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实西藏的日常抒写
——读央珍《无性别的神》

2016-11-26 14:24曹姗姗
长江丛刊 2016年19期
关键词:男尊女卑贵族藏族

曹姗姗 王 岩



真实西藏的日常抒写
——读央珍《无性别的神》

曹姗姗王岩

一直以来,人们都对西藏有着或是过于神圣或是过于落后的理解和定义,而真实西藏的形象既不是人们眼中的“净土”和“香巴拉”,也不是“落后”和“黑暗”的蛮荒之地;作家央珍用自己手中的笔为我们描绘了一个客观、真实而独特的西藏,并通过笔下的人物对传统观念中的男尊女卑及封建等级思想做了详尽的阐述和有力的反拨。

真实西藏 男尊女卑 等级思想

于1994年12月首版的《无性别的神》是藏族青年女作家央珍的第一部长篇力作,也是藏族文学史上第一部由女作家创作的长篇小说。小说以描写贵族德康庄园的二小姐央吉卓玛在家庭中的特殊命运、经历为线索,通过央吉卓玛的眼睛从侧面展现了二十世纪初、中叶西藏噶厦政府、贵族家庭及寺院的种种状况,再现了西藏历史巨变的时代风貌。是西藏题材小说难得的佳作,在相当程度上成为表现西藏特色的“清明上河图”①,更在一定意义上被称为西藏的《红楼梦》。

一、宏大历史的日常抒写

作品《无性别的神》描写的是1940到1951年间西藏发生的历史事件。这十余年是西藏历史风云迭起动荡的时期,十三世达赖喇嘛圆寂,热振活佛上台出任摄政王,以及后来解放军进军西藏。“然而,充满刀光剑影的热振与噶厦政府之间的势力火拼,剧烈的时代风云动荡却通过小姑娘央吉卓玛的眼睛向我们描绘,这样一种难以承受的历史之重和生命之痛以一个善感柔弱的小姑娘的心灵体验呈现在我们面前……”作者借助女性自身的敏锐感受,不舍弃任何微妙的细节,通过以小见大的方式让我们对西藏和平解放时期改革派与顽固保守势力的斗争以及顽固守旧派最终的得势,改革派的没落这一历史有了一个详细生动的了解。

不同于部分进藏大学生和幼年生活在内地的汉藏结合家庭的孩子,对西藏有一定的陌生感和疏离感,因而在作品中有天马行空的想象力;央珍从小生活在西藏,作为本土出生的作家,她将自己对藏民族的直觉和感觉理性化、客观化、通俗化而又社会化地写在她的作品中。“这世上尽可以有马原的存在,并不妨碍央珍的成功。”②不同于马原藏族作品文风的奇崛,通过阅读文本我们可以明显地感受到虽然作者央珍深谙西藏的民俗与教规,但却无丝毫的炫耀与猎奇,相反,她就像一位富有智慧而慈爱的老人,在生活常态中讲述自己想讲的故事,将自己一生积累的生活经验毫无保留地讲述给子孙后代。作品《无性别的神》内容人物少、事件简单,但却反衬出作家平和的心态及叙述的从容。

二、对男尊女卑及封建等级观念的反拨

(一)传统观念中的男尊女卑

处在社会中的人与人之间尚且没有真正的平等,男女之间更是如此。早在新中国成立之前,无论是藏区还是内地都深受男尊女卑思想的影响。在藏族作家格央的作品《西藏的女儿》中就有关于藏族传统女性地位的详细描写。“青年作家格央以‘社会调查’式的叙述方式为我们展示了当代社会里男性文化意识所发挥的强大作用,以及在这种强力下,女性所处的不公正境遇。”如:

在我很小的时候,我就已经被很明确地告知:女孩子是不能坐在男孩子的衣服上的,不能把脚跨过男孩子的头,不能把自己的脏衣物扔在男孩子的身上。洗东西的时候,要先洗男孩子们的衣物,倒饭的时候,要先给男孩子倒,并且绝对不能让男孩子们从晒着女孩子衣物的绳栏下走过去……而之所以不能够这样做的唯一原因,就是怕女性的不洁玷污了高贵的男性们。

无疑,央珍作品《无性别的神》中也充斥着男尊女卑的思想及无处不在的等级观念。小说的主人公德康家族的二小姐央吉卓玛(下文简称央吉)因为出生在一个大雪天,且出生后整日啼哭不止,因此一出生便被大家公认为不吉利、没有福气的人。大家甚至将德康家不幸染上肺热病死去的少爷及郁郁而终的父亲的死因都归结在央吉的身上。

