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白（组诗）

何小龙

红 桦

皮开肉绽，鲜血淋漓

这是桦在蜕变

蝉懂，蛇懂，蝶懂

其他长出叶又抛掉叶的树懂

是的，这是自然规律，是宿命

是在成长中无法绕开的环节

如从铁到刀具，绕不开烈火和锻打

从女人到母亲

绕不开孕育的艰难与分娩的阵痛

因此，桦，没有哭泣

没有喊叫，没有乞求

在沉默中忍住痛

在痛中坚韧地生长

表 白

请原谅，我还是没能忍住

写下这首情诗

渴念，见了光，如此忐忑和羞涩

似乎也不合时宜

既然错过春天，错过夏季

就应该让心灵，像海浪退去的沙滩

把往事的扇贝珍藏，直至它们

被时间之沙掩埋

而不该，燃烧如菊

面对你色彩斑斓的秋天

藏不住炽烈的火焰

如果，你不能赐予一缕柔风

就请赐予我一场雨水

玉米林

这片玉米林已经长得比我高了

若不是布满弹洞的地膜仍然留在根部

像军事纪念馆陈列的一面残破军旗

几乎让人想不到

它们还是幼苗时经历的一场雹灾

那真像是一场战争，子弹呼啸

刚刚跃入战场的一支稚嫩队伍

被打得东倒西歪，惊叫是难免的

不流泪也不可能，但它们没有溃散

而是伸出飘舞着布条的手臂

相互搀扶，支撑，鼓劲

用团结的力量构筑起一座坚固的城堡

抵御强敌火力的狂轰滥炸

最终，雷电停止敲击战鼓

悻悻退隐，阳光洒下来

像是上苍在表达歉意

现在，它们长得筋骨强壮

靠得更紧，根与根也挽得更紧

如同经历患难的爱

生命力更加坚韧与持久

当然，向最后的胜利冲刺还需要一段时间

躲在云里的雷霆，有可能还会发动侵略

但它们更有信心抗敌

瞧，这些经受风风雨雨洗礼的战士

个个腰间别着一支准备吹响的号角

海 鸥

海鸥比鸽子大些

还能凫水，长着一双鸭子的脚掌

——妻子说，她从秦皇岛乘坐渡轮

到达韩国海岸后，站在甲板上的游人

就开始举起手中的火腿肠

或者别的食物

让一群群飞来的海鸥叼吃

显然，它们已经习惯于

和游客进行这样的游戏

这时，一个男士

趁一只海鸥飞临手上的时候

捉住了它

使大家得以目睹这只海鸟的芳容

逗玩一阵后，就将这只惊慌的海鸥释放

它迅速飞离，好久不敢靠近渡轮

但掠过心头的惊悸被海风抚平后

也许是饿了

也许是经不住同伴们满载而归的诱惑

又向游客飞来

叼到的美味，很快让它忘记

刚才抓捕自己的那双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