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山短章:与冷有关

2016-12-06 16:06内蒙古马端刚
散文诗 2016年23期
关键词:阴山雪花温暖

内蒙古◎马端刚

阴山短章:与冷有关

内蒙古◎马端刚

观照世界,观照生命,观照未来。

捡回遗失的芬芳

稍纵即逝的鸣叫从生到死,无数次上车、下车,带走的故事慢慢落幕。

摩擦,敲打,寂寞将喧嚣压低,奔跑在黑夜,追赶星星与黎明。沉默是一片风景,停留在记忆的眼眶,有些冰凉,有些悲伤。寒流不断地迁徙,越来越近,从梦里到窗外,鹰飞过,剩下的天空,被一朵云侵占。缥缈,风一来,破碎,消散,奔跑的日子,飞快的音节,漫过双鬓,零上到零下,是慢慢耗尽的热情。

成为旧物的你,被搁置在角落,不会有人问起,不会有人赎回。

寂静,在一片白色里封存了,一颗无人问津的灵魂悲喜重叠,反复的雪吹掉虚妄的面具,雪压枯枝的声音,在童年的路上。双脚踩痛的雪窝,是崭新的疤痕,一张洁白的纸,黑色的字体站立为刀,削开百感交集的雪。盛大的期许在夜晚倒进身体的杯盏,浩瀚的大海,是酝酿四十多年的陈藏,一把把火焰,温暖了僵硬的身体。

带着孤独,隐匿在阴山的花火渐次登场,吟唱在流动,山水之间的夜与昼沸腾,冷却,时间的墙壁亮了,暗了。窗口的露珠,一颗颗生命的涟漪凝结之后就无影无踪,褪尽了光泽。生命悄然,好像从未来过,将一件件往事丢弃在冬天,幻想着另一个春天,远了,近了,近了,又远。这时,用守候来抵挡汹涌的雪花,在变幻莫测的尘世,独自祈祷,捡回遗失在雪地里的芬芳……

根脉

越走越深,日复一日就古旧了树梢、屋顶。缓慢的一缕阳光,它们默默不语的脚步想大声喊叫被围巾挡住的眼。一拨又一拨时间,毫无表情,一场意念中的雪,容貌模糊日子,从简单到复杂,阴影丛生。从夜到晨到午后,都在等,趁着短暂的温暖,把潮湿的被子晾晒,那些陈词滥调,风过,无痕,眼眸里,天是完整的蓝。

雪未落,阴山的头顶鸟飞离,没有翅膀的句子,搁浅,一边俯瞰,一边怀想,充满爱意的烟岚朦胧了视线。群山之间,长眠着多少朝阳与落日,新旧在时间的末端,如鲠在喉。起点是鲜花,终点是枯草,人与事,都让你痛彻心扉,火焰和硝烟,游弋在身体内的河流,填不满心灵的井。等待雪,再一次覆盖身体,化为液体,交给残缺的你,消逝前的午后,一起流淌,一起芬芳,一起干涸。

这样的时刻,腾出足够的广阔。旷野,山川,都在等着一次爱恋,经过凛冽的风,故事,岁月飞得那么远,指尖击打的诗句渐渐长大,滴答,叮当,停顿,回忆。一瞬间,悲喜的影子划过寂静的天空。失去,得到,慢慢地融化了,顺其自然地找到了春的根脉……

剩余的希望,留给春天

一朵朵危险的雪花,连接起冰冷的旅途。匆忙赶路的人,毁坏了一张白纸铺满的谎言,成为体内坚硬的冰块。落满了冰霜,压弯了脊梁,冬漫长,不会一晃而过。忍耐与抵抗,沉默的羔羊咽下不安的枯草。

不断变幻的轮回,被夜色反复擦拭的泪掉入夜色,是一杯断魂的酒。喝下去就温暖了久别的故乡。进,出,来,往,轻轻地抚摸,只有夜晚,只有寂寞的人,才能从角落里嗅出生到死的忧伤。去路和归程,与一面镜子相遇,一只白色的鸟舞动,褪尽的积雪遁入干枯的大地,一念之间,青山绿水,侵入骨髓的鸣叫在午夜降临,月无声地圆缺,时高时低,打开四季的地图,寻找往昔的坐标。

掏空,填满,不断地纠错,不断地前行,新与旧,隔着一场无尽的雾霾。冰凉的指尖揭开又一页世界,欢乐,痛苦,皮肤上,血液里,一天比一天变老的容颜。流水,越过了群山。中年的梦,在杯盏中晃动,冰凌的呼吸,像远去的初恋,记忆和伤痕,是最好的礼物,不可预测的温度,掌心里遗失的热量,看到黄昏的路人,停顿,留恋,将剩余的希望,留给春天……

