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天然气价格管制的碳排放及经济影响

张希栋+娄峰+张晓

摘要中国天然气产业的最大特点是垄断程度较强，政府对天然气产业的各个环节均存在价格管制。鉴于此，本文通过构建CGE模型以期全面量化分析政府对天然气产业价格管制政策变动产生的影响，从而为政府制定决策提供可供借鉴的依据。与以往的研究不同，本文构建的静态CGE模型，不仅刻画了天然气产业非完全竞争的市场结构还刻画了政府对天然气产业的价格管制行为。运用该模型，本文分别从消费侧以及供应侧的角度模拟了政府对天然气产业价格管制政策变动对我国碳排放及经济的影响，并且从经济结构以及能源消费结构的角度进一步分析了天然气价格管制政策变动的二氧化碳排放机制。模拟结果表明：①消费侧价格管制。提高天然气价格能够通过产业结构调整以及能源消费结构调整降低经济主体对天然气的消费进而降低二氧化碳的排放，同时由于天然气市场规模的缩小导致天然气产业的超额利润率有所下降。提高天然气价格提高了居民消费价格指数（CPI），降低了实际GDP以及居民福利水平。降低天然气价格对二氧化碳排放的影响、传导机制以及经济影响与提高天然气价格产生的影响类似，但是作用效果基本上相反。②供应侧价格管制。取消天然气供应侧价格管制能够通过优化要素配置促进实际GDP的增长、居民福利水平的改善并且降低居民消费价格指数（CPI），在收入效应的作用下不仅提高了经济主体对天然气的消费还提高了对能源总量的消费，从而增加了二氧化碳排放，同时由于天然气市场规模的扩大促进了天然气产业超额利润率的增长。因此，应该逐渐建立完善的天然气价格管理体制，确保天然气资源的有效利用；对天然气产业超额利润率进行管控，避免产生较大的负面收入分配效应；逐步取消天然气供应侧的价格管制，打破行政垄断，引入市场竞争机制，推动天然气产业的市场化进程。

关键词天然气；非完全竞争；价格管制；市场结构；CGE模型

中图分类号F205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1002-2104（2016）07-0076-09doi：10.3969/j.issn.1002-2104.2016.07.010

中国经济的发展严重依赖于碳含量较高的化石能源，由此带来的大气污染问题越来越严重。改善空气质量及应对全球气候变化的严峻形势与任务，都要求我国必须尽快转变以非清洁煤炭为主的能源消费结构、增加天然气等低碳甚至无碳清洁能源的消费比例。2014年6月，国务院办公厅印发《能源发展战略行动计划（2014—2020年）》，明确提出，到2020年，天然气占一次能源消费比重达到10%以上。然而，由于天然气产业具有明显的自然垄断特征，长期以来，我国政府对天然气产业的各个环节进行管制，天然气的价格并不能按照市场供求形成。与发达国家已经形成比较完善的市场化定价机制不同，中国天然气产业的市场化程度较低。中国天然气价格改革的最终目标即是放开天然气的出厂价格，由市场竞争形成，政府只对具有自然垄断性质的天然气管道运输价格进行管理，但是短期来看，调整天然气价格，使之在合理区间运行是当前中国政府的主要目标。因此，研究政府对天然气价格管制政策的环境经济效果，对于政策制定者有可供借鉴的现实意义。

文献考察发现，以往的能源价格管制研究多集中于煤炭、石油、电力等[1-7]，对清洁能源，如天然气价格变动的讨论并不多见。随着国家对天然气价格改革的逐步推进，对于天然气价格的研究也逐步被学者们重视起来。王婷等[8]运用CGE模型对天然气价格上涨对宏观经济的影响进行了研究。高志远等[9]运用CGE模型研究了天然气价格波动的传导效应。但是上述学者的研究存在三个主要问题，第一，没有刻画天然气产业非完全竞争的市场结构；第二，没有刻画天然气产业的规模经济性；第三，没有刻画政府对天然气产业的管制行为。本文则基于中国现实国情，构建了相应的静态CGE模型，刻画了非完全竞争市场结构下的政府管制行为，模拟了政府对天然气价格管制政策变动的碳排放及经济影响，模拟结果为中国政府改革天然气定价机制提供了参考依据。

