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苏童长篇小说看苏童对于苦难的思考

2016-10-18 21:13杨舒
青年文学家 2016年26期
关键词:苦难逃离罪恶

杨舒

摘 要:苏童是当代的一位先锋作家,他的小说中充满了对于人性的思考和追问。本篇论文主要以苏童的长篇小说为材料,从他的小说中的人物如何面对苦难为主要内容,来探究他对于苦难文化的思考。

关键词:苦难;罪恶;逃离;死亡;解脱

[中图分类号]:I206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2-2139(2016)-26-0-02

苏童是一位拥有着敏锐的感受力和社会责任感的作家。他能从时代发展的各个阶段入手,讲述社会生活对于人性的影响。而人在种种生存境遇中遭遇的“苦难”则是苏童长篇小说中的重要主题之一。从其作品的人物命运中我们时时刻刻都能感受到与现实的紧张关系。不同的人有不同的苦难,而苦难于不同的人也有不同的选择。

一、苦难对于生存衍生罪恶

社会是一个大熔炉,个人很难以一己之力改变社会,所以更多时候人们往往是被动的顺应社会,在正义与邪恶,温暖与冷漠,幸福与辛酸,尊重与欺凌中被社会洗礼和重塑,在顺从与反抗中追求自身的平衡。但当越来越多的苦难加之于一个人身上,为了生存,有时则会衍生出罪恶。

《米》中的五龙是一个从乡村逃荒到城市的青年壮汉,想凭自己的一身力气在城市中生存。而当单纯的生存愿望遭遇城市的欺侮与压榨,那颗原本质朴的心便再不甘寂寞。五龙一只脚才从枫杨树家乡迈进城市,另一只脚就被绊倒遭受了裆下之辱。起初五龙对这屈辱和压榨产生的罪恶的态度是防备和回避。而米店老板的压榨和姐妹二人的侮辱,让他体会到了社会的不公和人情的虚假,他的自尊心受到了严重伤害。他开始变得焦躁,骨子里的仇恨开始生根发芽,反抗和报复的心理开始蠢蠢欲动。之后,五龙看到码头兄弟会凭借恶行和暴力,干任何事情都易如反掌,更让五龙意识到,在这个城市,与财富和权力带给人的威力相比,生命根本不值一提。仇恨在他心中经过一次又一次发酵,似乎已经不可遏制。凡此种种来自城市的恶在五龙的心中孕育了以恶制恶的想法。他以暴力和残忍为手段,一步一步扫光了之前的屈辱和愤恨,实现了金钱欲,情欲,和权力欲,实现了他的生存愿望,进而满足了他的变态欲望。

然而,当我们跳出种种罪恶带给我们的情感冲击之后,我们不禁要回头追问,是什么改变了这个原本单纯质朴的乡村汉。而这也正是作家在这罪恶的表象之后所真正想要带我们思考的问题。我们可以清晰地看到,小说中的五龙一出场,给人带来的是一种扑面而来的单纯和质朴,甚至让人感觉有一丝软弱和幼稚。他的恶,是先被城市的大环境所侵染,又在侵染中被蹂躏欺凌,后在仇恨和欲望中一点点滋生出来的。而文中无数次的“回乡”情节更让我们感叹,五龙的内心其实始终有一处柔软温暖的地方,他让五龙在孤独绝望时有所依靠,在作恶多端时有所救赎,在遭遇威胁时有所归属。五龙虽恶,但却并不能引起我们的恨,因为在他的恶中,我们时时处处都能感受到来自外界的压力和生存苦难带给我们的无力、挣扎和空虚。作者实际上是通过五龙的改变,揭示了都市淫靡文化摧残一个乡村生命的全过程。

二、苦难对于灵魂衍生逃离

“逃离”这一意象在苏童的小说中并不陌生。他笔下的人物,似乎经常被灵魂深处的某种苦难所纠缠,在一种被迫的接受和突破的挣扎中寻求自身的解脱。

比如《黄雀记》中的仙女经历了五次逃离。仙女每一次的离开,看似冰冷无情,却也是被逼无奈,她每一次的回归,并不是以离开为目的,可最终都是以被迫逃离为结果。小说的结尾让我们不禁感叹,仙女虽然人得到了解脱,但她的心真的能够摆脱一直萦绕在她心中的种种纠缠吗?

再比如《我的帝王生涯》中的燮王端白。他是君临天下、唯我独尊的皇帝,本应有着芸芸众生难以企及的生存自由和生命境界,但作者揭示的却是这个生存个体的绝望心态和生存困境。端白的无权、无奈、无力、无能、沮丧、愤怒、悲怆似乎把他逼到了一个进无可进退无可退的境地,找不到可以释放的地方,偶然看到的走索使他心生兴趣但又没有机会付诸行动,心中的压抑甚至导致了他变态的残忍暴虐,但这偶尔能够决定生死喜好的满足感,也让他渐感焦躁和空虚。最终端文的进攻使端白顺理成章地完成了逃离,从而一步步实现了走索的梦想。端白的天性由此得到释放,天赋由此得到发挥,人生也由此才真正开始。而本以为在空中走索所获得的轻松和自在让他彻底摆脱了皇宫中的精神摧残和恐惧绝望,可最后他又鬼使神差地回到了京城,亲眼目睹了大燮国的灭亡。苏童用他笔下的端白形象地展示了中国帝王文化窒息吞噬生命的本质。