(二)男尊女卑思想下的伟大女性

虽然女性在很长一段时间内被视为男性的附庸而存在,但作品《无性别的神》却不惜以大量笔墨阐述了女性在家庭或家族中发挥的重要作用及所处的权势地位。央卓的父亲早逝,是母亲以及以母亲为代表的姥姥及小姨等若干女性帮助母亲出谋划策、打通关系,帮新入赘的老爷买官,维持着贵族家庭。母亲的腰间总是挂着府上各重要房间的钥匙,她对管家发号施令,亲自过问德康家族下面的小庄园上交上来的租子、物品。母亲掌管着家中的经济、人事大权,在社会和家庭发生变动时果断而专横地决定两姐妹的去处,是庄园真正的领导者和主人。

女性在很多作家的作品中被比喻成柔软的水,但生活在高原上的藏族女性似乎是由最坚硬的钢做成。在西藏,通常一个女孩子到了十岁的时候就开始承担起大量的家务活,在她们的一生中,可能一个字都不认识,甚至不知道自己的名字该怎么写,但有着无穷无尽的家务和劳动等着她们去完成,。虽然她们的文化程度低,但她们却用自己勤劳的双手为所在的家族贡献出了全部的力量,男尊女卑“卑”在她们的身份和地位,但她们从事背牛粪、提炼酥油等耗费巨大体力的家务劳动,是男尊女卑思想下的“伟大”女性。

(三)封建等级观念及对其的挑战

作品《无性别的神》中处处充斥着贵族与贵族、贵族与奴仆、奴仆与奴仆之间的等级差别。德康家族的太太虽为贵族夫人,却不得不向比自己地位高的贵族夫人低头;而庄园主跟奴仆之间的等级悬殊现象更是不胜枚举。值得一提的是,虽然同为仆人,奴仆与奴仆之间也有着明显的等级差别。如二小姐央吉卓玛的奶妈巴桑就明显地比大小姐德吉卓玛的大奶妈低一等,而管家罗桑在德康庄园中的地位更是明显地高于其他仆人,甚至对被称为“不吉利的人”的德康家族二小姐央卓也不放在眼里。

同样,央珍对处于最底层的女仆的生活有着详细生动的描写。巴桑奶妈丈夫早逝,巴桑以及女儿一辈子需要做的就是勤勤恳恳、任劳任怨地为德康家族服务。自己的女儿虽与主人公央卓同岁,但却承担着照顾小主人的任务,小小的人物身上就早已被打上阶级的烙印。在贝西庄园里,女仆拉姆因为哥哥在拉萨受到庄园主人的帮助便把自己的一生都押在了贝西庄园。文中当女主人公央卓建议拉姆跟自己一同去拉萨时拉姆回答道:“小姐,咱愿意一辈子伺候您。但是咱不能逃走,咱只有一个哥哥,他在拉萨的布达拉宫里当清洁工,他住在姑太太在拉萨的一间小房子里,咱就是因为哥哥的房租成为贝西的奴仆,咱这一生都是贝西庄园的人。”

在作品《无性别的神》中,最能够深刻体现这一点的便是主人公央吉卓玛。身为德康家族的二小姐,央卓似乎一出世便被作者赋予了无拘无束、自由叛逆的性格。奶妈巴桑曾给央卓讲她刚出生时的情景:“六年前你降生的时候……当时,天正下着大雪,满院都是白茫茫的雪花,我听到窗外一阵窃窃私语,有人说府上添千金本是一件喜事,可是有喜事时怎么可以遇上大雪呢?不详,不详,太不吉祥。也听到有人说,噶厦正在做夏天把十四世如意之宝的达赖灵童迎请到拉萨的准备,吉人天相,也许是瑞雪吉兆,当然小姐的出世也是好事。”央卓一出生便引起了人们的争议,虽然根深蒂固的传统思想给央卓戴上了“出身不详”的帽子,但央卓不仅一次地问自己,也通过自己的行动向周围的人探寻:运气到底是什么东西呢?自己真的是不吉利的人吗?

虽然身在贵族之家,但央卓并没有受到传统封建贵族礼仪的训练与浸染,在央吉卓玛的眼中没有男尊女卑和等级观念,她用自己的一颗善良之心竭尽所能地温暖着身边的所有人并渴望从家人及朋友那里取得温暖。同时,央卓用自己的实际行动与封建传统力量抗衡,她像田里干活的农人一样吃饭,像流浪街头的乞丐一样说话;那些她没有从贵族家庭里学到的“吃相”、“坐相”、“行相”等礼仪恰恰体现了她对传统思想的挑战与反抗。

注释:

①马丽华.雪域文化与西藏文学[M].154.

②韩石山.雪山的阴霾与亮丽——评长篇小说〈无性别的神〉.

[1]徐琴.评藏族作家央珍的小说—无性别的神[J].湖北民族学院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11(4).

[2]胡沛萍.当代藏族女性汉语文学史论[M].北京:中央民族大学出版社,2014(7).

(作者单位:西藏民族大学文学院)

王岩(1991-),女,河南漯河人,现为西藏民族大学文学院在读硕士研究生,研究方向:中国现当代文学作家作品研究;曹姗姗,女,河南信阳人,现为西藏民族大学文学院2015级硕士研究生,研究方向:中国现当代文学(藏族当代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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