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神的成长与高度

2016-11-29 00:59
支部建设 2016年7期
关键词:矮化道德精神

□ 艾 斐

精神的成长与高度

□ 艾 斐

诿过揽功,是人性的痼疾;省身责己,是心灵的爝火。这爝火燃烧得越旺、越亮、越持久,人的精神也越会随之趋强与长高。

报载:台湾投资环境恶化,出现“六缺”,即缺水、电、工、地、人才和道德。此中,只有缺道德才是问题的症节。事实是,台湾社会普遍认为,正是由于弃五伦、失廉耻、丢信义而造成思想委顿与精神矮化,才引发冲突频仍、矛盾激化、戾气上升、摩擦不断,致使整个社会生活与事权场所出现了“我拉你,你拉我,最终所有人都陷在泥淖里,一起跌进深渊”的现象。

这的确不是一种好现象,更不是一个好兆头。因为道德缺失会造成精神矮化,而精神矮化则是对社会文明和人性本质的严峻挑战,以至造成社会失序、人伦紊乱、事业隳弃。人乃精神之动物,文明乃精神之构建。只有在精神引领与支撑下,人才会有理想,有信念,有德操,有追求,有廉耻心和正义感,有价值观与创造力。社会也才会文明、良善,和谐、有序,儒雅、欣悦,公允、刚健。故此,先贤们早就指出:“人类被赋予了一种工作,那就是精神的成长”。

事实上,人的成长从来就主要是精神的成长。我们读书、求学、励志、创业、悟道、省身,其本质上不就都是在悉力觅取和求得思想的丰盈与精神的成长么?如若不是这样,那又与动物何异?所以,荀子断言“人最为天下贵”。其根据便是动物只有气、有生,而人却除了有气、有生之外,还有知、有义。正是这“知”和“义”才使人实现了与动物最为本质的区别。可见,人之贵,惟为精神使然。而人的价值大小也恰恰正在于其思想与精神的高下和丰歉。鲁迅是个矮个子,但却是个精神的巨人;雷锋的身形毫不肥硕,但其心胸足以容下整个大千世界,就因为他们有着金子般的思想铀质和触天抵地的道德广庑,并由此而铸就其灵魂的纯度与精神的高度,使之永远跻于思想峰巅,臻于义理核心,成为彪炳大地、熠照昊天的大写之“人”。

只有这样的大写之“人”,才是社会的中坚、历史的筋骨、发展的导向、希望的火种。一如焦裕禄、孔繁森、杨善洲等等。两弹元勋邓稼先放弃国外优裕的物质与经济条件,回国后一头扎进沙漠深处,全身心地投入核试验,吃饭没得顿,熬夜连轴转,以致由于苦、累和长期受到核辐射而患癌,终年仅62岁。可就这,他却始终以能为国家做贡献而感到莫大的欣慰和满足,临终前的最后一句话,还是“不要被人家落下……”他的一生诚如张爱萍将军在悼诗中所言:“连克千重关,群力奋战君当先;蔑视核讹诈,华夏创新篇。君视名利如粪土,许身国威壮河山。”邓稼先之所以要如此,会如此,能如此,惟因精神使然。他出身明理布道的“铁砚山房”,学生时代正逢日寇侵华。这使他饱尝亡国奴的滋味,常常咬牙说“我现在只有仇恨,没有眼泪。”是呀,他将眼泪统统化作了精神与力量,带头组织一帮青年人慨然高歌:“千秋耻,终当雪; 中兴业,须人杰。”自幼熟读《左传》、《论语》、《诗经》、《尔雅》等国学典籍的邓稼先,曾多次对弟弟说:“屠格涅夫的《罗亭》里面有一句话:‘不要做语言的巨人,行动的矮子’。这句话说得真好。”他的一生不就正是切切实实这样做的么!而这,则正是精神成长与臻高的滋养及过程。

诿过揽功,是人性的痼疾;省身责己,是心灵的爝火。这爝火燃烧得越旺、越亮、越持久,人的精神也越会随之趋强与长高。著名学者汤一介就是这样。他“文革”中参加过“梁效”写作组,浑浑然进入了“四人帮”的舆论场。粉碎“四人帮”后知道自己中了圈套,追悔莫及,一度竟然想要跳入未名湖了此一生。后经深刻检讨,积极揭发,得到组织和群众的谅解,这事就算过去了。可没曾想,他自己却不能轻意宽宥自己,总在时时记取,屡屡反省,几乎成了永远的心结,一直萦于胸中。三十多年就这样过去了,直到2015年临终前,他仍旧深为自责,力求自新。他说:“作为一个普通人的我,没有能力不‘拜神’,从而犯了错误。因而‘文化大革命’的教训我终生难忘,它对我是一面镜子,我必须从中时时反省自己。”其实,这种反省正是人之精神成长的不可或缺的重要形式。人,只要具有了这样不断反省自我的意欲和觉悟,那他的人格和精神就必定会越来越高尚,越来越强大。

