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刘绍棠小说中的“农民叙事”

2016-11-26 00:40陈娟
长江丛刊 2016年29期
关键词:刘绍棠乡土农民

陈娟

论刘绍棠小说中的“农民叙事”

陈娟

从20世纪80年代开始,包括刘绍棠在内的乡土文学家引起了学术界的关注,随着研究的拓展,研究者将研究的目光从“乡土”转向了“农民”,本论文是要研究“农民叙事”在刘绍棠小说中的重要性,发掘出“农民叙事”的意义。

刘绍棠 乡土 农民叙事

从20世纪80年代开始,文学开始脱离政治的束缚,文化研究空间得以拓展。在文本重读、细读的基础之上,深层次的精神文化阐释已成为必须,开辟研究新视野,发掘更深刻的文化内涵成为一种基本的研究诉求。就刘绍棠小说而言,基本都是以通州为原型,对于中国乡土小说的发展而言“通州是北京乡土文化圈必不可少的一环……此处的农民也因蒙教化而与别处气质不同①”,在此背景下,刘绍棠的小说也就有着与其他乡土小说截然不同的文化特征。随着研究的拓展,很多研究者另辟蹊径,将研究的目光从“乡土”转向了“农民”,这是本文的逻辑思路。刘绍棠小说的独特性就在于他是在明确的政治导向下进行小说创作,有着既定的创作轨迹和思路,在这种背景下就给“农民叙事”提供了空间。

结构主义理论将文本分为故事和话语两个层次,故事层是包括事物、人物和场景等内容,表达的是“写什么”。话语是表达内容的方式,表达的是“怎样写”。对于刘绍棠来说,农民叙事是他作品的标志。之所以将刘绍棠小说创作的焦点放在“农民叙事”上,不仅因为小说的主人公是农民、作者标榜自己是农民,更是基于作品的情节结构、叙事审美等。总的来说,刘绍棠在创作小说时想通过诗意的书写来重塑农民形象,同时用外在新世界的观念去感召农民,在“社会变革”的社会背景下创作以“农民”为主人公,刘绍棠在创作小说时巧妙地让主人公从农民文化立场上来认同革命,但又不放弃固有的传统生活方式和观念,由此便产生了一种新的叙事方式——农民情怀和现代政治观念相融合,这就存在着从农民文化角度去思考和品味农民的生活。作者的文化立场决定了对作品进行解读的方向,刘绍棠延续的是“荷花淀”派叙事风格,惯于在苦难中寻找美,保持着自觉的政治立场,从而使他呈现出的叙事与农民文化是紧密结合的,以农民文化价值观念为基础,却不是把农民简单地加以“革命化”的。刘绍棠小说的重要特征是以农民生活经验去解读革命,摈弃旧的生活观念,把农民作为故事的主体,就形成了有别于其他社会群体的不同特征,虽然革命是剧烈的,但是它所带来影响是短暂的,就算是剧烈的社会变革,也不能因此简单地归结革命改变了他们的生活方式、伦理观念,正是这种深厚的生活底蕴才能使得刘绍棠笔下的农民在经受了长久压迫之后转变为革命力量。刘绍棠之所以将“社会变革”作为影响农民命运和生活的叙事因素,出发点是农民文化中有被封建社会扭曲的一面,刘绍棠小说想要表达的是农村因社会变革而拥有生命力,农民因生存条件的改善而与新政权保持良好的互动关系。他想通过小说解决的不仅是农民贫乏的物质条件得到满足,而是精神上不再受三大主义的压迫,更进一步的是农民在做人的基本权利上是得到保证的。他想要呈现的是一幕温馨、安宁的乡土生活氛围,一切都表明他对农民生活文化的眷顾。刘绍棠是有意识地寻求在主流文学之外寻求另一种方式来打动农民,但却在农民文化认同上与新文学保持一致,因此他小说情节的生动、语言的丰富和可读性,是他小说叙事方式与新文学截然不同的地方。刘绍棠笔下的农民是淳朴的,也是主动向政治靠拢的,他的出发点始终都是围绕农民,他的小说也都是充满着农民文化气息,无论是作家的生活方式还是心理、情感都与农民平等交融,他自始至终呈现的都是农民文化的美好。刘绍棠虽自诩为“农民”,所写也是农民之事,但是他却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农民,他笔下的农民是自耕农和佃户,“是拥有少量土地,自己耕种,而大部分人一辈子经营土地却不拥有土地所有权②,”他是以知识分子的情怀、乡土作家的眷恋写农民、乡村,在宏观的政治背景下勾勒农民的喜怒哀乐,展现出一幅完美的农民生活画卷,作者通过文字将乡土情怀和知识分子的救世相结合。

