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少轻狂时,静谧好时光:《唱街》的拯救与净化

2016-11-08 11:28吴志萌
电影评介 2016年19期
关键词:康纳乐队哥哥

吴志萌

年少轻狂时,静谧好时光:《唱街》的拯救与净化

吴志萌

电影《唱街》于2016年的圣丹尼斯电影节首映,凭借出众的电影配乐和动人的青春故事而大受好评。该片是导演约翰卡尼“音乐三部曲”的第三部,延续一贯的“音乐拯救人生”的主题,讲述了14岁的少年康纳面对着来自家庭和转校的压力,在初恋的驱使下组建起一支乐队,并在音乐的帮助下逐渐走出困境,收获梦想和爱情的故事。

一、 音乐筑起幻想的楼宇

“唱街”实际上是男主为了吸引女主注意力而随口夸下的海口,他谎称自己是急需一个女模特拍摄音乐录像带的乐队主唱。为了圆这个一时兴起的谎言他就东拼西凑起来一个乐队,有了这个一时兴起的名字——唱街。

音乐是康纳逃避现实的跳板。先不说电影插曲完全符合剧情的发展和需要,甚至带有主角个人成长的印记。电影用不同主题的原创歌曲,角色在模仿上个世纪80年代MV的同时,展现了一群年少轻狂青春的梦想与不安。影片一开始就是康纳抱着吉他背靠着墙壁自作自唱的场景,半掩着的门外传进来父母关于房贷的争吵,少年不耐烦地把手边的门用力地摔过去,继续宠溺地抚弄手中的吉他,却把门外父母的争吵内容唱进了自己不成调的歌里。音乐对于康纳这个叛逆少年来说不仅是消遣,也是隔离外界喧嚣和内心世界的保护伞。躁动的康纳在现实面前却不得不收敛起自己的锋芒,低头听从父母把自己转学到一所教会学校的决定。他只能在音乐的世界里做一个敢于说出自己心声的英雄,然后闭好嘴回到现实里做一个规规矩矩的好儿子、好学生。

音乐展现的是康纳脑中的幻想世界,这一点在那场康纳和乐队在冷清的体育场等待拉菲娜前来拍摄音乐录像带的戏中表现得尤为清楚。现实中康纳请来的演员肢体僵硬,完全无法表现出康纳所要求的“美国高中舞会”的风格,演员们在摄影机前像僵尸一般扭动;康纳在麦克风唱歌时一直望着那扇拉菲娜可能进来的大门,体育场内明晃晃的白色灯光逐渐在康纳的歌声中,转换成这支“MV”应该有的样子:五彩朦胧的旋转灯光、穿着80年代复古风抹胸礼服的少女和西装革履的男生、当然少不了康纳心心念念的拉菲娜穿着耀眼的红色礼裙穿过人群走到他面前;父母重新相拥在一起;那个低落的哥哥穿上他标志性的皮衣,挥拳狂揍那个辜负了拉菲娜的男友。一切在康纳的音乐里被剥离了现实的冰冷外壳,重新刷上少年纯真简单的幻想。康纳一直在依靠音乐躲避现实,藏在自己的幻想世界,直到他将自己的幻想在乐队的第一次演出上实现的时候,他才真正成长为一个现实中的主角。凭借音乐传递给他的勇气,他第一次没有迟疑地拉起了拉菲娜的手,奔向未知而充满无限可能的未来。

二、 难以承受的现实之重

来自现实世界的压迫在主角和主角的家庭中表现得十分突出,影片开头康纳家庭的尴尬境界已经暴露,父母基于金钱的争吵直接为家长让康纳转学的决定做了铺垫。但在少年心上割得最深的还是父母婚姻的破裂。从康纳对那支舞会MV的设想来看,他并不像在父母面前表现得那样冷静,相反他十分在乎父母的爱情。哥哥赌气向康纳说出了现实,父亲和母亲的结合不过是两个年少无知的青少年为了享受性爱而结合,两人之间不存在真正意义上的爱情。或许正是这样的家庭境遇才使得康纳对于眼前这份怦然心动如此执着,他不愿重复任何人的人生,自己的生命还是活出自己的方式才最合心意。

