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始走上长征路

红都瑞金

1934年10月，中国历史上著名的二万五千里长征开始了。

由于博古、李德等人在战略退却中实行逃跑主义，红军的战斗部队刚从前线撤下来，没有经过必要的休整、补充，没有进行充分的政治思想动员工作，就出发了。事实上，“二万五千里长征”是红一方面军到达陕北吴起镇后总结出来的，并不是一开始就预定走这么远。

大军突围

1934年9月初，我们红一军团打完了温坊战斗，就奉命到瑞金待命。9月20日，又赶到兴国以北的高兴圩，与原在那里的红五军团一起阻击敌人周浑元纵队3个师的进攻。战斗中，我军虽然英勇抵抗，但缺少弹药。敌人则以飞机投弹，大炮轮番轰击，我军的堡垒、工事很快被炸毁，不得不撤退。9月底，敌人占领了高兴圩。

红一军团防地移交红五军团后，10月9日，即奉命到于都县段屋乡铜锣湾一带修整了一个星期。当时，政治动员工作是秘密进行的。口号是“反攻”，但如何反攻？反攻到哪里？一问三不知。部队还补充了一些衣服、草鞋，准备了行军用的干粮。军委拨给红一军团两个补充团，使总兵力达到19800余人。

此时，红一方面军的领导人有：总司令朱德、总政治委员周恩来、总参谋长刘伯承、总政治部主任王稼祥（因负伤由李富春代），下辖一、三、五、八、九军团。庞大的中央、军委机关没有进行必要的精简，就编成两个纵队：军委第一纵队，4600余人；军委第二纵队，9800余人。这样，转移人数总计8.6万余人。因要搬走兵工厂、造币厂、印刷厂等，又动员了几千民夫跟中央纵队走。

一支8万多人的大军浩浩荡荡地突围，这是战争史上从来没有过的。为了掩护中央纵队的安全，红一、九军团走左路，红三、八军团走右路，中间是军委第一、二纵队，五军团殿后。三路大军在赣南丘陵山区齐头并进，即使是大白天，前进速度也是够慢的。何况还要躲避敌机，只能在晚饭后开始行军，多走夜路、山路，前进速度可想而知了。

由于中央苏区西南方向的敌人较少，事前中央又派了代表同广东军阀陈济棠的代表进行秘密谈判，达成协议，所以大军选择江西、广东的边境为突破口。当时的计划是从南线突破粤军的封锁线，然后进入湖南，到达湘西，同贺龙、关向应领导的红二军团和萧克、王震领导的红六军团会合。

离开苏区

长征之前，我们军团政治保卫局（局长罗瑞卿）随军团部驻在铜锣湾，同苏区群众建立了很好的关系。1934年10月16日，吃过午饭后，我们将向群众借的东西送还，把住地及周围打扫得干干净净。群众知道我们要行动，都很关心，希望我们打了胜仗后就回来。当时我们都高兴地回答“很快要回来的”。谁知道，这一走就是二万五千里呢！

晚饭后，我们告别乡亲们就出发了。当天只走了15公里，到山王坝宿营，已听得到于都河的流水声了。17日，晚饭后出发，从浮桥上走过于都河，河两岸有许多送别的部队和群众。大家的心情都很激动，互相招手致意，预祝胜利。过河后，经过潭头到下油宿营，这天走了35公里。18日，晚饭后出发，经增坪到龙屋宿营，走了22.5公里。这3天都在苏区行军，19日，情况有变化了。军团司令部下达命令：从今天起，部队要离开苏区，进入游击区了。那里有地主武装“铲共团”在活动，要求各部队作好战斗准备，严守纪律，作好群众工作。如果有重病不能随军走的，要留下来转地方部队休养。行军时不要掉队。接到命令后，各单位立即进行政治思想工作，保证部队胜利前进。

这是离开老家——中央苏区的第一天，大家心情都很激动。几年来，红一方面军指战员和中央苏区的几百万父老乡亲们，共同为保卫土地革命的果实英勇奋斗，曾连续胜利地粉碎了敌人的一、二、三、四次“围剿”。由于“左”倾机会主义的中央错误领导，使第五次反“围剿”遭到失败，不得不离开中央苏区到国民党统治区继续战斗。但红军战士和苏区群众并没有丧失胜利的信心，坚信错误会被纠正，新的更大的胜利一定会到来。

行军路上

为了准备走夜路，大家常常上午睡觉或打草鞋，下午送还向群众借的东西，打扫住地，有些战士还利用时间认字。下午5点半吃饭后，预备号、集合号就从各处吹响，接着，各自到集合场。我们军团保卫局只有30多人，一下子就集合好了。还有一个保卫队，120人。罗瑞卿局长照例骑上骡子，带上警卫员到司令部去，以便及时了解情况、商量问题。

保卫队在门前集合后，指导员就进行政治动员了：“同志们，今天我们继续出发。因为要避免敌人飞机的轰炸，所以要走夜路。今晚没有月亮，又要爬山，前面是游击区，有地主武装‘铲共团活动，所以大家一定要一个紧跟一个，不要掉队……”

这时候，司令部的前进号吹响了，指导员对大家说：“好，出发前我们来唱支《直到最后一个人》的歌。”指导员讲完后就发出“一、二、三”的口令，顿时，一阵激昂雄壮、整齐嘹亮的歌声在队伍中响起。我们机关干部也一齐跟着唱：

神圣的土地自由谁人敢侵？

红色政权哪个敢蹂躏？

啊！铁拳等着法西斯蒂国民党，

我们是红色的战士。

拼！直到最后一个人！

部队又出发了，走了约10公里到达仁枫圩，已是赤白交界的地方。接着就开始爬山，这时天也黑了，大家互相招呼“跟上，不要掉队”。上山的小路很不好走，忽高忽低，因为队伍多，又看不见，只要前面的人遇到一点障碍，后面的人只好停下来。一过障碍，后面的人又得快步跟上。爬到山顶时，已经半夜了。下山的路更不好走，林间仅一条蜿蜒小径，路上的石头因为见不到阳光，长了青苔，走在上面滑溜溜的。我曾滑了一跤，战友曹如学还开玩笑说我“坐了汽车”，引得大家哈哈笑。我屁股摔痛了，跟着大家一笑，也就好了。

部队好不容易下山，只见前面火光闪烁，隐约看到一些房屋的影子，也听到狗叫，知道到宿营地了。看看表，已是凌晨两点了。

听说前面的部队到达时“铲共团”还在睡觉，连一枪都未放就把他们活捉了。当地的群众，部分已逃走了，留在家里的，知道红军是穷人的军队，深夜起来招呼我们，诉说豪绅地主剥削压迫他们的疾苦。听说“铲共团”已被红军消灭，他们高兴得很。

一路行军，走得很累，我找到一把稻草，就躺上睡觉了。脑子里仍然想着：“我的老家，再会！”一会儿就悠然入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