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砸不碎的花岗岩脑袋

2016-09-28 14:08唐宝民
钟山风雨 2016年4期
关键词:白话科举学堂

唐宝民

最早的电影,是无声的,就是所谓的“默片”,后来,有声电影发明出来了,电影就变成了一门综合艺术,电影由此真正进入了发展期。但有声电影的发明也产生了副作用——默片时代的一些明星,如嘉宝、阮玲玉、胡蝶等人,扮相虽然好,但一张嘴说话就不行了,于是就成了有声电影的牺牲品。有的明星意识到了这一问题,就开始极力反对有声片、想方设法阻止有声片的推广。2011年,法国拍了一部叫《艺术家》的电影,这部电影的内容,讲的就是默片时代的大明星,为了阻挡有声电影的发展,自己倾家荡产去拍默片的故事。其实,在我们中国,这种保守思想更为严重,每当新的事物出现时,都会有一些人戴着砸不碎的花岗岩脑袋竭力反对,改革因此遭到重重阻力,极难向前推进,有的甚至因此而夭折。

五四运动中,《新青年》杂志提倡“以白话代文言”,这一提议惹恼了一些老顽固,翻译家林纾就坚决反对以白话文代文言文,他愤怒地写信给北大校长蔡元培:“若尽废古书,行用土语为文字,则都下引车卖浆之徒所操之语,按之皆有文法……凡京津之稗贩,均可用为教授矣。”不仅如此,他还写了一篇影射小说《妖梦》来攻击白话文,这篇小说描写一个书生梦游阴曹地府时见到一所“白话学堂”,学堂门外贴着一副对联:“白话通神,《红楼梦》、《水浒》真不可思议;古文讨厌,欧阳修、韩愈是什么东西。”学堂里还有一间“毙孔堂”,堂前也贴着一副对联:“禽兽真自由,要这伦常何用?仁义太坏事,须从根本打消。”在这篇小说的结尾,阴曹地府中的“阿修罗王”把白话学堂的人通通吃掉了。

中国的繁体字过于复杂艰深,书写起来很麻烦,因此,早在上世纪20年代,就有一些有识之士提倡简体字,时任国家元首的蒋介石就是倡导者之一,蒋介石认为汉字笔画太多,儿童学习起来太艰苦,表示“这样的文字,非简化不可”,便指示逐步推选简体字,并于1935年公布了“第一批简体字表”,可是,简化字方案却遭到了当时的考试院长戴季陶的坚决反对,这项政策因此无疾而终。国民党退守台湾后,罗家伦也曾大力提倡简体字,结果遭到了一些文化人的强烈反对,那些大小打手一致指控:“凡是主张简体字的人,都是‘共产党的同路人,都是与共产党‘隔海唱和!”这样一顶政治大帽子扣下来,谁能受得了?于是,再没人敢提汉字简化的事了。

科举制创始于隋,形成于唐,完备于宋,强化于明,至清趋向衰落,由于其弊端越来越多,所以,1905年9月2日,清政府废除了科举制度。“废科举、兴新学”,本是一件利国利民的好事,然而,这样的好事同样遭到了许多人的反对,那些反对废科举的大人物,在这里就不提了;笔者在读张鸣先生的《重说中国近代史》时,看到这样一段史料:清朝废除科举后,山西侯马曾有一群秀才上街游行,抗议政府废除科举制度……

改革的主张,在任何朝代,都会遭到保守势力的阻挠。利益如此明显的改革举措,却遭到了那么多人的强烈反对,真的让人不可思议。这印证了鲁迅先生的那句话:“可惜中国太难改变了,即使搬动一张桌子,改装一个火炉,几乎也要血;而且即使有了血,也未必一定能搬动,能改装。”在某些抱着正统思想不放的士大夫的观念里,一直将改革视为洪水猛兽,某些士大夫集团已成为社会正义和社会进步的反对者,站在社会改革的对立面,成为历史车轮呼啸前进的绊脚石。在中国,变革之难,难于上青天!由此我们就不难理解为什么商鞅会车裂而死、谭嗣同等六君子会血染菜市口刑场了。“停滞的力量,似乎永远超过进步的力量,正是中国人苦难的源头!”(柏杨语)

然而,时代毕竟是在进步的,“青山遮不住,毕竟东流去!”许多改革措施,虽然经历了重重阻挠,但依然艰难地挺进,完成了改造社会的历史重任:“打火机出现,火柴消失了;计算器出现,算盘消失了;CD出现,磁带消失了;手机出现,BP机消失了;数码相机出现,胶卷没市场了……不是谁干掉了谁,而是历史选择了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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