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个姑娘叫蒋小花

2016-12-22 18:47鹿戈
幸福·婚姻版 2016年12期
关键词:肉夹馍小笼包公分

鹿戈

我们的身体零距离,脸只隔0.01公分。如果是在周星驰的喜剧里,这就是个催命的爱情故事,如果在狗血言情小说里,这非得干柴烈火点燃大自然。

A

人在最寂寞无聊的时候,是会做出一些最寂寞无聊的事情的。比如,我手贱地在QQ同城交友里发起了一条夜游附近青城山的活动,男女比例一比一,并污其名曰:贱人行动。本自卑地以为这条颇碍三观的恶作剧不会被注意和响应,但令我措手不及的是,瞬间就有二十多人报名。

不得不说,QQ、微信这类东西,真他妈是堕落第一利器。就在今天晚上,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天,它将可能撩出我内心最大的小怪兽。这臭屁时代,跟我一样迷惘且无聊的人绝不在少数。

那次行动,黑灯瞎火,小伙伴们连对方的脸都看不清,但玩得极度开心。二十多人的队伍,从最开始的两行十纵,逐渐变得三三两两,到后来一对一对前行,好生暧昧。而我却一直形单影只。

事故发生在过一线天的时候。本就狭小的空间,我感觉后面有人尾随,一回身,一个黑影往前一窜,我俩就被夹在了石头缝里。尴尬了,真的尴尬了。

我顺着石缝往前窜,我前面这位也往前窜,我企图往后,前面这位也往后。我们的身体零距离,脸只隔0.01公分。如果是在周星驰的喜剧里,这就是个催命的爱情故事,如果在狗血言情小说里,这非得干柴烈火点燃大自然。

我是谁啊,我能让这么不要脸的剧情轻易发生吗?于是我没好气地骂了一句:“壮士,您身下留情,您这是要劫财,还是要劫色?”

“拜托,人家有名有姓。姓蒋,名小花。”一股令人多少有点肉麻的声音从0.01公分外的黑暗里飘到我脸上,晕开了,反射回去,再弹回来。我一时难以消化。正发憷呢,对面这位自称蒋小花的又开腔了,“这名儿充满诗意吧!”我这才回过神来,顶了她一句:“这世上多少充满屎意的名字,也都是这么取的!”

蒋小花企图用拳头回应我的反唇相讥,无奈空间有限无法施展,只能扑腾几下作罢。这一切信息,都通过我们两个被卡得紧紧相贴的身体传达给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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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那刻,我正静静地感受她身上幽夜昙花一样的清香,她突然顿了一下说,“现在咱俩算是朋友了吧?”我回答:“都被你逼到这份上了,我还有别的选择吗?”但我同时感受到,虽然我嘴犟得跟驴似的,但还是服服贴贴地被她卡在了石缝里,小说里那句最二的台词,硬生生被她按在了我的身上:嘴上说不,身体却很诚实。

我正在直面我自己的诚实,突然发现胸口处异乎寻常的热,不知哪里来了一股子邪乎劲儿,我竟然鬼迷心窍地对她说:“你的胸好像自燃了……”

她“哎呦”一声躲开了我,一边把手伸进衣服拉链里,一边忙着骂我:“你的胸才自燃了呢,这是我揣在怀里的夜宵好不好!”

是小笼包?

什么小笼包啊,肉夹馍!

我说莫非是我刚才把你的小笼包挤成了肉夹馍?

她突然怒了,狠狠地说你咋这么不要脸呢?你就不怕得嘴癌?你再这样咱俩绝交!绝交是个什么姿势?我一不小心就把网上看到的内涵段子顺了出来,然后又后悔得恨不得把刚刚说过的话一把抓过来吞进肚子里。

没想到她居然扑哧一声笑了,她狠狠地把一整个肉夹馍强行塞进了我的嘴里,然后说你个嘴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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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晚上,尽管我还是没有清晰地看清楚她的脸,但我觉得她是个特别暖人的姑娘。那天晚上的肉夹馍,也许有她身体的余温,让我觉得这是我这么多年来,吃过的最好吃的肉夹馍。

那天晚上,一种过尽千帆皆不是斜晖脉脉水悠悠的感情,懵懂初醒的心,像被温柔来上了一刀,忧愁而疼痛。还有,那天晚上,我还明白了,把女孩的胸叫做胸脯,这是多么的荒诞和错误。

我感觉我的知觉终于变成了全息的,并且,顿悟到了人间的一个事实——在人类的世界里,女人就是水,无形无相,润物细无声,杀人不见血。

夜行之后,蒋小花三个字成了我的一个迷之梦境,几次三番地在心里翻腾着该如何去表述和蒋小花的那场相遇。我在一次荒诞的夜行中爱上了一个没看清楚模样的姑娘?在深山老林里,没钱没貌的我,被一个女流氓劫走了一颗春心?

