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怖主义的社交牌

Coco

与过去隐秘的活动相比，恐怖主义集团现在更倾向于公开化的行动——建立分散的媒体办公室、向潜在受众众包社交媒体宣传。恐怖主义就像一颗毒瘤，利用现代科技网络，在全世界征集他们的信徒

2016年3月22日上午，比利时首都布鲁塞尔机场和地铁站发生系列爆炸袭击，导致至少34人死亡，逾180人受伤。极端组织“伊斯兰国”宣称对该事件负责。近来，极端组织在叙利亚和伊拉克境内的自杀式袭击减少了，取而代之的是在国外的恐怖袭击：巴黎恐怖袭击、土耳其恐怖袭击，还有布鲁塞尔恐怖袭击，三起事件中至少有两起是自杀式炸弹袭击。

鼓动信徒投奔伊斯兰国

2015年12月初，赛义德·法鲁克和塔什芬·马利克在加利福尼亚州的圣贝纳迪诺市枪杀了14个人，两天后，房东邀请媒体到这对凶手夫妻的家里。在那栋放着简单家具的联排住宅里，摄制组把镜头对准了厨房水槽里放满的脏碗碟和壁橱上堆着的阿拉伯语书籍。但每位记者的目光都被铺着蓝色地毯的那间房屋所吸引，那是凶手六个月大的女儿的房间，因为她的父母拼死跟警察枪战，小婴儿现在成了孤儿。房里那张堆满绒毛玩具和毯子的婴儿床，成了法鲁克和马利克深重罪孽的标志。

婴儿床引起的情感共鸣也出现在了“伊斯兰国”定期发行的英文电子杂志《达比克》上，那期杂志用了两页纸来赞颂法鲁克和马利克。马利克曾于圣贝纳迪诺市枪击开始几分钟后，在脸书上宣誓效忠“伊斯兰国”的头目阿布·贝克尔·巴格达迪。该报道用那张婴儿床照片做配图，用以歌颂凶手的“勇气”：“尽管有个女儿需要照顾，赛义德和他的妻子并没有停止履行义务。”

“伊斯兰国”通过运用各种平台扩大自身的影响力：例如像推特、脸书之类的社交网络，像Telegram和Surespot之类的即时聊天工具，还有像JustPaste.it的内容共享系统。更重要的是，它分散了媒体的运作，社交网络更新的内容来自各地的匿名人士，从西非到高加索都有，从地理上看不只局限于“伊斯兰国”。

今天的“伊斯兰国”既是军事力量又是媒体集团。根据反恐报告《虚拟“伊斯兰国”纪实》披露，该极端组织平均每天发布38条新资讯、一条时长20分钟的短片、长篇纪录片、图片专题报道、音频片段和小册子，使用的语言从俄语到孟加拉语都有。“伊斯兰国”的网络宣传中只有一部分内容是描绘该组织惨无人道的虐待行为，相比之下更为常见的是公共工程项目、经济发展、军事胜利等。诸如此类的内容是为了向潜在的新成员表明其核心叙述的正确性：帝国稳定又顽强地发展着。到目前为止，数字化宣传已经鼓动了超过30000人，那些人抛弃一切千里跋涉进入危险区域，投奔到传说中的天堂。

除了大规模的自身宣传，“伊斯兰国”也向“个人”众包了它在社交媒体的宣传以及它的暴力行动。它并不是在暗地里操作，而是在人们最喜欢的互联网上公开进行。有些人会因此沉迷于那些故事中，从而计划以“伊斯兰国”的名义进行杀戮。

通过网络招募新成员

今年1月，“伊斯兰国”发布了一个题为《稳定的意义#2》的视频，视频中出现了一个自杀式炸弹袭击者，他正站在装满炸弹的货车旁边。男子头戴面罩，显然即将在利比亚一个城市引爆自己和炸死路人。这种场景在这类视频里很常见，他看起来并没什么特别，但这是“伊斯兰国”人肉炸弹的最后时刻被无人机首次拍摄到。一分钟之后，人肉炸弹跟他的战友拥抱告别，无人机升到他的卡车上空，他驾车穿过城市街区并引爆炸弹。视频展现了广角拍摄的暴行现场，然后镜头切换到一个人拿着手机在播放刚才无人机拍到的爆炸场景。他们希望以此招募那些对此类残忍行动感到兴奋的极端分子。

为了鼓动外国人移民到“伊斯兰国”，“伊斯兰国”制作了殉教和强调其乌托邦式层面的文字和视频，特别是远离任何宗教迫害的自由。在一个针对巴尔干地区的长达21分钟的题为《荣誉圣战》的视频里，一个阿尔巴尼亚人微笑着抱着扎着辫子的女儿，站在满是水果的露天市场里。他向阿尔巴尼亚穆斯林同胞保证，如果他们来到“伊斯兰国”，他们就再也不用担心警察在半夜突袭时“发现你的妻子们暴露了”。

那些辛苦跋涉到战乱地区的外国人并不都是要加入战斗的，“伊斯兰国”也欢迎白领，力求吸纳更多有经验的媒体专家，从而使自己变得更强。曾在美国念计算机科学的阿布萨姆拉就成了“伊斯兰国”媒体部门的一个好手，他擅长非阿拉伯语的内容。专业人才的引进提升了“伊斯兰国”的媒体输出：比如相机被装在了AK-47冲锋枪和阻击步枪上，拍摄了类似电子游戏《使命召唤》的枪手视角场景。更重要的是，此类内容通常把普通武装人员当作主角。反恐专家詹金斯说：“他们把焦点从精英转到了普通‘圣战者。”该叙事角度的转变迎合了新一代，他们习惯于自己创作和分享内容。当年轻一代观看“伊斯兰国”的视频时，他们能够有身临其境的感觉。

像小强一样的社交媒体账户

一位推特用户以@abuionian账户身份发布的信息里写了数百条推文，他从不含糊，字里行间充满了对西方的仇恨。作者是“伊斯兰国”的狂热支持者，他用英语俚语写作，这个线索表明他并非像他自己声称的那样住在巴格达。推特后来暂停了他的账户。

@abuionian很可能不会从推特上消失太久，那些“圣战键盘手”很为自己一次次重返服务的能力而自豪，那是他们在自己社区中提升地位的方式。乔治华盛顿大学去年12月发布的一项关于极端主义的研究报告说：“大多数暂停账号的案例，他们会在几小时之内变种重新注册一个或多个账户。”该研究项目的一位研究人员说，类似的用户在推特和脸书等社交网络上作出了很多努力，“伊斯兰国”为保证他们得到神圣嘉奖费尽苦心——目的是“打击当地的非信众”。

那些像小强一样的“伊斯兰国”社交媒体啦啦队难住了美国的执法部门。今年1月，美国国土安全部长约翰逊跟硅谷顶尖公司的代表们开会，请求高管们协助想办法甄别极端主义者。但即便最聪明的算法也不可能挫败大多数“伊斯兰国”的网络推手，因为他们会努力绕开各种反宣传措施。

恐怖主义就像一颗毒瘤，利用现代科技网络，在全世界征集他们的信徒。为了和恐怖分子打网络游击战，各国还在不断尝试。例如美国政府早前就推出了“再想想，拒绝它”公关活动，旨在打击“伊斯兰国”的宣传；最近又成立了一个新的办公室，旨在打击暴力极端组织的破坏性消息。

（摘自《南都周刊》2016年第10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