电影《唱街》海报

生活中的点滴细节泄露着这个家庭琐碎的悲哀,但却巧妙地避开了少年稚嫩的目光,康纳也是在哥哥的点拨下才注意到母亲在这桩没有爱情的婚姻里的被动地位。母亲每天都会在天气晴朗的工作日傍晚,端上一杯白葡萄酒,坐在门廊上端详对面浸淫在夕阳余晖中的两棵树。这样的场景康纳从没有尝试去解读过。直到哥哥道出其中令人心酸的故事,原来父亲曾经答应带母亲去西班牙度假,去那个阳光充沛而又浪漫的国度,逃离这个把人抓得牢牢的封闭小镇,但这样的承诺一直没有实现,一天天在母亲心上烙成了一个温暖的梦想。她只能在门前,从酒杯里的余晖中幻想出西班牙的浪漫情调。在破裂的家庭关系中,母亲与父亲之间最终面对了两人空虚婚姻的现实。维系了二十多年的婚姻生活像是枷锁一般禁锢着两个灵魂,迫于社会现实和家庭稳定把各自的幸福自由限制在这桩苟延残喘的婚姻中。影片结尾处康纳偷溜进父母房间看到的是睡在床上的母亲和睡在地上的父亲,夫妻二人就算得知了双方之间已无相爱的可能,也没有选择果断地结束,就算是分居也不彻底。孩子康纳离去,留下一对踌躇的成年人在爱情和婚姻里原地转圈。

有着一副离经叛道外表的哥哥布兰登,从一开头就扮演着康纳的音乐启蒙人的角色,但和母亲一样,哥哥也将自己对现实的不满和愤怒埋藏起来,用一副摇滚青年的样子掩盖内心的彷徨。当哥哥在康纳面前情绪爆发怒吼,倾泻出内心的愤懑:自己年少被扼杀的音乐梦想,自己被困在这个生气全无的小镇的现实。这个家庭就像这个压抑的小镇一样抑制着居住在这里的每一个人的梦想。不管是母亲对西班牙的憧憬、或是哥哥夭折的音乐梦、还是姐姐曾经的画家梦,都在这个闭塞的小镇上被从不停歇的海浪消磨着。

康纳自身也陷入了青春期少男少女总要面对的校园危机,作为转校的新生,康纳被迫面对来自高年级同学的霸凌和古板不近人情的校长的刁难。开学的第一天,校长就勒令康纳把新买的棕色皮鞋换成学校规定的黑色皮鞋,全然不顾及学生的家庭经济条件。康纳遭受到的欺凌有最开始的言语攻击升级到了肢体上的攻击,作为“道德楷模”的校长不仅冷漠而且道貌岸然,在面对不愿意卸去妆容的康纳时,他直接将康纳拖入男厕强行把学生的头按入盥洗池中。就连戏份少得可怜的美术老师在看到康纳对乐队的设想图,眼底露出的赞许也显露出对当下闭塞创作环境的哀叹。来自家庭和校园生活的压力不断积压,音乐自然成为了少年达到幻想世界、获得喘息的缝隙。

影片的女主角拉菲娜同样有着属于自己的困境。15岁的少女却带着成熟的面容,穿着皮夹克,戴着硕大的耳环出现在康纳的眼前,就轻而易举地俘获了康纳那颗怀春的心脏。成熟而又光鲜的外表下,其实是一个和康纳这个不经世事的少年一般的稚嫩心灵。她怀揣着前往伦敦当一个模特的梦想,会精心制作自己的简历和相册,会不切实际地憧憬自己的模特生涯。但现实还是毫不留情地用“太年轻,太娇小”将她拒之门外,少女随之沉入内心深埋的自卑中。电影展示了众生的青春梦想,但都被一时遏制,但现实对梦想的禁锢可以被冲破,康纳就代替自己的哥哥勇敢地去追寻自己的音乐梦想。

三、 冲破禁锢的决绝和勇气

当片尾那首反抗校园暴力的“boots on the other foot”在简陋的舞台上唱响,乐队把校长的照片印制成面具散发给台下的学生。每个人都披上了校长那张死灰般的脸孔,讽刺性在于康纳将校长空洞的眼睛剜去,每个人就透过他的眼眶看见在舞台上画着眼线,尽情唱着自己的音乐的少年们。平时威严的校长在热情高涨的人群面前就像一只落水狗,只能灰头土脸地从侧门溜走。在此音乐俨然成为了将少年解救出校长这个“成人”角色阴影的利剑。电影也在这里将反叛和激情推向顶峰,为结尾男女主角乘着小艇在风暴中逃离小镇做足了铺垫。

