幕后黑手三大猜想

2016-08-23 20:35李颖浩
看世界 2016年16期
关键词:居伦政变尔多

李颖浩

这是土耳其历史上第五次较大规模的政变,关于谁是幕后黑手,各种说辞莫衷一是,大致有以下三种可能。

居伦策动?

政变发生后,埃尔多安当即言之凿凿地指控在美国流亡的著名苏菲派神学家费特胡拉·居伦,称其勾结叛国分子发动政变。居伦在土耳其教育界影响颇大,这是此次清洗将一大矛头对准土耳其教育体系的原因。

居伦本人矢口否认并谴责这场未遂政变,称自己一直明确表达反对军事政变和军事干预(政治)的立场。他还说自己已经多年旅居在外,并不认识被指发动政变的军人。埃尔多安则向美国提出引渡居伦的请求,还称有证据表明美国人也参与了这次政变。美国在公开谴责政变的同时,拒绝埃尔多安的指责,美国国务卿克里要求土耳其提供可以证明居伦参与违反了美国法律的活动的证据。

  7月16日,土耳其士兵在伊斯坦布尔塔克西姆广场警戒

居伦与埃尔多安原本是同路人,均为泛伊斯兰主义和泛突厥主义(“双泛”)主张者,为“凯末尔主义”追随者所排斥。2000年居伦被政府指控试图颠覆世俗制度并缺席判定有罪,在此之前他流亡美国。1998年,身为伊斯坦布尔市长的埃尔多安也因公开朗诵宗教诗篇被判入狱4个月,后来组建正发党并赢得大选,开启“埃尔多安时代”。

土耳其副总理穆罕默德·希姆谢克近日表示,居伦运动一开始看起来是聚焦于教育、国际对话这类看上去美好的东西,在正发党执政期内,他们还获得了发展壮大的环境。“但是从最近几年来看,他们的目的已经很清楚,就是想占领整个国家。这次政变是他们最新的行动,目的就是摧毁土耳其人民选出的政府。”

与居伦有过接触的美国中情局前分析员格雷翰·富勒认为居伦是美国需要保护的对象。根据富勒的形容,居伦是个绝对的温和派伊斯兰主义者,他认为“伊斯兰应该通过知识和教育得到繁荣和发展,那些把大量时间花费在清真寺里的虔诚的土耳其穆斯林应该融入受教育的、开化的、城市化的和全球化的主流”。

军队政变?

  土耳其总统埃尔多安拥抱一个在政变中失去亲人的女人

政变之初,很多数媒体都本能地推测,这是固守“凯末尔主义”的军方精英所为,是对日益偏离国父治国路线的埃尔多安的反击。奥斯曼帝国解体后,土耳其开国之父凯末尔痛定思痛,废除延续千年的伊斯兰哈里发制度,力推政教分离,坚持世俗化、现代化和西方化发展方向,并通过宪法赋予军队“监国”的特殊使命。因此,过去半个世纪,每当民选政府可能偏离“凯末尔主义”道路或政局失控,军队就出面警告甚至接管政权,在现代国家治理进程中形成独特的土耳其景观。

2003年埃尔多安执政后,依靠丰厚的经济治理资本,借助日渐强盛的“双泛”思潮,逐步压缩军人在国家政治生活中的空间,数次瓦解“未遂政变”,在军队和司法部门安插亲信,以致于反对派和外界对军队“监国”的预期日益低落。埃尔多安政府也表示,过去十几年来已经挫败过数次军事政变企图,使其提前流产。

国际问题专家马晓霖认为,根据目前掌握的讯息,确实有可能是包括军方有些人在内的世俗化力量对埃尔多安“双泛”的不满,认为背弃了凯末尔当时确立的世俗化发展道路,而发起政变。

另外,所谓“阿拉伯之春”爆发后,周边国家动荡、战争、骚乱,给土耳其带来很大麻烦。土耳其由于介入太过且方略失当,从埃尔多安当年自得的“零问题外交”,陷入了“全问题外交”困境,与周边国家关系全面搞僵。这两年频发的恐怖主义袭击,政府与库尔德人关系再次对立,都使国家出现严重动荡,政府面对强大反对声音,其中不乏军中力量,后者寻找机会想接管国家政权。

还有猜测认为,政变由部分军官发动,并有某海外国家背后支持。至于海外国家是海湾阿拉伯国家,还是大洋之外的美国,众说纷纭。

土耳其政变后,有文章称,正在俄罗斯访问的美国国务卿克里举动反常:7月15日原定上午与俄罗斯外长拉夫罗夫会谈的日程临时停止,克里带走幕僚返回美国使馆闭门六小时,深夜23时才回记者会现场。当地时间22时许土耳其已经政变。土耳其政变后是否有美国的影子?

