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萨“抗虫”记

王丽

全国17个援藏省市共派出276名专业技术人员，与西藏744名专业技术人员组成92个工作组，分赴7个地市开展包虫病流调工作。

这是一篇札记，记录抗击包虫病的人和事。

先认识何为包虫病。包虫病是棘球绦虫棘球绦虫所致的慢性寄生虫病。棘球绦虫棘球绦虫寄生于狗、狼、狐狸等动物，人通过直接接触或食用其宿主粪便污染的水、 食物、 牲畜等感染寄生虫。虫卵在肠道内孵化，经门静脉进入肝脏，引发肝包虫病。其中多房棘球蚴导致的泡型包虫病，还可转移至肺、脑、骨骼等部位，一旦感染严重，致死率极高，被称为“虫癌”。且因治疗复杂、昂贵，又被世界卫生组织列为全球十种“经济负担最重”的疾病之一。

文献显示，全球范围内包虫病流行之最在中国，中国之最在西藏。

为摸清西藏全区包虫病流行的程度和范围，进而为开展中央补助地方包虫病防治项目提供参考和依据。9月4日，在国家卫生计生委组织下，西藏首次包虫病流行情况调查工作全面启动。

在这样的背景下，全国17个援藏省市共派出276名专业技术人员，与西藏744名专业技术人员组成92个工作组，分赴7个地市开展包虫病流调工作。

拉萨是7个包虫病流调地市之一，就包虫病防治工作，一直走在西藏全区前列。从这里，或许可以窥见此次包虫病流调活动以及此前包虫病防治的缩影。

白玛偶遇督导团

9月14日正午，在拉萨市曲水县南木乡江村村委会主楼一层过道里，聚集着几十位等待筛查包虫病的村民，江村二组的白玛徳吉也在其中。白玛徳吉，在藏语里译为幸福的雪莲。

白玛今年24岁，已是两个孩子的母亲，在被村支书通知来做检查之前，从未听说过包虫病。她没读过书，不会说汉语。

B超室里，迎面遇见一位主动跟她打招呼的中年男子，白玛却不知道，她遇到的男子正是国家卫生计生委副主任、国家中医药管理局局长王国强。

当白玛接受B超筛查时，离B超室几步之遥的江村村委会会议室里，曲水县包虫病包虫病流调现场督导会也在进行。

会上，王国强直奔主题，示意对口支援省份介绍包虫病流调工作进展。

根据国家包虫病流调技术方案要求，此次调查内容包括人群患病率、犬感染情况、中间宿主患病情况和防治知识4个方面。按照国家卫生计生委统一部署，江苏省抽调16人，完成对拉萨市曲水县、达孜县、墨竹工卡县、林周县的对口包虫病流调工作。

据介绍，截至9月11日，江省已经累计完成了14个村的现场调查工作，完成（B超）筛查3099人，入户调查301户，采集犬粪301份，问卷998份。其中，确诊病例37人，疑似病例54人，按照确诊病例来算，确诊率为1.19%。

会议结束后，王国强再次走进B超室慰问包虫病流调专家。送走督导团不久，来自江苏的专家告诉白玛，她没有患病。得知这个消息，白玛笑了，露出奶白色牙齿。

达瓦记忆

包虫病不可怕，防管一体两手抓。在此次包虫病流调活动之前，面对复杂的包虫病防治工作，拉萨卫生计生委工作人员提出了这样的口号。

这不仅仅是一句口号。多年来拉萨卫计委就包虫病防治工作，从未停止过探索的步伐，这句话从实践中提炼而来，反过来又成为拉萨卫生人抗击包虫病的行动指南。

距离拉萨190公里，有个当雄县，既是国家包虫病防治项目县，又是拉萨市包虫病防治工作的排头兵，而当雄县里有个达瓦吉姆，是一位“抗虫”榜样。

在当雄县疾控中心，翻阅达瓦的包虫病管理登记档案发现，她曾经是一位中度囊型包虫病患者。

2009年9月，时年37岁的达瓦被确诊为患病。病灶部位于左肝11.9cm*5.7cm ，腹腔9.1cm*9.2cm。超声显示，达瓦的病灶分别为CE3型和 CE4型。而根据档案的分型，囊型病灶的最高危类型为CE7。

2009年10月，达瓦并没有接受手术治疗。

2009年11月，达瓦开始服用“抗虫药”阿苯达唑片剂，在服用10天未发现不良反应等副作用的情况下，连续药物治疗。

2015年9月，经B超检查及临床分析，达瓦的肝未见异常，包虫病治愈。

初见达瓦，正端坐在家里的藏椅上，俯身给小孙子喂奶。两根油黑的辫子在脑后交叉挽成发髻。她鼻子端正，皮肤被岁月打磨出了一层黑釉色，双颊上的高原红格外醒目，神态里透着质朴与坚毅。很难想象她曾是一位中度包虫病患者。

谈及患病及治愈包虫病带给她的变化。达瓦通过翻译表达了三层意思：达瓦说包虫病很疼，她习惯用一根粗毛线绳子勒住腹部减轻痛苦；县里的人为村民们宣讲防治知识，保护了她的家人免受感染，具体措施包括人畜隔离居住，做拍牛粪饼后洗手才能做饭，不食用生肉等；感谢政府给了她第二次生命，她对生活很满足。

次旦伦珠的担忧

达瓦吉姆口中提及，坚持为村民们宣讲包虫病防治知识的“县里人”，就是当雄县疾控中心副主任次旦伦珠。

当雄县疾控中心属于股级单位，受编织限制，该中心共有工作人员3人，要承担全县4万余人的卫生防疫工作，工作范围涉及除包虫病以外，包括克山病、大骨病、鼠疫、氟中毒等在内的7中地方病。次旦伦珠一个人身兼数职，尽管时常忙碌，但他对该县42例原有病例个个如数家珍，甚至能准确说出每位患者的病灶大小。

索即央吉，8岁，是当雄县最小的一位原有患者，也是次旦伦珠最为担忧的患者。与达瓦的病情截然相反，索即央吉在复查时，经包虫病流调专家诊断，其病灶在用药近一年后，大小不减反增，由一个扩围至三个，新病灶被确定为泡型包虫病。

从达瓦家出来，次旦伦珠径直去了当曲卡镇中心小学，那是索即央吉的学校。正值中午，次旦伦珠叫上索即央吉的父亲再次商量是否要进行手术治疗。

“这次考试还第一？”次旦伦珠问索即央吉。“对”索即央吉涨红了脸，笑得像朵太阳花。

回办公室的路上，次旦伦珠陷入担忧。他接到当雄县包虫病流调最终数据，该县新增病例17例。

次旦伦珠的担忧源自一场“潜在的医疗纠纷”。2年前他在管理原有病例时，遇到一位因服用他给的阿苯达唑片剂过敏休克的患者，虽然患者经抢救已无大碍，但次旦伦珠仍担心没有处方权，一旦遇到类似纠纷，他该如何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