1模型构建及数据来源

为了能够模拟具有中国特色（非完全竞争市场）的政府规制天然气价格变动的影响，这里构建了相应的静态CGE模型。假定1997年与2010年投入产出表的投入产出结构固定不变，石油和天然气开采业按照1997年投入产出表拆分，其余部门均按照需求进行合并集结处理。此外，在中国的投入产出表中，还有部分天然气被计入燃气部门内，本文借鉴谭显东[10]对电力部门拆分的处理方式，假定燃气部门仅包含天然气、液化石油气以及煤气三部分，天然气开采业只对天然气燃气（燃气中的天然气）存在中间投入，石油开采业只对液化石油气存在中间投入，煤炭开采业只对煤气存在中间投入，然后按照三种燃气的中间投入比例进行行与列的拆分，最后再将天然气燃气并入到天然气开采业中，得到完整的天然气产业。经过对有关产业部门的整合与重新划分，模型主要包括6个能源部门：天然气产业，石油开采业，煤炭开采业，石油加工业，燃气生产和供应业，电力、热力的生产和供应业；模型还包括7个非能源部门：农业，化学工业，建筑业，交通运输及仓储邮政业，轻工业，重工业，服务业。要素包括资本和劳动，未考虑土地等生产要素。国内经济体主要包括居民、企业以及政府。

张希栋等：中国天然气价格管制的碳排放及经济影响中国人口·资源与环境2016年第7期1.1非完全竞争CGE模型构建

1.1.1模型基本结构

模型的主要模块包含生产与贸易模块、价格模块、机构模块、环境模块以及宏观闭合模块。在此，对各模块的设定如下所述：

生产与贸易模块。在生产模块中，生产函数由五层嵌套函数结构来描述。最低一层采用CES函数形式，主要由天然气、原油、煤炭、石油、燃气复合形成化石能源复合品。化石能源复合品与电力能源形成能源复合品。能源复合品与资本结合形成能源-资本复合品，然后与劳动结合，形成能源-资本-劳动束。最后，在最高一层，采用里昂惕夫函数形式，能源-资本-劳动束与中间产品结合，形成总产出。在贸易中，国内总产出分成两个部分，一部分用于出口，另一部分用于国内销售。国内总产出在出口和内销之间的分配采用常弹性转换函数（CET）形式。对于进口商品，采用阿明顿（Armington）假设，即假设不同国家生产的同一商品具有不完全替代性。进口品与国内生产国内销售品组成用于满足国内各种需求（包括中间投入需求、居民消费需求、政府消费需求以及投资需求）的最终产品。

价格模块。在CGE模型系统中，该价格模块描述了各种销售价格与成本价格以及税率之间的关系。部门产品的单位成本为中间投入成本与生产要素投入成本之和。在部门产品的单位成本之上加生产税即为部门产品的基本价格。在天然气部门中，基本价格再加上超额利润为部门的销售价格。在该模型中，到岸价与离岸价被假定为不变，未考虑出口税而仅考虑进口税。政府消费价格指数由政府消费的各产品价格的加权平均得到，其权数为政府在各商品上的消费量占总消费量的比例。资本品价格由各部门的投资品价格的加权平均得到，其权数为各部门实际使用的投资品占新形成的固定资本的比例。

