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暮乡关何处是

2016-08-10 23:29徐可
四川文学 2016年8期
关键词:小河乡愁村庄

徐可

寒风凛冽,寒意刺骨。站在一大片沉睡的农田前,我思绪万千。

这里,曾经是我的老家,现在已夷为平地;这里,曾经是我的村庄,现在已不见踪影。

这是2016年2月14日,农历正月初七。我回到我出生的地方,去寻找我的村庄。

我的老家,在江苏中部通海平原的乡村。四年前,在一场规模浩大的拆迁运动中,我老家房屋跟6500多户农屋一起变成残砖废瓦。一座建了两年多的两层小楼变成几十万元人民币;而我的父母和他们的邻居们一起,都搬到县城附近的一个大型小区,变成了准“城里人”。拆迁腾出的8538多亩农用地,8000多亩建设用地,被政府用来建设“万顷良田”工程,采取承包的方式,发展规模化、集约化、高效化农业。

客观地说,拆迁之后,老家的居住条件、交通条件、生活条件都大为改善。政府给的拆迁补偿款还算充裕,买了一套两层200多平方米的单元后,还有一些盈余。小区紧邻一条国道、一条高速公路和多条公路,交通极为便利。但是我还是想念我生于斯长于斯的那个村庄。虽然我知道,那里除了大片大片的农田已无一户农家,但是我还是想去看看,它现在究竟变成什么样了。

那天早上,吃过早饭,侄子就开车带我出发了。我的村庄位于本市(县级市)的大西北,西北两个方向都与邻县接壤。从位于县城北郊的小区出来,沿着公路西行,一路房屋渐渐稀少,公路两侧是大片大片的农田。再向北是一条东西向的小河,过了河顺着河边的乡间简易公路继续西行,就离我家越来越近了。小河很窄,但由东向西绵延很长,直到我家门前截止。至今我们都不知道它叫什么名字,从何而来。小河在我家南面,姑且叫它南河吧。河面结着薄薄的冰,看得出水还是比较干净的。回想起拆迁之前回老家,看到的河水是污浊的。小河两岸,目力所及的范围内,已经见不到房屋,只有一望无际的农田,种着庄稼,估计应该是小麦。

汽车终于开到小河的尽头,一个丁字路口。这条路是本市通往邻县的一条乡间公路,从丁字路口向北继续前行就可以去往邻县。过去此处属于“交通要道”,白天黑夜有各种车辆不停地驶过。起初是自行车、拖拉机,然后是摩托车、卡车,后来有了面包车、小轿车,大多很旧,偶尔也有光鲜一点的。丁字路口的东北角,就是过去我家所在地了。我家的房屋,以及屋后的竹园,曾经是一个“路标”。现在,这一切已经荡然无存。

我们下车,冒着严寒,四处张望,一边感慨,一边拿出手机咔咔地照相。这里,全部变成了农田,一点都看不出当年的痕迹了。如果我是一个外来者,我完全想象不出这里曾经是密集的居住地。在我家东边,有一条南北向的小河(姑且称之为“东河”),与南河形成“T”字形。由东河到公路之间,顺着南河北岸,一字排开有四户人家。现在,我看着这短短的距离,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出当年何以能够装下四户人家。

寒风呼啸着直往领子里钻,厚厚的羽绒服也挡不住袭人的寒意,拿着手机的手冻得发僵。我们匆匆拍了几张照片,便赶紧上车,顺着河南岸的马路返回。河中停着一艘船,相对于这样的小河,算是一条大船,船上有集装箱房。侄子告诉我,这条河已经被人承包用来养鱼了,承包人家就住在这艘“船房”上。想到这条河里的水曾经被污染得不能饮用,水里的鱼当地百姓都不敢吃,真的很有感慨!然后又看到当年村委会所在地的两座小石桥,仍然完好无损地立在河面上,下来照了几张相。又开了一段,河南农田里出现了一群劳作的农民,大概有二十多个。这是我们这一路以来唯一一次看到的农人,估计是承包商雇佣的农民。我们摇下车窗照相。农民们一点也不怯生。他们大声地问我们是不是记者?是从哪儿来的?我如实地回答了他们,然后挥手再见。很惭愧,北风呼啸,我实在鼓不起勇气走进严寒里,只是在车里跟他们聊了几句就匆匆离开。与家乡的父老乡亲相比,我实在是太娇贵了。

