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离》与《天黑前的夏天》互文性分析

2016-11-26 21:48董慧
唐山文学 2016年1期
关键词:逃离互文性回归

董慧



《逃离》与《天黑前的夏天》互文性分析

董慧

摘要:在家庭婚姻生活中,女性都会面对婚姻的种种困境。本文将采用互文性理论探讨门罗的短篇小说《逃离》与莱辛的长篇小说《天黑前的夏天》中体现的现代女性的生存现状与困境,女性精神成长之旅,两性和谐观的追求。她们面对各自的婚姻问题都做出了同样的选择-“逃离”。然而“逃离”之后最终又回归到家庭。这样的回归是两位作家有意为之。归来的结局是两性和谐观的追求,也是对现代女性的启示。只有人与人之间及时有效的沟通,才会有和谐美好的两性关系。

关键词:互文性;困境;逃离;回归;两性关系

《逃离》是加拿大女作家艾丽丝·门罗在2004年创作的短篇小说。小说主要讲述女主人公卡拉婚姻状况及生存困境,她最终走上逃离之路,而后回归的故事。三十年前,英国作家多丽丝·莱辛创作了长篇小说《天黑前的夏天》。小说发表之后,《纽约时报》评论其为继马尔克斯《百年孤独》之后最好的小说。这部小说也同样关注女主人公凯特面临的家庭,婚姻与女性自由问题。同时,凯特也经历了一次“逃离”之旅,最终回归家庭。两部小说虽时隔久远,但在情节设置与内涵表达上存在互文性的特点。

互文性是法国理论家朱莉亚·克里斯蒂娃在二十世纪六十年代提出的文本理论。该理论主要指文学文本之间的相互联系与影响。她认为,任何一篇文本的写成都如同一幅语录图,都吸收转化了别的文本。[1]而互文性不是文本自发的性质,它需要读者在阅读中努力去发觉和阐释。[2]因此,互文性理论给读者提供了作品新的解读方式,使作品内涵与外延能更好地得到阐释。本文将采用互文性理论探讨门罗《逃离》与莱辛的《天黑前的夏天》中体现的现代女性的生存现状与困境,女性精神成长之旅以及作品对两性和谐观的追求。