机构模块。这一部分主要描述家庭、企业与政府的收入和支出。本模型假定居民是劳动的所有者，因而全部劳动收入归居民所有。资本要素收入在居民、企业以及国外合理分配，因而居民根据其拥有的资本份额，获得合理的资本要素报酬，再加上企业、政府对居民的转移支付以及居民的国外收益，最终形成居民的总收入。在扣除居民个人所得税以及居民储蓄后，剩余部分为居民可支配收入。居民效用函数可采用柯布-道格拉斯效用函数形式。企业收入为其所拥有的资本要素收入以及超额利润之和。企业一方面要缴纳所得税，另一方面要给居民一部分转移支付，剩余的作为企业储蓄。政府收入包括个人所得税、企业直接税、进口关税、生产税以及政府的国外收入。同时，政府把收入用于对居民和企业的转移支付，政府储蓄以及政府消费。

环境模块。该模块主要是计算二氧化碳的排放，主要难点在于确定二氧化碳的排放系数。娄峰[11]为此总结了三种方法：方法一，根据IPCC（联合国政府间气候变化专门委员会）编制的《IPCC国家温室气体减排排放清单指南》（能源）中的有效二氧化碳排放因子，再通过实物消费量与实际热量的相互转换得到；方法二，直接引用《日本能源经济统计手册》中的排放系数；方法三，利用国际能源署的International Energy Statistics中的统计数据，通过中国三种化石能源的二氧化碳排放量，与能源的实际消费量来计算。本文选用方法三。

宏观闭合模块。该模块主要描述CGE模型的均衡关系。主要包括要素市场出清、商品市场出清、政府收支均衡、国际收支均衡以及投资储蓄均衡。本文在新古典闭合规则框架下，采用长期比较静态分析的方法进行模拟。模型假定要素市场出清，劳动力总供给量以及资本总供给量外生且均可以在部门之间自由流动。

1.1.2非完全竞争的引入

模型假定：除天然气部门外，其余部门均为完全竞争（本文对除天然气产业之外的其余行业沿用完全竞争的假设，主要是由于：第一，出于研究的目的，本文主要研究的是天然气价格管制问题；第二，出于构建模型的简便起见，完全按照实际情况，不仅需要更多的数据做支撑还会使得模型极端复杂化，需要进一步深入研究）。根据《中国化学工业年鉴2011》的统计数据，中石油、中石化以及中海油生产的天然气分别为725.31亿m3、123.59亿m3、101.74亿m3，其余企业生产的天然气占比极低，而中游长距离运输管道系统也基本由此三家企业运营，可以认为我国天然气的生产主要由中石油、中海油、中石化垄断经营（为了简化分析，未考虑下游配气市场），因而在天然气部门内可以采用CES函数表示行业的总产出由该三家企业的产出构成，其份额参数可根据各企业生产的天然气产量确定。由于天然气部门存在规模经济性，借鉴张晓光[12]对规模经济的处理方式，对天然气部门的生产函数构建中，在CES生产函数基础上引入了固定成本系数。

而在对于需求弹性的计算上，本文参考Hoffmann[13]以及Konan and Assche[14]的处理方式。假定：中石油、中海油以及中石化三家集团公司为寡头垄断，则可推出不同经济主体对第j个企业生产的天然气的需求弹性。中间产品部门a对第j个公司生产的天然气的需求弹性如（1）式所示，机构部门u对第j个公司生产的天然气的需求弹性如（2）式所示。整个经济体系对第j个企业生产的天然气的需求弹性如（3）式所示。

1εaj=1γ0（1-s0j）+1γa1s0j（1-sa1）+1γa2s0jsa1（1-sa2）+

1γa3s0jsa1sa2（1-sa3）+1γa4s0jsa1sa2sa3（1-sa4）（1）

1εuj=1γ0-（1γ0-1）s0j（2）

εj=∑ηa·εaj+∑ηu·εuj（3）

其中，γ0为不同公司生产的天然气产品之间的替代弹性，γa1为部门a的化石能源之间的替代弹性，γa2为部门a的化石能源与电力的替代弹性，γa3为部门a的能源与资本的替代弹性，γa4为部门a的能源-资本与劳动的替代弹性；s0j为第j个企业的市场份额，sa1为部门a的天然气占所有化石能源的份额，sa2为部门a的化石能源占总能源的份额，sa3为部门a的能源占能源-资本的份额，sa4为部门a的能源资本占总产出的份额；ηa为部门a的中间投入占总的天然气最终消费需求的份额，ηu为机构部门u的消费占总的天然气最终消费需求的份额。