精神与物质对于人来说,既是统一的,又是对立的,关键在于要把握好其中的“度”。在商品社会,在消费时代,尤其如此。物质,是所有动物都需要的。但对人而言,这种需要就不仅具有选择性和目标意识,而且具有理智性与精神特质,务须使之恰切、适量、合理、有度,以充分保障人之生存和发展的实际需要为原则,既不宜歉,又不宜奢,更不能贪婪无度,肆意攫取,暴殄天物,任性挥霍。与此同时,作为人和人类社会,更为需要也更具常态的,则是文化的涵养与精神的辅掖,并由此而使人成为区别于一切动物的高尚种类,使人类社会得以用文明和理智消解并取代野蛮与窳陋。正是基于此,希腊哲人才谆谆告诫:“幸福的秘诀就是适度贫困。”而在中国的传统家训中,更是早有对“安贫乐道”、“人穷志不短”、“千金难买幼时艰”的认同。因为这里的“道”、“志”、“艰”,均无不涵负着对思想、精神、文明、美德的追慕与期盼。事实是,物质和精神的共存与相长一旦失衡,人就会异化,社会就会倾斜。正如坊间谑语所言:有权就任性,有钱就疯狂!何以然呢?惟因道德滑坡、精神矮化。可不吗,大明朝在万历勅政的20余年20

间,丝、茶、瓷的对外贸易出超,赢得了世界白银总量的三分之一(约9000吨),给朝野上下带来了极大的物质丰裕。这无疑是件好事,但由于道义缺失和精神矮化,却使好事衍生出不好的结果,朝纲废弛,世风顽劣。万历皇帝朱翊钧更是极尽奢靡,纵情享乐,竟然连续2020多年不视朝政,就连临朝议政的一品大员们也大都不曾见过他的尊容。至于世风人伦、社会纲纪,那就更是紊乱和低俗到了极点,变态与扭曲到了极致,长篇小说《金瓶梅》所描写的,就正是当时的社会情景,而西门庆之类人物所罹患的,便正是典型的道德沦丧病和精神缺失症。

而今,我们正在奋力建设小康社会,但随着物质生活的日趋丰富和消费大潮的逐浪飙起,却令人不能不多有“道德滑坡”、“精神失落”、“心灵缺氧”、“思想枯槁”之虞。因为当金钱与物质成为社会主宰和人生目标时,精神的缺失与道德的滑坡就往往在所难免。不是么?听听电视选秀节目爆出的声音:“宁肯坐在宝马车里哭,也不愿坐在自行车上笑。”看看竞技夺冠者们在畅谈自己的人生梦想时,所慷慨陈词的竟往往都是“挣大钱,开豪车,买大房子”之类。这种发自心灵深处的声音固然有其社会存在的现实依据,但同时却也明显地缺失了作为“人”之构成要素的精神涵负与思想熠照。本来嘛,物质与精神原是人和人类社会互存互依的一个铜钱的正反两面。只有它们相因相生,成为胼体,人和人类社会才会是合理的、正常的、安全的、向善的。如果二者发生失衡和分裂,那就极有可能使人在本质上不再是人了,社会在本质上也不再是社会了。所以,马克思逝世伊始,恩格斯即指出,随着马克思的离去,人和人类社会将不可避免地要矮下去一个头去。为什么?就因为马克思的理论不仅是人们的思想营养素和精神增高剂,更是人类社会得以进步和发展的文明因子与内在动力。

正是在这个意义上,习近平总书记强调:“当高楼大厦在我国大地上遍地林立时,中华民族精神的大厦也应当巍然耸立。”

(责编:罗小丽)

研究员、教授、山西省优秀专家、山西省文化领军人才、国务院“特贴”专家(甲)、国家有突出贡献专家。历任省社科联党组书记、省社科院副院长等。现为山西省社科院首席科学家、太原社科院名誉院长、山西省文化创新研究中心主任、中国新文学学会副会长、中国红色文化研究会副会长、中国作家协会理事、英格兰皇家艺术基金会永久顾问、世界教科文卫组织副主席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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