或者说,我在森林里碰到了一个仙女,然后留下日日相思的我,等着有一天,她会踩着七彩祥云来见我?想到此处,我的内心就肿胀得不可方物。

突然,朦朦胧胧看到一辆女式自行车从远处驶来,在离我几步的地方,左扭右扭,栽倒在了我面前。我正一脸懵逼地想不会是老太太讹人吧,却看见一个眉清目秀的姑娘倒在草地上,她对我说,你倒是拉我一把啊!

我一边庆幸没遇着专业讹人的老太太,一边搀起她对她说:我一大活人走道呢,你骑着车咋就不知道躲一下呢?

她说,我想我要是不躲的话,你肯定得躲,那么我撞到你的概率就是零。要是我躲,你正好也躲的话,我撞到你的概率是百分之五十,哪知道你跟个梦游的木头桩子似的。

我去,我说这就是个小脑发达不发达的问题,咋就成概率问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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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天全特么是些没根没影的事儿!她盯着我:你想什么呢?走路都不带眼睛的,害得我摔跤伤了腿,腿……

话音刚落这摔了腿的姑娘就梨花带雨地哭了起来。剧情反转得实在太快,我一时发懵,手足无措,就只好定定地看着她哭了有十分钟。后来好像是哭得累了,她问我:你有被别人劈腿的经历吗?

我摇了摇头,说没有。

你有被很多人劈腿过的经历吗?

我说没有没有。

姑娘刚刚收敛起的眼泪,又从眼眶正中滑了下来。那一瞬间,我看到她的脸美得像个油画,那蜿蜒的泪水,像是密西西比河穿越了美洲大陆,忧伤、恬静。

眼前的姑娘抹了一把眼泪,接着说,我谈过三个男朋友,可是他们一个比一个混蛋,都劈腿了。看来遗传学说的对,男人这种生物可能就是注定要四处留情,遍地开花以确保基因遗传的万无一失,可是我情感上受不了了,你们他妈劈腿别让我发现行不行!

姑娘接着说,你知不知道量子物理学上有个概念叫“薛定谔的猫”,她说这条理论我横看竖看就看出“劈腿”俩字来。男人他妈的就是那只关在盒子里的偷腥猫,在打开盒子之前,他既是劈腿的又是不劈腿的,总是介于这种中间状态。你运气好,看到的是他不偷腥的状态,运气不好就正面撞上他偷腥。

我第一次听到如此的奇葩解释,原来,被劈腿也有这么多经验之谈。一方面觉得她苦大仇深,另一方面觉得她可能是个理科学霸,这么高深的物理概念,她竟然能活学活用的男女关系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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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我毕竟是个男人,诋毁男人的话题谈得深了总会显得尴尬。为了缓解气氛,我虚张声势地将手放在她的额头上,倒吸了一口冷气说,姑娘你摔得不轻,不会是伤着头了吧,这么严重的中二病,可千万不能停止吃药。

她红着脸骂了我一句,你咋这么不要脸呢?你再这样,咱俩真绝交!嘴炮惯性,我还是没兜住关于绝交的那个网络段子问道,绝交是个什么姿势?突然之间醍醐灌顶,我张口问道:姑娘你叫啥?

她说,我叫蒋小花。

神马?我像触电反弹一般往后飘了一步,然后死死地看着她,

我说你再说一遍!

她说,有什么问题嘛?我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抓住她问,你最近是不是参加贱人行动了?你是不是刚刚从山上下来?

三天之内,两次相遇,难道这就是传说中命中注定的缘分?

想到这里的时候我脸腾地红了,心里一万只小鹿在撞。我想说,蒋小花啊蒋小花,让我做你的男朋友行不行,我保证不劈腿。

可话被蒋小花抢在了前头,她说我对男朋友没有别的要求,不劈腿、对我好就行,其他的都让我来做。我写诗,只给他一个人看,我织围巾,只给他一个人戴,我煮面,只给他一个人吃,我……

咳咳,我打断了蒋小花的肉麻排比句。还有,说这些的时候,我拜托你,蒋小花,不死盯着我看成不?

突然,我好像从蒋小花的眼睛里读到了什么,可自卑如我,不敢想我能够成为蒋小花嘴里说的那个特别喜欢的男生。只见蒋小花羞愤一顿乱拳,像春雨润物般砸在了我的小心脏上,我竟然没有忍住狠狠地把她搂进了怀里。

在那个只有我们两个人的清晨,所有电视台都会掐播的故事,就这么上演了。

编辑:莫言言 happywyli@163.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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