此外，在计算天然气部门的超额利润时，由于缺乏相关研究，本文采取的方式是首先计算其余12个部门的平均利润率，利用得到的平均利润率计算天然气部门的利润，然后用天然气部门的总利润减去计算得到的利润额，剩余部分即为天然气部门的超额利润。

1.1.3天然气价格管制特征的引入

第一，对天然气消费侧的价格管制。中国的天然气价格并未完全市场化，政府对天然气的最终消费价格存在管制。在实际经济运行中，政府对价格的管制行为本质是通过管制对天然气的补贴规模（或税收）间接地管制天然气价格。为了刻画这一特征，因此，有必要计算中国政府对天然气的补贴规模以及补贴率。

对于中国天然气的补贴规模和补贴率，本文参考IEA[15]、王韬等[16]利用价差法进行估算。首先，价差法的基本公式可由（4）式所示。

Si=（Mi-Pi）·Ci（4）

其中，Si、Mi、Pi以及Ci分别代表天然气的补贴规模、基准价格、终端消费价格以及消费量。

其次，天然气的基准价格，具体公式形式如（5）式所示。

Mi=Wi+Di+Ti+Ei（5）

其中，Wi、Di、Ti以及Ei分别为天然气的基本价格、运销成本、税费以及外部成本。

由于难以获得中国天然气的生产成本数据，不能直接确定天然气的基本价格，本文参考李虹等[17]、姚昕等[18]对天然气基准价格的计算方式并且在其基础上选取2010年日本、美国、英国、加拿大天然气平均现货价格1.55元/m3[19]作为天然气的基本价格。运销成本的计算方法为国内天然气典型消费市场的平均时长价格减去国内天然气平均出厂价格，数值为1.68元/m3（根据《中国物价年鉴2011》的相关统计数据整理得到2010年中国36个主要城市天然气平均价格为2.83元/m3。此外，据赵连增[20]的研究， 2010年中国天然气的平均出厂价格为1.15元/m3）。2010年经过调整后的中国天然气出厂价格为1.15元/ m3，在此基础上乘以增值税税率可得增值税约为0.15元/m3（2010年中国天然气产品增值税率为13%）。对于天然气使用的外部成本，为0.095元/ m3（参考美国国家研究所（The US National Research Council）[21]的研究）。根据公式（5），得到2010年中国天然气基准价格，其数值约为3.48元/ m3。

对于中国天然气的终端消费价格，2010年中国民用天然气以及工业用天然气全年平均价格分别约为2.68元/ m3、2.88元/ m3。此外，2010年中国居民和商业用天然气消费量以及工业用天然气的消费量分别为252.9亿m3、687.25亿m3（以上数据均来自《中国物价统计年鉴2011》）。

根据上述各项计算的数值以及公式（6）计算得到2010年中国民用天然气补贴规模为202.32亿元，补贴率（价差/基准价格）为22.99%；中国工业用天然气补贴规模为412.35亿元，补贴率为17.24%。因此，2010年中国天然气总体补贴为614.67亿元，平均补贴率为18.79%。

在模型中，价格一般被设置为内生变量，而在存在政府价格管制的情况下，本文借鉴Li et al.[22]对中国电力价格管制的处理方式，将天然气的最终消费价格设置为外生，而将计算得到的补贴率内生。从而将政府对天然气价格的管制问题转换为政府的收支问题。政府对天然气提价时，经济机理为政府对天然气产品降低补贴，政府收入增加，支出降低；而政府对天然气降价时，经济机理为政府对天然气产品增加补贴，政府支出增加，收入降低。