一路上,我的脑海里不断回想起鲁迅的《故乡》,回想起《故乡》里描述的情景。同样是深冬,同样是阴晦的天气,同样是呜呜的冷风,同样是苍黄的天,同样是萧索的荒村——不,连萧索的荒村都没有,干脆就没有村庄;可是很奇怪,我并没有产生想象中应该出现的那种悲凉的情绪,我也没有人们千呼万唤的最时髦的“乡愁”。我记得,若干年前,当我的村庄还在的时候,每年冬天回来,我的心情都很悲凉的。可是今天我没有。当然我也没有特别的欣喜。我的心情很平静,一点波澜也没有。

可是,在我的内心深处,总是隐隐约约觉得有哪里不对劲,或者说,有一点隐痛。可是当我使劲寻找,它却不知藏身何处。

我的故乡,田园犹在,只是,村庄消失了。我是该庆幸还是该惋惜?

其实,说村庄消失了,未免有点矫情。因为,在我的故乡,我从来就没有过村庄的感觉。

我的故乡,地少人多。记得幼时,河汊密布,出门就是水,人们多逐水而居。后来大概是大办农业的结果,很多小河小沟被填了,主要的河流只剩下了南河和东河,另外还有一些不长的小河。可能是统一规划的缘故,所有的人家都住在河边。南河、东河两岸,一幢房子接着一幢房子,一字排开,每家之间几乎紧挨着。最早多是三间或四间草房,后来是瓦房、楼房。几乎没有人家有院子,当然也就没有围墙。

当人民公社还在的时候,每个大队分成若干个生产队,各个生产队相对集中居住在一个区域。比如我家所在的四队,就在南河东河西北这一块;河东是九队;河南是一队、三队。至于有没有别的生产队,如果有的话它们在哪里,我是一点也想不起来了。每个生产队有一个仓库,仓库旁边有牛圈,有值班室,仓库前面则是一个大的麦场,这是队里唯一的公共活动场所,队里的开会、文艺演出都在这里举行。等到公社解散了,连这个场地也没有了。也许是多年的习惯使然,大家还是叫着“大队”,很少有人叫“村”,我的脑子里也没有村的概念。

等我后来从小说里,从电影里,看到北方的农村时,我非常惊讶,原来所谓的村子是这样的!那边的村庄,就像城堡一样,是相对封闭的,各家各户都聚居在一起。村庄有“村口”,外人要进村,就得从村口进来。如果适当防卫,外人是很难进来的。所以,在电影《地道战》中,有那句流传至今的台词:“鬼子进村喽!——”村庄里,有巷子,还有街道。前街后街,东街西街,就像城里一样。每家每户都有院子,家境好一点的有院墙和院门,差一点的也有篱笆墙。那里的孩子们,还可以利用这样的建筑和地形结构捉迷藏,多了一份乐趣。反过来看我们,哪有什么村庄啊,完全是开放式的,四通八达,外人可以从任何一个方向进来——不,不是“进来”,而是“过来”,因为根本就无村可进。我们也无法“躲猫猫”,因为根本就无处可藏,除非躲到人家屋里。这不免让我对自己的家乡产生了一丝失望,对北方乡村充满羡慕。

到得后来,当我有机会看到全国各地风格各异、时间或长或短的古村落时,我对家乡的所谓“村庄”更加绝望了。与那些古色古香、历史悠久、文化积淀深厚的古村落相比,我们那儿连村庄都算不上!那些千篇一律的房屋,毫无特色,没有过任何美感。

当然,幼时的我们并没有想得这么多,我们自有我们的乐趣。家乡是一马平川的平原,小学旁边的一个小土丘就成了我们眼里的小山。我们在小土丘上钻树林,玩打仗,不亦乐乎。生产队里的小河也是我们的“战场”。我们几个小伙伴分属敌我两个阵营,分别趴在小河两岸,向对方“开火”;当一方指挥员发出“冲啊!——”的号令后,双方就发起冲锋,展开肉搏战,直至一方认输为止。