不同的地位,不同的生存困境和苦难,苏童让我们懂得,人生在世,所有人都面临着痛苦、挣扎、愤怒、逃离,可千逃万逃似乎又总也逃不出命运的魔爪。

三、死亡于苦难是一种救赎或解脱

苏童在他的小说中尝试着用罪恶去反抗苦难、用逃离去摆脱苦难,但这两种方式的结果却都不尽如人意。但苏童并没有停止他的探索,既然活着无法逃出充满苦难的生存境遇,那么死亡,似乎是唯一一种能够得到救赎和解脱苦难的方式。

《黄雀记》中年轻的柳生因荒唐事产生的负罪感,不仅使他丧失了他在香椿树街大名鼎鼎的孩子王似的威风,更抑制了作为一个男孩在这个本该无忧无虑天马行空的青春期的所有快乐,他变得谦卑而世故。柳生随后虽做出了许多救赎行为但无论如何都无法摆脱内心的愧疚,这种感觉像一把绳索紧紧地将柳生套牢,无法挣脱。柳生多年的苟且偷生,其实并不比入狱活得容易,一直以来巨大的精神压力和心理负疚甚至扭曲了他的人格。柳生终于用死,摆脱了保润带给他的梦魇,仙女带给他的歉意,完成了真正的赎罪和解脱。

《我的帝王生涯》中刚烈的杨夫人为揭露遗诏骗局被赐死,为先王殉葬;英勇的杨松为国浴血奋战,不仅没有得到封赏和犒劳,在抚肠垂死之际却被射死;参军张直由于燮王的出尔反尔,被迫与端文比剑授印而无辜殒命;瘦小苍白、忠心耿耿的太监燕郎,一路风尘仆仆,最终成为敌军刀下的阴魂,以死完成了对主子端白的全部追寻;就连那个纯洁如天使般的八岁小女孩玉锁最终也是以死成就了她永恒的完美。这些轻若草芥的生命承受了太多的苦难,死亡是他们短暂人生最完美的归宿,也是他们解脱苦难的唯一方式。而《菩萨蛮》里的大姑,最终用死完成了对整个家的责任使命,也用死解脱了她在人间的种种苦痛。

四、死亡于苦难也不是真正的解脱

如果说死亡是我们能想到的解脱苦难最绝决的方式,那么苏童则用《菩萨蛮》残忍地向我们诉说:即使死亡,也无法获得最终的解脱。生存境遇的恶劣甚至对幽灵世界产生了一种破坏,跨越过了死亡以后依然有的那种本该是活着的正常人才可以感受到的灾难疼痛艰难等感觉和意识,也在破坏着生命对于死后的想象。

华金斗因为妻子的自杀而纵火入狱,入狱后自己也自杀身亡。死后本该无牵无挂的进入天界,而他则因挂念家人一直在香椿树街的上空徘徊守望。华金斗对每一位家人都有无法割舍的感情,也促使了他在死后仍然痛苦纠结。大姑的付出与糊涂,让华金斗既感激又愤恨。儿子独虎被别人欺负自己又不争气,让他既愧疚又生气;大女儿新梅的忘恩负义和照顾脑血栓老公的艰辛,让他既伤心又心疼;二女儿新兰的意外怀孕和引产死亡,让他无限哀伤;两个小女儿长大后的傲慢轻狂又不自知,让他充满气恼和无奈;而妻子的背叛则无疑使他彻底崩溃。他离开一直守望着的家人,想回到天界找到自己的归属地,却发现天上地下都已没有他的容魂之地。这是何等的凄凉与绝望啊!

苏童赋予了华金斗死亡的权利,但华金斗却没有因此而摆脱痛苦。虽然跨过了死亡,却依然还觉得自己陷在烂泥里无法自拔。生与死之间互相影响、互相干扰、互相破坏,生与死的两种状态之间已然没有了阴阳两界、人鬼分明、截然不同的本质区别。痛苦与无奈等生存苦痛,即使是死后也无法得到解脱。

苏童用他的几部长篇小说为我们展示了人在生存中所面临的种种苦难,和面对苦难时人们的抉择,从中深刻地揭示了人性的选择和人类面对“宿命”时的无力感。苏童对于苦难的残忍揭露体现了一位作家对生命的体验和对人性的探究,但我们还是要积极乐观的面对生活,以健康昂扬的心态迎接生活给予我们的挑战!

参考文献:

[1]苏童:《米》,上海文艺出版社,2005年12月第1版。

[2]苏童:《黄雀记》,作家出版社,2013年8月第1版。

[3]苏童:《菩萨蛮》,上海文艺出版社,2004年8月第1版。

[4]苏童:《我的帝王生涯》,上海文艺出版社,2005年12月第1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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