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克思的社会管理思想及启示

贾恒欣

【摘要】马克思的国家学说中包含了丰富的社会管理思想。马克思运用唯物史观对资本主义国家社会管理进行了批判，并对无产阶级政权巴黎公社公共事务管理的理论与实践进行了总结，并构想了未来社会自由人联合体对公共事务的管理。

【关键词】马克思 社会管理 社会治理 【中图分类号】C916 【文献标识码】A

马克思的思想宝库中包含了丰富的社会管理思想，不仅包括对资本主义国家社会管理的批判，也包括对巴黎公社社会管理职能的经验总结，以及对未来社会管理的探索与构想，批判与建构是马克思社会管理思想的双重维度和重要特征。研究马克思的社会管理思想，对于创新当代社会管理理论与实践，推进社会治理有着重要意义与启示。

马克思对资本主义国家社会管理的批判与揭示

第一，对资本主义国家社会管理职能阶级性的批判与揭示。马克思的社会管理思想与他的国家学说是内在统一的。马克思在批判黑格尔的“国家决定市民社会”唯心史观的基础上，提出了市民社会决定国家的观点，进而从唯物史观的立场阐述了马克思主义国家学说的基本观点。国家是凌驾于社会之上的有组织的力量，具有政治统治和社会管理的双重职能。国家的政治统治职能源于国家产生的阶级根源，国家的社会管理职能源于国家产生的社会根源。然而二者并不是并行不悖的。当国家履行政治统治职能时，它同时又执行着管理社会生活的职能；当国家履行社会管理职能时，它又受到统治阶级意志的控制与影响。资本主义国家的社会管理职能必然会打上阶级性的烙印，而其阶级本质恰恰是最大限度地维护资产阶级的利益。“实际上国家不外是资产者为了在国内外相互保障各自的财产和利益所必然要采取的一种组织形式。”可见，马克思认为，资本主义国家社会管理职能的阶级本质仍是维护资产阶级的经济利益。而随着资本主义生产方式下机器大工业的发展，国家政权的这一本质越来越成为资本压迫劳动、资产阶级进行阶级统治的工具。

第二，对资本主义国家政权腐朽性和专制性的批判与揭示。马克思认为，管理社会公共事务是国家政权的重要职能。而在资本主义社会，作为社会管理主体的资本主义国家政权却是一个腐朽的寄生赘瘤，“是这个社会最丑恶的东西，正是这个社会一切腐败事物的温床”。资本主义国家政权已经变成了资本奴役劳动的工具。作为上层建筑核心的国家政权已经成为维护资本主义经济制度、维护资产阶级经济利益的工具。资本主义国家政权的腐朽性还表现在它的集权与专制。专制的资产阶级政权对市民社会进行着严密的监管，使社会机体丧失了其独立性和稳定性。同时，资本主义对生产的管理无论从内容上讲还是从形式上讲都是专制的，在这个专制、集权的政权中，对社会公共事务进行管理的社会公职成为了“中央政府走卒们的私有物”。而管理社会公共事务的高官显宦也享有着特权和公务津贴。资本主义国家政权的腐朽性使社会管理也深陷于专制与腐朽的泥潭中。

第三，对资本主义国家社会管理的虚伪性和有限性的批判与揭示。资本主义国家的阶级本质决定了资本主义社会管理的虚伪性。资本主义国家管理社会公共事务以不损害且最大限度维护资产阶级的经济利益和地位为前提。当对社会公共事务的管理一旦触及到资产阶级的利益时，社会管理将会披上虚伪的外衣而流于形式。资本主义国家社会管理的有限性是由资本主义国家的经济基础决定的。生产资料归资本家所有的资本主义私有制是资本主义国家的经济基础。资本主义私有制在推动社会生产力发展的同时，使资本主义生产不断社会化，从而使资本主义社会基本矛盾不断激化，导致了经济危机的频繁爆发。在马克思看来，在资本主义社会，对社会经济的调控与管理总是在事后才会发挥作用，因此，生产的无序性、经济的紊乱、社会秩序的混乱必然会不断发生。在现时代，虽然经济危机使国家对经济及社会公共事务的管理得以加强，然而，导致生产和生活混乱与无序的资本主义基本矛盾是无法根除的，资本主义国家的社会管理职能必然是有限的。

