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国平的诗

2016-09-28 11:27
雪莲 2016年15期
关键词:埠头新安雨点

春 日

春天,阳光几乎贴着

蜜蜂的翅膀飞行。

油菜花浓郁的芳香

跨过晌午并弥漫乡间。

一位男孩,坐在浅浅的

水塘边放养灰色的土鸭。

沾满新泥的小手快乐地

翻弄着一本破损的漫画。

在他身旁,一根缚着彩带的

荆条在春风里

飘扬。

男孩稚嫩的笑声

在林间响起。

一只雉鸡被莫名的状况

惊起,并扑向对岸

深深的草丛。

鸭子们在湖面一阵狂奔,

然后猛地扎向

水草丰富的湖底。

清晨的第一声鸟鸣,

在早醒的湖面,打着

开阔的水漂。

调皮了一夜的星星

被鱼儿拖衔着

游向水草的边缘。

风,推送出

一个令人惊讶的世界。

仿佛林间的少女

曼妙地走来。

在她细密的睫毛下面,

清晨的腼腆

正与光的长柱

构成一个奇妙的视角。

阴 郁

玻璃淌着泪把脸望向了池塘,

迷雾中,我摘下深度近视的眼镜,

将一双睫毛收在岸边。

像我的父亲,从雨水中回来,

锄头放进了角落。

他座落的影子,仿佛延续着

时间的另一种劳作。

再过半个时辰,就是晚饭的时间。

那时,暗红的土灶上

会传来母亲炒菜时

油烟的咳嗽声,还有

雨点蚕食夜色前

那一段小小的沉默。

两个外地民工在石埠头洗着身子

两个外地民工在石埠头洗着身子,

他们的家乡话在落日里依稀可辨。

其中一位洗着洗着就跳进了河里,

游过几米,他向岸边的另一位招手。

湖面激起了水花的声音

和许久没有过的晃动。

一定是想着故乡的小河水了,

一定是觉得河水比现实清澈,

一定是看到另一个自己的窘样。

暮色越来越浓,他们好像还在说着:

“这里的河水太脏了,身上都快长绿毛了。

家乡虽然穷,但河水肯定比这里干净。”

“你知道我为什么刚才打了好几个激灵?”

“为什么?”

“因为我看见岸上的房子亮起了灯,

我想家了,想家里的老婆子和三个小娃了。”

“是么,我也看到那亮起的灯了,你看窗户透出的光多美……

我也想家了。其实,昨晚我梦见躺在病床上的老母亲了,

她在那儿一遍一遍叫着我的小名。

你说家里会不会有事啊?”

“……”

六月,使我想起故乡的雨

六月,使我想起故乡的雨,

想起故乡雨中的槐花树。

槐花树远远站着,

像一把停在田野上的伞。

你的草篓挨着我的草篓,

割下的青草依然散发着草的气息。

六月,使我想起故乡的雨,

想起故乡雨中已经婚嫁的你。

你的远嫁让我伤感,

像一枚再也擦不去的月亮。

为什么我只记得六月,只记得

那挨饿的羊羔在故乡雨中的叫唤。

在独处的孤寂中想起爷爷

在独处的孤寂中想起爷爷。

他是那样的轻,和他已有的死亡十分吻合。

他还是那样和蔼,仿佛仍爱着我们。

他在他的村子里,打草做饭,

日子显得有点简单。

但他说:他的睡眠很好。

两只蚂蚁

两只蚂蚁在一条小路上相遇。

小路有着足够的宽敝,

但它们停下了身,

用彼此的触须

亲密地碰了一下。

停留的中间,

两只蚂蚁仿佛说了些什么,

我听不懂这小小的语言,

就像它们看不到全部的我,

看不到我的悲伤或是喜悦。

两只蚂蚁

在小路上相遇。

它们的时间比我们走的更快,

但它们还是为我停下了身,

仿佛对我说了些什么,

但我听不懂这世上最轻的语言,

最细的教诲。

之后,它们消失了,

很快地消失在

一条隐密的小路上。

在新安兄茶馆,从雨点聊到两个村庄

新安兄说:他的雨点是从竹竿上

一个接着一个往下跳的,

有着自己砸碎自己的悲愤。

我说:我的雨点是从天空往下跳的,

快乐的,单纯的,

仿佛永远不知道疼痛。

我们从雨水聊到村庄,

我说:我喜欢在阳光晴好的日子

带家人回去看看,

看看村里上了年纪的老人,

看看依然翠绿的菜园,

看看那条小河,

尽管它已改变了流向。

新安说:他的村庄没了树林,没了小河,

老房子没人住,真的是家也没了,村庄也没了。

现在,他甚至对村庄怀有一种恐惧,

阴森森的,害怕回去。

有一次,他担心在村里什么都没留下,

一狠心,就在村口的小树上刻下了自己的名字。

那个夜晚,我们抽了很多烟

也沉默了许久。

走出新安兄茶馆时,我还在楼梯上想:

我宁愿相信我的村庄没有变过,

最好永远都不会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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