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时期非洲孔子学院的建设与发展

李红霞

2005年，肯尼亚内罗毕大学建立非洲第一所孔子学院。经过十年发展，截至2015年12月1日，非洲已有32个国家设立了46所孔子学院，在14个国家设立了23个孔子课堂①。与欧美及其他地区的孔子学院相比，非洲孔子学院起步晚，教育基础设施不足，教学设备落后，网络信息技术差，办事效率低，本土师资匮乏。但与此同时，受益于中非关系的迅速升温，非洲孔子学院也有着欧美孔子学院所不具备的独特外部环境，如善加利用，制定符合非洲当地实际情况和发展需要的教学规划，利用好双边合作资源，对外加强合作，孔子学院在非洲的建设与发展还是值得期待的。

一、非洲孔子学院面临的独特外部环境

与欧美国家的孔子学院相比，非洲孔子学院虽然不具备优越的社会环境和发达的教学软硬件资源，但非洲孔子学院的推广和发展搭上了非洲经济迅速发展和社会进步的“便车”，面临着难得的历史机遇；而中非全方位友好合作关系的日益提升，以及中国在新时期对非发展战略的深入推进，也为孔子学院在非洲的传播与发展提供了宝贵资源和强劲动力。

1. 非洲大陆的现实国情和经济发展阶段，为孔子学院提供了较大发展空间

首先，在不断扩大的外部投资和区域经济一体化发展带动下，近年来非洲经济连续保持较快增长的良好态势。本世纪头10年，年均增速5.7%，同期全球经济增长最快的10国中有6个在非洲②。非洲经济的发展、变化引起国际社会的高度关注，同时也为在非的汉语文化推广夯实了社会经济基础。

其次，非洲拥有巨大的人口红利优势。在非洲10亿人口中，平均年龄为20岁，青年人构成了主体，到2050年，现有人口数量将翻番至24.35亿③。非洲人口的高速增长特别是青年人数量的增多，客观上为在非洲大陆深度推进中非教育领域交流合作、推广汉语教学提供了广阔市场和生源储备。

最后，工业化推进和经济产业结构调整，带动了非洲国家对技术技能型人才的大量需求。预计到2030年，非洲20-24岁人口中接受中等以上教育者的比例将从目前的42%提高到59%④。但同时，受经济发展水平和综合国力所限，非洲国家职业人才培训仍存在巨大缺口。国际劳工组织《2013年全球青年就业趋势报告》显示，在撒哈拉以南地区，技术性人才匮乏，是失业率居高不下的首要原因⑤。作为教育培训领域的孔子学院，必将从非洲对教育培训的巨大需求中受益。

2. 中非传统友好关系和不断深化的政治互信，为孔子学院创造良好外部环境

受意识形态和社会制度差异影响，欧美国家孔子学院的官方背景愈来愈成为制约其在当地发展的因素。反观非洲孔子学院，得益于中非传统友好关系，加之双方相似的历史遭遇、相同的发展任务和广泛的共同利益，同时，中国长期坚持同非洲国家平等相待，在互利共赢的基础上开展合作，提供不附加任何政治条件的真诚援助，充分赢得了非洲国家的信任和好感。作为推广汉语教学的孔子学院，在非洲的敏感性较低，当地政府和人民并不在意其官方背景。相反，由于非洲国家普遍存在尊重政府权威、等级尊卑有序等社会心态，社会各界反倒特别看重由中国政府官方特别是驻非外交机构支持或推介的事项。因此，在非孔子学院有着中国政府和驻非外交机构的强力支持，具有较高的公信力；加之所处的社会政治环境相对单纯、清静，负面影响和干扰声音较少，有利于其集中精力，专注自身建设与发展。

3. 中非经贸合作飞速发展，为孔子学院的拓展建设提供了宝贵资源

作为我国重要的工程承包市场、资源能源富集国和主要的贸易伙伴和投资目的地国，近年来大批中国企业和人员走入非洲。以安哥拉为例，自2002年内战结束以来，在中安“石油换贷款”项目推进下，数百家企业进入安哥拉战后重建市场，最高峰时约有26万中国公民扎根安哥拉，他们与当地社会各界和民众深入交往，无形中带动了当地对汉语教学的市场需求。那些知晓汉语和中国文化、善于与中国企业和人员沟通的当地青年人，往往会在就业市场具备竞争优势，这无疑为孔子学院在非洲的发展提供了宝贵的生源。

