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水狗也有春天

2016-08-10 01:49
数码摄影 2016年6期
关键词:面壁摄影绘画

每个人都是带着个人的生动历史进入大都市的。凭借它可以对比出以往的偏执、纯情和幻灭。一个有机的个人历史的空前震颤在提示着大都市的多元格式与不协调性。原初的自我表达受到了限制,它必须在超越都市的过程中贯彻自己。这在不同程度上体现了从原本的自我到大都市生态之间的尴尬距离,各自的身份似乎具有生存者与旁观者的双重性。

——《后娘主义》尹吉男

落水狗是昆汀的一部电影也是去年宗宁在杨画廊个展的名字。名字虽然是落水狗,但展出的作品还是《面壁》系列。对宗宁来说,《面壁》是他倾注多年心血的代表作,是一个状态,更是关于一个人的思考。这个系列的第一幅作品《颠冥》,画面背景是一个窗户,窗户外面有两个人,然后他在窗户底下打了一个盹,特别像一个做梦的感觉,而这幅作品也正是源于宗宁的一个梦。宗宁说对落水狗的理解就是——痛打落水狗,当一个人他在一个不如意的境遇里面的时候,可能真正能够伸手去帮助他的人很少,更多的人是去打他两下,到最后就看他自己能不能挺过来,能不能挣扎上岸,生活原本就是一个挣扎的过程。不论是“面壁”还是“落水狗”代表的都是像宗宁这样的一代年轻人面对现实生活与自身理想拼命挣扎的最真实状态。

FOTO:从去年获得首届长江国际影像双年展金奖到现在刚好一年,这一年你过的怎么样?都做了什么?

宗:得奖回来以后,6月底做了个展,然后休息了一段时间,就准备要孩子,这个事又忙活了一段时间,基本上到今年春天就开始筹备9月底在以色列的展览了。

FOTO:这个奖给你带来了什么?你如何看待外界对你作品的争议?

宗:这个奖给了我自信心,告诉我这样做还行,也算得到了肯定。外界其实我不太关心,因为在此之前没有人认识我的时候,我自己觉得我的作品挺好的,偶尔参加一些小的展览,也是会出现两种声音,一种人是很喜欢,一种人是很不喜欢,其实我觉得这个感觉是对的,一个作品不可能让所有人都喜欢,只要有一部分人喜欢就可以了,面对不一样的声音,我觉得其实都可以,无所谓,反正我肯定会这样做的,就是不得这个奖我也会这样做。

FOTO:“飒日德格”是什么意思?

宗:那是我的蒙名,我是蒙古族。我的父亲是北京知青,去到内蒙,母亲是蒙古族,所以我出生在内蒙,是在草原上生的,大概长到6岁左右父母为了我上学方便,搬到城市里来,直到上大学才回到北京,我的性格各方面更像母亲一点。

FOTO:感觉你在媒体前的曝光率并不高,直到去年摘得“长江金奖”,之前这些年你的状态是怎样的?

宗:可能是性格原因,因为有些时候有些场合真的不适合自己,不适合就会觉得不舒服,你不舒服的时候别人也能感觉到你不舒服,与其这样在一起还不如不要在一起,我可能自己对展览什么的还是有一个标准,并不是说挑,我希望如果参加一个事,大家都很高兴。

我的职业一直处于不稳定的状态,干过很多事,刚毕业给缪老师(缪晓春)当了一年助手,带过一段时间美术考前班,在一个做网站的公司工作了两年,接活或者呆着;同时摄影这边从大二开始尝试做创作,现在大家看到的这一批黑白作品《面壁》系列是从2008年底开始着手做的。

FOTO:给缪老师当助手都做些什么?这段时间对你后来创作影响大吗?

宗:我认为对我的帮助很大,美院对学生在技术上的要求很宽泛,并非一定要达到某种高度,基本上学会简单的操作就可以,而更多的是在培养学生对艺术的理解上,开阔你的眼界,所以对于一台机器想要用的得心应手很难。给缪老师当助手这段时间,我接触机器和设备的机会很多,都可以随便用,包括底片也不用自己花钱,所以在那段时间里,操作机器的技术更加熟练,积累了很多实践的经验,并且看到一位职业艺术家的工作状态,这比从书本上学到的更重要。

记得原来去听贝歇夫妇的讲座,当时贝歇先生已经去世了,现场放着他生前上课时的纪录片,他的几位学生也在现场,都在讲老师是个少言寡语的人,他不太给学生讲怎样去拍照片,他教学的方式是学生跟着他一起去工作,学生看着他怎样拍,怎样认真的去对待作品的完成,这样学生就知道了,这个比口述更重要更有用。

FOTO:你从小学习美术,考美院应该就是奔着美术去的,后来为什么改学摄影了?

宗:我高中就很明确想做艺术,当时没有太多概念,理解的艺术就是绘画,高考后我复读了一年,补习的时候看到了两本书,尹吉男的《独自扣门》和《后娘主义》,我才知道还有当代艺术,原来艺术还可以这样做,当时的感觉就是以后要做职业艺术家。开始也想考绘画专业,但看到有很多考了多年又画得很好的纷纷落榜,觉得自己可能够呛,于是选了设计,设计学院里的专业我都不太感兴趣,感觉摄影专业离艺术最近,于是最后就学了摄影。

FOTO:心里埋下美术的一个小芽,然后它萌发之后在摄影上结了果,这个过程是你想要吗?

宗:我觉得还不错,挺好的,到现在为止,我还没有觉得我当初要是哪样就好了,一切的发生就还是挺遵从自己内心初衷的。

FOTO:《面壁》系列还在继续吗?

宗:对,现在还在继续。

FOTO:作品之间有没有连贯性?