第二，对天然气供应侧的价格管制。考虑到中国天然气产业内存在行政垄断，政府通过行政手段排除了市场竞争，不存在企业的自由进入或退出行为。政府为了管制垄断行业内的超额利润，借鉴Akkemik and Oguz[23]对电力行业规模报酬递增与垄断的处理方式，在此对天然气产业的设定如（6）式。

其中，R*与R、K*与K分别表示行业存在政府管制与取消政府管制时的资本价格、资本需求；τ表示天然气部门的投资回报率。由于缺乏实证研究，参考Akkemik and Oguz[23]对电力部门的设定标准并结合中国天然气管道投资回报率的标准，假定天然气产业的平均投资回报率水平为10%（中国天然气管道的投资回报率为12%[24]）。

1.2数据处理及参数设定

本文中的CGE模型以社会核算矩阵（SAM）作为数据基础，社会核算矩阵能够详实的反映出经济系统内部的收入分配行为以及要素市场和商品市场的均衡关系。但是编制SAM表需要大量的数据，本文中所使用的数据主要来源于2010年投入产出表、《中国统计年鉴2011》《中国财政年鉴2011》《国际收支平衡表2011》《中国能源统计年鉴2011》等统计资料。由于数据来源的差异、统计口径的不同以及可能存在的误差，最初编制的SAM表并不平衡。因此，本文通过RAS法对初始的SAM表进行调整平衡。

在本模型中，假定平衡后的SAM表为模型的均衡状态，根据哈伯格惯例，各产品与要素的基本价格设置为1[12]。据此，可校准得到模型中的绝大多数参数。其余参数，如各种化石能源的替代弹性参数、化石能源与电力能源之间的替代弹性参数、能源与资本之间的替代弹性参数、能源-资本与劳动之间的替代弹性参数、国产品与进口品的替代弹性参数以及国产品与进口品的替代弹性参数主要通过查阅相关文献[25]得到，此外，不同企业生产的天然气产品之间的替代弹性设定为5（为了提高模型的稳健性，本文进行了敏感性分析（减少或增大替代弹性参数），结果表明，替代弹性变动时，输出结果的绝对值大小略有变化，但是并不改变各内生变量净效应的方向）。本文采用Excel电子表格的形式对CGE模型进行求解，通过直观的模拟市场竞价机制进而求得模型的均衡解。

2政策模拟

本文对天然气的价格管制设定了5种情景，即是否对天然气的供应侧进行价格管制（由于天然气产业的总资本在整个国民经济体系中相对较小，本文仅考察完全取消天然气产业供应侧的价格管制作为分析的下限），在天然气的供应侧存在价格管制的情况下考察对天然气最终消费价格提高/降低5%和10%的政策效果。模拟采用长期比较静态分析的方法对非完全竞争市场结构下天然气价格管制政策变动的效果进行了模拟。对宏观经济的影响效果如表1所示。

2.1对宏观经济的影响

在天然气供应侧存在价格管制的情况下，天然气价格变动与二氧化碳的排放呈现反方向变动的作用关系。进一步计算，单位GDP的二氧化碳排放也与天然气价格变动方向相反，并且单位GDP的二氧化碳排放略高于二氧化碳的排放，主要原因在于无论是提高天然气价格还是降低天然气价格，GDP均略有降低。取消天然气供应侧价格管制后，二氧化碳排放略有增加，单位GDP二氧化碳排放增加幅度相对较小，主要原因在于取消天然气产业供应侧价格管制后，实际GDP略有增加。

