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密城市，苏联军事崛起的法宝

田聿

近日有关“中国客机飞越俄罗斯秘密城市谢韦尔斯克”的新闻引起国人关注。在卫星过头顶、手机“随手拍”的今天，想把偌大的城市变成“秘密”，似乎有些匪夷所思。然而从苏联时代开始，这个世界上面积最大的国家建立了数以百计的秘密城，它们大都与国家安全息息相关。直到今天，俄罗斯公开了不少秘密城的名称和方位，但核心部分仍然处于严格管控状态。

秘密城的历史与苏联一样长

苏联秘密城市的历史，可以追溯到建国前后。1919年，苏俄红军在乌克兰前线缴获一辆法国造雷诺FT-17坦克，并把它作为礼物送给列宁。尽管初建的苏维埃政权一穷二白，但列宁还是下定决心要生产自己的坦克。很快，苏维埃军工委员会将研制坦克的任务交给下诺夫哥罗德的红色索尔莫沃工厂。为了保守秘密，当地军事委员会征用了离工厂大约20俄里远的村子。该村已在内战中荒无人烟，委员会将其圈成军事禁区，还专门成立坦克研制管理委员会。这个小村可被视为苏俄秘密城制度的开始。

20世纪20年代，开始和平建设的苏俄（1922年改称苏联）为打破西方的封锁，主动接近一战失败后渴望复仇的德国。经过长时间谈判，德国在莫斯科建立名为“莫斯科中心”的执行机构。1926年10月2日，两国签署在伏尔加河流域寻找特殊地点建立联合坦克学校的协议。经过一番勘察，双方确定学校就建在名城喀山郊外的废弃军营卡尔戈波利，苏方承担保密和警卫任务。为迷惑外界，苏联政府赋予这所学校及其所在地区一个新的名字“卡马”，这是西伯利亚一条河的名字，附近一座城市也叫卡马，目的是让外国间谍摸不着头脑。事实上这招非常成功，尽管这所学校成为苏联坦克兵的摇篮，但除了少数苏联和德国军事人员外，外界根本不知道卡马的存在。时任德国摩托化部队参谋长古德里安在视察之后，把卡马称赞为“特殊军事工程”的典范。

苏联“两弹”事业催生的“孤垒”

或许是得益于此前这些秘密研究机构的成功，二战后苏联举全国之力发展核武器，以尽快打破美国的核讹诈时，秘密城市迎来了发展的高峰期。

据统计，当时为苏联原子弹和导弹项目服务的德国专家多达上万人。为妥善地安置这些“敏感人才”，苏联内务部长贝利亚决定在乌拉尔、西伯利亚、中亚以及高加索等苏联腹地打造一系列秘密城。其中承担核武器构造研究的苏联物理技术研究所，就被安排在阿布哈兹首府苏呼米附近的米哈伊洛维奇村与斯梅茨基村，那里地形较为孤立，贝利亚对当地的情况十分熟悉。苏联工兵仅用半年时间就修建起几十栋外观与疗养院无异的建筑物，两座村子从此与外界绝缘。米哈伊洛维奇村对外改叫“A设施”，而斯梅茨基村改叫“G设施”，它们变成神秘的“孤垒”。在这两座“孤垒”里，汇聚了300余名杰出的德国科学家，其中包括后来获得苏联“社会主义劳动英雄”称号的尼古拉·里尔、最先为苏联建成重水装置的福尔默和离心机设计者施泰恩贝格等。

而在距离苏呼米1500公里的谢利格尔湖，承担苏联第一代弹道导弹开发任务的第88研究所被内务部“圈”在湖中心的格罗多姆利娅岛，岛上有专门修建的贵宾楼。岛的四周还围有铁丝网，并有内务部战士站岗。这里在地图上没有标识，苏联邮递员也被通知湖心岛上有个“88号信箱”，所有往来信件送到那里就算完事。