一、现代女性的生存现状与困境

小说《逃离》讲述了主人公卡拉不满丈夫克拉克火爆脾气与情感冷漠而愤然离家的故事。这个看似普通的故事却反映了现代女性普遍的生存现状以及面临的困境。卡拉是一位充满活力,健康,阳光向上的妇女。在面对爱情和婚姻选择时,卡拉非常坚定,不顾父母的反对,毅然与克拉克私奔。怀着对美好爱情与婚姻的憧憬,卡拉开始了自己的婚姻生活。然而婚后生活并不美好,丈夫克拉克脾气越来越暴躁,对卡拉也越来越漠不关心。为了维持生活所需,卡拉不得不去邻居西尔维亚家打扫卫生。同时,卡拉还承担了她和丈夫一起开设的马术学校马厩的所有清理工作。生活的艰辛与劳苦没有让卡拉觉得寂寥与无趣,而丈夫克拉克对卡拉的不闻不问,毫不关心却让卡拉觉得非常难以忍受,甚至是窒息的感觉。两人之间几乎没有任何沟通。克拉克整天对着电脑,几乎不关心卡拉的存在。卡拉希望通过哭泣来唤醒丈夫对自己的关心,而情况变得更糟。最后,卡拉自己编造了邻居老头贾米森对自己进行性骚扰的故事。她以为这样的事一定会引起丈夫的关注,丈夫甚至会勃然大怒。然而,克拉克却要以此为借口勒索贾米森太太。更让卡拉失望的是当卡拉说出这样的事之后,克拉克不断地追问事情的过程,“那么你当时是怎么做的?你进他房间了吗?他叫你进他房间。然后呢?卡拉?后来又怎样?”[3]13-14直到卡拉说拒绝老头贾米森勾引时,克拉克才罢休,并略带几分失望。在卡拉讲述自己受辱的事情时,克拉克非但没有关心和在意她的感受,反而像听故事一样,兴趣盎然,并对故事结尾表示不满。这样压抑的婚姻生活与冷漠的两性关系反映在卡拉的梦境中。弗洛伊德认为,“梦完全是有效的精神现象,他是被压抑的愿望经过伪装的满足……我们梦中所感受的焦虑就是梦内容所明白地表示的那些念头而已。如果我们想对这种梦再做解析,那就会发觉梦所表示的焦虑就如恐惧症所生的一样,它只是由某种念头的存在而引起焦虑。”[4]卡拉两次梦到山羊弗洛拉,梦见受伤的弗洛拉像一条白鳗鱼似的扭着身子钻了过去。[3]6受伤山羊逃离的情节正是卡拉现实生活的写照,这也意味着卡拉以逃离的方式解脱现状。于是,卡拉在邻居西尔维亚家打扫卫生时向邻居哭诉自己压抑的婚姻生活,小说《天黑前的夏天》里女主人公凯特也面临同样窒息的婚姻生活。凯特是典型的“好太太”形象。自从结婚后,凯特把自己所有的时间和精力都花在丈夫和四个孩子身上。她一个人料理着家里所有的事情,从来没有时间做自己的事,也从来没有时间审视自己的内心。直到某年的夏天,丈夫要去美国参加一个为期四个月的医学交流会,四个孩子也分别要去不同的地方旅行,只有凯特一个人没有任何安排。幸好丈夫迈克尔的朋友艾伦邀请凯特做国际食品组织的翻译,原本空虚的凯特才有事可做。这是凯特婚后唯一一次外出工作的机会。在这次国际会议上,凯特工作特别出色,同事和与会人员都高度赞赏她。在别人欣赏的眼光下,凯特也重新认识到自己的价值。而在家里,丈夫和四个孩子从来没有一句赞扬,似乎凯特的付出是理所应当。这个看似体面,美满,和谐的家庭隐藏了凯特压抑,痛苦的内心。丈夫三番两次出轨的行为让凯特非常痛苦,她不知如何是好。小儿子公然顶撞凯特,她感到莫名的伤痛。在与丈夫孩子相处时,凯特总是处于劣势地位,总是在服从,顺应他人的需要。在丈夫和四个孩子出去工作度假之后,他们的房子随即也被租出去。“可是她呢,这个家庭的主妇,从六月到九月底,将没着没落。连个自己的房间都没有。她感觉怪怪的,好像身上温暖的蔽体之衣被人剥光,如同一只待宰的牲畜。”[5]19在参加完国际会议之后,凯特租了一间地下室,与别人合住在一起。在这间狭小,潮湿,阴冷的房间,凯特慢慢等待丈夫和孩子的归来。这就是凯特的生活。一个只会照顾他人,委屈自己的家庭主妇。她的衣着,配饰,发型都是丈夫和孩子喜欢的样式,她自己从未尝试着改变。公式化的生活让凯特无比压抑。这样的压抑就像《逃离》中的情节一样,也以梦的形式出现在女主人公脑海里。凯特先后15次梦到海豹,痛苦的海豹挣扎着寻找海洋,却怎么也无法前行。伤痕累累的海豹便是压抑已久的凯特的真实写照。忙完了国际食品组织的翻译工作后,凯特无所事事,觉得人生很迷茫,于是便开始了夏日之旅。

二、精神成长之旅

面对压抑的现实生活,两位女主人公都不约而同的选择“逃离”,而“逃离”的过程实质上是两位女性的精神成长之旅。面对丈夫的冷漠,卡拉在邻居西尔维亚的帮助下踏上了逃离之旅。在卡拉坐上开往多伦多的大巴时,她脑海里却回想起与丈夫克拉克私奔的场景,回想起当时的甜蜜与温情。当大巴不停地往前走时,她试图努力忘记克拉克,而“在她正在逃离他的时候-也就是此刻-克拉克仍然在她的生活里占据着一个位置。可是等逃离告一结束,她自顾自往前走自己的路时,她又用什么来取代他的位置呢?又能有什么别的东西-别的人-能成为如此清晰鲜明的一个挑战呢?”[3]34卡拉想通过逃离克拉克来摆脱压抑的婚姻生活,而单单离开就能解决痛苦的现状吗?卡拉最终在逃离中途下车,又回到了丈夫身边。这次看似不成功的逃离却意味着卡拉精神成长的过程。正像小说描写的那样,“可是奇怪的是,她却在干着所有这样的事,乘着大巴希望能寻回自己。如同贾米森太太会说的那样-也像她自己满怀希望可能会说的那样-把自己的命运掌握在手里。不再有人会恶狠狠地怒视着她,不再有人以自己恶劣的心绪影响着她,使得她也一天天地愁眉不展。”[3]34因此,这次逃离之旅是卡拉的精神成长之旅。她逃离的不是丈夫克拉克,这是一次找回自我的心灵之旅。只有女性自己独立自信,才会在生活中成熟起来,才会主动掌握自己的命运。