小寒,与冷有关

一只白色的鸟,从眼眶里飞过小寒,与冷有关。冷与冷对峙较量,北方温暖的信号,微弱黯淡,被屏蔽。足音,一路撒下的洁白,在雪地里回荡。一段僵硬,一段柔软,丢失童谣的树梢积满了盛大的感伤,不能轻易摇晃。阴山南到阴山北,语言和面孔都沉默。只有风,一遍遍抚摸窗口的雪花。世界的心,心的世界,大片的留白,等待着春淋漓尽致的笔调。

羽毛纷纷扬扬,失群的灵魂,脱缰的野马,越来越汹涌的苍白漫卷。从头顶到脚跟,谁颠覆着词语的记忆?雪是冬唯一的证词,如梦如幻,在年少轻狂的时光里找寻春的出口。人来人往的街头,影子流淌,风干,消散。用完的色彩,已经枯萎,画不出完整的天空。一朵朵白云,将暗夜撕开了无数道疤痕;一个个故事,追寻往日的幸福与甜蜜。黑色的眼睛,祭奠远逝的玫瑰,结满雪花的山坳,俘获一颗孤独的心。

你困在一页纸上,静坐。秒针滑向青春的方向,钟声起,一滴水,一条河,零度的心境,蓝色的往事,折断的飞翔,命运的细枝末节已经被偷梁换柱。失陷的身体,倾听渐渐加快的心跳。弹指间,一生的日月,一片荒凉,匆忙的只言片语,雪一样舞姿翩跹,是水的精灵。一个人的旷野,独自毁坏着时间的容颜,挣扎与苦熬,一杯酒的烈度与温度,决定了生死的长短,远方多远……

雪事里,无处可逃

顺着祖先留下的小路,村头的枯树又一次在乡愁里眺望,一场先期抵达的雪,添满了村庄的泪腺。被风折断的童年,早已冰封。残留的脚印,铭记着曾经苦难的岁月,像一把把刀片,割裂了冬天的门。从四道沟到宽甸城,从大海边到包克图,您的音容最终停留在阴山脚下。一缕残烟,漂浮在泛黄的族谱上;一枚落叶,划伤了一辈子的隐痛。

被寒风经过,隐蔽在枯草间的面颊通红。大雪,冰凌,岁月的蹄声逼近,撕掉的日子,离死亡又近了一天。渐行渐远的父亲,掉进黑暗。炊烟斜倚,草屋低矮,一盏摇曳的烛火,山顶到树梢,月圆了又缺,有多少悲欢,就有多少离合,走向寒冷的墓地,思亲的目光忧伤在一场雪事里,无处可逃。

沾满雪的喉咙,倾泻着萧瑟的旋律。清瘦的故乡,像慢慢脱牙的亲人。老井,破庙,烟熏火燎的灶台,土炕,风箱,结满蛛网的房梁,黎明前油灯下,吱吱呀呀转动的磨盘,冒出了故乡的温暖与记忆。藏不住的衰老,在步履蹒跚的路上祭奠,飘飞的纸钱,是一双双期盼的眼,失控的雪花,染白了游子的双鬓,母亲的哭泣,陪我度过了一个个难熬的夜晚……

绝唱

雨,从一个夜晚到另一个夜晚,秘密散布着清愁,静默,战栗,难以言说。深秋的叶子带着最后的温暖,落在人群堆砌的版图里,匆匆忙忙。快乐和忧伤,失散已久,你手中燃烧的寂静,在滚滚的车流中。更远的阴山下是谁点亮了一盏灯火?猝不及防,一缕风吹断了镜子里的花,枯萎前,妖娆的表情被乌云湮没。雨还在下,开始冷却的孤独是玻璃杯中的水,不停地描摹着空山残雾,来时的路已荒草凄凉。此起彼伏地飞翔,一只鸟与另一只鸟,离别,死亡,新生。在炊烟的尽头长出一片片雪花,光芒藏在世界的另一面,等待着春暖花开。

午夜,携带着日暮和晨霭的色彩消隐于黑暗之中。灯火是那么渺小,反复地盛放,凋零缩短的影子,困在危险的句子里,洗刷着锈蚀的寂寞,将积攒的枯草点燃,父母给予的四十多年的泪水填满了夜色。寒冷中,以雪的形式铺满了大地。

苍白的记忆侵占了整个纸张,深深浅浅的脚印路过人间,一首如履薄冰的歌谣,是秋天的绝唱……

(马端刚1970年出生,中国作协会员,参加全国第六次青年作家创作会议,鲁迅文学院第8届青年作家高研班学员,包头市作协副主席,《鹿鸣》杂志社编辑。作品散见《散文诗》《诗刊》《星星》《绿风》《诗选刊》《中华文学选刊》等报刊,出版有作品集7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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