门前的小河更是小伙伴们的乐园。每到夏天,我们就脱得光光的,跳到河里游水玩耍。河水清清,可以看到河底的沙土,看到水中漂浮的水草,游来游去的小鱼小虾,有一次还与一条小蛇不期而遇。小河不宽,我们可以从南岸到北岸连游好几个来回。有时憋一口长气,潜入水下,从河底“爬”到对岸。玩累了,用自制的鱼钩钓几条小鱼小虾,拿回家就是一顿美味的佐餐小菜。

小孩子的心总是很容易满足的。虽然没有北方那样城堡似的村庄,但是我们在田野里、在小河里也能找到自己的乐趣。

这么多年来,最让我留恋的,还是乡亲们的单纯、淳朴、真诚、善良,是他们的吃苦耐劳、幽默知足,是那种亲如一家的邻里关系。我对其他地方的人民没有深入的了解,我始终认为,我的乡亲们是天下最好的人。除了极个别公认的恶人外,我真想不出还有第二个坏人。我的家乡曾经遍布刺槐。我的乡亲们就像刺槐一样淳朴,像刺槐一样笨拙,像刺槐一样憨厚,像刺槐一样本分。他们没有文化,不擅言辞,胆小怕事,但是他们的心地是多么善良!小的时候,家家都穷,但凡谁家做点好吃的,一定会先送给左邻右舍尝尝。我还记得有一次,一位大婶家炸了麻团(一种用糯米粉做的油炸品),恰巧我从她家门前经过,大婶非拉我去家里吃;我不肯,她便用筷子串了一串送给我。我在前面跑,她在后面追,一直追到我家里,躲无可躲,我才在母亲的劝说下接过来。他们对别人的好,是那种掏心窝子的好。谁家有事,邻居会自发上门帮忙;要是哪家有人“老了”,那些多年的老伙计会上门来默默地坐着,陪着逝者,一句话也不说,只是那么沉默地坐着,偶尔叹一口气;妇女们则会陪着家里的女人们流泪,安慰,帮着折纸钱,干活。他们是那么勤劳,从来也不把劳作视为苦事。那些特别勤快的,简直一秒也闲不住。我的二姑父就是这样一个“勤快人”。他有一手扎笤帚、编簸箕的手艺。每次来我家,除了吃饭的工夫,他都在不停地干活,给我家一年的笤帚、簸箕都做好了。我的父亲也是出名的勤快,他生前曾到北京来住过几年,劳作了一辈子,我想让他享几年清福,可是一旦闲下来,他浑身难受,家里的那点家务活简直不够他“塞牙缝”。回到那片土地上后,他才找到了“感觉”。

多年以后,当我在远离家乡的异地回想起我在家乡的童年生活时,想起那些质朴而善良的乡亲,我的心里还是无限温暖,以至一次次双眸湿润。

如果我按照前面的思路写下去的话,很容易写出一篇充满温馨回忆的美文来,把我的家乡描绘得如同人间乐园一般。这正是很多人乐此不疲的事情。然而事实上,我的童年远非这么美好,这些童年回忆只是苦难岁月中的一点点微弱亮色而已。我的童年是在饥饿和贫穷中度过的,即使经过岁月的沉淀,即使我努力过滤掉童年的苦日子,我还是无法忘记当年挨饿的感觉,无法忘记贫穷的耻辱。我努力不去回忆痛苦,并不代表我已经忘记了痛苦。现在很多人在呼唤乡愁的时候,动辄把过去的乡村描绘得像世外桃源一般美好和幸福,我不知道是他们所处的乡村确实如此,还是他们的记忆短路。

在相当长时期中,贫穷和饥饿是中国人民特别是中国农民共同的记忆。回顾历史,似乎没有哪个朝代的农村是富庶的。即使是在被称为“鱼米之乡”的我的家乡,也是如此;即使是在“文革”结束之后好多年内,也是如此。我从考上县城的重点中学,此后上大学、参加工作,最盼的是回家,最怕的也是回家。每次回家,看到家乡的破败,家乡的贫穷落后,看到一家一家破旧的草屋,听着父母哀叹生活的艰难,我的心就一下一下地往下沉。尤其是冬天回家,那种感觉就跟鲁迅《故乡》里写的一模一样,无限悲凉。

如果这就是一些人呼唤的乡村的话,我宁可不要这种乡村;如果这就是一些人念念不忘的“乡愁”的话,我宁可不要这么愁!我坚信绝大多数中国农民更不需要这种愁!