4. 国家层面大力推进中非民间友好往来和人文交流，为孔子学院发展提供了坚强后盾

2014年李克强总理访非时就指出，经贸和人文两者相互紧密融合，是推动中非合作两个不可或缺的“轮子”⑥。近年来，我国政府加大投入，出台实施了“中非民间友好伙伴计划”等一系列项目行动，旨在增进中非民间友好交往、促进务实合作，同时也为在非孔子学院的拓展提供了宝贵机遇。作为民间友好和人文交流的重要参与者，非洲孔子学院可以将自身发展融入国家层面的对非工作战略之中，结合体制和政策优势，充分挖掘并整合资源，实现自身最大发展效应。

二、制定符合非洲当地实情和发展需要的教学规划

非洲与西方国家以及亚洲、拉美等地区有着较大差异，以赞比亚、安哥拉等最不发达的非洲国家为例，当地年轻人学习汉语的出发点很单纯，就是希望获得汉语这一一技之长以便今后找工作，而非出于文化层面的更高需求。事实上，由于长期的被殖民历史，很多非洲国家始终保留着对宗主国文化的高度认同，“多元文化”理念很难在非洲立足。不少非洲国家之所以在政府层面支持孔子学院发展，很大程度上也是出于帮助当地青年人培训语言技能，以解决就业、促进投资的现实需要。要想从推广中华文化的角度来开拓非洲国家教育市场，很难在当地政府和民间引起共鸣。因此，现阶段非洲孔子学院的建设与发展应始终围绕当地现实需要，集中有限师资力量，以汉语语言和实用技能培训为主，稳扎稳打，全力做好教学推广，想方设法吸引更多非洲人走进汉语课堂，然后再考虑逐渐扩大办学规模，发挥其文化层面的功能效用。正如国家汉办有关规划所提出的，非洲地区孔子学院要“加大教育扶贫和致富力度，要与职业技能培训相结合，让学汉语的非洲学生能够掌握谋生和致富之道”⑦。

三、利用双边合作资源，对外加强“五个结合”

囿于管理体制和工作模式等原因，目前非洲孔子学院还多处于在驻在国“单兵作战”的状态，往往“在教言教”。本文认为，在新的历史时期，非洲孔子学院应充分意识到双边资源的重要性并善加利用，对外加强“五个结合”，促进自身传播与发展。

1. 与官方友好交往相结合

在非孔子学院应充分利用中非在政府层面及执政党之间的高层友好往来和频繁互动，加深驻在国政府高层对孔子学院的了解、认可和支持，提高孔子学院在当地的知名度，推动“汉语热”不断升温。笔者在赞比亚工作期间，在驻赞使馆协调下，赞比亚大学孔子学院就曾利用“三巡”演出团访赞契机，在时任总统的生日晚宴上表演文艺节目，得到了总统本人的高度评价，允诺大力支持孔子学院在赞比亚的发展。此外，我国家领导人在访非期间多次出席有关孔子学院揭牌、奠基或公开课堂等活动，对外均产生热烈反响。因此，孔子学院可主动利用高层访问的机会，争取外交部门的支持和指导，精心设计相关日程安排，通过两国领导人的到访、会见或参观等活动，对外宣介孔子学院在当地的办学进展，展示孔子学院在促进双边教育合作、增进民间友好等方面所取得的成果，以进一步获得两国政府的认可和支持。

2. 与对非援助相结合

对非援助一直是我对非工作的一项重要工作内容。自2000年中非合作论坛成立以来，中国积极在论坛框架下同非洲国家开展发展合作，逐步增加对非洲援助力度，有效促进中非关系全面发展⑧。为此，非洲孔子学院应积极争取在对非援助总体框架下，将支持孔子学院办学纳入其中统筹考虑，为对非文化援助和人文交流留出一席之地。例如，帮助非洲加强教育领域的基础设施建设，扩大汉语教学志愿者的派遣规模，加强非方教育人才培训等。目前，在这方面已有不少合作典范。

此外，中非合作论坛建立以来，中国政府已经为非方培训各类实用人才超过8.1万人次⑨。今后，职业人才培训必然会成为中国加大对非援助的重要内容。在非孔子学院应抓住机遇，把汉语教学和职业技能培训相结合，学以致用，不断提高孔子学院办学实效，帮助非洲国家培养更多符合当地社会经济发展需要的职业人才。