荒原里那些地图上不存在的城市

除了这些德国专家外，还有数以万计的苏联军人、平民在内务部监督下开进一系列秘密城市，从事“谁也不能告诉的事业”。据俄罗斯《军事史》记载，为粉碎西方针对本国核能力的刺探行动，苏联内务部建立严密的秘密城防范与欺骗系统，包括监控所有接触核设施的人员，实施严格防护措施，这项行动的代号就是“ZATO 保卫战”。所谓“ZATO”，就是指分布在莫斯科和其他公开城市周围的科研院所，建在10座秘密城市里的裂变材料生产厂和核武器生产厂。大部分ZATO位于荒凉的乌拉尔草原和西伯利亚密林深处，公开发行的苏联地图上根本找不到这些地方的名字。即使是在档案局里，ZATO 的名字也以其相邻城镇的名字加数字后缀来代替。例如，苏联原子弹生产基地在高尔基州（今下诺夫哥罗德州） 的萨罗夫，但为了保密，苏联却将其称为“阿尔扎马斯-16”，变成保密行政区，外人不能擅入该地。

这次因遭遇所谓“ 中国客机穿越”而出名的谢韦尔斯克，也是ZATO之一。它早年是西伯利亚城市托木斯克西北约20公里的一座农业小镇。1949年3月26日，苏联部长会议批准内务部的请求，决定在切尔卡斯特兴建第816同位素分离厂（对外称为西伯利亚化学工业联合体），专门生产武器级浓缩铀和钚。工厂外面的城镇则全部变成为工厂的生活区，并且改名为谢韦尔斯克，保密代号是“5号邮箱”（1954年起改称“托木斯克-7”）。为防备美国侦察机光顾，苏联曾在此驻扎有歼击机和两个地空导弹团。1967年，这里成为苏联最大的军用和民用核燃料加工基地，战略地位不言而喻。

苏联还为每座ZATO划出庞大的隔离带，例如阿尔扎马斯-16核弹药工厂的隔离带面积达232平方公里，那里只允许建试验场和保障设施，24小时都有武装卫兵巡逻。即使在隔离带之外，还有大面积的特别控制区，居民必须获得居住许可才能在此逗留，并禁止一切外来者入内，即使留宿一晚也不行。

侦察与反侦察

按照苏联的规定，所有ZATO都被列入“优先防空”名单，禁止飞行器经过ZATO上空。只有1961年5月，美国中央情报局飞行员鲍尔斯驾驶的U-2侦察机飞越奥焦尔斯克的ZATO设施是唯一的例外，因为苏联想抛个“圈套”。鲍尔斯随后就在斯维尔德洛夫斯克（今叶卡捷琳堡）被苏军用导弹击落。

这不过是西方刺探苏联秘密城市的又一次失败尝试。自从苏联第一颗原子弹爆炸后，仅1950年苏军就击落10架来犯美机。无可奈何的美军转而寄希望于“照相机气球”上。这种气球可以借助超高空的强风，以超过苏联战机最大升限的高度飞越苏联领空。美国空军于1950年11月启动“金花鼠计划”，专门研发WS-119L侦察气球。作为掩饰，他们还从夏威夷、冲绳岛和阿拉斯加等地释放总计30只真正的科研气球，以混淆WS-119L的存在。然而在成功抵达苏联领空的约380只气球中，超过300只被击落或坠毁，最终仅46个回收成功，其中能提供有用照片的只有34个。

更让美国难堪的是，苏联飞行员找到了击落这些气球的方法——每天太阳初升时，飞行一夜的气球会因受冷而浮力下降，落入战机的攻击范围。苏联向世界展示了缴获的气球吊篮，它们只装着侦察照相机，根本没有科研设备，美国总统艾森豪威尔被迫取消气球侦察计划。随着U-2高空侦察机的问世，美国把更大的希望寄托在U-2身上，只不过1961年鲍尔斯驾驶的U-2飞机被击落后，标志着“此路也不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