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尔维尔的困惑

2016-12-08 10:20薛琴
北方文学·中旬 2016年9期
关键词:亚哈麦尔维尔白鲸

薛琴

摘要:文学作品扎根于时代的土壤,也是反映特定时代的镜子。19世纪上半叶美国社会的云波诡谲,催生了《白鲸》这样一部伟大的海洋史诗。小说反映了在那个风云激荡的时代麦尔维尔所经历的精神震撼,以及由此引发的思想困惑。这种困惑具体体现在他对待人以及对待自然游移的态度上。

关键词:《白鲸》;19世纪上半叶;精神震撼;困惑

赫尔曼·麦尔维尔(Herman Melville 1819-1891)是19世纪美国最伟大的浪漫主义作家。《白鲸》是他的代表作,写于1850年,出版于1851年。这本书寓意深远,但是出版后很长时间内却并不为世人承认。幸运的是,在他百年诞辰之时,麦尔维尔复兴运动开始,这部小说也开始受到越来越多的关注。哥伦比亚大学学者雷蒙德·韦弗(Raymond Weaver)说,“ 《白鲸》是无可争辩的,最伟大的捕鲸小说”。[1]英国作家劳伦斯也认为,“作为命运的启示录,这本书太深刻了。决不只是揭露悲伤,它超越了感觉。”[2]

《白鲸》描写了一艘名叫“裴阔德”号的捕鲸船在船长亚哈的带领下追击白鲸的故事。小说涉及到许多方面的内容:海洋生物,航海技术,捕鲸方法,处理鲸鱼的过程等等,为人们呈现了一部波澜壮阔的海洋史诗,所以常耀信说,《白鲸》是“一本包罗一切的百科全书。”[3]船上复杂的人员构成情况(以亚哈为代表的宗教怀疑论者,以大副斯达巴克为代表的实用主义者,以以实玛利为代表的基督教徒,以魁魁格为代表的“野蛮人”以及以费达拉为代表的袄教徒等)生动地织构出一幅19世纪上半叶美国社会面貌的长轴画卷。这一点,和“裴阔德”号跌宕起伏的航行以及神秘的大海和白鲸一起,使得小说气势非凡,同时又意味隽永。正因为此,该小说的阐释也得以向多个层面敞开。有论者从生态伦理的角度把亚哈对白鲸不懈的追索解读为人类对自然无节制的侵扰并且因此遭到报应的寓言(“裴阔德”号上的全体船员除以实玛利外,全部葬身海底);有论者从心理分析的视角把大副斯达巴克理解成亚哈的自我,亚哈自身则是其本我的表征,而以实玛利则是亚哈的超我;有论者从宗教原型的方面切入,指出这部小说是麦尔维尔以另外一种方式对《旧约》的摹写;也有论者将这部小说和《红楼梦》、《老人与海》、《红字》等作品进行比较解读。但是,通过《白鲸》研究来揭示麦尔维尔潜在的思想困惑的文章尚不多见,本文即是在这方面所做的尝试。本文认为,在《白鲸》里,麦尔维尔对人和自然态度暧昧。暧昧的背后,是他在宗教信仰和人道主义之间的左右摇摆。用作者的话说就是,“如果我们遵从上帝,我们就得违反自己;正是在这种违反我们自己中,包含有遵从上帝的困难。”[4]

一、麦尔维尔对人的困惑

韦勒克说,“文学作为某一社会文化的一部分,只能发生在某一社会的环境中。”[5]《白鲸》的产生离不开麦尔维尔生活的时代。这部作品创作于1850年2月,那个时候的美国,人道主义运动正开展得如火如荼,工业发展迅速,西进运动持续向前推进,殖民主义向外疯狂扩张,宗教改革不断深入,这些运动相互影响,相互激荡,给麦尔维尔以极大的思想震撼,其结果是,“(对宗教)他既不能相信,也不能不信”。[6]恰恰因为在“相信”和“不信”之间反复摇摆,才有了作者对人和自然困惑游移的态度。作者所经受的这种精神震荡不可避免地反映在他的作品之中。福克纳说过,“我学到的是:作为一个作家,你首先必须做你自己,做你生下来就是那样的人……你是一个乡下小伙子;你所知道的一切也就是你开始自己事业的密西西比州的那一小块地方。不过这也可以了。它也是美国;把它抽出来,虽然它那么小,那么不为人知,你可以牵一发而动全身,就像拿掉一块砖整面墙会坍塌一样。”[7]这段话也适用于麦尔维尔。他把自己的人生经历和思想震荡抽取出来,让读者看到那个时代烙印在他身上的刻痕。通过这一扇窗口,读者可以窥见到19世纪上半叶美国的大致风貌以及它的主要病征。