“理论上也有可能,但从政变的组织性和行动力来看,如果是美国策划,美国也太弱了。”马晓霖称。

自导自演?

从政变的结果来看,埃尔多安是最大的受益者之一。他将有更多理由推进其政治进程,打击反对派。因此有人猜测这是埃尔多安自导自演。埃尔多安在政变当晚回到伊斯坦布尔机场时,也亲口说道:“这次事变是安拉赐予的礼物,让我们可以彻底清洗一些因素。”埃尔多安在政变后迅速出具长串的清洗名单更加重了外界对其“苦肉计”的猜测。

目前,埃尔多安在土耳其国内民众中的支持率很高,而且过去一段时期的历次危机(尤其是过去一年来的多次恐怖袭击)都助推了他的支持率。埃尔多安近些年着手制定新宪法,试图将土耳其的议会制改为总统制,让自己获得近似美国总统的权力。但这在土耳其国内的阻力很大。

这次政变平息后,居伦的反对势力会被大幅挫伤,军方很可能会有洗牌,埃尔多安的支持率会蹿升,他渴望的政治进程有望加速。根据土耳其的法律,要想完成内阁制向总统制的转变,必须在议会内得到三分之二的多数票赞成。而目前埃尔多安领导的正义与发展党在议会刚刚拥有过半的议席。

美国政治新闻网站的资深欧盟特派记者希斯引述他的“土耳其消息来源”称,“政变是照本表演”,“帮了冒牌民主斗士(埃尔多安)大忙”。这位消息人士分析,土耳其可能提前大选,力保埃尔多安拿到压倒性选票,进而确保他“继续掌权10到15年,成为人民选出的独裁政权”。

另据英国《独立报》报道,政变发生后,推特上出现了“戏剧非政变”的热门讨论话题,网民以1933年德国国会大火为例,指希特勒当年以此为由大肆拘捕敌对势力,并限制公民自由。

不过,德新社引述一位西方国家安全专家的话说,尽管埃尔多安勇于冒险,但不认为他敢赌这么大,这等于是赌上了自己的政治生涯。尽管自从2013年以来,土耳其的政治局势发生了非常大的变化,但是军队直接动用武力颠覆民选政府的举动,从1980年土耳其政变后就未成功过。“这好像放火烧自己房子,却不希望房子烧个精光。”

前路何在?

无论谁是此次政变的真正推手,都改变不了埃尔多安获胜的结果。他不仅成功地平息了政变,而且通过大规模清洗剪除“居伦运动”和军队两大阵营的势力,瓦解了持续威胁其政权的潜在力量。

土耳其《自由报》专栏作家塞米赫·伊德兹指出,埃尔多安把自己所在政党的利益置于国家利益之上,这是土耳其社会诸多紧张关系的根源。埃尔多安的立场将决定国内的和平与稳定,如果他不能“克服报复的本能”,那么政变还会卷土重来。

西方普遍对土耳其挫败政变保持低调与克制,因为政变毕竟不符合西方倡导的民主宪政口号。但是,不少政治家和学者悲情弥漫,因为他们不喜这个偏离凯末尔道路的“当代苏丹”,甚至为“政变失败”扼腕。在他们看来,埃尔多安在巩固政权后,已经在泛伊斯兰主义和独裁专权的道路上渐行渐远。

而也有观点认为,靠军队来保障世俗是不健康的世俗主义。世俗主义应该保障人们宗教信仰的自由,同时设计一个能够使信教群众和世俗主义者和谐共处的宪政体制,避免教俗之争,目前来看在一个以穆斯林为主体的国家,都还没有实现这样的制度创新。土耳其学者穆罕默德·伊尔马兹认为,政变平息使得埃尔多安处于政治生涯的巅峰,土耳其今后的“形态”取决于他如何利用日隆的声誉。如果执政的正义与发展党党内能有智者帮助他作出正确决定,则有益于国家的未来和民主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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