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年淬炼 绝美华章



千年淬炼 绝美华章

千年积淀，界画经历了远古社会至汉代的起源，魏晋南北朝的初步形成时期，隋唐时期的长足发展，五代时的日臻成熟，两宋的鼎盛发展，到明清时期逐渐没落，近现代更是少有人问津。界画已经写就了一本充满兴衰荣辱的史册，可惜这本史册大概是被失手放进中华文明宝库里最偏远的角落，偏要等待寻宝之人耐心地去拂去故纸堆上的尘土，仔仔细细地查找那些俯仰百年却沧海一粟的痕迹。

界画最初的起源应是建筑绘画，或许是远古某位先祖筑屋盖房时候随手画出的草图，或许是石器时代在器物上带有建筑意味的纹饰图案。也有一说界画源自于我国古代的建筑设计图。那时的建筑设计图不仅有指导工程施工的作用，而且还很好地表现了建筑的外观造型，而这就与绘画产生了紧密的联系。随着绘画艺术的发展，界画慢慢从建筑设计图中分化出来，形成一门新的画科。

东晋时，顾恺之的《论画》中，第一次出现了“台榭”一词。隋唐及五代时期的画家们苦心孤诣，逐渐形成了以隋代董伯仁、初唐檀知敏、晚唐尹继昭、五代卫贤为代表的界画画家，并让界画进入绘画十三科中的专属门类。隋代画家董伯仁尤善楼台人物，唐代书法家窦蒙曾赞其楼台作品“旷绝古今”。五代十国时期，南唐后主李煜的内廷供奉卫贤在界画上的艺术造诣极高，其传世画作《高士图》中的瓦舍、山水、林木刻画得十分精致。

两宋时期界画发展到了一个集大成的时代。书画皇帝宋徽宗十分重视界画，不仅亲自主持皇家画院，把界画作为宫廷画院的考试科目，而且他自己也有《瑞鹤图》等作品传世。在他的画笔下，20只姿态各异的仙鹤盘旋在汴梁宣德门的上空。他用笔细腻入微，屋顶上的青瓦和瑞兽清晰可见。郭忠恕创作的《雪霁江行图》《唐明皇避暑宫图》工而不板，繁而不乱，成为当时界画艺术的高峰。《圣朝名画评》中评他的界画为“一时之绝”，可列为“神品”。张择端的《清明上河图》的出现，更是界画艺术中的千古绝唱。

《高士图》（局部），绢本，由五代界画家卫贤所画，现藏于北京故宫博物院。画中描绘了汉代隐士梁鸿和其妻孟光“相敬如宾”的画面。

千年前的清明节，不知张择端是在这天游览汴河之后突发的灵感，还是为歌颂太平盛世早已未雨绸缪多日，成就了《清明上河图》这一传世名画的诞生。次年，《清明上河图》就被收入御庭，从此开启了颠沛流离的坎坷身世，在战乱或变故中被抢掠、雪藏、强征。这幅囊括山川原野、河流城郭、市井人物的画作，包罗万象、气势恢宏，鸟瞰散点透视的构图，全景式长卷的制作，早已超出一般界画的范畴。后世的界画之作大概也就只有元代画家王振鹏的《大明宫图》有那么一点底气可以与之相较。

《大明宫图》是由被誉为“元代界画第一人”的画家王振鹏所画。王振鹏作品“方圆平直，曲尽其体，而神气飞动，不为法拘”的特点在此画上体现得淋漓尽致。作为宫廷御用画师，他还曾创作出以宫廷建筑为主要题材的《龙池竞渡图》《东凉亭图》 等作品。

《瑞鹤图》，绢本，为宋徽宗赵佶之御笔画，现藏于辽宁省博物馆。图中描绘了鹤群盘旋于宫殿之上的壮观景象，富有吉祥寓意。

《阿房宫图》（局部），绢本，清代画家袁耀于乾隆四十五年所画，现藏于南京博物院。

在元代，除了王振鹏以外，兼善界画的画家还有夏永、李容瑾等。但在当时，许多文人隐匿山林，寄情书画，追求“逸笔草草，不求形似”的创作风格，文人画迅速发展起来，而以工整严谨为准则的界画开始走向衰败。

到了明代，文人画更是大行其道，界画被“鄙为匠气”，画家更是少之又少，可以称为高手的大概只有仇英一人。他融会前代各家之长，既保持了工整精准的界画特点，也融入了山水画清新文雅的趣味，形成工而不板、妍而不甜的风格，代表作有《仙山楼阁图》《汉宫春晓图》等。

清代，文人画发展到了鼎盛时期，沉寂了两百余年的界画在这时却重新起了波澜——袁江、袁耀叔侄异军突起。袁江因为在宫廷作画，供奉养心殿的缘故，得以临摹郭忠恕、仇英等楼阁宗师，他的界画代表作品有《梁园飞雪图》《海上三山图》《瞻园图》等。袁耀是袁江的侄儿，留有《阿房宫图》《骊山避暑十二景图》等精美作品。“二袁”的作品，雄伟诡异、设色浓重，于奇石危岸中配以精美的台阁，画中的宫殿居然深合西方的透视学。另外，焦秉贞、徐扬、冷枚等宫廷画师也善画楼阁，作品多以宫廷园林建筑或者皇帝出巡等盛大场面为主题。

到了近现代，界画领域愈发荒凉，唯有江西画家黄秋园坚持创作，颇有建树，只可惜大师已经故去。

驻足回望，中国历朝历代的画家数不胜数，然而细究起来，有记载的擅长界画创作的画家，不过数十人而已。让人不禁感慨，诸如顾恺之的“台榭易好难成”，张彦远的“夫用直尺界笔，是死画也”的“魔咒”，已经让界画在中国绘画史上尴尬了太久。这何尝不是一种审美的偏执和狭隘！对于中国画的发展来说，“写意”与“写实”，画“山水”还是画“楼阁”，皆是中国画，何必分个高低贵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