麦尔维尔是伟大的人道主义者,他歌颂人的力量,勇气和意志,同时,也对处于底层的人们抱有深切的同情。换言之,在他身上体现出一种普遍的人性关切-----对人本身的关切,从麦尔维尔对亚哈,魁魁格,以实玛利和斯达巴克等人物的态度上可以清楚地看出这一点。而且,“裴阔德”号上所有的人,没有一个是绝对恶的化身,也没有一个是绝对善的代表。他们都是普遍意义上的人---善和恶的合体。唯一不同的是,善和恶在他们身上表现出的侧重程度不同。由此可见,麦尔维尔对以爱默生为代表的超验主义者的乐观持怀疑态度。超验主义者宣称,自然界是上帝的化身,而人因为其内在的善,可以直接领略自然界的神性以及直接和上帝沟通。爱默生那句著名的超验主义宣言“我是一个透明的眼球;我看到一切”,诠释了超验主义的基本理路。 而兰波的“哪般灵魂无缺陷”则能够很好地概括《白鲸》中的众生百相。麦尔维尔笔下人物的人性缺陷,和霍桑笔下的“原罪”亦根本不同。霍桑认为,人自从来到世上,就携带着原罪的基因,所以其悲剧性的命运在所难免。但是,麦尔维尔对他笔下的人物,态度却是矛盾的:他一方面热情地讴歌人的力量,勇气和意志;另一方面,他又对人的这些品质会把人带向何方心存不安。其背后的原因一部分来自家庭的影响。麦尔维尔的母亲是虔诚的加尔文教教徒,他自小深受母亲的影响,所以加尔文教教义在他的思想里打下了深刻的烙印。加尔文教宣扬命定论和有限的拣选论,亦即,只有遵从上帝指引的信徒,才能够得救。在这种教义里,人被期望成为上帝的顺民。另一部分原因来自于当时社会环境的影响。美国在19世纪上半叶发生了轰轰烈烈的人道主义改革运动,改革强调人的作用,人的价值,强调把人当成人对待。再者,19世纪上半叶,也是新英格兰文艺复兴运动蓬勃开展之时,这一时期最有影响力的思潮当属超验主义运动。超验主义高扬人的神性,所以上帝的绝对统治地位相应地遭到削弱, “《白鲸》产生的时代正是美国‘新英格兰文艺复兴时期,当时加尔文教信仰发生动摇而个人主义和乐观主义日渐流行。”[8]显然,强调人的价值和信仰上帝的至高无上有相互矛盾之处。麦尔维尔在加尔文教和人道主义这两者之间艰难地挣扎,这种挣扎塑造了麦尔维尔对人矛盾的态度。