3. 与赴华留学生招收工作相结合

近几年，赴华非洲留学生人数不断增加，预计未来来华留学的非洲学生人数还将持续增长。在非孔子学院可加强与驻非使领馆以及驻在国教育部门之间的协调配合，一方面，安排更多留学生赴华前到孔子学院进行语言培训，以帮助其尽快适应在中国的学习；另一方面，鼓励一些有意愿的留学生毕业后回到孔子学院兼职或全职任教，成为未来在非孔子学院本土教师的师资储备。

4. 与使馆公共外交相结合

党的十八大报告首次明确将“推进公共外交和人文交流”列为中国外交的任务之一。对非公共外交是我国总体外交的重要组成部分和对非官方外交的有力支撑和补充，而孔子学院的汉语推广工作和使领馆的公共外交工作目标和受众有一致之处，很多时候可以进行资源整合，相互补充和促进。例如，近年来中国驻非洲使馆开展的很多大型公共外交活动，如“欢乐春节”“四海迎春”“汉语桥”大赛等，都在当地孔子学院中外师生的参与下，取得了圆满成功，同时也为孔子学院师生展示才华、提高知名度提供了宝贵舞台。因此，非洲孔子学院可在驻非外交机构指导和协调下，积极参与政府层面的文化及公共外交活动，主动规划设计和具体实施配合，提升自身在当地的知名度和影响力。

5.与企业“走出去”相结合

随着中非经贸合作的飞速发展，在非中资企业已成为推动中非合作、巩固双边关系的主力军。在非孔子学院应创新工作思路，充分借助企业的优势和资源，实现双赢。比如，加强员工培训、推进人才“本土化”是我在非企业面临的一项长期任务。孔子学院可以与在非企业特别是有实力的国有企业建立合作，帮助企业开展当地员工的招聘以及语言培训，使孔子学院成为培养我在非企业所需的双语人才的“蓄水池”。而孔子学院也可以直接借助企业扎根当地的力量，为其办学搭建发展平台。如2015年2月，孔子学院总部与安哥拉内图大学、中信建设（安哥拉）公司分别签署了三方合作协议，由中资企业直接参与建设中国在安哥拉的第一所孔子学院。此项合作使得安哥拉孔子学院跨越了不少其他非洲国家孔院通常面临的校舍环境差、硬件设施不足等困难，一问世即有了一个较好的平台。

随着中非关系的新发展，非洲孔子学院面临宝贵机遇。在新的历史时期，非洲孔子学院的拓展，绝不仅仅关系到汉语教学的推广传播，而是与国家对非外交、经贸合作以及人文交流战略密切相关。在非孔子学院的工作者，应增强全局视野和宏观思考，加强与外交、经贸和文化教育主管部门以及驻非外交机构、企业商会和侨社的广泛联系，善于挖掘和充分利用双边合作资源，规划好、实施好、维护好孔子学院在非洲的建设与发展，为加强中非人文交流，增进双方的理解和友谊，助推实现中国梦与非洲梦做出贡献。

（本文系北京工业大学人文社科项目“孔子学院在非洲的发展现状、问题及对策”研究成果，项目编号：018000514315514）

「注释」

①国家汉办网站. http：//www.hanban.edu.cn/confuciousinstitutes/node_10961.htm。

②张宏伟：《非洲需要再认识》，《光明日报》2012年4月6日。

③Simplice A. Asongu. How Would Population Growth Affect Investment in the Future？ African Development Review， Vol. 25， Issue 1， 2013 （3）：14.

④AFDB， OECD， UNESCA and UNDP. African Economic Outlook 2012： Promoting Youth Employment. http：// www.africaneconomicoutlook.org.

⑤International Labor Organization. Global Employment Trends for Youth 2013： A Generation at Risk .International Labor Organization - Geneve： ILO， 2013： 21.

⑥吴乐、倪涛：《让经贸人文两个“轮子”一起转 促进中非合作步入快车道》，《人民日报》。http：//paper.people.com.cn/rmrb/html/2014-05/07/ nw.D110000renmrb_20140507_6-02.htm。

⑦高莉莉：《非洲孔子学院职业技术特色办学研究》，《西亚非洲》2014年第6期。

⑧中国国务院新闻办公室白皮书：《中国逐步增加对非援助 促进中非关系发展》，2014年7月10日。http：//news.sina.com.cn/c/2014-07-10/102230498675.shtml。

⑨王毅：《承前启后 继往开来 推动中非友好合作全面发展》， [2015-11-26] http：//www.fmprc.gov.cn/web/wjbzhd/t1318609.s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