值得注意的是，在天然气供应侧存在价格管制的情况下，无论是提高天然气价格还是降低天然气价格，实际GDP均有所下降，并且在天然气价格变动相同幅度的情况下，降低天然气价格使得实际GDP下降的幅度更大。具体而言，提高天然气价格，意味着政府支出降低（收入增加）。一方面，政府有更多的资金用于政府消费；另一方面，政府将会增加对其它经济主体的转移支付以及政府储蓄。尽管政府对居民的转移支付增加，但由于资本与劳动的价格均下降，净的效应是居民的收入水平降低，再加上提高天然气价格使得CPI上涨，居民消费水平下降，居民福利（EV）水平也随之下降。企业收入主要来源于企业的资本收入，提高天然气价格降低了资本价格，企业收入减少。考虑到居民的收入发生了同方向变化，从而也使得企

业储蓄以及居民储蓄降低，但是总的投资水平增加了，表明经济体系的总储蓄水平上升。此外，提高天然气价格对总的进口以及出口均产生不利影响。在居民消费、政府消费、投资、出口以及进口的综合作用下，实际GDP水平略有下降。而降低天然气价格尽管使得居民消费、政府消费、投资、出口以及进口与提高天然气价格时变动方向相反，但是其综合作用却一致。

当取消天然气供应侧的价格管制后，资本价格下降，劳动价格上涨，净的效应是居民收入基本不变，而由于消费者物价指数（CPI）下降，居民消费水平有所提高，居民福利也随之增加。此外，尽管政府收入降低，同样由于CPI下降，政府消费基本不变。而在国际价格保持不变的条件下，国内价格水平的下降使得出口增长、进口下降。考虑到企业收入以及政府收入出现了不同程度的降低，国内总储蓄水平下降，总投资也下降。在居民消费、政府消费、投资、出口以及进口的综合作用下，实际GDP出现一定程度增长。

2.2对部门经济的影响

本文关注的一个重要问题在于生产要素的配置问题（见表2）。由于本文中假定政府对天然气产业的供应侧进行价格管制（主要是资本），因而着重分析资本在各产业部门之间的流动问题。由于政府对天然气价格进行调整，将会使得各产品的相对价格发生变化，导致经济体系中产业结构的变化，从而使得生产要素的实际需求受到影响。具体而言，提高天然气价格使得能源部门（电力业除外）的资本需求增长较大，降低了除建筑业以及服务业以外的非能源部门的资本需求。

取消天然气供应侧的价格管制后，天然气产业部门的资本需求下降明显，表明取消管制后极大地放松了天然气产业的资本流动性，有利于天然气产业的无效资本转移到其余产业部门，促进了资本的利用效率。此外，取消天然气供应侧价格管制后，总体工资水平有所上升（根据表1）。在总的劳动供给外生的条件下，表明总的劳动需求上升了。资本能够从天然气产业转移到其他产业部门，也进一步刺激了劳动力的流动性，要素在产业部门之间的配置更加合理，彻底消除了“A-J”效应。

天然气价格管制政策变动对经济各部门的产出产生差异化影响，从而引起产业结构发生变化（见表3）。在天然气产业供应侧存在政府管制的情况下，提高天然气价格时，天然气产业、农业、化学工业、轻工业以及重工业的产出均有所下降，且与天然气部门联系更加密切的化学工业下降幅度最大，电力业以及交通运输业对天然气价格的波动并不敏感，产出变化最小。此外，提高天然气价格时，与天然气互为替代的化石能源增加较多，石油开采业增加幅度最大。通过产业结构调整，降低了各部门对天然气的消费需求，从而降低了二氧化碳的排放。降低天然气价格，则通过产业结构调整，增加了各部门对天然气的消费需求，从而增加了二氧化碳的排放。

当取消天然气供应侧价格管制的情况下，除建筑业产出略有下降外，其余各产业的产出均有所增加。主要是由

于天然气部门的部分资本向其余产业部门转移，由于该部分资本是无效资本，并不参与生产，因而对天然气产业的产量水平影响较小。而该部分资本转移到其余产业后，激活了资本整体的利用效率，促进了其余产业部门（建筑业除外）产量的增长。天然气产业在整个国民经济体系中比重较小，要素配置的优化尽管促进了各部门产出的增长，也促进了各部门对能源的消费需求，但是对二氧化碳排放增加的作用效果微弱。