麦尔维尔对亚哈这个人物的处理典型地体现了他对待人游移的立场。在他笔下,亚哈有时候是英雄,有时候是彻头彻尾的魔鬼。意味深长的是,使他成为英雄和使他成为魔鬼的竟是同一个事件---对白鲸锲而不舍的追捕。他这样描述亚哈的第一次出场,“亚哈船长那只牙腿紧插在那只洞孔里,他抬起一条胳膊,抓住一根护桅索,笔直地站在那里,直瞪着那颠簸不停的船头的远方。在这种笔直向前,固定不动、不畏不惧的目光中,含有一种无限的、最坚决的、不屈不挠的的神气,一种坚定不移的、永不妥协的顽强精神。”[4] 117“笔直”,“不畏不惧”,“坚决”,“不屈不挠”,“坚定不移”,“永不妥协”这些字眼的选用透露出麦尔维尔对亚哈的欣赏,但是他却很快地又撤销了这种赞赏,虽然在此期间亚哈的表现并无实质上的变化。亚哈对白鲸不惜一切地穷追不舍本来只是他“不畏不惧”“坚定不移” 和“永不妥协”的注脚而已,但是作者对他的态度为什么发生了急转直下的变化?例如当亚哈意欲用金币悬赏首先发现白鲸的水手时,作者的口气陡然一转,亚哈在转瞬间变成了撒旦,“他两臂一甩,以无比狠毒的声气高声叫嚷起来,‘是呀,是呀! 我要走遍好望角,走遍合恩角,走遍挪威的大涡流,走遍地狱的火坑去追击到它后,这才撒手。这就是雇你们来做的事,朋友们!要在海里,要到天涯海角去追击它,直追击得它喷出黑血,落尽鱼鳍。”[4]155麦尔维尔对亚哈态度的突然转向,从表面上看的确令人难解,但是考虑到作者的加尔文教背景,便在情理之中。加尔文教要求它的信徒遵从上帝的旨意,过有道德有节制的生活。而亚哈的行为显然不仅违背了该教义,而且还在背离的路上走了很远,这让麦尔维尔深感不安。虽然人道主义运动的影响使得麦尔维尔对宗教已经无法“相信”,但是这只是在特定的范围内如此。换种方式说,麦尔维尔在这方面有自己的“舒服区”。一旦超过这个范围,他敏感的神经就会受到触动。于是,他只能让亚哈的形象在英雄和魔鬼之间游移,反复。在第一百三十二章,追击白鲸之前,作者借以实玛利之口,又描述了一个充满人情味的亚哈,“靠拢来,站拢来,斯达巴克;让我来仔细看看一个人的眼睛;这比望望海,望望天都要愉快;比抬头看看上帝都更快活。好像看到绿油油的土地,好像看到璀璨的灶石!朋友啊,这是一只魔镜;我在你的眼睛里,看到我的妻子和孩子。不,不,你得留在船上,留在船上!---等我下海的时候,等被打了烙印的亚哈去追击莫比-迪克的时候,你可别下海呀。那不是你该去冒的险。不,不!我在那只眼睛里看到的,可不是那遥远的家。”[4]516这里的亚哈是一个浪漫而多情的诗人,一个敏感而善良的老人。但是眨眼之间,亚哈的温情便被作者抖落殆尽,他又变成了恶毒的撒旦,“亚哈的眼睛一转,像一颗枯萎了的苹果树,经他一摇,便把他那只最后的枯苹果摇落在地上。”[4]516麦尔维尔对待亚哈反复无常的态度,读者只能求助于作者在加尔文教和人道主义之间的艰难挣扎求得理解。此外,麦尔维尔虽然认为亚哈有时恶毒如魔鬼,但是他认为亚哈也许并不是这恶毒的主人,“这是什么,这是什么莫名奇妙的、难以捉摸的、神秘可怕的事情!是什么欺诈的、隐藏的统治者和王君,和残酷无情的皇帝在控制我,才弄得我违反一切长情的爱慕,这么始终不停地硬冲、硬挤、硬塞;弄得我这么轻率地随时去做那种按照我的本心本意说来,我绝不会那么勇敢去做的事呢?是亚哈,亚哈嘛?是我,是上帝,还是谁?”[4]516-517恶的源头究竟在哪里?麦尔维尔的矛头似乎直指上帝。上帝也许是这一切的罪魁祸首;人只是被摆布的棋子。从这里,也可以看出作者为人“开脱罪责”的意愿。但是,无论作者的态度怎样摇摆,麦尔维尔的天平最后还是转向了上帝。因为亚哈背离了上帝的训诫,所以“裴阔德”号无法像诺亚方舟那样在危机的最后关头被上帝救起。相反,除了以实玛利以外的所有船员全部葬身海底,这就是上帝对于亚哈胆敢僭越的惩罚。在加尔文教和人道主义的较量中,宗教获得了最后的胜利---麦尔维尔的心性战胜了他的智性,“我为心而战,……我宁愿做一个有心性的傻瓜,而不愿做有智性的奥林巴斯的主神朱庇特。人们惧怕上帝,从心底讨厌上帝是因为人们非常不信任上帝的心,认为他像钟表一样只有智性。”[9]这也可以看做是麦尔维尔对人态度矛盾的最佳注脚。