乡土世界的组成单位是村落,村落缘于血缘关系而建,中国的村落是聚居形式,这种定律对于内陆以土地为生的农民较合适。刘绍棠笔下的村落是位于大运河边的通州,一半的农民不以土地为生,而是靠捕鱼撑船运货维持生活,通州又是京城近郊,天子脚下,既有深厚的历史文化积蕴又有着浓重的江湖习气,这样的地理位置以及生存方式决定了刘绍棠笔下的乡土世界不同于其他作家笔下的乡土世界,这种乡土世界里的农民既有农民本性里的安分守己,又有着政治中心所独有的“江湖气”。无论生活做事都有自己的一套准则,一丈青大娘、何大学问可以用二亩沙地为孤女——望日莲赎身,二亩沙地作为嫁妆,并不是他们多么富有,“可是博得了全村男女老少的喝彩;老两口心里高兴,脸上放光③”。这是北京文化所独有的“面子”,而“面子”往往与礼有关,老北京人多礼,最无愧于“礼仪之邦”的“首善之区”,这种礼仪文化也对近郊的农民产生了影响,这是其他乡土世界所不能达到的境界,但是这种“好面子”的礼仪文化无论是刘绍棠还是笔下的农民都是分享甚至享受于这份文化所带来的和谐,刘绍棠虽保持着自己作为知识分子、作家的清明,却边写边赞叹,在乡土深情与作家理智之间拉锯,这是刘绍棠的“乡土世界”与其他作家最大的差别。正如老舍所说:“生在某一种文化中的人,未必知道那个文化是什么,像水中的鱼似的,他不能跳出水外去看清楚那是什么水④”,而这种不带批判性写农民礼仪文化,甚至带有欣赏性的作品,在其他乡土作家中是绝少见到的。费孝通先生在《乡土中国》中曾就礼进行阐释“礼并不是靠一个外在的权利来推行,而是从教化中养成了个人的敬畏之感⑤”,这对于属于北京文化圈的通州来说,自然受到北京礼文化的影响,所以这种礼仪文化出现通州的农民身上并不违和。

其他作家笔下的乡土世界是稳固的,靠种地为生的农民是世代定居的,活动范围是受限制的,而大运河岸边的通州,村落是逐水而居,村民并不是传统意义上完全以“种地”为生的农民,而刘绍棠笔下的很多农民是靠在大运河上运货打鱼为生,少数经营着少量开荒的沙土地,村落也不是一家之姓,而是杂居在一起,这样的生活状态和生活方式就形成了独属刘绍棠笔下的农民世界。这里的农民的“好把式”是种瓜,面瓜,甜瓜,西瓜,是刘绍棠小说最常见的,种瓜是农民一笔重要的经济来源。这儿的农民好种瓜,也知道怎么吃瓜,“摘下带两片绿叶的,从河边挑来两担水,浸入水中,一个时辰捞上来,撕一片苇劈儿………甜脆爽口,蜜汁元汤,喝下去沁人心脾⑥”,种瓜吃瓜的习惯是由土地决定的,大运河边的土地是沙质土壤,不适合其他作物生长,唯独可以种瓜。大运河边的农民生活也有自己的一套,款待客人一定要“四大盘,八大碗,流水细丝面,黄瓜要切成丝。

在遇到土匪打家劫舍时,要躲“青纱帐”,他们所操的是“贱业”或种地,或打鱼,或走江湖卖艺,但是却不自轻自贱,在别人面前总是表现出自强的一面,“何大学问”是走江湖赶马为生,但是“不三顾茅庐,他是不出山的,至于脚钱多少,倒在其次,要的就是刘皇叔那样的礼贤下士⑦”,难得是不自轻自贱,极其凛然,在自己的世界里维持着尊严,人物虽小,但是却让人不敢小视,这种风骨节操也是让刘绍棠肃然起敬的。

注释:

①赵园.北京:城与人[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02.

②刘绍棠.蒲柳人家[M].北京:北京十月文艺出版社,1998.

③老舍.四世同堂[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2014.

④费孝通.乡土中国[M].上海:上海世纪出版集团,2013.

⑤刘绍棠.瓜棚柳巷[M].北京:北京十月文艺出版社,1998.

⑥刘绍棠.蒲柳人家[M].北京:北京十月文艺出版社,1998.

⑦刘绍棠.蒲柳人家[M].北京:北京十月文艺出版社1998.

[1]徐勇,徐增阳.流动中的乡村管理——对农民流动的政治社会学分析[M].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03.

[2]李祖德.农民叙事与革命、国家和历史主体性建构[J].中国现代文学丛刊,2001(1).

[3]罗伟章.我们的路[J].长城,2005.

[4]蔡志诚.底层叙事的现当代性悖论[J].东南学术,2006(5).

[5]李杨.50-70年代中国文学经典再解读[M].济南:山东出版社,2006.

[6]戴卫·赫尔曼.新叙事学[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02.

[7]刘旭.底层叙述:现代性话语的裂隙[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06.

[8]吴福辉.二十世纪中国小说理论资料[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1997.

(作者单位:海南师范大学文学院)

陈娟(1989-),女,汉族,安徽合肥人,海南师范大学硕士研究生,研究方向:现当代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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