无独有偶,凯特面对压抑,痛苦的婚姻生活也选择“逃离”。她的夏日之旅表面是一次普通的旅行,实质上也是一次精神成长之旅。在国际食品组织会议结束后,凯特开始了夏日旅行。也许是出于对丈夫出轨的报复,凯特也开始了自己的婚外情。然而,当凯特照顾发烧的情人杰弗里时,她发现杰弗里对于她来说只是满足她的性需要。凯特返回伦敦后重重病了一场。在生病时,凯特非常想念丈夫,“想念那份彼此知根知底的感觉,想念亲密无间的时光……她向他伸出手,或者他向她伸出手,这个小小的动作蕴含了长达四分之一个世纪的相互厮守,不离不弃。”[5]135旅行的最后一站是在地下出租屋。在这间简陋的出租屋里,凯特认识了莫琳。莫琳年轻,漂亮的外表,以及对待婚姻的态度让凯特想起自己年轻时的情景。也正是莫琳害怕步入婚姻,不愿结婚的想法刺激凯特反思自己的婚姻。最终凯特放弃了漂泊的生活,回到自己的家。这次看似简单的夏日旅行却是凯特重新认识自己,重新反思婚姻,家庭和自由的过程。这几个月的旅行让她意识到自我的存在,自我的需要,自我的价值。而所有的这一切都需要说出来。就像小说中写得那样:“但是现在,自我保护对她而言事关重大,她可以发表申明,让人理解,那么她就可以,或不可以动自己的头发。”[5]235因此,凯特的这次“逃离”是一次精神成长之旅,对自己,对婚姻,对家庭都有了全新的认识。

三、两性和谐关系的追求

面对压抑,痛苦的婚姻生活,两部小说中的女主人公卡拉和凯特都选择了“逃离”,然而“逃离”之后她们又重新回归家庭。可以说归来是她们最终的选择,同时这样的选择也体现了两位作家门罗和莱辛对于两性关系的态度。在两位作者看来,只有和谐的两性关系才是最终的婚姻追求。正如钱钟书在《围城》里所说的,“婚姻是一座围城,城外的人想进去,城里的人想出来。”在婚姻这座围城里,女性需要面对家庭与自由的问题。对于《逃离》中的卡拉来说,她与丈夫的关系成为困扰她的主要问题。丈夫克拉克脾气暴躁,整天摆弄电脑。虽然两人天天呆在一起,但他们之间几乎没有沟通,感情极其淡漠。这样的情形就像尤内斯库的荒诞剧《秃头歌女》里描写的马丁夫妇那样,两人是夫妻这样的关系彼此都不知道,直到荒诞的对话之后才发现。当然这是极度的夸张,但也表明现代社会人与人之间的冷漠,而卡拉和丈夫之间就是这样的关系。因此,极度压抑的卡拉选择逃离。逃离的过程中卡拉依然在想念着丈夫,丈夫依然在她心中占据重要位置。最终卡拉放弃逃离,再次回到家里。回归之后,卡拉与丈夫的关系得以改善。这样和谐的关系的结局也是作者门罗所希望和追求的。莱辛笔下的凯特同样也面临着与丈夫,孩子的关系问题。在别人眼中,凯特的婚姻非常幸福。然而丈夫却与自己最好的朋友通奸。面对丈夫的出轨行为,凯特非常痛苦。同时丈夫由于工作关系,长期离家在外。凯特很想跟丈夫在一起,但由于需要照顾孩子便放弃了自己的想法。孩子的拖累,长期与丈夫的分离问题使凯特内心特别压抑,很多想法无法及时沟通。直到某年夏天,凯特有机会独自一人旅行,没有孩子,丈夫,家庭琐事的烦扰,彻彻底底自由地去旅行时,凯特真正意识到了自己的价值,认识到家庭与自由的关系。很多时候,内心的需求需要大声说出来,需要与丈夫和孩子不断地沟通,这样和谐的婚姻生活才是女性所需要的,同样也是作者所期望的。

在家庭生活中,女性都会面对婚姻的种种困境。《逃离》和《天黑前的夏天》中两位女主人公卡拉和凯特便是现代女性的缩影。她们面对各自的婚姻问题都做了同样的选择-“逃离”。然而“逃离”之后最终又回归到家庭。这样的回归是两位作家有意为之。归来的结局是两性和谐观的追求,也是对现代女性的启示。只有人与人之间及时有效的沟通,才会有和谐美好的两性关系。

参考文献:

[1][法]蒂费纳萨摩瓦纳.互文性研究[M].邵伟译.天津:天津人民出版社,2002.

[2]李玉平.互文性定义探析[J].文学与文化,2012 (4).

[3]艾丽丝·门罗.逃离[M].李文俊译.北京:北京十月文艺出版社,2009.

[4]弗洛伊德.梦的解析[M].北京:中国文化艺术出版社,2005,p48.

[5]多丽丝·莱辛.天黑前的夏天[M].邱益鸿译.海口:南海出版公司,2009.

[6]张千会.《天黑前的夏天》中梦的意象与女性意识的觉醒[J].外国文学,2012(12).

作者简介:董慧(1985.10-),汉族,内蒙古包头人,硕士研究生,职称:讲师,研究方向:英美文学。

作者单位:(包头师范学院0140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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