天然气价格管制政策变动对能源消费价格产生差异化影响，从而引起能源消费结构发生变化（见表4）。在天然气供应侧存在价格管制的情况下，提高天然气价格使得总体经济对不同能源的消费产生差异化影响。但是，变动幅度不同，从而导致能源消费中替代效应的产生。具体而言，天然气价格变动导致天然气的消费变动幅度最大，对电力业的影响最小，而其余化石能源的消费则均与天然气的消费变动呈现相反的变动趋势，表明能源消费中替代效应的产生。提高天然气价格时，在收入效应与替代效应的作用下，经济主体会被激励相对降低天然气以及电力的消费比重，增加其余化石能源的消费比重。尽管天然气在所有的化石能源中，在等热值的情况下其二氧化碳的排放最少，但是提高天然气价格导致天然气的消费降低幅度较大，其余化石能源的增加幅度较小，因而最终还是降低了二氧化碳的排放。而降低天然气价格时，在收入效应与替代效应的作用下，经济主体会被激励相对增加天然气以及电力的消费比重，最终促进了二氧化碳的排放。

取消天然气供应侧价格管制后，由于经济体系中生产成本的下降，使得国内物价水平降低。再加上经济主体的收入水平略有增加，因而使得能源消费均有所增长，在这种情况下，对二氧化碳排放总量的增加有促进作用。

由于本文假定天然气产业主要由中石油、中石化以及中海油三大企业垄断经营，并且在模型中设定超额利润率内生，因而政府对天然气价格进行调整时，行业的超额利润率将会发生变化。从表5中的模拟结果来看，在天然气供应侧存在价格管制的情况下提高天然气价格降低了行业的超额利润率，而降低天然气价格提高了行业的超额利润率。主要是由于天然气价格的变动直接影响各产业部门以及经济主体对天然气的消费量，从而影响天然气产业的超额利润。由于除天然气部门外，其余部门均为完全竞争，因而其余部门的产出价格与成本价格变化方向相同，而天然气部门由于存在超额利润，其产出价格变化方向受成本价格与超额利润的综合影响。根据表5，政府对天然气最终消费价格的调整与天然气产出价格的变化方向相反。

长期来看，取消天然气供应侧的价格管制后，降低了天然气产业的生产成本，提高了天然气产业的超额利润率。如果政府进一步打破行政垄断，取消其余企业进入天然气产业的行政壁垒，将会促进新的企业进入，增加了天然气产业的竞争程度，随着竞争程度的逐步增强，生产成本将会进一步下降，超额利润也将会逐渐趋近于零。而在

3研究结论以及政策讨论

通过构建非完全竞争市场条件下的静态CGE模型，模拟了天然气产业消费侧和供应侧价格管制政策变动后的碳排放以及经济影响。模型模拟得到的主要结论有：①消费侧价格管制。提高天然气价格降低了二氧化碳排放以及单位GDP二氧化碳排放，且二氧化碳排放降低的幅度略大，主要是由于实际GDP降低了。提高天然气价格导致经济体系中产出的变化，从而产业结构发生变化，通过产业结构调整，降低了天然气产业的产出以及与天然气产业密切联系的产业部门的产出，从而使得二氧化碳排放降低。提高天然气价格使得能源的消费结构发生变化，在替代效应与收入效应的作用下，经济主体将会降低天然气以及电力的消费比重，增加煤炭以及石油的消费比重，但是天然气的消费降低幅度较大，因而同样降低了二氧化碳的排放。此外，提高天然气价格提高了居民消费价格指数（CPI），降低了居民福利以及天然气产业的超额利润率。降低天然气价格对二氧化碳排放的影响、传导机制以及经济影响与提高天然气价格类似，但是效果基本上相反。②供应侧价格管制。取消天然气供应侧的价格管制提高了二氧化碳排放以及单位GDP二氧化碳排放且二氧化碳排放增加的幅度略大，主要是由于实际GDP增加了。取消天然气供应侧的价格管制促进了要素的流动性，使得各产业的要素配置更加合理，降低了各产业尤其是天然气产业的生产成本，促进了各产业对天然气的消费需求，从而增加了二氧化碳排放。此外，由于经济体系中生产成本的下降，使得国内物价水平降低。在收入效应的作用下，经济体系对各能源的消费均有所增加，也同样促进了二氧化碳的排放。取消天然气供应侧的价格管制降低了居民消费价格指数（CPI），提高了居民福利，但是却提高了天然气产业的超额利润率，产生了负面的收入分配效应。本文的实证结果具有明显的政策含义：