当然,这样的状况在慢慢改变,我的心境也在慢慢改变。农民的生活慢慢变好了,一家一家的草房慢慢变成瓦房了。到后来,一家一家的瓦房又变成了楼房。

大概在十几年前,故乡的面貌终于有了很大的变化,农民的生活有了很大的改善。当地政府在发展经济、改善民生方面确实功不可没。此后每次回家,看到家乡的变化,心中就异常欣喜。我衷心地感谢当地政府,终于带领家乡父老改变了贫穷落后的面貌。

然而,家乡人民为这来之不易的温饱,也付出了巨大的代价。这也是全国农村出现的共同问题,并非我家乡所独有。

最严重的是污染。并不是工业污染,而是农民们自己污染。我的村子地处偏僻,没有受到企业的污染;但是富裕起来的农民普遍没有环保意识,他们把自己家的垃圾、脏水随意往河边倒,污染了土地,污染了河水。没有人去教育他们,也没有人去管理他们。我小时候那么喜欢的清清的小河变成了臭河,没有人敢下河游泳了,河水、井水不能喝了,河里的鱼没人敢吃了。因为滥用农药和化肥,土地也被污染了,农民们不敢吃自己种的粮食。他们有自己专用的地,用来给自己家人种粮食。他们专门养两头猪,供自己家人吃肉。

还有乡村伦理的沦丧。在漫长的农耕时代,家乡形成了一整套不成文的乡村伦理,成为村民们共同遵守的道德准则。比如孝顺、诚实、友善、勤劳、节俭,等等。忤逆长辈,好吃懒做,欺骗他人,挥霍浪费,以强凌弱,这些行为会遭到普遍的唾弃。然而近十几年来,这些道德规范已经基本土崩瓦解。不孝顺长辈的多了,游手好闲的多了,赌博的多了,骗子也比过去多了。有虐待老母者,待之不如猪狗,不给她饭吃,动辄打骂,污言秽语不堪入耳。村人皆怜之,却爱莫能助,村干部则完全放任不管。我的母亲心善,有时会偷偷地叫她到我们家吃饭,还不敢让那个孽子知道。

刚刚解决温饱的乡村,又陷入了另一种贫困,我不知道我心目中的村庄在哪里。

现在,原本就模模糊糊的村庄,干脆彻底消失了。

我们现在居住的这个小区,是当地的拆迁安置示范区。小区规模很大,据说有一万多居民,配套设施齐全,绿化面积大,环境还算不错,是当地政府对外宣传的窗口,曾有国家领导人来此视察。

长期与土地打交道的农民,很快就习惯了“城里人”的生活,虽然他们身上免不了还有农民的习气。年轻人出去打工,有的去了远方的大城市,扔下老婆孩子和老人在家里,一年回来一两次。不愿出远门的,在附近的企业、公司总能找到一份工作。他们朝出晚归,开着小汽车,穿着时髦,拿着最新款的手机,几乎与城里人毫无二致。小区里还是老人们居多,他们在楼下晒着太阳,打打牌,聊聊天,一天天消磨着时光。那些过去勤快得闲不下来的老人,在自家屋前草地上种点花,种点树,种点蔬菜,莳弄着它们,给无所事事的双手一点点安慰。这样的生活,对于穷了几十年的乡人们来说,是再幸福不过了。

那些腾出来的大片大片土地,被有钱的老板承包下来了。他们享受着政府给予的优惠政策,雇佣一些农民为他们种地,把过去一家一户的个体生产变成了规模化、集约化的大生产。这也正是我们过去梦寐以求的生产方式。不过听说,有的老板承包了土地,用完了两年优惠政策后就跑了,扔下的农田没人种。这只是听说,我并没有亲见抛荒的土地。

无论如何,不管出现什么情况,我相信消失的村庄不会再回来了,进了城的农民们大多不会再回到土地上去了。诗人们怀念的“阡陌相通,鸡犬之声相闻”的农家景象不会再回来了。这毕竟是时代进步的标志,是多少代人企盼的生活啊!