导演这种“音乐拯救人生”的态度就是要用主角如英雄一般乘风破浪,驶向充满期许的未来的结局表现。影片结尾康纳在乐队的演出结束后拉起拉菲娜的手,像一对真正的情侣那样奔跑着穿过人群,两人不切实际的对白在一曲振奋人心的歌唱人生的“Drive like you stole it”过后竟然变得合乎情理。康纳和拉菲娜来到房间收拾行李,向拉菲娜提议一起去伦敦,拉菲娜问他是否在伦敦认识熟人,康纳摇了摇头,拉菲娜音调拔高了说出:“我们去伦敦!”这样不切实际的决定在两个少年炽烈的目光下熠熠生辉,这样盲目而又坚决的决定是一次对那些在追梦路上彷徨不前的平凡人们的嘲讽。两个年轻人乘着夜色偷偷从家里溜走,在哥哥布兰登的帮助下驾驶着爷爷留下来的小艇离开了这座冰冷的小镇。两人在深秋的狂风冷雨中瑟瑟发抖,却依旧能够朝向对方露出最灿烂的笑容。眼前的海洋充溢的是未知与迷惘,但太阳终将从眼前那条迷蒙的海平线下升起,照亮一个属于他们自己的生活。他们的行为无疑是浪漫的,但他们这次追梦的尝试象征意义更大。先不说他们是否可以在伦敦拼得一线希望,那艘小艇能不能跨越海峡到达伦敦都成问题。如果电影除却少男少女之间青涩得可爱的恋情和动人的音乐,剩下的现实困境是令人窒息的。两个不谙世事的孩子有着年少特有的轻狂和冲动,凭着一腔热血把自己内心的斑斓色彩涂抹到这个冰冷灰暗的现实,在现实的硬壳上撞击出条条裂缝。

康纳和拉菲娜两人穿越海峡的举动一方面是宣称对个人生活的主动权,他们再也不愿意任由他人主宰自己的人生;另一方面是对电影中其他被困在原地的角色,在阴云密布的穹盖上撕裂一条缝隙,让希望的阳光泄下来,或多或少地照亮现实中心灰意冷的人们。当康纳冲下舞台,身后的艾蒙嘱咐他离开这个破地方,带着整个乐队的音乐梦回来;当哥哥目送弟弟驾驶着小艇消失在视野,激动地跳了起来,为弟弟迈出了自己未曾迈出了追梦之路而欢呼。康纳的勇敢离去是代替一群有梦想却被困在原地,去冒险,去闯荡,去生活。

结语

约翰卡尼的音乐三部曲分别为《曾经》《重新出发》和今年的《唱街》。《曾经》讲诉一对迷失在都柏林的成年男女通过音乐相识相知,渐生情愫并各自走向人生崭新篇章的故事;《重新出发》和《曾经》的故事架构相似,不过这次是两个迷失在纽约的男女,依靠音乐重新成为各自人生的主宰。《曾经》是一部音乐类独立电影的成功之作,为导演在电影界创下良好口碑,为他敛收了不少名气。凭借前作积攒起来的人气,第二部的《重新出发》明显附着上了更多的商业气息,不管是好莱坞演员“绿巨人”和凯拉奈特莉,还是大红歌手“骚当”的加盟,都体现了电影的商业价值。可以说《唱街》是导演再次靠拢独立电影之作,剧情地点重新返回都柏林这个包含导演个人记忆的地点,就连故事发生的学校也是真实存在的。这次导演为了营造80年代的大不列颠氛围,曲风选择偏向时期一致的DuranDuran、the Cure、the Jam等英国乐队歌曲。相比于在业界同样精通于依靠电影插曲创造独特电影语境的昆汀和王家卫,约翰·卡尼组过乐队的经历无疑使他在操控音乐和电影节奏上更加得心应手。音乐已经成为他独特的电影标识。

吴志萌,男,天津人,电子科技大学成都学院文理系讲师,硕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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