二、麦尔维尔对自然的困惑

麦尔维尔笔下的海洋时而神秘可怕,时而温柔恬静。一次次神秘的喷水,快速地出现,快速地消失,逗引亚哈和他的船员一步步地向死亡逼近,“在这样静穆的夜空里,在泡沫四溅的船头的远前方,出现了一股银白色的喷水。它给月色一照耀,赛似一股灵光,似乎突然从海里冒出了一个光耀夺目的神明。”[4]221这股喷水像来自神明的警示:关于亚哈应该及时停住脚步的警告。神秘喷水的频繁出现,预示着亚哈正在被诱导着迈向某种预定的结局,“神秘的喷射有时发生在满天星斗的夜空,都没有一定;有时隔了一整天又再现了,有时却隔了两三天;而且不知怎的,似乎每回的出现,都跟我们越隔越远,这种孤零零的喷射似乎一直在诱导我向前。”[4]222喷射间隔越来越远;亚哈被一种神秘而邪恶的力量致命地诱惑着向前,这种邪恶的力量,像白鲸令人恐怖的白色,像柯勒律治笔下信天翁的白色,是死亡的牵引。而这恐怖,似乎直接诞生于海洋中某种神秘的力量,“抛呀,执呀,险恶的海洋还在无休无止地起伏,仿佛它那浩大的浪潮就是一颗良心,而那种伟大的尘世的灵魂就会天良发现,在它那久积的罪恶和苦难中悔恨,感到痛苦。……如今一旦驶进这个苦难的海洋,我们便觉得,在这里,罪犯变成了的种种鸟禽和鱼类,似乎都注定要永生永世在这里游来游去,根本就没有避难所,得永远在这险恶的空际鼓翼,望不到一片陆地。”[4]223海洋不仅险恶,而且孤寂凄凉,“在无情的海洋上度过四十年! 整整四十年,亚哈丢弃了安谧的陆地,跟可怕的大海斗争了四十年!说老实话,斯达巴克,在这四十年里头,我在岸上还待不上三年呢。我想到我所过的这种生活,它孤寂凄凉;是用石头砌起的城墙般的与世隔绝的船长生活,它从外边的青翠的陆地所能获得的同情只是那么一点点---烦厌呵、沉重呵!”[4]515大海也有温柔宁静的时候,“当我们伏在船弦边往下凝视时,远处在上面这个稀奇的世界的下边,却另有一个更为奇特的天地映入我们的眼帘。因为贴在这种水晶宫里的苍穹中,漂泛有许多在哺小鲸的母鲸的形体,还有一些从它们那粗大的腰围看来,似乎不久就将做母亲的母亲的母鲸。”[4]367同样一个海洋,并没有惊涛骇浪扬起,为什么它在作者的眼中,时而恐怖,时而孤寂,时而温柔?在超验主义哲学里,自然界是上帝的化身,所以自然界加诸人的各种感受之源头,都来自神秘的上帝。 麦尔维尔既感到大海的恐惧又感到它的温柔,其原因同样来自于他对上帝的疑惑---上帝,像人一样,也是一个善恶不定,阴晴不定的存在。德国著名的社会学家乌尔里希·贝克在《自己的上帝》中指出,“宽容与暴力”是“宗教的两副面孔。”[10],同样地,“宽容与暴力”也是上帝的两副面孔。既然如此,大海,作为上帝的创物,展现出不同的面貌就在情理之中。

麦尔维尔对待白鲸矛盾的态度主要体现在他对白鲸之白色的处理上。他借以实玛利之口说,“关于莫比-迪克,除了难免偶尔教任何人都要惊心动魄的那些较为明显的理由外,对它还有另外一种看法,或者不如说怀有一种难以言宣的、模糊的恐怖,往往由于它非常强烈地压倒一切,而且又那么神秘、近乎形容不出,以致使我无法以一种容易使人了解的形式把它表达出来。最使我害怕的就是大鲸的白色。我怎能在这里说得明白呢。”[4]180白色里暗含着一种无以言说的恐惧。无以言说,因为它的存在,超出人的理解和认知范围。作者紧接着说,“虽则在圣徒约翰的《启示录》中,白袍是专给赎罪的人,专给二十四个穿着白衣、站在伟大的白色宝座前的长老穿的,而且坐在那里的上帝也像羊毛一样洁白。……但是,在这种颜色的最深切的臆想中,却隐藏有一种无从捉摸的东西,这种东西,其令人恐惧的程度,实在远远超于赛似鲜血的猩红色。”[4]181这种恐惧,因为白鲸的迟迟不出场,因为一次次神秘的喷水,也因为它一次次地被不同船只上的人所提起,逐渐被强化。白色,既是纯洁的化身,同时也是恶的显现。也可以说,在恶的深处,可以看到纯洁的影子。在纯洁的内里,隐藏着恶的魅影。白色以看似最单纯的颜色容纳了最为丰富的内容,“当那只白色的幽灵意想不到地轻飞在空中的时候,为什么就会有那神奇的死灰色的云彩呢?这可不是柯勒律治首先使用什么魔力;而是上帝的伟大的,不会奉承的桂冠诗人、造物主的事了。”[4]181-182白色的纯洁和险恶均指向上帝---这一切背后的无形之手,像英国诗人布莱克的两首诗 《羔羊之歌》和《老虎之歌》所暗指的那样。无论羔羊,无论老虎,指向的都是上帝本身。也似柯勒律治笔下的信天翁,是上帝的显灵,也是死亡的招手。白色复杂的意指,在下面这句引言中也表露无遗,“一切鬼神都是出现在乳白色的迷雾里的---而且,当这种恐怖慑住我们的时候,我们可以这样说,甚至那种恐怖的帝王一旦化身为福音的传教士,骑的也是苍白色的坐骑。”[4]183-184白鲸暗指什么?白色有何意蕴?读罢全文,读者依然无从做出确定的回答。这之中游移的情感,表现了一个受加尔文教深刻影响的作家,在19世纪上半叶风云激荡的社会背景下灵魂深处所体悟到的深重不安:一切都无从确定。刘娴说,“《白鲸》不仅对特定时代的宗教观念有深刻的反映,而且对作者本人宗教信仰上的沉重矛盾有所展现,进而对作者意识深层的精神探索有所揭示。”[8]174这是非常有见地的。