第一，建立完善的天然气价格管理体制，确保天然气资源的有效利用。天然气作为一种相对清洁的能源，合理的价格能够确保天然气资源的有效利用，降低二氧化碳排放。就民用而言，可以逐步建立天然气的阶梯价格制度，保证贫困人口对天然气的基本消费，抑制富裕人群对天然气的不合理消费。另一方面，中国国内天然气消费的总体特点是工业用户用气价格偏高，而居民用户用气价格偏低，这与OECD等发达国家的气价结构相反。可能的原因在于，政府为了保障居民的权益，使得工业用户补贴居民用户，存在内部的交叉补贴。因此，可以适度重新分配交叉补贴，以反映各种不同用户对天然气的真实需求，确保资源的有效利用。此外，在对天然气价格进行管理时，如提高天然气价格，需要注意对居民进行合理补贴。政府提高天然气价格5%、10%：存在政府管制时，居民福利（EV）水平将分别降低0.028%、0.054%。因此，政府在提高天然气价格水平的同时，应该注意对居民的补贴力度，或者适当增加对社会公共事业的投入力度，一定程度上降低提价带来的不利影响。

第二，对天然气产业超额利润率进行管控，避免产生较大的负面收入分配效应。当提高天然气价格时，天然气产业的超额利润率有所下降；降低天然气价格时，天然气产业的超额利润率有所增加。需要注意的是，当天然气价格提价幅度过高，企业不能获取正常利润时，企业的生产积极性将被极大地削弱，不利于天然气供应侧的有序发展。因而此时，政府可考虑对天然气生产企业进行合理补贴。当降低天然气价格时，天然气产业的超额利润率有所上涨。此时，政府可考虑对天然气产业内企业进行相应的管制（如增加生产税），防止企业超额利润率的较快增长，以免使得收入分配不合理。此外，取消天然气供应侧价格管制后，天然气产业的超额利润率有所增长，为了防止产生负面的收入分配效应，短期内政府可考虑适当地提高天然气价格水平或增加生产税。

第三，逐步取消天然气供应侧的价格管制，打破行政垄断，引入市场竞争机制，推动天然气产业的市场化进程。模型模拟结果表明，取消天然气供应侧的价格管制，不仅有利于降低居民消费价格指数、促进实际GDP的增长，还能够降低各产业的生产成本，提高生产效率，增加各产业的产量水平。但是取消政府管制应该与引入市场竞争机制同时并举，因为在存在寡头垄断的情况下，取消政府管制尽管降低了生产成本但是却增加了行业的超额利润率，加剧了收入分配的扭曲，因而在取消天然气供应侧价格管制的同时若能在行业内引入市场竞争机制，将会降低行业的超额利润率以及产出价格，从而刺激产量水平的增长。此外，从美国对天然气引入市场竞争机制的发展历程来看，引入市场竞争机制后，天然气价格水平下降，天然气产量提高，美国也从天然气净进口国向天然气净出口国转变。因此，应逐步取消天然气供应侧的价格管制，引入市场竞争机制，推动天然气产业的市场化进程。

（编辑：王爱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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