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上见启功

◎ 王祥夫

会上见启功

◎ 王祥夫

我与启功先生不太熟，见过几次面，都是在会上。说过几句话，也都是在会上。

那次开会，不少人都来了。有人告诉我那个小个儿老太太是王海蓉，我看了一眼，又看一眼，再看，怎么看也和当年纪录片里经常出现在毛泽东身边的那个王海蓉对不上。也就是这个时候，启功先生进来了，他走得很慢，手里有拐，却不拄，在胳膊上挂着。他那天穿着西服，打着领带，一出现，我感觉整个会场忽然一亮。

启功先生的长相是女相，像老太太，下嘴唇朝前兜着那么一点，用我母亲的话是“兜齿儿”。那天是说《红楼梦》的事。启功先生就坐在我对面，他在场是一定要说话的。启功先生一再说自己不懂《红楼梦》，又说自己其实也没好好儿读过几回。

轮到别人发言，启功先生就认真地听。他的耳朵有些背，所以时时把一只手放在耳朵边使劲儿听。更多的时候，他抬起两只手来，时时准备着对方发言完毕而鼓掌。

有几次，我记不起发言者是什么人了，只要发言稍作停顿，启功先生便鼓起掌来，鼓两下，发现不对，便马上停下，周围已是一片笑声。发言的人也莞尔一笑，当然是再继续说他的，又停顿了一下，启功先生就又鼓起掌来，人们就又笑，人家还没说完。

别人笑，启功先生也跟着笑，看看左边，再看看右边，笑，下嘴唇朝前兜着那么一点，对旁边的人说：“耳朵不行了。”说完又笑。这一次，发言的那位真说完了，启功先生马上又鼓起掌来，笑，下嘴唇朝前兜着那么一点。

（摘自《衣食亦有禅》重庆出版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