三、结语

韦勒克说,“既然每一个作家都是社会的一员,我们就可以把它当作社会的存在来研究。他的传记是主要的资料来源,但对作家的研究还可以扩大到他所来自和生活过的整个社会环境。这样就有可能积累有关作家的社会出身、家庭背景和经济地位等资料。”[5]94因此,研究《白鲸》就要追溯到麦尔维尔所在的时代和家庭背景,从这个背景当中才可以找到对其作品最合理的理解入口。那个时代各种因素的风云际会,他的家庭所施予的加尔文教影响一起造就了一个困惑的麦尔维尔:他受到超验主义的影响,但是又对超验主义的乐观表示怀疑;他有浓重的加尔文教情结,但是又对上帝的拣选和人的顺从说心怀不满;他看重人本身的价值,但是又对人的意志力能够把人导向何方感到不安。种种困惑让他感到“恶”在心底的悸动,因为他认为这是在精神上对上帝的某种背离,所以他才会对霍桑说《白鲸》是一部邪恶的书。但是,也正是因为如此多的张力场存在,才使得这部小说成为了永恒的经典。

参考文献:

[1]韦弗,雷德蒙.赫尔曼·麦尔维尔:水手和神秘主义作家[A].转引自麦克菲.赫尔曼·麦尔维尔的<白鲸>[M].王克非译.北京:外语教学与研究出版社,1997:289.

[2]劳伦斯.劳伦斯论美国名著[M].黑马译.上海:三联书店,2006:151.

[3]常耀信.美国文学简史[M].天津:南开大学出版社,1994:113.

[4]麦尔维尔,赫尔曼.白鲸[M].曹庸译.上海:上海译文出版社,2007:52.

[5] 韦勒克,沃伦. 文学原理[M]. 刘象愚 等译. 北京: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1984:106.

[6] Arvin, N. Herman Melville: A Critical Biography [M]. New York: The Viking Press,1950:86.

[7] 闫 焱. 伍德·安德森对威廉·福克纳早期创作的影响[J]. 名作欣赏,2016(4): pp77-79.

[8] 刘娴. 《白鲸》的宗教意识和精神探索浅析[J]. 社科纵横,2008(4):173-174.

[9]Leyda, J. The Portable Melville [M]. New York: The Viking Press, 1952:432.

[10]贝克,乌尔里希. 自己的上帝[M]. 李荣荣 译. 上海: 上海译文出版社,2016:43.

猜你喜欢
亚哈麦尔维尔白鲸
我的白鲸朋友
多维度的外国文学批评范式
——评《赫尔曼·麦尔维尔的现代阐释》
海豚VS白鲸,谁更聪明
麦尔维尔与霍桑的短暂友谊
白鲸
解析《白鲸》中的象征意义
空中“大白鲸”
小人物皮普对亚哈船长形象的构建意义
命运的舵手:论亚哈船长个人意志对命运的操控*
新世纪以来中国的麦尔维尔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