宗:没有。

FOTO:那为什么要都归到这一个系列里面?

宗:因为它都是一种方式,就是我在墙上画这个背景,然后前面模特也好静物也好去摆拍,我整天对着墙在画,因此得名。

FOTO:为什么选择对着墙画,而不是在纸上画?

宗:其实这个问题有人问过我,而我自己也有好好地去想过。我先回答你为什么不在纸上或者画布上画,我觉得有两个原因,一个原因说地更冠冕堂皇一点或者更学术一点,拍人也好,动物也好,树也好,对我来说摄影的意义在于,按完快门拍完一张以后,下一秒跟你刚刚呈现的那一秒的状态就完全不一样了。如果我要把这个背景留下来,那我可能只需要画画就好了,可能就没有必要再去拍一幅照片,所以这两个东西我觉得如果都要的话是有问题的。

FOTO:我个人理解画在墙上,一是比较省钱,不用去考虑买材料的费用;二是一次性的东西总有一种不给自己留后路的感觉,会倾注一个最好的状态在里面。

宗:对,这是我接下来要说的。你刚才说的那个很重要,就是我最早在做这个作品的时候,做作品的费用少得可怜,就租了一个地下室在做,还有我就不太喜欢纸这种材料,没有感觉。所以我就想反正也是破地下室,我要不要在墙上画,然后一画就画的很高兴。

FOTO:感觉找到了一种自己更喜欢的载体去表达?一发而不可收拾。

宗:对,因为你跟墙有一种对抗的感觉。你可以刮它,你可以去破坏它,你可以在上面附加东西,而且把它画完了以后擦掉再画,这种感觉就是越做越高兴。

FOTO:所以说最开始有意将摄影和绘画结合在一起,绘画就变成了一种为摄影服务的手段。

宗:对,所以这个画留下来也是没有必要的,因为它是一个道具,如果它是绘画,它就要按照一种对绘画语言的研究,对材料的探索,做足了准备再拿出来给别人看。我可能会再做一些其他的作品,现在因为作品也没有做好,我还在尝试,可能完全不是摄影,也许是绘画,也许是录像。

FOTO:那在这些背景前面的人物呢?

宗:人物有的是我自己,有的是我的朋友,有一些是我雇来的模特。有一点钱了就雇模特,没有钱了就算计算计身边的人。

FOTO:这些模特都是什么样的人?我看到有一些穿着比较少或者完全赤裸的,身体也不是很好,别人雇模特肯定是喜欢比较曼妙的。

宗:我觉得你说的那种要说看的话我也喜欢看,但是她们跟我的生活好像没什么关系,因为我一直要么住地下室,要么是生活在城乡结合部,这个工作室之前是在黑桥,身边都是这样的人,所以那种美丽的身材好像跟生活没有太大关系,都是电影电视里面的。我也找过身材好的,就是我《灯芯草》那张,这张就是身材很好的,你可以看到,她皮肤很白,也很年轻,但她很贵。

FOTO:说到《灯芯草》,你给作品起的名字都很有意思,有一些还是神话故事中的人物,为什么会用这些名字?

宗:多少都会有一些古义的词语,包括你说的可能有一些是有具体的人物或者有具体的故事,我其实就是想借那个东西,因为那个本身就是一个事情,借那个事情和我这个画面结合起来看,我想通过这个来让大家能够多想一些事,因为我觉得名字跟作品的关系应该是能让作品往前再走一步的关系,如果没有这个作用的话那干脆就叫无题或者某年某月某日都可以,它对作品肯定是有更进一步帮助别人理解的作用。

FOTO:从什么时候开始说相声的?

宗:我和王洋做小组是2012年开始的,相声应该是2013年,当时在唐人画廊有一个活动叫反转基因,第一次尝试那种方式。

FOTO:都是原创?

宗:对,是自己写的。大多数是根据传统相声的构架,内容肯定是关于艺术、艺术圈、艺术体系里面的事情。我们俩都是从小就很喜欢听相声,也不指着小组的东西挣钱,对我来说可能就是调剂,就这样就开始了。其实相声对我来说还挺重要的,之前有好几年的时间我不靠我的照片去获得一点回报,那么我要想办法让自己活下去维持生活,这个状态实际上就是再强大的人,也要承担一部分生活带来的种种痛苦,那么当感觉就快坚持不下去的时候,这个时候大家说说段子,哈哈一乐,其实也挺好的。

FOTO:我觉得不管是摄影中你画的这个背景还是选的这些人物所表达的,还是你跟王洋做一场相声所聊的这些事,其实都是在用不同的方式在讲一个故事,这个故事的状态或者说整个大背景又是跟你自己相关的,这么理解对吗?

宗:我觉得特别好,就是这样的。因为你要说相声,相声最基本的是你肯定要逗大家笑,咱不能说那种不逗大家笑的,那也没有人听的,必须得让大家感兴趣,就是大家为什么要来听你的,而不去听郭得纲的,因为郭得纲不会说艺术圈的事情。同样每幅作品虽然没有一个内在的联系,但它所呈现的状态,也是和我自己的成长的状态连在一起的。

FOTO:你觉得你的作品是古典艺术还是现代艺术?

宗:我跟崔灿灿关系特别好,我最早认识他的时候,他就说宗宁我觉得你的作品不是摄影,他这么一说我就挺认同的,他说其实你这个作品更重要的是你成像之前的你的工作,这个过程可能更像是一个行为,他是这么理解的,我觉得其实就挺好的。包括他给我写前言的时候,他没有讨论摄影是怎么回事儿,更多讨论的是生活,他头一句话就说个展对于艺术家来讲,展的是这个人,展的不是作品,我觉得这些都是挺对我内心的一些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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