马克思对无产阶级政权巴黎公社社会管理职能的经验总结

马克思认为，对社会公共事务的管理仍是无产阶级政权的重要职能。他在《法兰西内战》中又对无产阶级政权的伟大尝试——巴黎公社的社会管理职能的相关问题进行了详尽分析和高度总结，成为马克思社会管理思想的重要内容。

第一，具有无产阶级专政性质的巴黎公社是进行社会管理的权力机关。马克思在《法兰西内战》中指出，公社不仅是行政机关，同时也是立法机关，是管理社会公共事务的权力机关，“一切有关社会生活事务的创议权都由公社掌握”。社会生活公共事务的管理不仅由公社的公职人员来执行，同时也受到公社的监督。马克思认为，在无产阶级获得政权后，虽然国家的阶级统治工具的职能将会消失，然而，满足社会公共需要的职能是不会消失的，对社会公共事务的管理仍是国家政权的重要职能。作为社会管理的权力机关和政权形式的公社已经不再是剥削阶级专政的政权，而是维护工人阶级利益的无产阶级专政的政权形式，是工人阶级进行阶级斗争的胜利果实。公社以消灭资本主义私有制为首要目的，它不仅是人们在经济上获得解放的政治形式，也是人们获得社会解放的政治形式。

第二，人民群众既是社会管理的参与者，也是社会管理的受益者。巴黎公社是工人阶级的政府，由工人普选选出工人代表组成，并受工人的监督。公社委员不再是享有特权的高官显宦，不再是中央政府的走卒，他们是公社的勤务员，是人民的公仆，他们只领取相当于工人工资的报酬，并厉行节俭。他们是公社的管理者，进而也是社会管理的执行者。广大工人群众第一次参与到社会公共事务的管理中。因此，马克思在谈及公社职能的执行者时指出，“政府应执行的合理职能，则不是由凌驾于社会之上的机构，而是由社会本身的承担责任的勤务员来执行”。同时，公社又把维护以工人阶级为代表的广大人民群众的利益作为管理公共事务的价值目标。公社成立后，采取了一些措施来改善民生、保障弱势群体的权益，体现了人民群众的主体地位，体现了维护人民群众利益、保障人民群众权益的价值目标。在马克思看来，巴黎公社是工人的政府，是人民的政权，是马克思主义指导下的无产阶级政权。

第三，关于社会管理基金的来源及管理。马克思在《法兰西内战》中总结了公社对社会管理基金来源及管理的规定与做法。马克思指出，“市税由公社规定和征收，用于全国性的公共需要的税款由公社的公职人员征收，并由公社自己支付于各项公共需要”。可见，用于公共设施建设及公共需要的资金来源于市税，公社的公职人员负责征收这部分费用，公社负责分配和发放社会管理基金，并监督基金的使用、开支情况。巴黎公社对社会管理基金的管理再次体现了公社管理的人民性、公开性和透明性。

总之，在马克思看来，巴黎公社不仅是无产阶级专政的一次伟大尝试，同时也是无产阶级政权进行社会管理的一次尝试，这一尝试为社会主义国家履行社会管理的职能提供了宝贵的经验，为马克思构想未来社会公共事务的管理提供了理论借鉴。

马克思对未来社会公共事务管理的构想

第一，关于社会管理的组织机构——自由人联合体。马克思、恩格斯在《德意志意识形态》中深入批判了一个阶级压迫、反对另一个阶级的虚假共同体，提出了未来社会真正的共同体。在马克思看来，真正的共同体便是个人自由联合并在联合中获得自由的共同体。这种自由联合的共同体为人的自由全面发展提供了必要的社会条件和手段，即“这种联合把个人的自由发展和运动的条件置于他们的控制之下”。自由人联合体作为社会的组织机构又管理、控制着每个人自由发展的社会条件，而不是让盲目的力量控制自己。可见，马克思设想的未来社会的共同体是这样一个自由人联合体：社会化的个人作为个体加入联合体，在联合体的统一组织管理下，个人获得自由全面发展的条件，已经脱离了政治权力的自由人联合体是未来社会管理社会公共事务的组织机构，社会公共事务的管理再次回归于社会。