现在,“乡愁”成了一个时髦的词语。确实,在推进城镇化的进程中,一座一座村庄消失了。这的确是一件令人遗憾的事情。在提高农民生活水平和保护村庄之间,怎么找到一个平衡点,确实考验领导者的智慧。如何才能做到“望得见山,看得见水,记得住乡愁”?

记得住乡愁,首先要保住我们美丽的乡村,要留得住青山,存得住绿水。这些年来,在“新农村建设”的名义下,那些承载着历史和文化记忆的古村落急剧消失,让人痛心!如果在建设的同时再来一次新的破坏和污染,那将与其目标背道而驰。从我的观察看,家乡在农村环境保护方面做得是好的。家乡没有古村落,政府把农民大规模拆迁后,并没有用换来的土地建设工业企业,而是用来发展大农业,使原本面临抛荒的土地有人耕种。这无疑是一条正确的道路。农民集中居住了,农村并没有消失。这不但保护了耕地,也保证了粮食安全。

在开发过程中,不但没有出现新的污染,而且农村环境还有所好转,河水的变清就是一个明证。现在我担心的是在种植中是否还在滥用化肥和农药?如果这一点能杜绝的话,真是善莫大焉!

与有形的村庄相比,我更怀念的是无形的“村庄”——那种流传数千载、蕴含在乡民们身上的乡村文化和乡村精神。恐怕这才是乡愁的核心。

什么是“乡村文化”、“乡村精神”?我没有看到过现成答案,我也给不出标准答案。对于我来说,乡愁,就是对于过往乡村生活的依恋,对于乡民们特有品质的怀想。在新农村建设中,怎样让乡村文化、乡村精神重新回到人们心中,让乡愁“诗意地栖居”,这是比保护物质的村庄艰难百倍的难题。

数千年的农耕文明时代,在以儒家文化为代表的传统文化影响下,中国乡村形成了独特的乡村文化和乡村精神。这种文化和精神不是写在纸上的,而是融入乡民们骨髓中,体现在他们的行动上。比如,对于儒家所提倡的“仁义礼智信,温良恭俭让,忠孝勇恭廉”,乡民们也许讲不出什么大道理,但是他们绝对是忠实的、自觉或不自觉的实践者。就以“孝”来说。“百善孝为先。”古人把“孝”视为百善之首。孝道文化是中国优秀传统文化的核心。孝顺为荣,不孝为耻,这是乡民根深蒂固的观念。他们也许没有听说过“老吾老以及人之老”的祖训,但是孝敬自家的长辈、尊重所有的长辈,是一种天经地义、理所当然、不用任何道理的行为,不孝之子、忤逆之子受到普遍的唾弃。这些包含许多积极健康内容的乡村文化和乡村精神,是几千年来维护乡村秩序和乡村伦理的无形规则。当然,其中也有糟粕,这是我们应该剔除的。然而,随着市场经济的发展,这些为乡民们所自觉遵循的规则早已失去效力,乡村秩序早已不复存在。如何涵养乡村文化,培育乡村精神,重构乡村秩序,确实是一件艰巨任务,也是一个不容回避的话题。

乡愁是我们精神世界中,永远都不能够抹去的一块暖色。我们呼唤乡愁,绝对不是要再回到过去那种贫穷的生活中去。与保护古村落同等重要或者比前者更重要的,是涵养乡村文化、培育乡村精神,让乡愁“诗意地栖居”。我们不能死守着历史抱残守缺,而是要从现实中寻找答案,让乡愁长驻在我们的心灵深处。

我仍然怀念我的村庄。

我的村庄,你还能回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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