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湾“头家娘”

廖信忠

台湾闽南语歌曲天后江蕙最近正在办告别演唱会，一票难求。江蕙出道几十年，经典歌曲不断，陪着许多台湾人共同成长。这几年，她最脍炙人口的歌曲就是《家后》，不知唱出多少台湾中老年男人的心声。

“家后”指的不是家里的皇后，意思比较近的说法就是“家的后方”，台湾传统社会男主外女主内，女孩受的家庭教育是以做“贤内助”为目标，所谓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外面工作赚钱的事交给男人，女人就在后方负责把家庭管好，让男人拼事业没有后顾之忧，这并不是性别岐视，而是家前家后各司其职，共建一个完整的家。所以老一辈台湾男人向别人介绍自己妻子时，会称我的“家后”。

我私下做过一个样本不完全的调查，发现一件很有趣的事。当我讲同样一句话，“男人要娶个能帮助你事业的女人”，在大陆，这句话经常被理解为“找一个能让你少奋斗30年的富家妹子”；而在台湾，这句话却被理解为“找一个能持家，让你拼事业无后顾之忧的女人”。

台企有个比较有趣的现象，就是“头家娘”的权力经常都很大，要了解台湾七八十年代以中小企业为主力的经济发展，就绝对不能忽视这个群体。

所谓“头家娘”，比较接近大陆所称的“老板娘”，区别在于“头家娘”仅仅指代男老板的妻子，而不包括女老板。在那个台湾中小企业兴起的年代，丈夫白手起家，在外面拼业务，妻子扮演的角色就是做一些后勤的打点，不管是财务会计跑银行调资金，还是经营打点好各样人脉关系，都是头家娘一手搞定。财务、人事等不显眼却代表公司命脉的部门，通常都掌握在她们手上，是一双“看不见”的手。总之，就是作为幕后的那个角色，就算是嫁入豪门的女人，也不会让你没事干，经常是挂个家族或集团慈善基金会负责人的名头打点公关。

“头家娘”通常管得很杂，甚至插手公司经营方针，这种“后宫干政”的模式当然有好有坏啦。好的老板娘只管分内事，比如说财务，其他一概不插手；坏的就变“地下老板”，两套管理方法可能会互相打架。另外早一点的台湾中小企业还是很迷信血浓于水这句话，很多公司都是家族企业，如此一来又产生了一个问题，就是“外戚干政”。头家娘很喜欢把娘家亲戚插进公司来，美其名曰照顾家人，搞到最后，公司要职都是外戚在把持。

台湾员工对头家娘的观感好像普遍都不是太好，她们给人的刻板印象往往是刻薄凶悍、斤斤计较，衰一点的员工还可能碰到老佛爷级的，让你时时刻刻提心吊胆。不过也有的是员工被老板炮轰完，老板娘再去安慰，平常善待员工常请他们吃东西，但通常的情况是老板娘扮黑脸，总之中小企业夫妻店里两人就好像在唱双簧一样管理整个公司。

“我将青春嫁给你家，我从少年跟你跟到老，人情世事已经看透，有什么比你更重要……”“吃好吃坏也不计较，怨天怨地也不会要……”《家后》在台湾五六十岁的男人中特别引起共鸣，你到KTV里一定会听到他们拉着破嗓在唱这首歌，虽然不知道自己唱得有多难听，还是会泪流满面，就是因为他们经历过夫妻一起为了事业奋斗打拼的那段日子，“家后”就是一种时代的印记，歌词写进他们的心坎里了。现在台湾经济比以前发达完善，创业的却没有以前那么多，加上女权思想更进步，双薪家庭越来越多，也就慢慢没有再分家前家后了。

（袁恒斌荐自《看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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