云层与大海,时不时地询问旅行的安排与细节。”顾颐用日记记下了当时的情形。

从启程的那一刻起,顾颐就开始用相机记录父母行程中的点点滴滴。他惊讶地发现,年迈的父母一出国门,竟兴奋得像一对小青年,对生命充满了激情和热望!一有时间,老父亲就拿出日记本,学着儿子的样子把一天的见闻记录下来——

2015年11月3日10点,飞机在墨尔本机场安全降落了,我们正式到了外国。今天是晴天,我们的第一站就是墨尔本大学,去看望我的孙子顾寻。我到了那里看到了我从来没有见过的大树。古老的建筑、校舍,美观大方。校园绿树成荫,鸟语花香,道路整齐,真是一座美丽的校园。

从墨尔本去堪培拉的路上,正巧夕阳西下,彩霞映红蓝天,公路绵亘蜿蜒在辽阔的草原上,伸向遥远的天际。顾全平老人兴奋不已,说:“我从没见过这么漂亮的晚霞。”边说边不由自主地唱起歌来。站在一旁的老伴也被感染,和着他的节拍也一起唱起来。从此,老夫妻就像一对青葱岁月里热恋的情侣,一发而不可收。尤其是顾全平老人,渐渐卸下了心理包袱,变得开朗起来。而接下来,竟是顾颐40多年从未见过的、一个如同孩子般的父亲。他在日记里写道:“父亲对这个新鲜陌生的世界充满好奇,在布里斯班,他和母亲一起学着年轻人的样子玩起了自拍;在昆士兰大学,父亲用学了几天的吉他为野营的大学生们忘情地表演。他完全忘记了自己是个重症病人。”

在南太平洋海边旅行时,一天顾颐还没起床,老爷子就掀开了他的帐篷,举着一只大海蜇让他看,手舞足蹈地描述着自己是如何机智地在海边捉到它的,并让儿子给他拍下来。顾颐愣怔了片刻,心里嘀咕着“这还是我那个内向的爹吗”,继而跳下床,一口气给老父亲拍了几十张照片。

这次澳洲之旅,也让顾颐的父母体验到了诸多人生的第一次:第一次坐飞机,第一次下海游泳,第一次吃到几斤重的大龙虾……第一次看到澳洲特有的黑荆树森林时,父母更是惊叫连连,说没有想到世界上还有像火烧过的树皮,并问顾颐这里是不是着过大火。一句话把儿子和孙子逗得哈哈大笑。

还有一次,走在路上,顾全平看到一棵枝杈横生的老树,竟兴奋地对老伴说:“这棵树我能爬上去,你信不信?”说罢,没等吕爱平开口就真的爬到了树上。“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我真是难以相信,这个高高站在树上微笑的老人,就是不久前我那个躺在重症病房里奄奄一息的父亲。看着父亲脸上灿烂的笑容,我禁不住兴奋地举着相机,追着父母连拍,只怕稍不留神就错过了精彩镜头。”顾颐激动地说。

有时候,顾全平老人也会展现出孩子气的一面。一天,顾颐在房车内闻到一股难闻的腥臭味,找来找去发现父亲的包里竟有一包腐烂的贝壳和螃蟹。

顾颐问父亲为何把这些东西装进包里,老人尴尬地挠挠头说:“我想拿回老家给小孙子玩。”弄得顾颐和母亲哭笑不得。顾颐严肃地告诉父亲,以后再有这类出奇的想法,一定要先给他说一声。没想到父亲却像小孩子一样发起了脾气:“什么都要向你汇报,我连自由都没有啦?”顾颐这才恍然大悟:父母老了,他们开始需要儿女的疼爱和呵护。

两天后的清晨,父母没跟顾颐打招呼就跑到海边,抓回两只螃蟹和一些小鱼。等顾颐起床时,发现老两口正在争吵。一问才知道,母亲想把螃蟹煮着吃,父亲则要用酱油和醋泡着吃。两人互不相让,顾颐只好出面调停,好不容易才让两人结束争吵。

看着父母,顾颐忽然想起自己小时候,那时为一件小事和哥哥姐姐吵架,每一次又何尝不是父母出面调停?如今事情却打了个颠倒,不禁让人唏嘘感慨。

2015年12月8日,是父母结婚50周年纪念日。为此,顾颐提前买来两件白色T恤,写上父母结婚50周年的起止日期,想鼓励父母穿上这套情侣衫,去玩西方老人乐于挑战的高空跳伞。谁知,那天作为主演的父亲却超越了儿子这个导演,临场发挥水平惊人!