第二，关于社会管理的物质条件——生产力的高度发达。自由人联合体形成的物质条件是生产力的高度发达和物质财富的极大丰富。因此，对社会公共事务的管理也必然是建立在社会生产力获得充分、高度发展的前提下。正如恩格斯在《卡尔·马克思》中总结马克思的伟大发现时所讲，“使社会生产力及其成果不断增长，足以保证每个人的一切合理的需要在越来越大的程度上得到满足”。只有拥有了丰富的社会财富，才能为教育、社会保障、收入分配、公共设施等各项社会事业的建设与管理提供资金保障，才能保证社会管理机构即自由人联合体的正常运转，才能使社会成员有更多的时间参与到社会管理中并取得自由发展的条件。

第三，关于社会管理的价值目标——人的自由而全面的发展。在共产主义社会，无论是经济建设、文化建设还是各项社会建设与社会管理，都把实现人的自由而全面发展作为最终价值目标。在联合体中已经取得自由发展条件的社会化的个人，随着脑力劳动和体力劳动差别的消失，随着自主活动时间的增加，在劳动成为第一需要的同时，又获得了全面发展的条件。在联合体的统一管理下，人们在教育、收入分配等各方面获得了真正的平等。摆脱了人的依赖关系和物的依赖性的人类，终于实现自由而全面的发展，实现了由必然王国向自由王国的飞跃。

马克思的社会管理思想对当代社会治理的启示

第一，始终坚持人民主体地位是社会治理的基本原则。马克思创立的唯物史观认为，人民群众是社会历史的主体，是历史的创造者。无论是对巴黎公社社会管理的经验总结，还是对未来社会管理的设想，马克思都坚持了群众观，肯定了巴黎公社通过普选制让工人参与社会管理的做法，提出未来社会成员通过加入自由人联合体管理社会的设想，并把实现人的自由全面发展作为社会管理的最终目标。在当代社会，社会治理也要坚持群众观点和群众路线，坚持人民主体地位，坚持以人为本，为人民群众提供平等参与社会治理的途径，重点改善民生，发展社会事业，满足人民需求，确保人民安居乐业，让更多发展成果惠及人民群众。同时，对于政府而言，社会治理还要多听取民意，接受人民监督，疏通监督渠道，建立监督机制，推进政府廉政建设，增强服务意识，培养公仆精神，始终把维护最广大人民群众利益、坚持人民主体地位作为当代社会治理的基本原则。

第二，发挥社会公共领域功能是社会治理的发展要求。自由人联合体是马克思设想的未来社会管理的组织机构。在阶级和国家消亡的历史条件下，联合体已经摆脱了政治统治的功能，承载着社会管理的职能与任务。在现时代下，虽然国家还具有政治统治功能，但发展和壮大介于国家与私人领域的公共领域，是社会治理的发展要求。公共领域问题是当代政治哲学研究的一个前沿性问题。公共领域是一个“既独立于国家权力系统又超越了市民社会狭隘性的社会交往、文化批判和社会生活领域”。作为中间地带的公共领域，从占有的社会空间来看，它包括各种传媒、公众场所、社团组织和社会运动等各种公众意见场所。因此，加强公共领域建设，发展、壮大社团组织，有利于促进社会治理主体的多元化；加强公共领域建设，健全、规范传媒平台，有利于促进政府与社会的良性互动、协商共识，从而达到社会治理的最佳效果。公共领域在个人与政府之间架起了一座理性沟通的桥梁，成为社会治理的重要渠道与依托平台。

（作者单位：天津城建大学社科部）

【注：本文系河北省社会科学基金项目《一体化进程中河北省环京津地区乡土社会秩序的变迁与重建研究》（项目编号：HB15SH042）阶段性研究成果。】

【参考文献】

①郑杭生：《社会建设和社会管理研究与中国社会学使命》，《社会学研究》，2014年第4期。

②《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1卷，北京：人民出版社，2009年。

③《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3卷，北京：人民出版社，2009年。

④中共中央宣传部：《习近平总书记系列重要讲话读本》，北京：学习出版社、人民出版社，2014年。

⑤杨仁忠：《公共领域理论与和谐社会构建》，北京：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2013年。

责编/杨鹏峰 美编/宋扬 王梦雅（见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