孝心创新生,见证“青春父母”金婚情

与老伴结婚50周年纪念日那天,顾全平凌晨5点就悄悄起床,从外面采来大把野花,偷偷藏在车里。然后他又悄悄叫醒顾颐,给儿子看了他写给妻子的一段话。通过儿子的“审核”后,顾全平开心极了。当天早晨,在洒满金色阳光的机场,老爷子用动人的歌声将这段话唱了出来。随后,他捧着一大束野花单膝跪地,大声说:“天地作证,我们今天在澳大利亚,儿子为我们举行50周年金婚庆祝,现在我向我亲爱的爱人求婚、献花。老太太,你愿不愿意嫁给我?”围观的人们大都没有听懂他说了什么,但都看懂了这份朴实的爱情,纷纷报以掌声。

一时没反应过来的吕爱平先是一愣,随后开心地大声说:“我愿意,我愿意陪你再活50年。”说完这句话,她早已泪流满面。

此时,无论从69岁父亲高亢的男高音里,还是70岁母亲如花般灿烂的容颜中,顾颐都看不到一丝被死神威胁的痕迹。目睹这动人的一幕,顾颐也不禁热泪盈眶。

但父亲的举动也令顾颐感到迷惑,根据他的“导演”,并没有求婚这段“戏”啊!事后面对儿子的询问,顾全平老人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年轻的时候家里穷,没能给你妈办一场像样的婚礼,所以今天要重新向她求一次婚嘛。”顾颐听了哈哈大笑,直夸老爷子浪漫,有情调。若是早知道一次旅行能换得父亲重生,他绝不会一直拖到现在!庆幸的是,这次旅行虽有些晚,但还算及时。

接下来,根据事先的安排,顾颐和父母一起登上了螺旋桨飞机。当飞机在著名的大堡礁爬升到14000米高空时,机舱门开启,在跳伞教练的指导下,顾全平与老伴先后跳出机舱,顾颐紧随其后。在高空中看着父母的背影,顾颐禁不住高喊:“爸爸、妈妈,祝你们金婚快乐!儿子做到了。”喊声中,他激动得泪流满面。

安全降落地面后,顾颐跑到父母跟前,紧紧拥着他们又笑又哭,并情不自禁地重重吻了母亲的额头,那是顾颐从懂事起第一次主动亲吻母亲。那一刻,他是那么地激动、幸福。

因为病魔缠身而积聚在父母心头的恐惧、悲观和绝望,被这3个月充满欢声笑语的家庭旅行完全消除,取而代之的是两位老人对未来生活的期望和憧憬!2016年2月7日,他们结束澳洲之旅,开开心心地回到了重庆。

旅行归来,父母间、父子间心扉日渐打开的同时,顾颐父母的身体也渐渐好转。回到重庆后,二老的生活和从前一样简单悠闲,种花养鱼、一起散步依然是夫妻俩共同的爱好,但三个月的旅行也带来了意想不到的“疗效”:父亲的体重增加了5公斤,饭量从一小碗恢复到了正常水平;母亲也不再需要借用拐杖出行。两位老人看上去比以前精神多了,甚至开始想着下一次旅行。顾颐答应他们,今年夏天一家人去泰国普吉岛。为此,顾全平老人一再表示,他还要再活几十年,养好身体,学开汽车,然后载着老伴和儿孙一起出去旅行。而为了纪念这次澳洲之旅,只有小学文化的顾全平还记了整整一本日记。所有这一切,都让顾颐感到震惊且欣慰,也更加让他明白,行孝须趁早。

2016年4月初,他从这次澳洲之旅拍摄的3万多张照片中,筛选出了一些,整理成一个名为《重生——献给父母金婚》的电子影集,配上“父母把我养大,我陪父母慢慢变老”的感人文字,传到了网上。图片记录了顾颐七旬父母在澳大利亚经历的奇妙生活:在阳光下牵着手看海,第一次玩跳伞,与孙子的外国同学们唱歌跳舞欢度圣诞节,在房车中深情相拥,车顶上的夜空繁星满天、璀璨夺目……一对老夫妻“新生”的景象,给人以强烈的视觉冲击。这本别致的“孝心影集”,不但引发网友纷纷点赞,也让人们对家和孝心有了新的思考。

一位网友给顾颐发来邮件:“真的很感谢你顾先生!你用自己的行动唤醒了大家‘沉睡的孝心。比如我,一个同样从农村走出来的‘80后,大学毕业这么多年,一直在努力打拼,为房,为车,为孩子……却偏偏忽视了年迈的父母。他们所需要的,并不是我塞给他们的钱,也不是锦衣豪宅,而仅仅是我们能抽空多陪陪他们。看了你的那组照片,我和妻子商定,今年‘五一也要陪着从未出过远门的双方父母去看看大海,体验一下亲情融融的旅行生活!你说得对,陪伴,才是最好的孝心。”

顾颐则欣慰地给对方回信,给予不少旅行建议,比如怎样给老人办理签证更快捷等,并祝他们的亲情之旅和美愉快!

顾颐已经决定,未来的日子里,每年都会花些时间陪父母看世界。对于父母亲情,他也有了全新感悟:父母在,家就在,当有一天他们“走”了,身为子女的我们就会沦为大地的孤儿,哪怕站在家乡的热土上,也只剩下四顾无依的苍凉。“所以,无论你多么辛劳忙碌,都不要忘记善待父母。更不要忘了初心——我们辛勤打拼的最大意义,就是要让家人更健康、更快乐地生活!”

〔编辑:冯士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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